作者：紫风汐
“嗯，你继续说吧。”
“从少爷认可伊爱尔开始，从他表现出不得不依赖伊爱尔的一面开始，从他能够为迷茫的，本该在那个冬夜就死去的，不知道依赖谁而活下去的伊爱尔找到继续下去的任务开始……”
伊爱尔说话的语气反而越来越平静，带上了沉溺过去的怀念的腔调。
“伊爱尔就明白，伊爱尔从来离不开他。”
“但，你现在不同了。”
佩芙兰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擅长举盾的女仆，她的肩膀是非常结实的。
伊爱尔摇晃着橙汁，趁着今天她心情最好的时候，把她想要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伊爱尔明白的。”
“现在的伊爱尔，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冻死在冬夜的森林里，伊爱尔已经有了控制寒冷的寒冰的力量。”
“现在的伊爱尔，即使离开了希斯特姆家，也能够找到接受伊爱尔的队伍，谋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现在的伊爱尔，不再是那只被威尔收养的可怜的狗狗，是确实能够一人之力杀死炎龙的半兽狼了。”
她自己说出了这些话，让佩芙兰以为自己的计划说不定成功了。
“是这样的，所以，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其他的未来不是吗？”
佩芙兰趁着这个时候，再一次向伊爱尔抛出了白色城堡的橄榄枝——
“比如，和我们一起奋战的白色城堡，就可以作为你的归宿。你看，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上来了。”
新的归宿？
新的未来？
新的……伊爱尔？
刮起了一阵风，吹起了伊爱尔头顶的耳朵，把她的狼耳朵吹得弹性十足。
她听着风声中亚当的喊声。
第七十五遍，第七十六遍，第七十七遍……
越听越觉得心里很解气，但越解气也就越意识到……
新的未来，是不存在的。
伊爱尔摇了摇头。
“……果然，你还是不愿意吗？”
“佩芙兰小姐，是想让伊爱尔……从少爷的死亡中走出来吧？但或许刚好起到了反效果。”
“反效果？”
“伊爱尔之前一直在完成少爷的任务，但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走进了少爷离开之后的悲伤的泥潭，伊爱尔甚至觉得自己是在通向他的未来。”
她的手指头动着，依然在数着数，虽然楼下的人念得越来越慢了。
“可是今天，那个混账只是提了一嘴，伊爱尔马上意识到他说的是少爷，伊爱尔特别想让他道歉，甚至盾牌都已经砸出去了。”
她有些颤抖的把手从橙汁上收回，又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感觉到从脊背传来的一阵阵恶寒。
她意识到了——
“伊爱尔或许从未通向过未来，即使是少爷写给伊爱尔的未来。”
威尔已经成为了她生活的每一部分，她很害怕威尔抛弃，也很害怕威尔不再需要自己，所以她才甚至愿意让他永远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因为她真的很喜欢和威尔在一起的每一天，很喜欢和他在希斯特姆家的日子，很想念那个时候的自己和威尔。
她的生活里根本离不开威尔。像是宠物永远离不开自己的主人一样。她已经彻底被威尔的绳索栓死了，用的就是她脖子上的项圈，她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不再是他的小狗这件事，她只能接受自己为他一个人服务。
即使……
他死了，也是一样的。
“……算了。我好像明白了，你还真是一只忠诚的狗。”
“忠诚……？”
“你反驳的关键居然不是狗啊。唔……你养过狗吗？”
“诶……？”
“抱歉，好像对着半兽人问了个有些奇怪的问题。曾经有人对养宠物的人写过感天动地的话，你的世界可能是广阔的，但是……宠物的世界可能只有你一个人。”
“如果是形容伊爱尔和少爷，或许是这样的。”
“很多宠物，在主人死后，都会守在墓前。它们甚至会绝食，就算不绝食，也可能会重复着曾经做过的一遍又一遍的行为，而且听见任何人说主人的坏话，都会恶狠狠咬上去。”
“……”
伊爱尔好像明白了佩芙兰的形容。
对于她来说，威尔留下的任务恰似“墓碑”，而现在的她，就是守在墓碑前的那只失去了主人的狗。
它摇着尾巴，执行着主人还活着的每一步，看守着墓碑，不允许任何人对它不敬。
在主人下葬的那一刻，它的未来也跟着一起埋葬了。
对于一只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价值都由墓碑中的主人定下来的狗狗而言，它的时间也就凝固在了这一刻。
“嗯，或许吧。”伊爱尔摇着尾巴，“伊爱尔……还挺喜欢这个形容的。等伊爱尔找到炎龙，可以放心死去了，在天堂和少爷讲着这个形容，他说不定会笑出来呢。”
伊爱尔在想。
她最后在威尔的墓碑前，摇着尾巴，如果能叼来炎龙的脑袋，再好好道歉，威尔应该会原谅她曾经想要伤害他的事情吧。
她已经愿意用蜷缩在墓碑前，弄来她认为威尔最喜欢的，她最好的东西来道歉了。
威尔一定……一定会原谅她的。
如果原谅她，他能回来……就更好了。
“……”
佩芙兰说完了这个形容词，认识到自己根本说服不了伊爱尔。
她不可能会加入白色城堡的，她不会再加入任何冒险队，她不会再为自己而活。
但这或许并不是悲剧。
对于“宠物”来说，对于“狗”来说，这或许是忠诚的一种褒奖。
也是……
伊爱尔能够最骄傲的活法吧。
“第——第一百遍！威尔·希斯特姆是恩塔克第一的好队长！好了……呼……呼……这下可以放过我了吧？！”
“哼，总之，你可不要再让我听见你任何一句坏话了！”
伊爱尔单手就从旁边捞起了盾牌，一副要扔下去的模样。
“你……你你你你放下盾牌，不敢了不敢了！”
望着曾经看不起威尔，甚至趾高气扬对待威尔的亚当，现在和胆小鬼一样落荒而逃，伊爱尔却收回了笑容。
“可惜……他看不到了。”
意识到自己是守在墓碑前的小狗，也意味着……
她在敲打自己的内心，每念一下，都在告诉他，威尔不会回来了。
“第……第一百零一遍！”
伊爱尔举起了手，张开在空中，五指都张开了，三位数的数字，她已经没办法用双手去衡量。
“威尔……威尔希斯特姆……”
她又带着泪水，又带着笑容，喊了出来——
“是恩塔克第一的好队长！”
“是希斯特姆家最好的少爷！”
“是这个世界上伊爱尔最爱的人！”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一场噩梦
……
…………
伊爱尔看着手上熟悉的茶匙，旁边是她刚刚烧开的水，在希斯特姆家华丽的泡茶台上，每一件东西都是必备的，同时每一件东西也都摆放得井井有条。
她连“怎么突然就回到了这里”都没有思考，下意识地伸出手，开始制作今天下午威尔要喝的茶。
水已经烧开了。
先将茶叶稍微烫一烫，进行醒茶的步骤。
然后不能够忘记茶漏，将茶叶小心翼翼地放置上去。
用自己的手指稍微感受水壶外的温度，来预估其中水的温度是否合适。
……
她的手法非常娴熟，娴熟到她甚至觉得这就像是“梦境”一样，不管什么事情，她竟然只是想一想就能够马上实现和完成。
她望着眼前摆盘好的，精致的红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女仆裙，挠了挠头顶的兽耳，把兽耳后最容易翘起来显得不够整洁的头发梳下去。
然后，她端着这杯茶，走出了厨房。
希斯特姆家熟悉的长长的走廊里，已经被其他仆人拉开了窗帘，明媚的阳光照在铺着红毯子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明亮的方格，方格上还被窗子又切成了工整的四份。
踏着这样的格子，她端着茶水，即使是装了满满一杯的茶水，她也能稳步行走到一滴都撒不出来。
“伊爱尔，早上好啊。”
“伊爱尔，今天又要去见威尔了？”
“伊爱尔，少爷还是这么古怪。不过今天要好一些了，他在房间里面读书呢。”
“伊爱尔，还真是照顾少爷呢。”
“伊爱尔，快一点去吧。”
“伊爱尔……”
“伊爱……”
“伊……”
杂乱的其他仆人的声音传入到伊爱尔头上顶着的耳朵上，她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对于她来说，是“寻常”的一天。
是在希斯特姆家，和少爷一起的，“寻常”的一天。
她在早上会先进行桑拿的训练，再叫醒少爷，或许是少爷给她上课，或许是少爷让她进行一些残酷的训练。
然后，下午，在少爷读书的时候，她会泡好少爷最喜欢的，让她训练了很久的红茶，端给她。
打开这扇门……
他就会在房间的桌前，桌外是春暖花开的绿树，照进屋子里的阳光会把他棕色的头发染上薄薄的一层金色，或许他看书看得有些累了，会摘下自己的眼镜，放在桌上的眼镜会映出他的侧脸，以及他揉着眼睛的小动作。
一切都和过去……
打开了这扇门，伊爱尔看到的是破败的房间。
脏兮兮的被撤掉了床垫的床，掉落了一地的书，破了个洞被风吹拂的窗帘，以及从窗外不断往里“倾倒”的厚厚的积雪。
——他已经死了。
是自己的声音。
——威尔·希斯特姆已经死了。
是伊爱尔的声音。
——他不会回来了。
——是你的错。
——你根本没有保护他。
上一篇：柯学：养母妃英理，我让小兰黑化
下一篇：型月里世界，从成为摩根丈夫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