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风汐
“没关系。毕竟魔女实验室的标准是我写的。”
“什么？我一直以为是全校的实验标准的张贴函居然是你写的？”
“对哦。哼，除了魔女天天炸实验室的实验，可没有其他实验需要第二人在场呢。”
莉娅骄傲地说话，然后仰起头，看着威尔。
她的手背在了背后，有意把本身能够遮住她表情的帽子往脑袋后面挪了挪，这样在她仰起头的时候，帽檐刚好不会遮住她的脸。以及……
她赤红色的能够把威尔整个锁在其中的眼瞳。
威尔从她现在的眼瞳之中，感觉到了她按捺不住的“欣喜”，以及她一直以来藏在眼眸中的“喜欢”。
“威尔同学，你不好奇吗？预实验的成果。”
她开口。
“你当然成功了，不然不会让我问。”
“那·你·就·问·一·问。”
莉娅鼓起嘴，一字一顿地说。
“……预实验的成果，怎么样？”
“蜡块的形态有一些改变。我的输出功率没有拉到最大，如果有你提供的那种药水，肯定能够塑型——威尔，你所解读的那篇古魔法的方向，是正确的。”
听到这里，威尔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对解读古魔法最没信心，那毕竟是魔女搞来的东西。
既然是正确的，至少证明他没有带歪。
“如果这样，那攻略雪女就……”
“先别急着想那些。”
毫无征兆地，莉娅牵起了威尔的手。
毫无解释地，莉娅软软的小手，拉起威尔，把他往树林外，靠近城镇的地方拉扯。
毫无预期地，威尔有些失衡，只能被强硬的莉娅用快要变成“拖着”的方法往前走。
“莉……莉娅老师，等等……去哪里？”
“你、你就没有一点好奇吗？我为什么一定要在……要在今天完成这个实验？”
“毫无头绪。”威尔稍微思索了一下，“我只知道摇笼和你的合同今天到期。”
“还真是，很有你风格的回答啊，木头。”
莉娅轻笑了一下。
“我觉得……我也不是广义上的木头吧。”
“你看起来，一直都回避进城，尤其是冒险家协会，很久没有去城里面转转了吧？”
两人踩过树林，在树林在秋天落下的，在冬天冻结的，在春天腐败的落叶上，留下了沙沙的声音。
面对这个问题，威尔只能点了点头。
“倒是也没必要往那里跑……”
“那你一定要跟我过来，我可是预定好了最好的位置。”
“……什么？”
“这是预实验，我给自己的奖励。顺便带上你——你实在不好意思，就这么想，我以前白吃白喝了你这么多，这次还你一顿。”
莉娅给出了一个，他没有办法拒绝的提议。
毕竟，“接下别人还回的人情”，是一件相当强制的举动。
……
霍兰达镇的主街道上。
威尔戴上了自己的帽子，又把衣领拉高了，像是黑色的口罩一样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他觉得这样很可疑，不过即使被冒险家协会的看到，应该也不会觉得他是“对外宣传已经去世的希斯特姆家最小的孩子”。
“今天的街道，很多人……”
威尔跟着莉娅，她并没有和之前一样，为了强硬地拉扯他，而一直走在前面，而是和他并排地，像是逛街一样，用自己的小拇指轻轻勾着他的手指，漫步在街道上。
如果把他的人生以“尘骸回廊”的那一场战斗作为分割线，之后的日子对他来说，被拉得很长很长。不只是因为他不得不一个人行动很长时间，也是因为他在短暂的时间里，想了很多事，完成了很多以前没能完成的工作。
在这样“漫长”的时间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拥挤的人群中走过了。
“霍兰达镇。是一个位于恩塔克帝国北边的小镇子，不是军事要塞，也不是什么雪山风景区，不过……有一条从城镇旁边过的，代表着城市起源的河。”
莉娅一边走着，一边和威尔解释。
“河水总是在这个日子前后彻底解冻，能够看到鱼群游过。于是，他们为了纪念这个日子，命名为‘融化节’——和所有城市的故事相似，这是一个代表着春天到来的节日。”
她转过头，很有耐心。
“这大概就是，人类的节日吧？一个人的一生，或许也就只能堪堪过七十年这样的节日——如果还远离了家乡，这个数字还会打上几十年的折扣。”
从她的口中听见这些话有一些陌生。威尔的记忆中，莉娅并不是一个愿意了解人类习俗的人。
魔女都是这样的人，她们寿命很长，所以觉得无法了解人类。
因为，像这个镇子这样的节日，说不定只是从两百年前开始，也说不定几十年后就会因为这里的衰落而结束。
作为长生种的魔女，和人类的时间以及联系，总是如此。
人类漫长的事情，对她们来说是转瞬即逝的一刹那。
“啊，到了。”
她停在了冒险家协会前。威尔看到冒险家协会的牌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被莉娅拉住了手。
“别怕。今天应该没人会注意你。”
“我并不是害怕这个，只是……只是对于这个机构，稍微有些……有些反感。”
但，才说着，莉娅就已经把他拉了进去。
第三百六十七章 转瞬的烟火（3k）
冒险家协会人声鼎沸，中年的冒险家们拿着大杯子碰杯喝着啤酒，用叉子吃着桌子上的冰山雪鸽——霍兰达镇的特殊动物。
有几个桌子上甚至弹起了听起来很破的琴，摇头晃脑地唱起了歌。
虽然他们很多并不是镇子的当地人，但似乎也享受和这个镇子一起过节。
整个冒险家协会充斥着快乐和繁荣的气息。
“你不想进来，是因为讨厌现在的冒险家协会吧？”
“有点。”
“其实我也不喜欢。”
“因为太商业化？比如说引入了排名的系统，而且更加鼓励对冒险家造星，一边享受着冒险家‘挖矿’带来的资源，一边鼓励着他们把得到的钱财投入到冒险家协会其中？”
威尔似乎很少见到和他一样讨厌冒险家协会的人，激动地说了好长的话。
“我可不像你那样想这么多。毕竟现在这个时代是这样，说不定下个时代就换人了。”
“也是，那为什么？”
“不告诉你！你猜？”
小个子的莉娅已经带着他穿过了醉醺醺的冒险家们，她跨过椅子的时候，还会被那些个冒险家大声喊“未成年人现在别进来”，然后被她用赤红的魔眼直接瞪到哑口无言。
他们最后上了楼。
冒险家协会的二楼，以前是出租用来开会的地方。
在冒险家协会全面商业化的现状下，二楼也变成了提供餐饮服务的地方，尤其是提供包间饮食的服务。
“已经预定了。姓是魔女。”
莉娅直接对着服务员自报了名号。
“魔……魔女，好的……小姐。从这边走吧。”
服务员听见这样的姓氏，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
“哪有姓魔女的啊。”
威尔都忍不住吐槽。
“我的姓很长，一般第一次也没人记得，全部报出来太麻烦服务员了。”
“费朗姆尔·艾列蒙特。”
“……好了好了，知道你把老师我的名字记得很准确了。”
莉娅扭过头，看了准确无误念出莉娅姓氏的威尔，然后又转回去继续走。
她的双马尾稍微摇晃了一下，染上了一丝渐变红色的尾端还在他的面前打了个圈。
她停了下来，推开了木质的小门。
在推开的一瞬间，在窗外，是“末路冰渊”的冰雕一样的大门，而在入口的背后，则是夜晚好像还反射着些许月光的高耸的雪山。
在这个观景位置绝佳的阳台上，放着两把椅子。毫无疑问，莉娅预定到了最佳的餐饮位置。
“请，坐吧。”
直到她侧过身邀请威尔，威尔才意识到……
这一路，几乎莉娅都是走在他前面，拉着他往前，才抵达的。
她不像以前那样会逃避，也不像以前那样拒绝融入到人类的生活中。
她现在已经是能够在人类的世界中缓缓走过，和他们一起享受节日的“魔女”了。
“莉娅老师，还真是破费了。唔……这一次，你该不会是想要用‘金钱’收买一次奖励吧？”
“不·是。”莉娅摆了摆手，“我……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只是……”
然后，她认真地看着桌对面的威尔。
语气也比刚刚“装可爱”的要严肃了一些——
“威尔。你在从希斯特姆家脱离之后，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少爷’了吧？现在的你……甚至可以说得上‘贫穷’，对吧？”
“……”
威尔意识到了。
莉娅其实一直都是那个表面“傲娇”，内心非常敏感细腻，能够很快发现周围人的感情和不对劲之处的莉娅。
“你的屋子里甚至没有床榻，而且你似乎比较抗拒进城，所以食物也都是野外抓来凑合一下。你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地坐在桌子前吃一顿人类的正餐了呢？”
莉娅说着的时候，已经预定好的餐点——热疼的烤冰山雪鸽，已经被服务员端了上来。
他闻见气味，确实有些怀念这样由专业的厨师烤的刚刚好的肉制品。
“也倒没什么。作为少爷享受的一切对我来说并不怀念，就算丢掉，也不过是对我想做的事情稍微增添了一些……经济麻烦罢了。”
威尔注意到服务员已经为他盛满了酒——这也是他很久没有喝过的了。好像还是以前和莉娅聚餐的时候他经常买来的不算便宜的。
他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
确实是怀念的味道，以前还做“少爷”的时候，这可是日常的饮品。
“以及，你……想做的事情，其实是……向你的父亲复仇吧？”
威尔手上的酒杯停住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无意间看到了笔记本——你最近在写的那本。你啊，别一天把未来当作一定会发生的日记来写，超奇怪的好吧！”
莉娅笑了一下，也喝了一口酒。
“奇怪……他们给我的酒又倒城了橙汁，明明和他们说过我成年了。这些人不认识魔女吗？”
她放下了装着橙色液体的酒杯，继续开口。
“所以，你的死亡，其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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