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难之相的端木同学 第10章

作者:仲夏夜之梦

到底在什么时候,她做过会让人将ParadiseLost的管理人,与宫城亚纪联系起来的事呢?

这个问题再度“化归”,就能得出那枚用来检索信息的key(钥匙)。

那就是――

「她曾经什么时候以Salome的身份,在现实世界中行动过?」

亚纪闭起了眼睛。

经过出于兴趣的自我训练后,塑造而成的思维习惯。无数的碎片和线索,闪耀着连缀成珍珠项链般的线索。

……

……啊啊,确实存在着呢。

女孩睁开眼睛,像是感到头疼般,用力地按揉着太阳穴。

不过,那是她搬到东京读书前的事情。

当时的“ParadiseLost”,是个人数不超过两百人的小型匿名讨论板。

即使是亚纪自己,也完全预料不到,它在未来的惊人成长。就像盘踞在网络世界的深渊之中的怪物,将触须伸及到各个角落,汲取着人心的阴暗,作为养分。

将饲养怪物的事情放在一边。总之,那时候的亚纪,出于个人兴趣,曾做过某件以现在的眼光来看。有些鲁莽的事情。

“即时讨论串”,如今的ParadiseLost,依旧保留着特色的板块。

简而言之,就是在“异常犯罪”的森林过于繁茂的这个时代和国家,对此怀有好奇心和热情的人们聚集起来,共同参与的某个游戏。

当某个地区发生了警察们感到棘手、或者是话题性引起舆论关注的重大案件后,有关于此的各类信息和文档,就会被人集中到在网路流传的帖子里。

当然,真正不可或缺的,是人们热烈的讨论。凶手的身份,作案动机,凶器,受害者,现场,作案手法……

就像是“侦探们的推理游戏”一样,戴着虚拟面具的人们,对着世间发生的惨剧,发表独特(自认为)见解,评头论足。真相是无关紧要,目的是消耗着浸没在空虚中的无聊时光。

宫城亚纪也曾经以“Salome”的身份,发布过类似的帖子和讨论串。

出于发布者的责任心,亚纪必须比别人更进一步地靠近事件的真相,由此在现实中也采取了行动――这点对她来说,是少有的激进主义。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案件是……

“……八年前,发生在奈川市的连续杀人事件。”

有着曾经令年幼的自己,憧憬不已的最高享乐的开端,最终的结局却无聊透顶。

哪怕她将犯人亲手送到警察手里,心情也没有变得愉快起来,只有这点令亚纪本人印象深刻。

“那种脑子不正常的小喽,就算彻底地玩坏,也根本没有意思嘛。”

――所以,是那时候的事情吗?

……

……

等一下。

房间里摇来晃去的椅子停住了,以单足支撑着女孩的体重。

亚纪意识到了奇怪的地方。

――为什么,自己对待事件的态度,会发生转变呢?

*

第二天,亚纪收到了来自那家伙的后续邮件。

「八年前的杀人者,你还记得吗?来试着抓住我吧!」

对方放语气该说是轻快,还是焦虑呢?总之给人一种想要快速读完的感觉。

收到这封货真价实的挑战信的三天后,从大学回来的宫城亚纪,路过雨津庄附近的小巷的时候,发现了被人残忍杀害的尸体。

第14章 无疾而终的初恋

开始工作吧。

首先是针对「录像带」中资料的分类。

名为的大冢健的精神病人的病历报告;

他过去的生平和家庭材料;

还有……一张地图。

不是那种普通的东京市政区地图,而是详细记录了附近的铁路和地下交通路线,专业人士绘制的轨道分布图。

“……这个叫大冢健的男人,应该就是‘奈川市的杀人魔吧’。”

小说家摸着下巴,如此思考道。

大冢健经历的前二十余年的人生,凝缩在了几张白纸上。也就是发生在一年内,奈川市的连续杀人事件。

至于在此之后的八年时间,大冢健一直在奈川市本地的精神病院里接受治疗。不过,他本人的病情却没有任何好转。

“他父亲的名字是大冢雄也,从孤儿院中出来后的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无业游民。另外,大冢雄也从二十岁的时候开始,就成为了奈川市暴力团的外围成员;而他的母亲,则是某个夜店的陪酒女。”

大冢健的双亲,在结婚前,都同样是独自一人生活在这个远离过去和家乡的城市里,身边没有家人也没有亲近的朋友。

也许,只有当两个同样从社会边缘长大,孤独又冷漠的男女在一起时,才能彼此间产生理解吧。就像浑身是刺,却又在寒冷的冬日里互相靠近取暖的刺猬。

“嗯……”

小说家的脑海里,迅速地描绘出了一个小混混和陪酒女之间,卑微又感人的爱情。在情节上稍微润色一下,就是相当好的故事素材。

他摇了摇头,继续将资料翻页。

“母亲在大冢健三岁的时候,加入了某个新兴宗教团体,离家出走,之后下落不明,再也没在大冢健面前出现过……喂!这样也算为人父母吗!”

……之前的念头就当是幻觉好啦。

“大冢雄也则是很快娶了新的妻子,并且是其前妻的好友,两人在此之前就发生过关系。你们两个果然很配啊!”

不幸的家庭,不幸的童年。

这就是交织成大冢健人生开端的元素。

“童年的时候,经常会有放学后回到家里,发现门外停着警车,随后被警察盘问的经历;也有夜晚独自一人在家睡觉的时候,被面相凶恶的大人们找上门的时候。”

“据大冢健本人所说,小时候他就算外面只是有警车偶然经过,他都会躲在被窝里发抖,不敢出来。”

“因为有这样麻烦的家庭,无论是街坊邻居,还是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对待他的态度都与常人不同,这也养成了他自卑内向的性格。”

“不过,大冢健本人在学校里的表现相当好,外出工作时很努力,而且也很听话。事实上,在杀人案被破获后,他的同事们和老板都很惊讶,因为平常的时候,完全看不出他像是杀人犯的样子。”

如果能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他说不定走上“正确”的人生轨迹。

像个普通人那样,娶妻生子,努力工作,从社会的边缘群体,通过努力,逐渐被社会所重新接纳……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会慢慢地远离童年的阴影吧。

不过,现实是没有如果的。

他在二十二岁的时候,还是成为了一位反社会的杀人魔。

因为是站在八年时光的彼端,小说家自然能以足够清晰的思维,来正确地看待案件之间的联系。

“……有些微妙。”

困惑的地方有很多。

譬如说,为什么宫城小姐会坚信“奈川市杀人魔”与两周前发生的杀人案有关?

譬如说,八年前只是个国中生的她,是如何得到连警方都没能找到踪迹的犯人的线索呢?

还有……

“这女人,会将「录像带」留给了我,到底是在期待什么啊……”

他挠了挠头发,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么,这些资料,是宫城小姐让我从邮箱里取出来的。”

换句话说,桌子上,全都是宫城亚纪想要知道的信息。如果将其拼凑起来,那便是……

“属于她的猜测。”

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八年前的奈川市杀人事件的犯人。最后是由于宫城亚纪提供的线索,才能被警方抓住的。

如果说就算是普通人,也有可能胜过聚集着拥有大量刑侦经验的专业人士、技术和仪器的警方的地方,虽然希望很微渺,但并非不存在。

首先是政治层面的因素。

各地的警察厅和都内的警视厅,同样是官僚体系的一环,自然会受到各方面势力的掣肘。想要对付有着高层程度黑幕的案件,可能只能指望偷心怪盗了吧。但奈川市的案件似乎不太像。

其次是“方向性”上的思考。

要是从一开始的前提就出错的话,无论如何努力,都只是在南辕北辙。

在过去,曾经发生过包括公众对于以警察组织为代表的政府机关的信任危机,以及国家公安委员会的成员离任和改革。

在那之后,目前的警方,在调查某些棘手的异常案件的时候,也会考虑雇佣某些拥有特殊情报渠道和才能的人。同时亦有专门的公众渠道。

八年前的宫城亚纪是通过这种方式提供的线索,并且确实抓住了犯人。至于她所进行的“猜测”本身正确与否,根本无关紧要。

也就是说,只要循着她的思路来行动,就能找到正确的方向,接近事件的真相――

*

“……开始吧。”

他迅速地带上钱包、钥匙和资料,迅速地离开了出租房。

最后望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日历。距离由比良高中的春假结束,还剩余一周。

在这七天的时间里,必须要为这场“侦探游戏”,写下结局才行。

注视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仿佛还残留着那个女孩的气息。

楼道,走廊,门房。

就像她还会出现在那里一样,内心不禁涌现出来这样的幻觉。

因为那是属于宫城小姐的“故事”,无论有多么无稽和荒诞,他想要看到最后。

即使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即使两人已经轻松寻常地告别――

……

和宫城小姐相处的一年,依然是某个属于处在容易妄想的青春期的男子高中生,无疾而终的初恋。

第15章 像侦探角色那样行动(前)

“哈啊。”

额头渗出了闷热的汗珠。贴着后背的衬衫,传来黏腻的不适感。

汗水打湿后,被体温烘干。然后再度沾满汗水,如此反复着,贴身的衣服上沾着细微的盐粒。

三天的时间里,端木良始终沿着东京都错综复杂的地铁路线和地下通道走动。从地图上看,他几乎穿越了三分之一个市区,以家里蹲而言,实在是值得称赞的体力。

将残存的体力,像海绵的水分那样毫不留情地挤出来。他捂住耳朵,试图减弱响彻耳畔的剧烈噪音,一边小心翼翼地踩过泥泞的草地,和浅浅的河流旁的滩涂。

确定裤筒没有沾上泥土后,尖锐的鸣笛声也随之停息下来,少年不禁松了一口气,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周围。

阴冷潮湿的天桥底下,遍布着人类生活过的迹象。生火后焦黑的痕迹,用废弃的建筑材料搭起来的小屋,用麻绳和塑料袋捆起来、遮风取暖的长布……

过去,大概是流浪汉的聚集地吧。

他思考着的时候,脚底的柔软土壤开始震动起来。头顶掉落下尘埃和混凝土块的碎粒。天桥上方是穿行而过的电车。

现在已经没有人住在这里。

就算是流浪汉,也不会希望天天被这种声音吵醒,所以这个聚集地被放弃了。

来到杂草丛生的尽头,他停下脚步。

拦住去向的,是黄色的临时护栏,和上面的警告贴示。

“电车线路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