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窗笼雀
0153 流萤
洛晴川和姜夜在酒店里兜兜转转，各种地方都检查了个遍，直到日落时分也没找到值得在意的东西。
“要不去外面看看？”洛晴川百无聊赖地提议道。
他记得外面的风景不错，青山绿水，林叶繁茂。
“好。”
姜夜眼眸浅浅一亮，大概是酒店里呆的久了，她胸口有点闷，正好出去瞧瞧，心里已经分外期待起来。
两人结伴同行，进入电梯下到大厅，然后走出了酒店的正门。
天际飘着焰色长云，一条宽大无人的公路横亘在碧野之间，
公路的另一边能眺望到澄澈的湖泊，湖水清明，倒映着暮霭的赤红，一轮落日在水面的涟漪里留存，仿佛蕴含褶皱的相片。
四野空旷，响起幽幽的虫鸣，风声带来难言的宁静，两人都有些呆。
轰隆隆……
夜色莅临前，明灭的雷光在远处翻滚，仿佛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银龙在向敌人示威。
“晚上有雨？”姜夜问。
洛晴川看了下手机，点头道：“嗯。”
“咱们去哪儿？”姜夜又问。
“转转，看看风景。姜小姐，跟我来吧。”
洛晴川腾空而起，向着深山绿野里飞去，姜夜默默思索了下，跟上了洛晴川。
一处山坡，洛晴川降落而下，俯瞰附近的草野与巨石，此处树木稀疏，视野较为开阔。
姜夜轻盈地在他身边落下，小心翼翼地挪了下脚步，避开了一株粉紫色的牵牛花。
“你是在选伏击的地点吗？”
洛晴川收回远眺的视线，“姜小姐有什么建议？”
姜夜沉默了下，打量四周。
“树上可以躲，还有…灌木丛，石头后面，使用幻化隐蔽气息，然后我们就一齐出手，把他拿下。”
“就按姜小姐说的办。”洛晴川立即表示同意。
姜夜诧异道：“我、我就随便说说，你怎么当真了？”
洛晴川同样诧异，“不是很好嘛？难道哪里有漏洞？”
“可，只是我随便说的，”姜夜有点预料不到，慌忙道，“你应该有更周全的办法吧？不然你也不会直接到这里。”
洛晴川失笑道：“我们不就是来看风景的吗？”
山丘上视野开阔，遍野都盛开着夏秋季节的牵牛花，天幕渐暗，草木花香伴风徐来，隐约间，似有夏末初秋的流萤冉冉飞舞。
“竟然还有萤火虫。”洛晴川意外的道，“再过几天就看不到了吧。”
野风里，姜夜发丝如影，怔然地看着洛晴川，轻轻地扭过头，“嗯，再过几天就看不到了。”
洛晴川从姜夜的语气里读出了几分失落，
“你喜欢萤火虫？”洛晴川很好奇。
“诶？”姜夜被问了个突然，她刚才莫名其妙的有感而发，其实想的是再见不到身边的少年，支支吾吾的道，“还行吧，挺喜欢的。”
“喜欢哪里？”洛晴川来了兴趣，随性的和姜夜闲聊。
姜夜迟疑了下。
光线愈发黯淡，落日垂入西山，稀薄的黑暗里，流萤弥乱出濛濛的微弱光点，汇聚成缥缈的图景，为幽寂的夜色给予少许暖意。
“好看，”姜夜的话语简短直白，
“真直接。”洛晴川不由得笑了笑，“我也觉得好看，拍张照吧，留作纪念。”
洛晴川取出手机，为漫舞的流萤拍了几照片，找了找角度，做了几张自以为不错的构图。
姜夜心里涌现出一股冲动，她低垂眼帘，也想留下一些纪念，这次和洛晴川同行，姜夜遇到了生来十几年里都没遇到过的事，刺激又难忘，倘若抛去一些羞耻的念想，甚至谈得上有趣和心动。
她的情绪在很久以来都维持着淡漠与平静，但是自遇到洛晴川起，少年宛如有着魔力，姜夜察觉到她的冷静在逐渐褪去。
姜夜把自己伪装得太久，她突然想任性一回，当然对姜夜来说她此刻的任性也就是……
“拍一下我？”
“诶？”
洛晴川见到姜夜飘然而起，纤姿盈盈，消抹掉存在感一般，来到了流萤之畔。
“好，那姜小姐你先别动。”
洛晴川举起手机，正要拍照时，天际翻滚出剧烈的雷声，银色的霹雳在黯淡的乌云中穿梭，照亮了姜夜的眸。
“叮铃铃，”
洛晴川手机响了，他看见了陈烟雨的头像。
“抱歉，姜小姐你等我一会儿。”洛晴川点击接听。
姜夜张了张口，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默然地飞了回来。
她以自己才能听到的话语道：“算了……”
「洛晴川，你在哪儿呀？」陈烟雨清脆如铃的嗓音传入耳畔。
“老地方。”洛晴川道。
「能视频吗？」
“嗯。”洛晴川想了想，荒郊野岭总比乱七八糟的酒店房间好，他同意了视频请求。
嘟的一声，
洛晴川看见了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陈烟雨，银发少女盘膝坐着，精致的面容笑出浅浅的梨涡，「你跑深山老林里找宝贝吗？」
“任务啦，”洛晴川道。
「做得如何了？」
“很快就能回去，”洛晴川顿了顿，“两天后吧。”
「噢噢！」陈烟雨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又假装埋怨道，「苏姐姐天天闷着自己修炼，她不管我了，你走之后，她对我好冷漠，呜呜呜。」
洛晴川‘嗯咳’一声，从屏幕上看见陈烟雨身后伸来两根雪白的纤指，捏起了她的耳朵，苏映雪出现在陈烟雨背后，探过了头。
「小烟雨，背后说姐姐坏话？看我不罚你！」
陈烟雨俏脸一红，呜吖呜吖的叫道：「呜呜呜我错了……洛晴川，你看苏姐姐又欺负我！你快回来帮我！」
「到时候谁帮谁可说不定呢，」苏映雪一边揉着陈烟雨软乎乎的白皙面颊，一边对洛晴川道，「注意好安全，越是最后关头越要小心，别大意。」
洛晴川点点头。
陈烟雨委委屈屈，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一呆：「我好像看见小夜姐姐了？」
苏映雪手臂放在沙发靠背上，好奇道：「在哪儿呢？」
然而苏映雪只听见一个纤柔的嗓音淡淡的说‘我先回去了’，没能目睹到姜夜的真容。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
轰隆隆……
冰凉的细小水珠从天而落，淅淅沥沥，飞快打湿了地面的泥土。
下雨了。
两位少女都在催促洛晴川回去，洛晴川便挂断手机，升入愈发漆黑的天空，赶回酒店。
临走前，洛晴川回望一眼，下雨时的萤火虫全都躲藏起来，宛如凭空消失不见，只留下寒寂的夜色。
……
0154 裙
雨夜里万籁俱寂，唯有蛙鸣和雨声，天幕深邃无光，偶有雷龙闪烁，给予世界刹那的明灭。
洛晴川一路用灵气避雨，回到酒店。
在来到520房间的时候，洛晴川低下头，看见脚下地面染着几滴水渍。
洛晴川推开门，刚走入玄关，就听见姜夜又淡又冷的声音响起：
“别转头，我在泡澡。”
空气里弥漫出淡淡的水蒸气，稀薄的白雾淡雅朦胧。
洛晴川身子站定，平声道：“我出去一下。”
“外面有雨，你先去床上睡吧。”
姜夜一个人缩在浴缸里，面无表情的说。
“也好。”洛晴川继续往前，轻声问道：“姜小姐为何不防雨呢？”
洛晴川想起和姜夜初遇时，姜夜一样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
“忘记了。”姜夜沉默了一会儿道。
洛晴川笑了笑：“我也有过这种时候，下意识认为自己还是普通人，没能习惯灵气复苏后的世界，也没习惯现在能飞天遁地的自己。”
洛晴川对姜夜的不小心表示理解。
姜夜默默地‘嗯’了一声，她并未直言出自己小时候就知道世界上有修仙者，也没说小时候她就开始日复一日的修炼，只不过灵气未能复苏时，进展极为缓慢。
洛晴川脱下外套，躺进了床上，姜夜一直盯着床上的少年，
洛晴川大约感受得到姜夜的视线，
太防备了些吧，洛晴川心里苦笑，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床上，合眸休息。
两人互相安静了一段时间，唯有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尘世正在迎接天空的洗涤。
“我们真的要去伏击吗？”姜夜忽然开口，打破了房间里安宁的气氛。
“当然不，”洛晴川笑道，“等那人来之前，我们就回去了。”
他还是觉得当时姜夜说得‘伏击’就是开个玩笑，
可洛晴川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
难道姜夜是想把任务继续下去吗？她也太敬业了，洛晴川不由得感到羞愧，他对优秀的追求，与姜夜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在敷衍一样。
“好，那就回去吧，陈小姐好像非常想念你。”
她当时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洛晴川眨眨眼，微微笑道：“其实我也没离开她多久。”
姜夜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洛晴川听见水声，也听见姜夜轻柔的呼唤：“洛晴川？”
“嗯？怎么了？”
“你没睡吧？”
“当然没。”
“……”
姜夜低着头，看见水温把肌肤熏得浅粉可人，仿若如娇嫩欲滴的雨后桃花，她的脸也在发烫，微微咬着牙：
“我没衣服穿了。”
“哈？”
洛晴川吓了一跳，差点把眼睛转过去，“怎么回事？”
“我就带了三套衣服，刚才是最后一身，被雨水淋湿，还染着泥……”
“为何还有泥？”
“我、落下来的时候脚扭了，不小心摔了一跤……”姜夜抿唇，脸色越来越红，极为的难以启齿，“所幸我还会幻化，不然就出丑了。”
洛晴川摸着额头，姜夜这位大小姐，有够天然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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