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辉夜凝
“阿里乌斯袭击古圣堂，到底是想做什么？”
“你居然真能问的出来啊……你以为我们在干什么？玩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
纱织的语气依旧冷漠，脑袋顶着白洲梓的压制硬生生抬起一小段，眼底忍不住浮起几分讥讽般的嘲笑。
“虽然你的所作所为确实给计划带来了一定影响，但终究还在可以接受的误差范围内，我既不认为我们会失败，也不觉得现在就可以把真实目的告诉你。”
“还有，为了救朋友不惜透支体力一路赶过来，在战斗中又用身体挡了那么多发子弹……你已经累了，对吗，白洲梓。”
“只是这种程度的体力消耗，还远远影响不到我。”
小梓咬了咬牙，虽然嘴上很是强硬的否定了纱织的推测，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才清楚，纱织其实说的没错。
她确实有点累了。
即便在赶到狙击点的路上有老师开着泰坦相送，但为了不耽误他前去古圣堂的时间，在顺路的那段路程结束后，少女就自己主动从NG的机体上跳了下来。
可几人分头行动的地方距离狙击点仍旧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她还是靠着自己的双腿徒步爆发性的冲刺了很远，才将将及时赶到了花子身边。
在这之后到和纱织爆发战斗前，她几乎没得到哪怕一丁点喘息的机会，高强度的交火以及搏斗，再加上子弹的打击，虽然没留下什么伤口，却让她此刻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有些提不起力气。
“呵，我就知道。”
纱织叹了口气，冷笑着闭了嘴，不再去跟白洲梓多说些什么。
而白洲梓也同样沉默了。
她看着纱织写着平静的脸庞，有很多想说的话仿佛都被堵住了，就像一根横着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却扎的人心底生疼。
无言的氛围在寂静的楼宇内无声无息的发酵着，潜伏在角落中的阴影聚起头来，望向以某种近乎搏命的姿态互相压制着的少女们，低声的窃窃私语着。
“纱织……带着大家离开吧。”
白发的少女深深地吸了口气，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恍若第一次尝试表达出自己意见的小孩子一样，无名的紧张与忐忑在心间盘踞萦绕。
“放弃掉所谓的任务，领着特殊小队从阿里乌斯脱离开……你知道你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你最好想想自己到底在说什么！白洲梓！”
纱织这次好像是真的气极了，还没等白洲梓的话说完，她的额头就硬生生的向前顶起，压的白发少女手中的枪口都在微颤，浅灰色的瞳孔中闪着凶厉的光，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和你一样背叛阿里乌斯，然后呢？居无定所的四处流浪，还要被夫人指挥着整个阿里乌斯追杀到天涯海角？”
“你根本不了解夫人有多恐怖！而且别说放弃任务和背叛阿里乌斯，只要特殊小队的任务失败公主就会死！她会被夫人当成祭品！你知道吗？！”
“？！”
纱织的怒吼恍若一柄抡圆了的重锤，带起撕裂空气时呼啸的巨响，“哐”的一下砸进白洲梓的耳朵里，让她整个人都不由得为之恍惚了一下，瞳孔骤然缩紧。
特殊小队的任务失败，亚津子……就会死？
“祭、品…？是在我加入特殊小队之前发生的…”
恍若倏然间从记忆的海洋中唤醒了什么，她嘴里忽的涌起几丝苦涩的味道，心中原本还算清晰坚定的念头一下子变得迷茫起来，无意识的喃喃重复着：
“那条传言，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阿里乌斯中从来不存在毫无根据传言，白洲梓，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多余心思去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纱织急促的喘息着，似乎是刚才情绪上的爆发让她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再也难以维持最开始时那淡然自若的平静神态。
她的额头前压的越发用力了，死死顶在金属制成的枪口上，看上去就像故意在和本能般撑着手臂不收回的白洲梓较劲。
“所以你现在知道自己提出的说法到底有多蠢了吗？！不过是在黑暗中偶然看到光明的虫子，就真的以为自己有资格拥抱——”
深蓝发少女的声音忽然消失了，她瞪着眼睛，面颊上充盈着满满的怒火，嘴巴也在一开一合，但就是没有丝毫的话语传出来。
白洲梓一愣，注意力下意识的集中在了纱织的嘴唇上，但在短短半秒后，就从她的唇角边发现一抹微微挑起的弧度。
遭了！
少女心里咯噔一下，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几乎是立刻扣动，可即便她临时的反应速度已经不能快的再快了，但还是比早有预谋的纱织慢了半拍。
“砰！”
纱织顶在枪口上的额角用力一偏，卡着冰冷的金属豁然蹭过头去，绚烂的火光倏然闪耀，几近贴着她的太阳穴绽放开来。
灼热的温度肆意轻吻着少女的肌肤，在那里留下些许轻微的烫痕，席卷而来的刺痛感一路传递至脑海，却没能拦住她的脑袋猛然向前砸去。
“咚！”
沉闷的肉体碰撞声在死寂的楼宇内部骤然爆发，白洲梓只感觉脑袋里“嗡”的一下，眼前的视野突然天旋地转起来，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后仰起了身子。
一直在压制着纱织的力量在这一刻不受控制的减弱，纱织目光一凝，抓住白洲梓脱力的瞬间紧跟着前扑半步！
她的双手抬起，死死扣在白发少女的肩膀上，身体紧接着半弓，后退猛的蹬地提起，一记势大力沉的顶膝毫不留情的砸在了白洲梓的肚子上。
“咳……！”
周围大片大片的灰尘扑簌簌的溅起，四散纷飞的到处都是，小梓不受控制的张开嘴，有些痛苦的咳嗽一声。
然而还没等她从这一击之下调整好状态，支撑着身体重心的右脚内侧又被兀的一绊，在同一时刻，被迫伸展开的胳膊上刹那间传来巨大的拉力，甩着她的身子猛然飞起，在半空绕过半个圈，随即重重的砸落在地上。
“砰！”
整个背部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仿佛五脏六腑都位移了一样，震得浑身生疼。
白洲梓躺在地上紧紧咬着牙，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从嗓子里挤出个名字来：
“纱织……！”
“这不是我第一次教你了，白洲梓，永远不要在战斗没有结束的时候走神。”
纱织单膝跪在小梓身侧，双手将她的胳膊反曲到背后结结实实的按住，就连后膝弯也一并踩紧，全身上下不留出半点能活动的机会。
她就这么压制着白洲梓的所有挣扎，把她刚刚摔落时脱手掉在一旁的手枪捡起来，连瞄准都没去做，只是随意的对准白洲梓的背部，没有分毫拖泥带水的接连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咔！”
大串的火光在枪口处绽放开来，直到最后一发子弹打空，套筒流畅的后跳卡住，露出黑漆漆的枪管。
纱织看也不看的随手把枪远远扔开，低下头，扫了眼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的白洲梓，拖着她一步一蹭的往窗口旁边的空地上挪去。
“你知道的吧，梓，不去面对现实，只是低下头寻求祈祷是什么都不可能得到、什么都不可能改变的。”
“我们是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的，你应该明白吧，都是假的…那种事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一切都是虚无啊。”
“不要沉浸在这虚假的光明之中，这份温暖不是我们有资格享受的，因为除了阿里乌斯以外的地方，没有能容下我们这些带着杀害他人意志而行动过的「杀人犯」的空间……”
“这世界上不存在比成为居无定所的流浪者更可悲的事情，梓，你和我们一样……都别无选择。”
“……”
白洲梓似乎没有再说话的力气了，只是在犹如一个老风箱般剧烈的喘息着，她仅剩的力气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努力的反抗着纱织的禁锢，可比起状态相当完好的纱织仍然是杯水车薪。
“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控制周围！速度快！准备突入建筑内部！”
“是！”
耳边传来接连不断的隐约脚步，伴着命令下达时有力的呼喊，让纱织手上的动作不由得稍稍顿住。
“来得还真及时啊，老师派遣的增援……看来暂时是没办法带你回去了。”
她疲倦般的叹了口气，捡起一旁散落在地上的索降尼龙绳，一点一点的将白洲梓的手腕紧紧捆起来。
“以前在特殊小队的时候，你总是像个把自己封闭起来的海底的蚌壳一样，对谁都不轻易表露感情，跟任何人都没有敞开心扉过。”
“虽然可能有我那段时间对你们训练的太严厉的原因在内，但我有时候也还是会想……是不是其实到了最后，你都没有发自内心的真正接纳过我们？”
“现在看来……也许是吧。”
手腕上粗糙的绳索被勒紧，纱织站起身来，捡起掉在地上的半脸面具随手拍了拍，目光和挣扎着翻身坐起来的白洲梓在半空相碰。
“如果公主也在这里的话，肯定会你劝赶快离开，不要再掺合进阿里乌斯的事情中吧，毕竟她就是那样的人。”
“我和她不一样，但……”
深蓝发的少女抿了抿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到了最后还是放弃了。
她转过身去，自顾自的将楼梯处已经近在咫尺的脚步声抛之脑后，半只脚踩在窗台上，眺望着外面已经彻底阴沉下来的天空，头也不回的纵身跃下去。
“要下雨了。”
第二百三十章 时空（二合一）
狙击点里白洲梓和纱织的碰撞以增援赶到为结局暂时落下帷幕，但在古圣堂外侧，阿里乌斯和正义实现委员会以及空崎日奈的交火却还在进行着。
大口径机枪喷吐着织成一片的凶猛火舌，足以穿透钢铁的子弹呼啸着从半空爆射而过，剧烈的震动带起发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战栗感，将枪响远远甩在身后。
与此同时，疯狂的大笑和没什么意义的嘶哑嚎叫声也伴着一道黑红色的身影时不时喧嚣而起，在阿里乌斯的阵营中毫无顾忌的张狂穿梭着。
其所过之处，随着数声霰弹枪的高昂爆鸣，原本还在苦苦坚持着的阿里乌斯学生就像猛的遭受了什么难以抵抗的打击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
看着眼前这幅明明是在人多打人少，但实际战况表现的却像是己方被包围了的局面，缩在掩体后指挥着的美咲不由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坦率的讲，在她最开始规划的战斗计划中，是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的。
鹤城的个体实力的确很强没错，但在古圣堂附近残存正义实现委员会成员中，能在实力上显著胜过阿里乌斯一方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
副委员长莲见虽然也不弱，但比起个人武力，她更出名的地方无疑是头脑方面，在正面战斗中显然还没到需要像对待鹤城那样慎重应付的地步。
只要先让作为正义实现委员会真正意义上的“大脑”和“组织者”的莲见陷入昏迷，那么鹤城这种极其暴躁、打起架来非常上头的性格，是很容易会被阿里乌斯的局部人海战术拖住的。
这样一来，不说稳定取得胜利，至少给已经进入地下的亚津子争取到足够时间，用来篡改伊甸条约获取「圣徒会」的复制投影，以及获得那个「战略兵器」就绝对没什么问题了。
可惜的是，空崎日奈的突然出现，几乎把美咲的一切安排都打乱了。
日奈作为风纪委员会的委员长，某种意义上一个人支撑起整个格黑娜治安维护武力保障的人，个人实力至少可以做到与鹤城平分秋色。
她拎着那挺重机枪往废墟上一架，所倾泻出的火力恐怕比阿里乌斯一方所有的机枪手加起来都要恐怖，单凭现有的人手，根本做不到在对抗鹤城的同时对日奈进行火力压制。
毕竟人家自身的“神秘”强度摆在那里，就是可以随便寻找个掩体，然后不闪不避的和阿里乌斯的机枪手对着扫射，那双幽紫色眼睛连眨都不带眨一下。
她和看似占尽优势的阿里乌斯机枪手的唯一的区别可能在于，阿里乌斯的学生还要更脆弱一点，挨上四五发重机枪的子弹后就已经开始头晕眼花，连身子都有些站不太稳；
但空崎日奈同时被四五个人集火却是面不改色，除了身体偶尔在子弹的冲击下会有些不甚明显的晃动之外，就仿佛先前的爆炸根本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似的，甚至还能抽空换条新的弹链。
‘真是麻烦。’
美咲看着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被染的脏兮兮的绷带，恍若不是身处子弹横飞的古圣堂外，而是坐在自己家里的窗前发着呆一般，抬手捏了捏眉心，再度低低的叹息一声。
对于本该执行的任务来讲，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太好解决了。
按理来说，这次阿里乌斯小队中所携带的全部火力，都应该是用来招待鹤城一个人的，只有这样才有把握将她拖在这里。
但空崎日奈的突然出现，让本就是勉强够用的火力瞬间分散了一半，直接导致正面交火中对鹤城的压制也完全不够看了。
现在她们两个人就像是两面拆不动、撞不烂，还越打越疯、越打越硬的坚实墙壁，分别往交火区域的前后一站，把阿里乌斯的队伍彻底堵死在了中间。
再继续这么下去，距离整支小队全军覆没，也不过是肉眼可见的时间问题罢了。
“日和。”
美咲的手掌下移，按住挂在自己胸口前的无线电台，声音平淡的尝试性开口询问着：
“能听到吗？”
“咳咳…那、那个…可以听到…”
通讯另一端的日和剧烈的咳嗽着，状态听上去并不好，仿佛有哪里在痛一样的轻轻倒吸着凉气，带着点怯生生的嗓音响起来：
“是、是要问日奈小姐的事情吗？”
“嗯，她在我这边的交火中突然冒出来了，你没有拖住她吗？”
“对、对不起…我失败了…还没等到圣徒会显现所有人就都被打倒了…明明日奈小姐只有一把手枪来着，为什么会那么强呢…”
“好吧，我知道了。”
美咲口罩下的唇角抿了抿，很是平静的回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回自己面对的糟糕现状上来。
日和那边……看样子一时半会也分不出什么能够前来支援的战斗力了。
所以只能靠自己，拖到公主的仪式完成，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她抬起头，忽的深深吸了口气，用力的握紧手里的枪，但脑子内却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些许其他的念头。
如果现在就输了的话，或许一切都会结束吧。
被正义实现委员会抓住塞进监狱里，然后在等待一段时间后被送上公审，在圣三一所有学生愤怒的叫喊声中，开始执行既定的审判结果。
会被当众杀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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