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人生 第984章

　　聚光灯“啪”地亮起，范围不大，仅仅勉强笼罩住围绕在圆桌周遭的他们，与舞台剩余部分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有种凸出强调的意味。

　　“““欸————？？！！！”””

　　观众们大概没料到会出现这般堪称“必死”的场景，不约而同发出难以置信的呼喊。

　　“真的假的！？”

　　“遭了，现在不就是11月吗？！”

　　“总觉得胃开始痛了……”

　　“别这样啊！”

　　有人大声宣扬还不如在舞会结束时直接拉下帷幕、有人高呼“野上同学才是先来的！”、有人跟着站起来给另外三名女主角应援……

　　简直仿佛清晨成群结队在街头觅食的乌鸦，扰得整座城市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嘈杂的声音交汇却不曾影响戏剧的进度，四名女孩子果断切下蛋糕一角、一起把叉子插到上面。

　　““““王子殿下，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当她们坚决的声音自扬声器内传出时，恍若被叉子钉在了地上，又像是紧绷到极限的琴弦，稍一触碰便会发出最为尖锐激昂的鸣响——所有争论戛然而止，每个人都屏气凝神、生怕打破这脆弱的宁静。

　　?

　　“像你这种不听话的狗狗，总喜欢在外面撒欢乱跑、冲着每一个对你流露善意的人摇晃尾巴。”

　　对吧，星川？

　　望向这边的幽紫色双眸中倒映着玫瑰般暗红的身影。

　　或许最初相遇的时候就是这样，见到可爱女孩子便兴奋不已的色狗，显然无法抵挡她——野上泉魅力。于是，连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的恶名都顾不上，星川摇着骄傲的尾巴直接扑来了面前。

　　“只是轻轻踢你一脚，你这小心眼的王子却紧咬不放地追我一路。”

　　台下当即响起一阵哄笑，自己这玩笑估计远比他那些笑话要有趣得多，她心想。

　　明明有着帅气的脸蛋，却用狡猾下作的手段报复。

　　明明只要服从便能够接近可爱的女孩子，却非要用强硬的方式欺负。

　　“明明仇怨未解，明明不是你的过错……”

　　在那黄昏的溪畔樱花道偶遇，趾高气昂地数落她一顿。并非高高在上的讥讽嗤笑，而是莫名其妙的说教。

　　老实说，星川大可以不管不顾、甚至趁机落井下石，结果却对她伸出援手，主动挡在她面前、拦下由她自己惹来的麻烦。

　　“……你这家伙，一直肆无忌惮地挥霍过分的温柔。”

　　为了结下改变的誓约、为了让她走出自娱自乐的可笑幻想、为了挽回对她造成的伤害。

　　哪怕是摔跤比赛，赛后也不需要为台上的正当攻击道歉乃至弥补吧？

　　“还总爱多管闲事……”

　　明明有着不输于她的女孩子，明明有着既可爱又不像她这么麻烦的女孩子。

　　“大家来成为朋友吧。”

　　——星川却这样说着，努力用他那让人摸不着头绪的无聊笑话炒热气氛，努力以笨拙的演技推动大家的关系。

　　“流连花丛、贪心好色……”

　　无法做出选择的他，始终怀揣着愧疚的情感东奔西走。

　　犹如甘愿将一切献给她的狗狗，不管遭遇怎样的对待、都会摇着尾巴蹭来蹭去的狗狗。

　　叫他去捡回飞盘，他一路狂奔。叫他转个圈、坐下去，他还会再乖乖伸出爪子。叫他充当枕头靠垫，他任劳任怨、一声不吭。

　　——唯独禁足、不许出去玩这种事情例外。

　　总是亲近美丽的女性，就算是蝶子那般初次相遇的对象也会摇着尾巴亲昵讨好。

　　特别爱干净，洗过几次之后会自己跳进洗脸池内放水泡澡。

　　爱往人家怀里钻，尤其是妈妈，夏天经常会蹭的胸前全是毛。

　　喜欢把人舔到发痒，有时候趴在床上看手机，还要担心腿上和脚上被口水沾湿。

　　硬要说星川跟小春有什么不同之处……

　　前者是男生，后者是雌性狗狗。

　　原本家里是准备买一公一母的狗狗，结果妈妈一窍不通还粗心大意，以为黑乎乎的柴犬便是公狗，结果发现抱回来的小春与泷君全是母的。

　　可仔细想想，倘若小春跟泷君生下宝宝，多了养着麻烦、送又不舍得送，如今这样误打误撞倒是蛮好的。

　　说回正题。

　　“比谁都要温柔、比谁都要帅气、比谁都要聪明、比谁都要厉害，比谁都更像是拯救大家的英雄……”

　　在卡拉OK抢下傻乎乎的蝶子、去京都救回固执的蝶子，找到独自逞强的美奈子、支撑没有依靠的美奈子，发现假装坚强的纱英、陪同并重新将热情传递给跌倒在地的纱英。

　　“你一直以为自己欠了很多，但这都是‘英雄’应得的回报……”

　　如果她继续耽溺于摆弄玩具的幼稚游戏，想必终有一天会溺死其中。

　　如果蝶子始终孤身一人、如果美奈子自顾自地逞强、如果谁都不曾注意到纱英的内心——

　　如果她们永远无法触及对方的心扉、直面彼此之间的情感。

　　那样的未来，她实在是不愿去想象。

　　野上泉使劲深呼吸，鼓足底气说了起来。

　　“我……我想要成为能够挽着你的手、站在你身畔提供支持的王后。”

　　就像妈妈一样。

　　“我希望成为与你相称、能够帮你遮风挡雨的王后。”

　　就像爸爸一样。

　　即使已经有过一次无比认真且郑重的告白，即使已经做了各种各样令人害臊的事情。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期待憧憬着踏入婚姻殿堂、接受祝福的美好光景。

　　所以——

　　“现在我们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于大家的见证下。”

　　说着，她趁其余三位挚友愣神的空档，悄悄把叉子往前一递。

　　就像那天夜里，试着将小拇指伸向她的星川一样。

　　“再次结下誓约，更加紧密、更加长久的誓约。”

　　这应该是独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第二次约定。

　　“我要你成为我的王子，永远跟我在一起。”

　　随着话音落下，好似结实保温瓶的寂静被磕开了一道口子，欢呼声如滚烫热水骤然涌出。沸腾的水面氤氲弥漫，模糊了观众席上的每一张面庞，只能依稀瞧见有情绪的幻影鼓动摇曳。

　　野上泉心想，这是最糟糕的时刻，也是最棒的时刻。

　　“答应她！”

　　“野上同学天下第一！”

　　“太棒啦，玫瑰公主与王子终成眷属！”

　　宛若不可违逆的命中注定般，乱七八糟、糅杂成一团的声音从后面推动着星川。

　　他有些难为情似的搔了搔脸颊，旋即噙着那故意耍帅、勾起半边嘴角的做作微笑说：

　　“做选择题总得有别的选项，不然就成填空了。”

　　“随你。”

　　她用鼻子“哼”了一声，假装不以为意地别开脸蛋……实则不着痕迹、借助眼睛的余光偷偷观察。

　　而台下顿时便传来了山呼海啸的嘘声，纷纷谴责星川“待价而沽”的差劲行径。

第六百二十六章--彼此的誓约

　　怀揣着期待的心情，她——四方蝶子不着痕迹地瞥向与另外一名女孩子交流的男生。

　　原本以为两人对话已然画上句点，后者会接着将目光朝这边投来，怎奈……

　　星川话锋一转，并未如同想象中那般就此结束，而是继续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下去：

　　“野上公主……不，泉。尽管把‘永远’挂在嘴边的家伙都是骗子，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希望能够永远和你在一起。”

　　事实上，当他直接叫出“泉”这个名字时，身旁的挚友便瞬间炸毛了。先前泛着些微绯色的脸蛋更是变得面红耳赤。

　　泉努力躲避着他的视线，支支吾吾地抱怨。

　　“你、你你你你这家伙本来就是骗子……”

　　幸亏有星川挡着，否则若是被台下的观众们瞧见一幕，泉以往积累的威严多半会全部打了水漂。

　　不过，即便如此，羞恼的反应也惹得大家有所猜疑，甚至不乏“野上同学是不是有点可爱过头了？”这样的质疑。

　　思索间，清爽的音色突然在耳畔响起。

　　“四方公主？”

　　“唔……啊？”

　　四方蝶子下意识地回头应声，旋即就看到了男生那按捺不住上翘的嘴角。

　　她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调整仪态、一本正经地叉起一小块蛋糕递给星川。

　　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拥有真正的温柔的你，即使花心、即使下流、即使总喜欢讲无聊的玩笑话……”

　　他那无声中变化的嘴型似乎是在反驳：“太过分了！”

　　如果换作平日里，他没准还会强调一番：“才不是无聊，是曲高和寡。”然后拿美奈子举例作证。

　　想到这儿，四方蝶子不禁“噗”地笑了出来。

　　嗔怪地瞪了星川一眼后，她按捺着笑意继续说道：

　　“——即使是这样，你，王子殿下，仍旧是咱的英雄。”

　　他像是终于无法忍耐般，开玩笑地回应说。

　　“只有两句话描述对了喔？”

　　“花心和下流？或者花心和总喜欢讲无聊的玩笑话？还是……？”

　　“就不能是‘温柔’以及‘英雄’吗？”

　　星川没好气地质问惹得观众们哈哈大笑起来。

　　这副光景、这段对话——脑海内不由自主浮现了曾经的光景。

　　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对方就是这样通过花言巧语的方式钓她上钩。

　　轻浮、做作，却又洋溢着难以言喻且深深吸引旁人的魅力。

　　不经意间便踏入了他那名为“温柔”的圈套。

　　“你呀，自始至终都有够过分的呢。”

　　她说。

　　“自己成熟得不得了，偏还要引诱咱堕落。”

　　明明当初的她那么天真固执、那么自以为是。

　　明明早已划清界限、虚与委蛇。

　　真的很差劲，差劲到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

　　在那个掺杂着恐怖回忆的五月里，带她结识可以触碰内心的挚友、带她体验宛如普通女孩子一样轻松自由的生活……

　　仔细想想，那时的星川能够直接占便宜、做各种过分的事情，可以不管不顾、“回敬”之前那自以为是的傲慢。

　　可惜呢，她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嘟哝着说道。

　　“一直装模作样的你分明选错了办法。”

　　他向险些坠入深渊、走在独木桥上的女孩子伸出援手，却同时选择了最伤脑筋、最麻烦、亦是可能性最低的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