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人生 第1063章

　　“乖~乖~”

　　究竟该说是狗狗还是猫猫好呢？在尝试抚摸亦或者膝枕等细致互动时，他经常会表现出些许惹人怜爱的依恋。

　　在那一刻，不止是她，想必绝大部分女孩子都无法拒绝像妈妈一样照顾春泷学弟。

　　——合宿夜里，她曾怀揣着备受认同的期待与学妹们分享这般特别的情感，奈何……

　　“您居然会觉得星川可爱，未免太奇怪了吧？”

　　使用敬语的同时，美奈子同学开玩笑地吐槽说。

　　“这话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说日清的杯面君好可爱一样。”

　　蝶子同学用软糯的京都腔讲出了攻击力极强的评判话语。

　　“学姐果然也认为他和狗狗很配吧！”

　　泉同学的态度倒是十分积极，怎奈似乎对这个话题存在什么误解。

　　而纱英同学……

　　那位她完全看不透的麦色少女莫名亢奋地反问回来：

　　“学姐已经跟春泷试过‘宝宝Play’了嘛？最简单应该是授O手O吧？感觉怎么？还有还有——”

　　一连串过于糟糕的问题劈头盖脸砸向这边，令她不自觉有些傻眼。

　　幸亏泉同学及时制止，场面并未朝着更加混乱可怕的局势发展下去。

　　顺带一提，当纱英同学提及……提及那种“特殊游戏”的时候，美奈子同学别开眼神的微妙反应非常教人在意。

　　唉，真是的，身为温柔的大姐姐，她总归要对不成熟却又好色下流的小弟弟宽容以待。

　　毕竟，他可是小了足有一岁。

　　?

　　不知为何，雅学姐一如既往摸了摸他——星川春泷的脑袋后，忽然走了神。待叫了好几声唤回其思绪，彼此的对话才得以继续进行。

　　只不过……

　　迎着那仿佛月色一般冷清的目光，先前酝酿准备的开场白顷刻间便全部乱作一团，他一时半会儿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打头阵。

　　说起来，天台上没有任何照明光源，在这儿能够视物，都是托晴朗天气、以及校园内灯火通明的福。

　　大概是因为高度名列校内第一的缘故，平日里就给人一种宛如来到异世界般奇妙感觉的天台，眼下更是朦胧得好似闯入了魔境，会不由自主耽溺于跟别处截然不同的夜色。

　　像是欣赏了片刻这别具一格的夜晚——将整个天台浸染成深邃且孤独的世界的夜晚，雅学姐眺望着遥远彼方的界限，好一会儿后才收回视线，随即漫不经心似的问了个问题。

　　“春泷学弟特意找我来天台是……？”

　　闻言，春泷用开玩笑的语气故作轻佻地给出答复：

　　“想要跟雅学姐做些违反规矩、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事情……”

　　话音刚落，脑袋上紧接着便传来了“咚”的一声闷响。没什么伤害，却实在是让人有点傻眼。

　　虽说他的确有往那个方向引申暗示的意思，但……雅学姐这反应未免太过激了。

　　原以为她顶多会如同平日里那样冷冷刺上一句、亦或者瞥这边一眼，结果迎来的竟是短时间内的第二下文库本重击。

　　普通女孩子的心思都十分难以捉摸，遑论面无表情且情绪起伏极其隐晦的雅学姐。

　　——考虑到这一因素，春泷索性不去计较自己挨敲的缘由，相当干脆利落地跳过开场白、转进至下一阶段。

　　“跟我来一下这边。”

　　如此发出邀请后，雅学姐也不问理由，直接点了点头。估计是被玩笑话害得心湖不禁泛起了涟漪，这时的她脸蛋略微透红，瞧上去格外明媚动人。

　　带领对方移至连结校园与天台两个世界的小阁楼后，他抬手指了指通向更高处的攀爬梯——上面是外表稍显陈旧、漆层脱落了不少的蓄水塔。

　　基础的天台周围有护栏遮挡，尽管不妨碍仰望夜空，却也差了那么点味道。因此，春泷把这场“幽会”的地点定在几乎无人问津的阁楼屋顶。

　　幸亏前些天刚下了一场大雨，经过冲刷的天台拥有着教人心情愉快的清新和洁净。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依然事先拿湿巾擦拭了攀爬梯的铁杆，并铺好了午休时使用的野餐垫。

　　一张在四方那儿、托着大家吃完了晚餐，这张则是他后来顺路从教室内拿的——为此翻了四方的包包真是不好意思。

　　好似常备品般的两袋一次性贴身衣物依偎在包包夹层中，还有袖珍瓶装的除臭喷雾……他会坚决为这个意外发现保密的。

　　总之，事无巨细地准备妥善后，他相信今晚足以给雅学姐留下印象深刻且难忘的美好回忆。

　　“呃……雅学姐上不去吗？”

　　眼看着对方仍旧伫立于原处，春泷忍不住在心底犯起嘀咕，没想到她的运动能力远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正捉摸着要如何用不失礼仪的方式送她上去时，伴随着“咚”这样一声闷响传来的还有十分平淡的音色。

　　“春泷学弟想看底裤大可以直说，没必要绕弯子。”

　　“真的？说出来就可以看？”

　　恍若察觉到了他捉弄人的意图，雅学姐慢条斯理地回答说：

　　“那取决于你是否诚心诚意地想要看到。”

　　虽然不清楚她今晚为什么对涩O类的话题极度敏感……春泷姑且选择谨慎起见，适可而止地终结话题后、率先爬上通往屋顶的检修梯。

　　话说回来，他暗忖着，分明只是高出两、三米的地方，风力与混合其中的寒凉却仿佛提升到了另一个级别。

　　在明知状况如此的前提下坚持选择这里，当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来，雅学姐披上这个。”

　　待少女侧着腿、以娉婷优美之姿在野餐垫上坐定，他便立刻褪下早已解开扣子的制服外套，不由分说地为其披到肩头、遮盖住大半身体。

　　按照预想中的事态发展，她接下来就会发出邀请，跟可爱的学弟一起分享体温、依偎着共度寒冷夜晚。

　　话虽如此，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唯一一次动作是抬手紧了紧外套、把自己包裹得更加严实。

　　“那个，雅学姐……？”

　　她侧目瞥向这边，一声不吭。

　　可恶……

　　咳咳，难为情地清了清嗓子后，春泷绷着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也冷……”

　　随着话音下坠、消失得无影无踪，雅学姐抿起嘴角、用鼻子轻哼了一声，仿佛在调侃着说：“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

　　她掀开靠近这边的外套衣摆，两人久违地亲密挤在一起，尔后隐隐有草本洗发水清新的香气传来。

　　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后夜祭发生的全部事情时，他趁机掏出手机、用LINE给最初约定会提供帮助的浅间老师传讯通知。

　　等待正式开始的空档里，鉴于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往身旁飘去，他只好用眼睛的余光打量。

　　如今固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观摩欣赏，但雅学姐是否会因此而害臊、乃至难为情——这才是至关重要的顾虑。

　　恍惚间，像是用轻盈笔触绘制记录的剪影，她那窈窕身形在夜色中勾勒出朦胧轮廓。近乎于漆黑的幽紫色波波头随风摇曳，衬着远方六本木不夜的繁华余韵，墨线一般的发丝映出了几分柔和光泽。掺杂着五光十色的夜幕下，由寒意点缀的淡粉色唇瓣略微泛白。

　　单是坐在那儿，她便宛如置身于喧嚣的边缘，兀自散发出凛然以及端庄的气息。

　　嗡嗡，重新揣进裤兜里的手机震了几下，想必是浅间老师的通知回复。

　　春泷也不去阅览回复，只是静静地盘腿坐着，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事实证明，虽说平日里始终表现得很不着调，可关键时刻，那位大叔完全值得依靠和信赖。

　　咻——

　　仿佛昭告着开始的哨声一样，尖锐且细长的轻响窜入云霄，于棒球场那边传来的喧哗热闹中显得格外突兀。

　　紧随其后乍现的白金色光芒好似锐利的箭矢，轻易就撕破了绒布般各处深浅不一的群青夜空，点亮了转瞬即逝却异常华美精致的绗缝间隙。

　　雅学姐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显著变化，唯独那双恍若宁静湖泊的眼瞳里漾开了倒映星光的涟漪。

　　大约两秒钟过后，第二发银白色烟火拖曳着长长的尾巴打上夜空。顷刻间四分五裂的光芒犹如无数细碎的繁星降临人世，无比迟缓下落的速度教人不禁联想到延时摄影的片段。

　　她慢慢抬起手、朝夜空伸去，像是希望将这容易误认作永恒的瞬间留存在指尖。

　　第二发、第三发……

　　春泷暗自计算着数目，直到临近尾声、为整片天地染上瑰丽色彩的第六发逐渐褪色——

　　他拿出手机，捏了捏刚才不知不觉间与自己十指交错、紧紧握在一起的右手，提醒对方注意这边。

　　“雅学姐——”他用轻快的语气说起口号。“——Cheese~”

　　然而，拇指还没来得及按下快门，胸前的领带便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道拽着他倾斜身子。

　　那究竟是怎样一种神情？

　　既凛冽又温和，既冷硬又轻柔，既好整以暇又羞涩难耐……

　　宛若在回应“咯嚓”前那鸟鸣似的声响，“啾”地一下，难以言喻的绝景深深烙印在了眼底。

　　他伸直腿躺倒下去，后脑勺抵在单薄却意外不怎么冰冷的野餐垫上。

　　雅学姐则顺势枕着他的胸口，仿若想要确认尚未化作言语的心意般，压至下方的耳朵紧贴在心房外侧。

　　高高在上映照着他们的，是化学社某位成员突发奇想、不知从哪儿购买的赤红色心形烟火。

　　?

　　炫目的光辉已然散尽，无边的寂寥再度成为主旋律，迅速占据了夜空。

　　最后的最后，在青春的终点向着更加遥远的未来迈进。

　　独属于她的文化祭这下真的结束了。

　　相比起轰轰烈烈绽放的瞬间，或许悄然落幕才是烟火的醍醐味。烟火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总有些值得铭记的珍贵事物——

　　譬如，一起仰望夜空的某人。

　　譬如，在这里看烟火的缘由。

　　譬如，某一刻希望贯彻终生的心情……

　　大概是因为这属于高中时光里一同度过的最后一次文化祭，她有些兴奋过头了，导致不久前情不自禁地做出了那种主动……主动行径。

　　事已至此，再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话，未免太逊了。

　　明明已经尝试过更加糟糕的事情，明明一点也不符合她的风格……

　　胡思乱想间，“差不多该回去了。”春泷学弟这么说着，起身挪到屋顶边缘。“这次还是我先下去，有什么万一也好接住雅学姐。”

　　不知道他是真的没发现，还是故意这么说的——可惜，底裤走光这种玩笑话一次便足够了，再多只会显得咸湿下流。

　　至少她不想让自己的笑话品位沦落到跟春泷学弟同一水平。

　　叠好用完的野餐垫、诚心向其道谢后，白鹭雅小心翼翼地移至屋顶边缘。

　　她刚缓慢改变着落脚点下了几阶，脑海内不知为何、蓦然浮现出有些微妙的任性念头。

　　作为最后一次一起参加的文化祭，终是有那么点任性妄为的特权。她难得会有这种想法，于是便珍惜地将其捧起……甚至做出尝试。

　　“一定要接住。”

　　抛下这样一句话——倒不如说是把自己连同这句话一并抛下去，她从相对安全的高度轻轻往后一跃。

　　她依稀记得，某本书、亦或者某个人，反正不知是谁曾经如此告诉过她：“扑进对方的怀抱其实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

　　倘若提醒不及时，没准会遭到下意识的随手格挡反击。

　　倘若对象不可靠，多半会两人一起摔得七荤八素。

　　——这是唯有足够信赖才能做的事情。

　　春泷学弟明显没料到一向沉稳冷静的大姐姐会这么做，不自觉愣了一下。好在他随即很快便反应过来，以公主抱的形式轻松接住。

　　他一脸纳闷地询问缘由，而她，白鹭雅则是给出了一个无比简单且直白的答复：

　　“突然想到就做了。”

　　这般无缘无故的心血来潮，正适合为她大半都平稳度过的高中三年画上充满纪念意义的句号。

　　更何况……

　　硬要她坦言全部心思，那未免也太让人难为情了。

　　她是不喜欢且不擅长绕弯子，可这并不意味着不会因此而尴尬、害臊。

　　假若教春泷学弟发觉她只是情不自禁想要亲昵的接触、想要被某人的味道所包裹……

　　“温柔成熟的大姐姐”这一形象绝对会遭受沉重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