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人生 第1054章

　　“大家牵着手一起跳？”

　　听到他这么说，野上同学双手抱在胸前，像是早有预料般趾高气昂地投来鄙夷眼神。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四方气乎乎地鼓着半边脸蛋，用婉转的京都腔出言讥讽。

　　“毕竟是那个星川嘛~”

　　那个星川是哪个星川？

　　他忍不住暗自腹诽，心想“毕竟”这个词委实有些伤人。

　　雅学姐无可奈何似的叹了口气，旋即却久违地以“温柔大姐姐”的身份照顾他说：

　　“如果春泷学弟希望那样，也不是不行。”

　　紧随其后，真田扭曲起唇角的同时夹着嗓子，故意用做作甜腻的声线调侃打趣。

　　“可我更想跟星川跳单人舞呢~”

　　面对面、感受彼此温热的气息，胸口贴着胸口、感受彼此强而有力的心跳……最终踩着情投意合的舞步跳完一曲时，在噼啪作响的篝火旁拥吻。

　　——她这么补充说道。

　　描述的未免太过详细且暧昧，简直就是赤OO的陷害。

　　由于其意图几乎不加掩饰，立刻便招致野上同学和四方的谴责批判。

　　“不要脸的装样子。”

　　“脸皮比肚皮厚。”

　　前者还无所谓，她估计已经听习惯了，而后者……

　　该说不愧是地道的京都人吗？

　　四方的话音刚落，真田脸蛋上稍显妖冶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那儿，微微抽搐的嘴角看起来格外滑稽。

　　就在【野上公主的后宫】聊天群组猫派内战一触即发的空档，元气满满的开朗音色突然传入耳中。

　　“一起跳？那春泷打算牵谁的手啊？”

　　救命，她怎么又找这种莫名其妙的痛点？

　　经好哥们如此提醒，刚移走注意力的女孩子们当即把目光重新投向这边。

　　“那个……”春泷轻吁一口气，问了个问题。“这很重要吗？”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短暂的沉默后依次给出答复。

　　“在意这种小事太掉价了。”

　　野上同学的回答很有她的风格。

　　“泉都不介意嘛……况且咱也不至于沉重到那种地步。”

　　话是这么说，可四方脸上仍旧是一副闹别扭的表情。

　　仔细想想，在场的女孩子之中，她好像正是最幼稚的那一个。

　　雅学姐并未言语，只是用看似冰冷、感觉反而有点柔和的眼神注视着这边。

　　相比起她自持“大姐姐”身份、不屑跟后辈们争抢，春泷更倾向于她其实就是这么温柔的大姐姐。

　　哪怕仅仅年长一岁，浩瀚的阅读量也令她远比同龄人还要成熟。

　　当然，有很多东西是通过文字无法体会经历的，因此她最初才遭遇那样的迷惘以及困惑。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读书读得太多，结果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依赖，导致行动力……用冬乃喜欢讲的词语来形容便是“杂鱼”。

　　思索间，真田垂下眼梢、抿着唇角露出优柔的微笑。

　　“我们已经约定过了，对吧？”

　　倘若说四方是五名女孩子里最幼稚的，那么早早就品味过分别与自力更生的真田，无疑属于最成熟的那一个。

　　她特别擅长把握距离感、分得清轻重缓急，大多数状况下可靠到给人一种莫名心安的感觉，偶尔耍脾气、闹点别扭时，甚至更讨人喜欢。

　　最后……

　　视线落在了忍耐许久、瞧上去颇为亢奋的纱英身上。

　　“她们都不在乎的话，那春泷的手待会儿给我牵吧！”

　　“““不行！”””

　　她那三位挚友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反驳。

　　总之，关于“怎么跳”的商议很快便告一段落，接踵而至的问题是，大家轮流跳二人舞时谁先谁后。

　　就在这时——

　　“我我我！”

　　纱英跃跃欲试地举手要求发言。

　　考虑到她数不胜数的前科，春泷果断略过，朝另一侧的真田抬手示意：

　　“真田同学，请发表你的看法。”

　　然而后者还没来得及开口，麦色少女便抢先夺去话茬、自顾自说了起来：

　　“我觉得嘛……”

　　你是真田啊？！

　　“——按照收获春泷童贞的顺序跳舞怎么样？”

　　即使早有预料、也早做了心理准备，听到好哥们这个提议的瞬间，他仍旧险些没绷住表情。

　　完全不给他挽救场面的机会，四方紧接着急忙附和赞同：

　　“咱认为很棒！”

　　野上同学咬牙切齿地反驳。

　　“哪里棒了！？”

　　“最起码不用怕纱英耍什么心机、或者偏袒任何人喔？”

　　她对四方的解释不置可否，而是一脸不满地转头瞪了纱英一眼，仿佛在谴责“你这吃里扒外的叛徒。”

　　这样看来，她其实也有身为百米赛跑中唯一一名“马拉松选手”的自知之明。

　　?

　　由某人的童贞引发的混乱在持续了一分钟后终于停歇——

　　再这么吵闹下去，一年一度难得的舞会时间怕是都要给他们浪费掉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大家总算能够用平常心开始讨论，随即在最有经验的雅学姐建议下、一致做出了决定。

　　“我想，如果将所有人跟春泷学弟的故事写成一部书，那么按照分卷来排列顺序应该挺不错的。”

　　这种有点诗情画意感的说法，甫一出现便立刻取得了女孩子们的青睐。

　　于是，春泷向野上同学伸出手、略微低头欠身。

　　“公主殿下，能否赏光与我共舞一曲？”

　　短暂的沉默过后，犹如芭蕾舞演员般，跟她那蛮横性格截然相反的纤细指尖轻轻点在掌心上面。

　　“随、随你的便……”

　　虽说低着头无法看到对方的脸蛋，可脑海内已然浮现了那面红耳赤的难为情反应。

　　恍若受到上天照拂一样，明明没有刻意关注，高挂在灯柱顶端的扬声器却恰巧播放起了新一轮乐曲——由石井明美唱的《请用眼睛抱紧我》。

　　顺带一提，这是雅学姐告诉大家的。

　　“爸爸经常喜欢听这类上世纪的经典老歌。”

　　她如此解释，似乎有受到白鹭先生不小的影响，对这方面颇为了解。

　　说起来，春泷倒是蛮喜欢这首歌所使用的“波萨诺瓦风格”。节奏轻快、旋律舒缓、人声柔美，再佐以细腻的吉他演奏，有些爵士乐的影子，非常合他的口味。

　　牵着手移至距离篝火不近不远、依稀能够享受到温暖位置后，他和野上同学面对面站定。附近大部分人早已于旋律响起的那一刻、跟舞伴踏出了合拍的步伐，他们伫立在这儿不免感觉有些难为情。

　　“快、快点开始吧……”

　　野上同学稍显扭捏地催促他加快动作。

　　不过说得轻巧，真正需要起舞的时候——“先迈哪边的脚？”、“跳什么舞？”、“跳出来好不好看？”，诸如此类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转眼间便堵塞了思绪。

　　到头来，他们干脆选用了为舞台剧演出专门练习过一段时间的华尔兹。

　　当然，对舞蹈一窍不通的他们肯定没法随机应变、临场根据歌曲改变舞步等内容，因此不得不省略部分环节……现在这简化版与其说是华尔兹，更像是单纯在跟着旋律和节奏踏步摇摆。

　　他伸出左手、揽住野上同学的腰，另一侧再度牵起她的右手，而她空闲的左手则是搭在了他的肩头。

　　前进、后退、左移、右挪。

　　在慵懒且暧昧的氛围里，他们以最轻松的舞步享受着独处的时光。

　　绝非为了向谁展示优美的身姿，并不是希望获得多么热烈的欢呼和艳羡——

　　只要有机会将尽可能多的心思集中在彼此身上就足够了。

　　倒映着篝火的赭红色侧马尾随动作摇曳，宛若划过夜空的流光，教人不自觉移去视线。仿佛有提前做好声东击西的打算，野上同学抓准眼下的空档、趁机往这边靠近了些微距离。

　　她大概自以为做得十分隐蔽，可惜……

　　春泷扭曲起嘴角，按捺不住调侃着问道：

　　“要不要再近一点？”

　　此话一出，搂着她腰部的左手能够清楚感受倏尔紧绷的肌肉。

　　稍作犹豫后，她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替自己辩解说：

　　“刚、刚才那是为了让舞步更加流畅……避免你出错。而且……而且！离得近一些会更轻松……”

　　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虽然尚未陷入脑袋宕机的状态，但语无伦次的现象已经非常明显了。

　　这便是野上同学特别的可爱之处——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好懂。

　　春泷心想着，好似要把她拥进怀抱一般主动拉近了少许距离。

　　他并未掩饰这一行径的动作和意图，以至于下一刻就被对方察觉。

　　“没想到你……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舞步不好还会主动降低难度……”

　　“……”

　　不妙，他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赶忙将视线挪开。

　　东京都内的夜空迷醉而深邃，月光朦胧、火光却清晰得有些耀眼，映衬着这短暂而美丽的片刻。

　　使劲深呼吸平复下心情后，他重新看向野上同学，没承想后者反倒又别开了眼神、侧着脑袋朝篝火望去。

　　那玫红色双眸死死盯着跃动的火焰，仿佛在与其缠斗。

　　鞋底碾在干燥的砂土上、发出细碎的摩擦声，跟打着旋舒缓流淌的歌声交织在一起，勾勒出像是置身于梦境边缘的夜晚世界。

　　就在这时，临近尾声的乐曲再度重复了一遍先前唱过的歌词。

　　“请你多看一眼，这份满溢而出的思慕。”

　　不得不承认，为后夜祭选歌的人真的很有品味。

　　趁着浪漫氛围正盛的时刻，春泷顺势提出平日里极有可能会被瞬间拒绝的要求——

　　“我想听到野上同学更加坦率的言语。”

　　“就、就算你这么说……”

　　迟疑了大约三到四秒，她终于肯回过头来，稍显慌张的眼底透着一种不愿露面的温柔。

　　短暂的僵持过后，像是在印证“物极必反”这个道理一般，野上同学猛然抬起脑袋、气势汹汹地瞪向这边。

　　“区区星川还敢捉弄我……”

　　“那个……”

　　“怎么了——”刚开了个头的话语被强行打断，她随后继续说了下去：“我就是希望比其他人更加接近你，想要……想要和当初躲避追击报复一样紧紧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