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人生 第1036章

　　中年男人的神情格外复杂，大概既有受到女儿关心的欣慰与感动，也不乏被女儿“善意看轻”的惆怅。

第六百六十一章--Test

　　距离登上自由舞台演出的时间约莫还有四十分钟的时候，大家费了不少功夫，终于顺利将整支乐队的器材搬运到了棒球场的空地。

　　目前是J-Pop研究社成员在台上演唱。想必是选择了近期仍旧占据着Biliboard排行榜前列的《打上花火》的缘故，听众们的反响颇为热烈。

　　顺带一提，“研究社”并非社团，而是属于受人数和活动主旨等因素限制、无法建立社团的小型组织。跟社团不同，研究社几乎没有活动限制以及要求，不像社团那样必须找一位指导老师……相对的，研究社也不能获得学校的支持，压根分不到任何预算。

　　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间，眼睛的余光里，沿着他——星川春泷的视线望向自由舞台的四方，不禁蹙起眉头、露出了些微担忧的神情。

　　“唔……咱说啊，当初是不是从流行榜单上挑选歌曲更好一点？”

　　待会儿就要登台了还惦记着这种事情？

　　他忍不住暗自腹诽。

　　倘若换作一般的学生乐队，她的担心或许不无道理，但归根结蒂——

　　“我可是星川春泷。”

　　“……诶？”

　　她傻眼地转头看向这边，投来的眼神仿佛在质问“我们讲的是一回事？”

　　真田优哉游哉地凑了过来，接过话茬、插嘴替他解释说：

　　“星川的意思是，以他的知名度，肯定能够引起很多人的关注，完全不用担心冷场。”

　　这家伙先前明明在不远处调试贝斯，结果却偷听了他跟四方的对话，真是狡猾。

　　唔唔，不知何时靠近过来的纱英咬下一块能量棒，“咔嚓咔嚓”咀嚼的同时，含糊不清地嘟哝着说道。

　　“打滴，哈姆唔库哼不当咖搞窝咪切……”

　　面对这一让人摸不着头绪的情况，解决办法便是——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偏中性的高傲音色蓦然于耳畔响起，是刚才还在复习谱子的野上同学。

　　合着她们之前看似各忙各的，实际上都在关注这边。仔细想想，不免感觉有点沉重过头了。

　　而且……

　　“所以，纱英那句话到底是怎么说的？”

　　春泷用开玩笑的语气、向野上同学这位人形纱英语翻译器请教。

　　没承想，她并未如同想象中那般直接给出答复，反倒稍显迟疑，欲言又止。

　　“……你确定要听？”

　　闻言，他心下顿感不妙，正准备改口表明自己不感兴趣时，对方却自顾自地接着说了起来。

　　由此可见，野上同学根本没有征求当事人意见的打算，很符合她平日里展现的蛮横霸道的风格。

　　“‘毕竟，春泷一直超受欢迎嘛，经常会引起消灭渣男之类的骚动。’纱英是这么说的。”

　　简直把他形容得仿佛过街老鼠一样，真是过分。

　　倒不如说，现在的过街老鼠也不一定会有这般隆重待遇——尤其是在新宿歌舞伎町的街头巷尾。

　　想到这儿，脑海内登时随之浮现了“牛郎”、“渣男”、“小白脸”、等一系列微妙的词语。

　　我觉得，先前一声未吭的雅学姐倏尔加入对话，清冽的嗓音恍若提前吹来的晚风，临近初冬的低温迅速冷却了因为祭典和表演而过于火热的气氛。

　　“春泷学弟其实还有半句话没讲。”

　　真不愧是她，一如既往善解人意。

　　就在春泷“嗯嗯”地点头赞同时，雅学姐继续说了下去。

　　“不止是他，我们五名女孩子更是备受大家瞩目的对象……”

　　“嗯嗯！”

　　“要是我们跟他一起登台，由五名美少女与一名男生组成的乐队，多半会引起星陵祭空前绝后的、讨伐‘渣男’的骚乱，届时肯定无比热闹。”

　　“嗯……嗯？”

　　四目相对，大概是瞧见了可爱学弟傻眼的模样，心满意足的她不自觉扬起嘴角，旋即补充了一句：

　　“开玩笑的，别在意。”

　　该说不愧是雅学姐吗？冰冷的神情、冰冷的语气、冰冷的笑话……现在距离夏日结束已有近三个月之久了喔？

　　春泷觉得这么调侃她的冷笑话应该可以令大家忍俊不禁。

　　奈何，上天似乎不打算给他展示自己开玩笑功底的机会，一阵高分贝的狂热欢呼声突然自舞台方向传来，估计是又出现了某首耳熟能详的超人气流行歌曲。

　　待声浪褪去，开玩笑不可或缺的时机与氛围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只好作罢。

　　眼看着五名女孩子顺势有说有笑地聊起自由舞台的表演，他不禁悻悻地暗自发起牢骚，心想她们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么有意思的玩笑。

　　话说回来，其实他们在星陵祭期间完全可以借用轻音社、乃至学校库存的乐器——如此一来，不仅节省了额外的开支、还免了搬来搬去的麻烦。

　　怎奈，出手阔绰的野上大小姐既然提供了优秀的装备，本着“买都买了”的思维，他们还是更倾向于临时苦一苦也没关系。

　　与之相反的，当初共同阅览了别的高校乐队跟偶像团体上传到YouTube的视频后，兴致十分高昂的四方陡然提出“大家一起穿定制打歌服表演怎么样？”这种建议。

　　“由咱担任设计师就行！”不到两秒，她便图穷匕见。“唔，咱给这一系列的出道作起名叫‘ChoukoKyoto’，很棒吧？”

　　纱英若有所思，宛若平日里那样丝毫不留情面地坦言。

　　“听起来像是京都限定的巧克力。”

　　“咕呜……”

　　那一刻，四方原本得意洋洋的笑容瞬间转移到了大家脸上。除了依然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麦色少女外，他、野上同学、真田、三人都不由自主哈哈大笑起来。

　　言归正传，否决“准备打歌服”这项提议的缘由并非设计问题，而是脸皮薄的大小姐认为，在同学与家长们面前穿着打歌服演出委实太过羞耻。

　　“咱又不会设计暴露的打扮，更何况演舞台剧的时候也要穿那套超——华丽的戏服面对观众吧？”

　　不死心的四方试图通过争辩占据话语权，只可惜……

　　野上同学一本正经地反驳强调。

　　“在室内穿和露天舞台穿完全不一样。”

　　“哈……？”

　　乍一听仿佛无稽之谈，但经过设身处地的代入思考，脑海内便会随之产生“啊，的确如此。”这种感同身受的感慨。

　　硬要说的话，两者的区别大概就是“在家里穿睡衣”和“在外面穿”。哪怕睡衣远比往常的学校制服还要保守且严实，仍旧免不了受羞耻情绪的困扰。

　　?

　　约莫四十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待手机设置的闹钟响起熟悉铃声，大家才如梦方醒般意识到该自己登台准备了。

　　莫名的紧张情绪忽然袭上心头，让感知变得短暂又漫长，仿佛不久前还在校园内说笑着四处游玩，下一秒便出现在了万众瞩目的环境当中。

　　为避免对他们的发挥造成影响，爸爸妈妈、还有妹妹们努力保持了克制，特意给这边留足空间。怎奈他们未曾物尽其用，多少有点浪费了这番好心。

　　莲、阳翔、田崎、以及西原跟最初一样赶了过来，再度帮忙将乐器搬至上一组表演者的腾出空旷舞台。

　　原本由于节目之间休憩的空档而愈发冷清的场面，自他们于舞台上露面的那一刻起，再度爆发出难以想象热情。

　　堪比J-Pop研究社演唱时的盛况在这个瞬间重现，可惜稍显嘈杂混乱。

　　想必是有察觉到紧绷的低气压，心思纤细的莲扬起嘴角，语气柔和地说了起来。

　　“虽然没什么特别的打扮，但这副拿起乐器后潇洒帅气的架势、感觉真的很适合你们。”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纱英总是能在各种场合给出叫人无言以对的答复。

　　听到她这么说，素来散发着积极气场的足球部主将也不由得面露苦笑。

　　其实她是唯一一个瞧上去与往常无异的乐队成员——哪怕是春泷自己，也难免会为即将来临的最后一场演出感到亢奋。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文化祭，却又不满足于单纯地画上圆满句号。

　　他希望把这一刻定格为永远不会改变的回忆瞬间。

　　即使已然互相交换了心意，感情仍旧会随着时间流逝发生变化。明年的大家将怀揣着怎样的期待和心情面对星陵祭，他现在无从知晓。

　　因此，他暗忖着，如今能够做到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便是全力以赴，于每个人心间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不管过去多久，至少这时的他们会在所有观众的回忆当中继续生活下去。

　　思索间，其余放置好乐器的同伴也凑了过来。

　　田崎意外地有点激动，“重要事件回收”、“经典场面的CG”等一系列估计是源自“Galgame”的词汇接连脱口而出。

　　真受不了，这样下去就算升入大学也不一定能找到女朋友喔？

　　当然，这种程度的打趣仅限于内心深处。

　　托宅宅同桌的福，春泷不自觉扭曲起唇角，脑海中亦浮现了一个凑巧的念头——

　　“嗳，田崎。”

　　“在！”

　　精神过头了！

　　“总之，这个就托付给你了……”

　　说着，他摘下先前一直斜挎在身上的数码相机，将其交到男生手里。

　　“——回收并记录重要事件的任务。”

　　“您怎么突然开始讲宅语，味太冲了，拜托不要这样。”

　　“喂！？”

　　这还不是照顾你的心情？

　　他佯装恼火、瞪了对方一眼，随即两人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田崎拍着胸膛保证：

　　“交给我就好，我一定会记录下春泷大明神最帅气的身姿。”

　　“笨蛋，拍我干嘛？给我多拍可爱的女孩子。”

　　“喔喔，可爱的女孩子万岁！！！”

　　阳翔大呼小叫着附和，惹来了一旁女生们的侧目。

　　短暂的沉默过后——

　　“可爱的女孩子万岁！”

　　大家或是无奈、或是傻眼地纷纷转头看了过去。

　　纱英若无其事地放下高举的双手。

　　“怎么啦？我在为我自己应援喔？”

　　真田叹了口气，伤脑筋似的苦笑着吐槽。

　　“真亏你能一脸平静地说出这话。”

　　不过，四方抿着唇角、抬手将侧发收拢至左耳后面，略带狡黠的可爱音色裹挟着软糯婉转的京都腔在身畔响起。

　　“咱觉得这么闹一闹也蛮不错的，至少比之前轻松多了。”

　　野上同学一反常态，犹如坐镇本阵的总大将般、气势十足地接过话茬。

　　“我们可是认真准备了快三个月的时间——”

　　其实是两个月出头，距离满三个月还有近二十天。

　　“——有我在、有星川在、有蝶子在、有美奈子在、有学姐在……有纱英在……”

　　话音未落，“为什么说到我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好过分！”纱英便立刻如此插嘴抗议，尔后又接着质问：“把我放在最后讲，该不会是一开始没打算加上吧！？”

　　面对挚友的谴责与质疑，野上同学心虚地别开了眼神。

　　“总、总而言之，这场几乎象征着星陵祭结束……至少是我们的星陵祭结束的演出，无论如何绝对要成功拿下！”

　　为了圆满的终局、为了彼此的回忆——像是想要把这份情感传达到每个人心中，她紧紧攥起拳头、挥向那渗入了些微橘黄与灰蓝色的苍青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