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人生 第1006章

　　子弹命中“摊主”的胸口，笑声戛然而止。

　　“那个……我都招了耶。”

　　“活罪可免，死罪难逃。”

　　一阵笑闹过后，凉飕飕的气氛总算染上了些微秋日仅剩的热情。

　　携着打趣与玩笑话带来的愉快心情，花乃子接下颇具塑料感、一眼便能猜到是从donki购买的“激光枪”。

　　顺带一提，以银色涂漆为主，科幻外观的枪支所使用的弹药是吸盘，装填方式跟燧发枪无异。倘若瞄准脑门开枪，吸盘说不定还可以沾在上面。

　　春泷没来由的胡思乱想着，莫名感觉那般景象有点好笑。

　　可惜冬乃不在，毕竟他唯一能够且忍心捉弄的对象便是小妹。

　　思索间，花乃子端起玩具枪、煞有介事地摆出犹如电视剧中的射击姿势。

　　不同于曾经结伴在夏日祭典游玩的女孩子们，她并未要求任何指导，仿佛刚上手新奇事物后、总会坚持独自摆弄熟悉的小孩。

　　由此可见，在她那埋藏于矫饰伪装下某一角落的心里，对“星川春泷”抱有的情感绝非真正意义上男女之间的喜欢。

　　兴许是正处于朋友以上、恋人未满这种有些好感但不多的关系，亦或者相比起喜欢，她怀揣的情感倒不如说更像是依赖。

　　目前似乎应该保持距离、维系重要的边界感，奈何他委实无法忽视对方的努力——这恍若在挣扎着、尝试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自救、求援……为了能够继续当“菊池屋花乃子”所付诸的努力。

　　真受不了，怎么又是一身麻烦的富家大小姐。

　　春泷暗自腹诽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花乃子不过是被寂寞以及孤独纠缠，不像野上同学和四方那么教人头痛。

　　叭。

　　清脆的声响蓦然传入耳中，吸盘子弹顺利吸在了一盒水果糖上。

　　小巧且轻盈的纸盒仅需一击便倾斜歪倒、摔下临时搭建的简陋货架。

　　即使是正规的大型祭典，这类玩具枪射击游戏往往也不会准备什么特别有价值的奖品。相对的，游玩花费亦是非常廉价。

　　负责经营摊位的男生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边连声恭喜祝贺、边把奖品递给花乃子。

　　正所谓前倨后恭，惹人发笑……虽说倨是对某位渣男，而恭是对可爱的女孩子，但这不妨碍春泷在心底讲坏话。

　　收到奖品后，旗开得胜的花乃子当即好似小孩子一样，抿着唇角拿来向他炫耀。那秋褐色双眸仿佛倒映着秋日清晨的霞光，有清冽而淘气的神采藏匿其中。

　　他接过玩具枪、装填弹药，然后一面瞄准、一面故作轻佻地开玩笑。

　　“别太得意了，这就让你见识一下春泷同学的厉害~”

　　话是这么说，可他实际上压根没有看那摆满百元店小零食的货架，继续用开玩笑的语气跟五班的同学搭话、炒热氛围。

　　“欸，射到便是中奖，对吧？”

　　男生朝这边投来“你在说什么傻话？”的眼神。

　　“当然……等等，你把枪口对着我干嘛？”

　　“奖品？”

　　“不行！”

　　对方十分上道，顺势假装出一副惊恐不安的模样，好似真的生怕被渣男欺负……咦？

　　“难怪校内论坛有你和小山同学的腐_文……”

　　可恶，哪个混蛋写的？好歹把阳翔换成莲，这样还容易接受一点。

　　托“有关星川同学的一百条八卦闲话”的福，各种意义上皆有些冷清的空气中弥漫着轻松愉快的氛围。

　　说回正题——

　　其实春泷这次压根没有赢取奖品的打算。

　　与那帮除纱英以外过分精明的女孩子们不同，花乃子给人的感觉大都属于不谙世事的天真和幼稚。相处的时候固然容易令人伤脑筋，却也很好哄开心。

　　手里这类发射吸盘子弹的玩具枪，极限射程一般在6到8米之间，而货架摆放的距离目测约为6米，因此……

　　凭借随着专心瞄准浮现在脑海内的微妙直觉，他将吸盘射向两盒饼干的中间位置，以失之毫厘的结果与两者擦肩掠过。

　　没有野上同学口是心非的“安慰”、没有四方阴阳怪气的讥讽、没有真田语气玩味的打趣、没有纱英不留情面的幸灾乐祸——

　　“好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

　　不知为何，平日里总觉得无比任性的少女，这会儿竟是意外的体贴。

　　尽管与其称之为“体贴”，她那感同身受的遗憾更像是天真个性在不经意间的流露。

　　毕竟，真心喜欢妈妈的能有几个是坏孩子？

　　射击游戏的价格是100円3发子弹，难度不高，若非故意打空，有两个奖品就足以算作“不赔”，三发全中便属于“小赚”。

　　考虑到同一套路玩多了太明显，况且全部脱靶不切实际，因此，春泷以三中一的结果告终，收获一盒虾片。

　　而花乃子则是扬起嘴角、笑逐颜开，得意洋洋地拿着三份奖品跟他炫耀展示，宛如测验高分、希望受到家长夸赞的小孩。

　　“让你一局而已。”

　　这种不服气似的表态，既达到了实话实说的目的，又可以相对委婉地哄她开心。

　　哼，她不以为意地把两个奖品塞进包包，随手拆开最初的那盒水果硬糖吃了起来。

　　“等你赢了再这么说吧。”

　　瞧，直白的吹捧很容引起反感，如此以来顶多也就是被当成“竞争心强”。而在娱乐游戏的气氛下，败者的“竞争心”当真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没准还能给人平添少许获胜的满足感。

　　可话说回来……

　　“那个，不分我一颗吗？”

　　“这是我赢的糖，你要就自己射去。”

　　仿佛护食的猫猫般，听他这么一问，花乃子不仅没有意识到分享的重要性，反而立刻警惕地将糖果盒藏在手心。

　　受不了，原以为她跟野上同学和绚夏一样都有些傲娇，没承想……合着她真是让人伤脑筋的小孩子性格。

　　正在心底腹诽带头前往下一处摊位的少女时，她倏地停住那轻盈脚步，略显雀跃的优美音色紧接着在耳畔响起。

　　“不过嘛，既然是在约会……”

　　说着，她一阵挑挑拣拣，旋即回过头、用拇指以及食指捏着送来一颗橙色硬糖。

　　“——分你一颗，我最喜欢的蜜柑味。”

　　“啊……嗯……谢谢。”

　　她显然是个好孩子。

　　春泷把郁积的吐槽全部丢进垃圾桶，若无其事地讲起玩笑话。

　　“我们就吃着蜜柑味的糖果，继续去完成未完的活动体验吧。”（未完みかん-mikan/蜜柑みかん-mikan）

　　虽然很想打听一下花乃子对“星川笑话”的评价，但鉴于当面吹捧对女生而言多少有点难为情，因此他还是识趣地保持沉默……

　　说起来，这微妙的沉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在二年五班的教室内玩了一圈后，春泷和花乃子的“祭典约会”姑且算是迎来圆满结束。

　　如果硬要挑出个让人感觉不太舒服的地方——

　　他们离开时，被售卖章鱼烧摊位的男生恶狠狠地瞪了。

　　“准确来说是在瞪你。”

　　花乃子的语气里透着藏头露尾的愉悦。

　　他耸了耸肩，无奈地推卸责任。

　　“我就是单纯地实话实说嘛……”

　　——不过是揭了对方加价转卖“二手凉章鱼烧”的老底。

　　若非他开口劝阻，花乃子肯定会买上几颗品尝。

　　明明避免她掏冤枉钱的下场，到头来还要被调侃戏谑，真是不识好人心。

　　春泷漫不经心地安慰她说：

　　“待会儿汇合之后，一起去操场买份现做的章鱼烧。”

　　尽管有点离谱，可万一身旁这位富家大小姐没吃过章鱼烧呢？

　　假设没有纱英的影响，就野上同学最初那每天三餐皆是高级便当的水平，她或许也不会尝到以“平民美食”著称的章鱼烧等小吃料理。

　　总之，无论如何，他都会选择最体贴的方式来考虑安排。

　　然而……

　　不知怎的，花乃子那望向别处、好似在欣赏文化祭风光的脸蛋，瞧上去总觉得有点寂寥。

　　迟疑片刻后，春泷拿出手机，给绚夏传了条【抱歉，还没玩完，拜托再等个十分钟左右。】这样的讯息。

　　“花乃子，走吧。”

　　听到这陡然脱口而出的提议，一旁的女孩子不禁侧目往这边投来纳闷的眼神。

　　“一起去操场。”

　　他开玩笑地说。

　　“没有用一双筷子分享小吃的约会怎么能叫‘祭典约会’。”

　　?

　　他真的是渣男吗？

　　亦或者说，他真的是童贞吗？

　　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春泷被章鱼烧烫到使劲吸气的滑稽模样，她——菊池屋花乃子不自觉产生了这般疑惑。

　　春泷生怕被传染感冒似的拿着木签、小心翼翼地不肯接触她吃章鱼烧时碰到的部分，以至于无暇顾及里面的温度……

　　当然，试图强迫对方间接接吻的她，或许也要负那么一点点责任。

　　可归根结蒂，能够跟她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间接接吻，难道不是男生们梦寐以求的幸运事件？春泷那唯恐避之不及的抗拒态度未免太过分了。

　　暗暗在心底责怪抱怨时，脑海内没来由地浮现了曾经朋友间的闲聊对话。

　　那天，她、诗音、柚花等女孩子、还有男生们一起翘课去银座吃下午茶。往常便没什么边界感的大家自然也不会有多少顾忌，交流的内容很快就转到了习_以为常的糟糕话题。

　　“最近只是普通的玩感觉超无聊耶~”

　　幸随口发着牢骚，同时四仰八叉地翘起腿、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

　　和也毫不留情地吐槽起朋友的言论。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耳钉于午后阳光下闪闪发光。

　　“你前天刚点过高档外卖，跟两名女孩子睡了吧？”

　　“所以，这不无聊吗？”

　　“你这家伙真是厚脸皮。”

　　另外几个男生纷纷附和谴责。

　　对此，以诗音为首的女孩子们自然是一脸嫌恶地表示“男生好噁。”

　　可说归说，她们接下来照样将参与到讨论当中。

　　估计是喜欢这种分享私密所带来些微刺激感，所有人皆会一本正经地强调话题十分糟糕，随后再把责任全部推给引起话题的男生。而男生们为了让女孩子加入，始终都是捏着鼻子认下。

　　得益于日复一日的从旁观察，菊池屋花乃子感觉自己的判断应该没有太大差错。

　　不知不觉中，大家聊着聊着，茶话会的内容已然自“最近好无聊。”和“怎么玩有意思。”这两个话题，变成了“最喜欢的玩法。”与“最有趣的经历。”

　　偏爱追逐潮流的柚花染了一头由红及粉的渐变色长发，边习惯性缠绕玩弄着引以为傲的瑰丽发丝、边莫名来劲地插嘴说道：

　　“我说，最有趣的果然还是吃掉那些毫无经验的童贞吧？”

　　有几个玩得比较开的女孩子立刻点头赞同，而男生们则是一致反对：

　　“处女最麻烦了。”

　　柚花不置可否，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那种手足无措的慌张反应，玩的时候还特别努力……”她停顿片刻，旋即忍不住“噗哧”地笑了起来。“——拼命似的胡乱挺腰真的超好笑，还像是恨不得全部塞进来，偶尔试一次其实蛮舒服的。”

　　“对啊，还有看了几部影片和杂志便自以为是、信心十足地试图炫耀那些白痴技术的笨蛋童贞，简直笑死人了。”

　　“但是量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