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棩知缘
“您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但您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想法？”
罗鸣浩根本就对现在哭得撕心裂肺的程母产生不了同情心，也不打算说什么安慰她的话。
“您昨天似乎是要夺走她最重要的东西是吧？”
程母一怔，想起了程林昨晚抱着的那个盒子。
“那里面到底画了些什么？”
“对不起，虽然昨晚我是无意看到了那些画的内容，但现在没有经过本人的允许，我绝对不会再让第二个人看到。”
程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您或许应该好好想一想，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在她心里，您到底是怎样的形象？”罗鸣浩接着说道，“您家里到底是什么样的背景，我不打算去了解，但我知道，您肯定一次都没有和她好好沟通过。”
说完，罗鸣浩把包里的发票拿了出来，递给程母。
“我不是什么纯好人，该付的医药费还是应该由您自己承担。”
程母失神地点了点头。
“罗鸣浩，你是不是知道程林变成这样子的原因？”齐老师一脸震惊地听完罗鸣浩对程母说的话，连忙打断他，着急地问道。
“我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变成这样的，但我可能知道她为什么变成这样。”
“为什么？”
“这或许就是她心中的自己吧。”罗鸣浩用可怜的眼神看着熟睡的程林。
“心中的自己？”齐老师不明白了。
“联想一下《卖火柴的小女孩》，我觉得很容易就能说明答案了。”
身为语文老师，齐老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故事。仔细对比了一下，虽然实际情况不一样，但程林的内心状况，和卖火柴的小女孩很像。她之所以变成这样，或许就是她的幻想。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事实，不受人为控制而实现的事实。
“那程林变成这样子，就再也变不回去了？”
“我不知道。”罗鸣浩冷冷地回答道。
程母跌坐在地上，有点不知所措。
“等她醒来之后，再看看情况吧。”徐嘉雯看不下去了，连忙建议道。
整个病房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让后面几次来换药的护士感觉很难受，换药的过程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走出病房也是迈着比之前快了不少的步子。
然而，直到取了针，程林都没有苏醒过来，但是看她的样子，已经是很平常的睡觉的样子，没有脸露痛苦，呼吸也均匀了。
又过了尴尬的半个小时，时间来到了上午十一点半。
程林的眼皮跳了几下，那时她想睁开眼睛的反应。
在四个人的注视下，她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罗鸣浩马上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因为，她两眼无神，就好像……
忘记了一切。
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是谁？”
第二十五章 后悔
除了罗鸣浩反应稍微平静一些，其他三个人都被程林开口说的话震惊到了。
“她失忆了？”徐嘉雯捂着嘴巴，简直不敢相信。
“孩子！你到底怎么了？”程母几乎要崩溃了。
“她不是程林吧？一个普通的发烧感冒怎么会搞到失忆这种地步？”齐老师忍不住说道。
罗鸣浩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般的发烧感冒对大脑的影响不会到那种地步，但如果发生了超出常识的事情或者出现并发症，那就不一定了。
但是他并不知道是哪种情况，看程林现在的样子似乎没有其他的异常症状，那就极有可能是前者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罗鸣浩不禁流下了冷汗。
程林勉强地做起了身子，现在她身上穿着罗鸣浩的外套，双眼始终保持着失焦的状态，好像心里是空空的，表情很迷茫。
忽然，她很机械地转过脸看向了罗鸣浩。
“我……我是谁？”
这已经不是失忆的问题了。
整个人的人格都像是被重置了一样。但是她还能正常地说话，正常地感知环境，那就说明知识性记忆并没有随这种变化而消失。
程母肯定是不会心甘情愿的。虽然她对眼前这个女孩子的身份存疑，但人命关天的事情，看罗鸣浩和徐嘉雯的反应，怎么说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医生！医生！快来帮我的孩子检查一下！”
程母撕心裂肺的喊叫，响彻了整层楼。有些需要安静的病人听到喊声很烦躁，嘴里骂骂咧咧的。
齐老师并没有因此完全认定她就是程林，所以他只是很冷静地先去和急诊室的医生说明了一下情况。
医生的说法是，这种情况需要去做CT。所以，一行人又连忙带她去做CT，连午饭都顾不上吃。
而最后等到的检查结果，却是——没有任何异常。
在超越认知的事情发生后，这种检查测不到异常也是能说通的。
这样说来，程林能不能恢复记忆也是未知数。
还有希望的，对吧？
罗鸣浩看着坐在椅子上呆滞着的程林，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的滋味。
“我个人建议，您最好带她去做一下亲子鉴定，否则光凭他们一面之词，根本就不能作为她就是程林这种看法的证明。”齐老师说道，“根据亲子鉴定的结果，再决定是否需要报警。”
“就这样，之后见了。”
齐老师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一切了，所以现在，只能看程母怎么决定了。
程母望了一眼失神的程林，几乎已经流干了眼泪。她紧紧地抱住程林，说出了一句感人的话。
“不管你是不是程林，你都是我的孩子。”
突然被抱住的程林，就像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了一些变化，但没有人看出来。她如同条件反射一样，缓缓地抬起双手，也搂住了程母的腰。
徐嘉雯看到这个场景，连忙拉着罗鸣浩躲到了一边，让罗鸣浩感觉云里雾里的。
“这时候就让她们好好呆一会儿吧……”
她们保持了拥抱的姿势大概十几分钟。
之后，程林重新换上了已经干了的T恤，把外套还给了罗鸣浩。她们接下来应该是要去咨询专门的机构，要鉴定她们是否是母子，啊，不，是母女。
“阿姨，把您家的住址告诉我，等会儿我有东西要交给您。”罗鸣浩对程母说道。
“是我之前想要扔掉的画吗？”程母看了看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她的程林，然后问罗鸣浩。
罗鸣浩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相信，这次程母不会再想着扔掉它们了。
“哈哈，这么重要的东西，我竟然之前会蠢到想要丢掉它们……”
在告知了罗鸣浩她们家的住址后，程母带着程林，缓步离开了医院，留下了两道令人心酸的背影。
待她们走远后，罗鸣浩问了徐嘉雯一个问题。
“你和顾如溪变身的时候，意识层面上经历了什么？”
“诶？”
“回答我。”
看到罗鸣浩脸都黑了，徐嘉雯不得不说了实话。
“其实……我们都是做出了选择的。”
“选择？”
“就好比系统重置是否保存个人文件一样。”
徐嘉雯的这个说法，让罗鸣浩瞪圆了眼睛。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早点告诉我？”
罗鸣浩的声音充满了哀怨，吓得徐嘉雯不敢直视他。
“照你这么说，那她可能真的是选择了逃避现实。”罗鸣浩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这家伙……明明不用选择这样的！”
对他来说，程林的选择与自杀无异，从她母亲今天的表现来看，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就是想法上极端了点。可能以前发生的事情对她的内心伤得过深，久久没有愈合，才导致了昨晚的事情发生。
沟通很重要，但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它的重要性。
之后，罗鸣浩连忙回家找出那个盒子，把它小心翼翼地重新锁上，然后紧抱着它往程林家赶去。
程母接过盒子的手不停地在抖动，罗鸣浩看得出来，她很努力地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就是无法控制。
罗鸣浩想：她心中应该很后悔吧？
接下来的事情就轮不到罗鸣浩来插手了，因为他和程林的关系，本来就是路人级别的，虽然考试的排名很近，但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昨晚已经算是说得比较多的一次了。
他并不知道这些画能不能重新唤起程林的记忆，但没了这些画，程林恢复的希望基本上可以说是无限接近于零了。
他心里面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毕竟这件事情他是脱不了关系的。结合徐嘉雯和顾如溪的事例来看，这次肯定不是他的主观意愿，因为他和程林根本就不熟。这一次，是程林的主动祈愿，他相当于扮演了一个“神明”的角色。
按理说，他根本不需要为此承担什么责任。
可是失忆后的程林，还是程林吗？
他认为不是。
他必须要把程林找回来，然后把一切向她坦白。这样，他才觉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他意外发现程母在回家的路上，专门给程林买了一套高腰的蓝白相间的公主裙，下面有镂空的碎花图案，她的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凉鞋。
这一身看起来就有种不便宜的感觉。
罗鸣浩是个正常的男人，心里面早就浮想联翩了，只是他几乎是在拼命压制自己的邪念。
她是程林，是河光市高级中学高一（三）班的原男生，只是现在失忆了，变成了女孩子。
他在心里强行把程林看成是男孩子，但事实证明，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毕竟眼前的程林，已经是个活生生的女孩子了。
总之，他离开那里没多久，程母就带着她去市里的亲子鉴定中心了。据说要等3到5天才能得到结果。
而这种状态的程林，肯定不能在短期内上学了。
罗鸣浩回到家，因为从早上到刚才为止，几乎一直在走，所以冲进卧室就瘫倒在床上。午饭都没吃的他，也顾不上妈妈在外面问他要不要吃饭，竟然直接就累得睡着了。罗母见他没回应，到他卧室来一看，笑得直摇头，然后帮罗鸣浩脱掉外套，盖上薄被子。
“这外套怎么有一股女孩子的体香味？”罗母闻了闻外套上的味道，感觉有些诧异。
第二十六章 伪装
第二天是星期天，天气维持了前一天白天的天朗气清的状态，而且头一天地面上的积水也干得差不多了，很适合外出玩耍。
可是罗鸣浩一点想玩的心情都没有。
他实在是对程林的状态感到不放心，所以一大早就又跑去程林家一看究竟了。
程林的状态比昨天好了许多，至少她现在能够笑出来了，但是两眼还是处在无神的状态。
程母昨天用程林裤子上挂着的钥匙串上的钥匙，挨个挨个地试着打开那个盒子，最终打开后，她被里面的那些画震惊了。她从没想到，程林竟然有这么出色的绘画能力，而她之前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地想把这些画给扔了。
她庆幸自己没有做到，也感谢罗鸣浩帮忙保存了它们。
可是，她看到那张把自己的影子画成了一个恶魔的时候，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没想到自己在孩子的心里是这种形象。
这让她不得不反思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
罗鸣浩看着程林那没有灵魂的笑容，心里愈发难受了。
“她有记起来什么事情吗？”
面对这个问题，程母只是沮丧地摇了摇头。
“但是，她说她要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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