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棩知缘
坐上公交车，罗鸣浩长舒一口气。顾如溪的成功蜕变，算是完成了所谓的第二阶段。这让他又开始担忧其他的问题——
到底有几个阶段？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到底要让多少个人变性？
这些问题，只有赋予他这种能力的存在才知道。
而他不知道，就在他还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徐嘉雯又搞出事情了。
“罗鸣浩，你在家吗？”
徐嘉雯敲响了罗鸣浩家的大门，她下午去找罗鸣浩的时候家里没人，到现在晚上六点多，她以为他回来了，于是又来敲门。
门开了，不过不是罗鸣浩开的门，而是罗鸣浩的父亲。
“你是？”罗父看着门外站着的少女，皱了皱眉头，他对徐嘉雯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时候徐嘉雯才反应过来，罗鸣浩似乎没有告诉他的父母自己的事情，否则应该不会表现得像看见陌生人似的。
怎么办？应该怎么和他说？
青梅竹马的设定肯定不能用在他们身上，罗鸣浩的人际关系，做父母的肯定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同班同学？也不行，上学期期末，罗父是到过现场的，对她肯定没印象。各种各样的关系设定她都想过了，但好像基本上都行不通。
只有一种风险很大，但不会受到过多的怀疑的关系了。
“我叫徐嘉雯，雨字头的雯。”
“徐嘉雯？怎么和楼上的那个徐嘉文名字这么像？”罗父第一反应就想到了那个徐嘉文。
他当然不知道，他说的人和眼前的女孩子是同一个人。
“我是最近才搬到附近的，刚转学到罗鸣浩他们班……”
“哦哦，这样啊。你找他有什么事？他还没回家呢。”罗父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回答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不把这个坑填上，她就可能没法像以前一样频繁地找罗鸣浩了。
情急之下，她说出了弄巧成拙的话。
“我……我是来找他，想和他周末一起出去玩的。”
“等等，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诶？”
罗父听她说要找罗鸣浩出去玩，起了疑心。至于主要原因……这是第一次有女生主动找他出去玩。
她和罗鸣浩是什么关系？
从变成女生后，她一开始想的只是像以前一样维持和罗鸣浩之间的友谊。而罗鸣浩确实在多数情况下表现得没有什么违和感，但有时候罗鸣浩的刻意无视，却会让她觉得心里不太舒服，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哪里出了问题？
她想不明白。
难道，自己的心态正在朝着真实的女生变化？
“你怎么了？不方便回答吗？”罗父盯着她，看她半天没回话，又问道。
她慌了。
脱口而出的词语，完全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女朋友……”
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
不仅仅是罗父怪异的眼神，而且，罗鸣浩又不合时宜地走到了下面一层阶梯上，又不合时宜地恰巧听到了她说的这个词。
此时此刻，罗鸣浩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徐嘉雯，他呆呆地望着她，想说些什么却又因为他父亲一会儿看他一会儿看徐嘉雯的动作说不出口来。
这种尴尬持续了数十秒，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没有谁敢先开口打破宁静。
“看来你们有必要和我好好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罗父不忍直视这场景，把门敞开，说完话自己先进屋了。
罗鸣浩瞪着徐嘉雯，感觉有些怒不可遏。
“你刚才在说什么？”
好不容易才从顾如溪那里解脱了，现在徐嘉雯又跑下来给他来了一个暴击，他的心情又开始变得糟糕了。
“我……”
徐嘉雯来不及解释，罗鸣浩就面无表情地快步从她身边经过，进了屋。
她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罗父已经站在客厅的茶几面前，罗鸣浩则是端端正正地坐在罗父正对着的沙发的左侧。这样，她就只能坐在罗鸣浩的右边了。
“罗鸣浩，你先给我解释一下，她到底是谁？”罗父严肃地开口问道。
“她是徐嘉‘文’啊。”
“我知道她叫徐嘉‘雯’，我想问她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就是住我们楼上的那个徐嘉‘文’，现在还是叫徐嘉‘雯’，多了个雨字头。”罗鸣浩指了指天花板解释道。
罗父又看了看徐嘉雯，确认她的反应。
她没有反驳罗鸣浩的说法，只是一直低头不语。这种反应，基本上算是默认了。
“你……什么时候去做了那个手术的……”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自己工作忙，也没有什么机会见到她。
“差不多过了十来天了吧。”见徐嘉雯仍然没有回应，罗鸣浩代她回答了。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知道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对做了变性手术的人有什么谅解的，所以能隐瞒就隐瞒了。”
“我是那种人吗？”罗父哭笑不得。
“你不是，但我不能保证你会不会乱说。”
“我都不是那种人了，说出去这种伤害她的事情更不可能做了啊！”
“停停停，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别解释这么多了。”罗鸣浩赶紧停止这种无聊的对话。
罗父见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也不再问他什么了，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仍然沉默不语的徐嘉雯身上。
“话说，你这是在哪儿做的变性手术啊，看着和真的女性没什么两样啊？”罗父半开玩笑地问道。
徐嘉雯还是保持着沉默。
她不开口，罗父就觉得很棘手。他误以为自己踩到了她的雷区，所以也不再追问和她变性有关的事情了。
“你刚才说‘女朋友’什么的，应该不是真的吧？”
终于，徐嘉雯抬起头，然后连续点了好几下头。她的澄清，也是让罗鸣浩觉得轻松了许多。
“但是——”
罗父这个转折让徐嘉雯和罗鸣浩大惑不解。
“人在慌张的时候，下意识说的话有可能是心中一直在想的事情。”
此话一出，徐嘉雯一下子脸色又变得惊恐起来，双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没想到他没和您说这件事……”
罗父则回答道：“你这种反应很容易说明‘解释就是掩饰’这句话的合理性哦。”
徐嘉雯羞愧地又低下了头。同时他也注意到，罗鸣浩的表情变得异常难看。
他想：看来有必要在此让他们把话说清楚了。
第十九章 解除误会
“我很好奇，你在变形之后是怎么看待自己和小浩的关系的？”
罗父问完，静静地看着徐嘉雯，等待她的回答。
徐嘉雯不可能再保持沉默，如果什么都不说，那她和罗鸣浩两人间的隔阂将会变得越来越大，甚至到后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原本他们只是关系很好的从小玩到大的基友，但如果光看性别，可能现在要说成是青梅竹马了。
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徐嘉雯发现，想要继续维持原来的关系，基本上是不可能了。首先，两人正处在性别意识觉醒的青春期，罗鸣浩虽然口口声声说还是会像原来一样看待她，结果实际表现上还是把她当作了一个真正的女孩子，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地勾肩搭背了；而她本人，尽管很想在罗鸣浩面前表现得和以前一样，但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身体的影响，她和罗鸣浩之间只要有肢体接触，她就会觉得很敏感，而且她越来越频繁地对两人间的关系有超越友谊的幻想，这种幻想她无法抑制。
也就是说，她已经在以一个不满的速度朝着正常的女孩子变化了，很快，罗鸣浩就再也看不到以前的那个“他”了。
如果最后要发展到那个地步，那与其现在挣扎，还不如坦然面对自己的想法。
“我……无法抑制自己的幻想，我确实有想像过和他发展到那种关系的想法，哪怕并不是出自本意。”
“小浩呢？你怎么想的？”罗父听了她诚实的回答，点了点头，转而问他的儿子。
“她这种表现根本就不像以前的样子，我也不可能以寻常的眼光看待她，但我从没想过要和她发展到那种关系，我接受不了。”
听到“接受不了”四个字的徐嘉雯，忍不住身体颤抖了一下，这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而且，这种反应也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接受不了的？”罗父接着问道。
本来罗鸣浩是想说徐嘉雯是因为自己才会变成这样，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和父亲说呢？
“我虽然现在很难看出她还有哪里像以前的那个‘他’，但我知道她就是那个‘他’，这一点让我在她面前很别扭，更不要说我本来就不擅长和女生相处这个事实了。”罗鸣浩偷瞄了一眼徐嘉雯，答道。
罗父听完他们的回答，大概知道了两个人的想法。
两人都想维持以前的关系，但因为性别的变化，都觉得做不到了。他猜测，到最后，徐嘉雯十之八九会对罗鸣浩产生那种感情，毕竟从小到大，她都是在罗鸣浩的帮助下长大的，作为男性的时候可能只是单纯的感激之情，但作为女性的时候再来回首这些事情，可能不只会这么想了。
即使是在沟通过后，也不一定能够遏制那种想法的产生。
“我知道你们的大概情况了，但我想说，你们最好现在不要想太多，等你们思想稍微成熟了，再来考虑你们之间的关系问题。现在，你们就顺其自然。”罗父提议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下，性别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深奥，看你们的个人观点就知道，你们现在还不能好好处理这个问题。”
“知道了……”徐嘉雯和罗鸣浩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们和我说‘知道了’也没用，之后会怎么样，还得看你们自己。”罗父说道，但突然间又对罗鸣浩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不过，你好像在她面前的反应好像没有在其他女生面前那么大哦。”
“诶——”
徐嘉雯听到罗父的话，脸又红了。
“你别听他说，这只是玩笑话。”罗鸣浩连忙说道。
不过他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心里面也觉得奇怪，毕竟他自己确实有当徐嘉雯是真正的女孩子的意思，但却没怎么表现出无所适从的样子。
不不不，不能这么想。他连忙打消了接着想下去的念头。
“对了，你中午到底干啥去了？”罗父突然想起来罗鸣浩中午饭都不回来吃，直到刚才才回来，于是好奇地问他。
“啊？我……”
罗鸣浩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本来说出来也没什么的事情，你却总是要犹豫。”面对罗鸣浩的反应，罗父的样子显得有些不满。
“我去了顾如溪家，因为他今天没来学校，班主任让我去找他弄清楚情况。”无奈之下，罗鸣浩只好说了一半的实话。
“顾如溪？男的女的？”
罗父不认识这个人，听名字也听不出来性别，又疑惑地问道。
“……男的。”
罗鸣浩只能这么回答道。
“奇怪，这种事情应该是班委的工作，为什么班主任要你去？”
“不知道，因为他这次也考了第一，可能是觉得……我去的效果要比班委去好吧。”
“等等，你说他这次考了第一？”罗父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连忙问道，“这次期中考试你不是第一了？”
“不是……这次除了我之外，另外还有两个人……”
“这个顾如溪也是第一，那另外一个是？”
罗鸣浩苦笑着指了指旁边还没回过神来的徐嘉雯。
“噢？你可不要告诉我这两个人能拿第一都是你的‘功劳’。”
罗鸣浩心想：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怎么可能那么巧？”罗鸣浩装作哭笑不得的样子叫嚷道。
罗父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这养了十几年的儿子，想想都知道。但既然罗鸣浩不说，他也就不打算追问了。
徐嘉雯自己都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离开罗鸣浩家的。虽然误会多少也算解开了，但对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她却感觉越来越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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