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他的情绪从愤怒到消沉,仅仅用了三个回合。
没错,三个一模一样的回合,即:貌似要追上不擅马术的西山卫时,忽然间己方队伍中不知何处就会中陷阱被炸得队形大乱,紧接着对方就会回头打一波齐射,然后留下一地尸体撤离。
“千……千总,还追吗?”
不得不说,这三个回合不单单给这位千户制造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连带着整个骑兵队伍的士气都丧失殆尽了,以至于前来询问命令的百户都有点没底气。
“追?还怎么追!”那千户忽然气急败坏了:“追上去挨打吗?”
百户讪讪道:“那……那不追了?”
“……”千户一时无语,然后更加气急败坏了:“六千余骑兵奈何不了对方两千余,不弄死他们老子的脸往哪儿搁?”
百户张了张嘴:“那……那到底追不追啊……”
追不追都是问题,这就是风筝战最恶心的地方了。
想要破花满楼的这种打法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更高的机动力以及更远的射程,要么就是庞大到对方不敢放风筝的兵力或者无法放风筝的地形,但目前看来,辽东军无法满足任何一项条件。
所以……
“让开路,让那群蛮子去追吧!”千户思索一番后,下令了。
蛮子指的就是先前和他们这群人合流的女真部了,也正因为女真部在后头,所以这位千户才不屈不挠的打了三个回合——谁乐意在这群异族面前丢脸啊?
可事实上就是,辽东军此刻真的是将脸丢到姥姥家了,因此不管是秉承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还是秉承我不好过那友军也别想好过的心思,这位千户打算让女真人也上去送个几波死。
然而……
“嗯?他们居然还没放弃?”赵仁笑得非常畅快:“哦,快看快看,女真人追上来了!”
花满楼回头瞧了一眼,冷笑一声道:“也该他们还点债了。”
这话有两层意思,一层自然是前番女真部在京师周边烧杀抢掠的债,另一层么……
懂的都懂。
赵仁砸吧砸吧嘴:“你……杀气怎么这么重?”
“你猜。”花满楼丢下两个字后,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带着骑队朝预定位置进发。
……
“千总,您看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三支骑队一前两后奔跑了足足八里路后,最后方的辽东军带兵百户觉得有些不对了。
事实上,不单单是他,所有憋着一口气想看女真人笑话的辽东军都觉得不太对劲,毕竟前三个回合花满楼可是跑个两三里路就给他们来一波狠的,可现在这都八里路了,西山卫居然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
带兵千户闻言道:“老子知道有问题,可你觉得有哪种问题?”
“这……”百户纠结了。
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侥幸心理和赌博心理,因此尽管百户理智上觉得很可能前方有个大坑,但西山卫这半晌一直没出手就使得他有些不同的想法了,比如:许是花满楼没弹药了呢?
这不是没可能的事情,毕竟早间西山卫在北门那边已经打了一场突袭了,那么此刻没了弹药也算正常。
但是吧……
依着花满楼在大赵的威名,以及这几天辽东军被西山卫折腾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的实情,没人敢赌花满楼到底是不是会玩一些新花样——或许刚刚出营的时候这位千户还不怎么将西山卫放在眼里,但三个回合后他已经没有丝毫自大的心思了。
“不能追了。”千户咬牙切齿的看着前方的女真部道:“将他们叫回来吧。”
百户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千户,一脸无辜。
千户不满道:“怎么了,叫人啊,傻了?”
百户呐呐道:“千总,那些蛮子……能听懂我们的话么?”
千户一愣,接着一头黑线:方才两方交替位置时和这群女真人的交流都够费劲了,那么这一时半会儿的,怎样才能让这些人明白前方花满楼可能挖了个大坑?
百户见长官一脸郁闷,便提议道:“要不……喊两声?”
千户点点头,朝前方瞧了一眼顿时就又是一头黑线:“快,追上去!”
不得不说,尽管双方是友军,但在协同作战时也是一前一后的拉开了百丈的距离,并且因为这俩人有疑虑致使辽东军的速度降了下来,可前方的女真人还在不停的追赶者西山卫,这就使得两军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而最要命的是,前方,恰好是一处山谷。
“快,快追上去!”千户死命的拍马前行,一边拍打一边呼喊,期望前方的女真部能反应过来,可隔着这数百丈,人的声音再怎么大也不可能传到那么远的地方吧?
堪堪追出了百丈后,千户就见女真人多半已经追进了山谷中,紧接着……
轰轰轰!
一阵阵震天的爆炸声传来,地动山摇。
这动静可不似前番辽东军遭遇陷阱时普渡的爆炸,而是真真儿的震耳欲聋,并且在烟雾还未笼罩山谷前,千户一头虚汗的望见山谷两侧的山都塌了……
辽东军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一边安抚着躁动的战马,一边惊惶的望着山谷那边,浑然不知所措。
半晌后那百户才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千……千总,要追过去看……看看么?”
那千户茫然的望着前方,好一会儿后才木然的转头看着百户:“还有必要么?”
旁人可能没看清,但千户看到了:烟尘覆盖整个山谷前,山谷的另一头貌似有十几艘飞艇在天上盘旋。
因此综合来看,炸山只是为了切断女真部的退路,当西山卫抵达另一头后就会彻底将阵型散开用火力封锁谷口,紧接着天上那群人不管是用火攻还是丢普渡,山谷内的女真人都不可能活着了。
轰轰轰轰!
仿佛是为了印证千户的猜想,山谷内传来了一阵阵爆炸的声音,隐约间仿佛还能听到杀喊声、惨叫声以及战马的嘶鸣声……
千户哆嗦了一下,瞬间下令:“撤!撤回大营!”
567.亲爹要凉
辽东军跑了,但战斗还依然未结束。
事实上连花满楼都没想到,自己的钓鱼行动真能钓上这么大一条鱼——早在计划阶段,花满楼本以为自己还需要多搞搞辽东军的心态才能将人引到这个山谷里来,可不曾想因为某位千户‘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让他能一战功成,顺利的都有点玄幻了。
山谷的陷阱是攻打北门时完成的,头顶上那些基诺夫飞艇其实是一直在附近待命的,为此花满楼甚至没想过用他们去东门或者南门搞人心态,为的就是能给钓上来的鱼进行覆盖式打击。
没错,覆盖式。
漫天的普渡几乎能将整个山谷削平一层的那种覆盖,拉长战线的女真部几乎是一瞬间就损失惨重,只顾着哭爹喊娘的四处乱窜。偶有想冲上山的人,却见火油瓶从天而降,几乎是一瞬间就将山上的枯枝败叶引燃封死了去路,所以最后的生机……
只剩前方。
而侥幸冲出山谷的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今日断无幸免的运气了:西山卫早已列好了阵,举着火铳就等他们出来呢。
半个时辰后,西山卫全体撤离,只留下一处阿鼻地狱。
又半个时辰后,亲自带着三千骑前来支援的姚子杰看到面前的状况后,气得险些从马上掉下来:三千余女真骑兵,全没了。
辛辛苦苦的又是拉拢又是演戏,为了得到女真部的友谊更是暗中做了不少肮脏事儿,付出了不少代价,结果……
这就没了?
姚子杰生完气后,忽然就觉得一阵阵的无力,他无神的目光望着太阳落下的方向,喃喃道:“这么多年的努力,潜心经营、忍辱负重,临了临了,不敌一竖子……王爷啊,昔年你定计之时,可曾想过末将有可能……功亏一篑?”
站在远处的副将没听清他的呢喃,以为姚子杰是想吩咐点什么,便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问:“将军,且……且先回营吧?”
姚子杰抿了抿嘴,看了一眼依然余烟袅袅的山谷,半晌后才道:“回吧,回吧,再不回,只怕真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副将茫然的望了望姚子杰看着的方向,一头雾水。
就目前的情况看,西山卫必定是撤回去了,京师周边也没旁的战力……
所以,为何将军会说回不去?
茫然的看了看,见姚子杰没有解释的意思,副将也就不多问了,只是去传令下令回营。
而姚子杰却依然站在原地没动,神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良久后,待得所有人都上马等着了,他才翻身上马:“回去!”
……
翌日一早,花满楼刚刚起身吃早饭的时候,侦察连忽然来报:“伯爷,辽东军退了!”
“……啊?”
“辽东军撤了,连夜撤走的,我们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三十里外了。”
花满楼咬着包子,一脸懵逼的看着来报信的少年兵,半晌后咕咚一声将半个包子囫囵吞下,饶是噎得直翻白眼他也顾不上喝点水顺顺,而是站起身就往西山卫议事厅跑:“叫人,开会!”
几乎是一瞬间,花满楼就意识到事情有多蛋疼:只要辽东军乱军一天没灭,就别想让京师的目光投向兰州府。
为何?
很简单,对于京师的这群大老爷们说,土默特和益端王联盟还远在天边呢,可辽东军这才刚刚围了京师,万一从这边抽调了兵力去兰州府后他们又围过来又该怎么办?
并且实际上,倘若花满楼的亲爹没在兰州府的话,就花满楼自己也会下意识的觉得先解决辽东军更好一些,即便辽东军根本不可能攻陷京师,而兰州府那边一旦被破,肯定是千里血流成河——所处的位置决定看问题的角度,这就是为何某些人在决策时总会被人诟病脑残的原因了。
因此,姚子杰看似是灰溜溜的败走,其实却是走了一步好棋:一来是他奈何不得西山卫,几个回合下损失惨重,这种时候顶着西山卫强大的火力继续围困京师简直是自掘坟墓;二来防御总比进攻的损失更少,退至某个城池或者山海关固守拖的时间会更长;三来附近的援军差不多该到了,一旦让花满楼这边的兵力补充起来,姚子杰不觉得自己能打得过。
所以尽管姚子杰败走,但从战略的角度上他没输。
“此人称得上是果决了,若是没有行差踏错,他当得起名将之名。”
西山卫议事大厅,温凉给出了她对姚子杰的评价。
花满楼无语道:“你哪边儿的?现在是说他的时候么?”
虽然心中有点泛酸,但花满楼知道温凉的评价很准确,毕竟姚子杰可是一举将三大营打散的狠人呢,而他花满楼若是没有手上这些称得上是跨时代的武器的话,估摸着还真不敢和人家玩什么花活。
赵仁拍了拍桌子:“那你说怎么办?”
花满楼揉了揉脑壳,无比头疼的看了赵仁一眼,可话还没说出口,赵仁就抢先道:“先说好,我不回京师!”
“能由得你?”花满楼冷哼了一声,但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地图。
西山卫机动力虽强,但用西山卫的两三千人想追着三万余辽东军打无异于痴人说梦——且不说弹药供给吧,单单粮草都是问题。若是和平时期的话粮草可以从途径的各地调集,可如今……
姚子杰再蠢也会将撤离时沿途州府打劫一番。
并且,沿途可以设伏的地方太多了,西山卫追上去后一旦不小心遭遇了伏击,辽东军便是用人数堆都能将西山卫这点人堆死,而失去了西山卫后,辽东军在京师在无敌手,估摸着很快就又会杀回来。
所以现在花满楼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此外么……
京师之围解了后,他怎么说都得先进宫一趟——便是不提先处理辽东军或者土默特的事儿吧,总得将兵权先拿到手吧?否则京中那群内斗内行的货再来个以文制武,派个狗屁不懂的文官牵制武将,然后鼓捣个太监当监军的话……
亲爹要凉。
而就在花满楼打算先回京一趟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伯爷,天津水师到了!”
568.给朕闭嘴!
“陛下,辽东军退了!”
早朝刚刚开始没一会儿,一群朝臣正商议退敌之策时应国公忽然进宫,带来了这个震爆的消息。
一瞬间,大殿里落针可闻,这气氛就有点不太对了。
事实上,自辽东军围城以来,这几日的朝会就没断过,并且吵得不亦乐乎,而吵吵的重点么……
不在退敌,而在相互攻讦。
起先是有御史听闻辽东军是因改制一事而被迫造反,所以张口就要光兴皇帝惩处花满楼,那意思看着就好像是将花满楼挂在城头后辽东军自退似的,听得某个阁老脸上的肉直抽抽。
而在光兴皇帝将之喝退后,又有人站出来堂而皇之的攻击应国公说三大营一夜之间被打散他该负全责,当自裁以谢天下——三大营的主官是应国公、荣国公和宁国公,荣国公此刻还在外主持改制事宜,宁国公还在秦淮河上猛嗑六味地黄丸,所以火力全对准了倒霉应国公。
对此光兴皇帝又是一顿呵斥,并将五城兵马司交给了应国公着其守护京师以示用人不疑,可还没订下退敌基调时,又有人要求五城兵马司出城和辽东军决一死战,浑然不管双方的战力差,也没管五城兵马司的老几位都督那灰青色的脸……
堪堪压下这事儿,又有人开始谩骂吏部和兵部用人不当,连带着当朝首辅曾阁老都挨了顿骂,因为辽东巡抚是曾阁老推荐的,出了这事儿他难辞其咎。
朝堂还是那个朝堂,内斗内行,外斗外行,搞得和花满楼前世万历朝时的棒子国一样,人丰成秀吉都带人打上岸了,这群人还在争论倭国到底会不会打过来,就离谱的很。
到了围城第二日,当一艘小型侦查气球将西山卫收到的消息和计划送至宫中后,光兴皇帝心中就有底儿了,所以朝会是照开,但心情上么……
大体上是貌似看耍猴儿一般,光兴皇帝就坐在御座上以旁观者姿态瞧着这群人尽情的表演。
大赵承平太久了,久到所有人都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久到整个朝堂都暮气沉沉。登基后这十数载潜心经营几乎耗尽了光兴皇帝的心力,可朝堂依然还是这样的朝堂。
京师的外面,他的儿子,他的义子在努力的想挽回局势,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努力,可京师内在朝堂上,衮衮诸公高谈阔论,整整五天都没能拿出一个决策,居然还在为了谁该为此事背锅而吵的不亦乐乎。
这样的朝堂……
光兴皇帝忽然看明白了,施仁政也好,减赋税也罢,只要朝堂上还是这些人,那么他的光兴中兴就只会是昙花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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