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医学院女学生多啊。
这些女学生以匠户的女儿居多，但也有那么一部分是前番商贾们送给花满楼的、希望重新开始自己人生的瘦马。
以前她们没得选，但现在她们希望能做个好人……咳，做个有正常人生的人，而非是沦为达官贵人的玩物。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她们的存在导致医学院招生人数暴增——男人嘛，就是到八十岁也喜欢年轻的，漂亮的……
尽管迫于社会压力花满楼不得不男女分开教学，且教导这些女学生的除了万俟嫣然就是几个糟老头子，但依然架不住老色批们妄图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决心……
至于其他学院，包括赵仁的物理学院、戚婉容的新军事学院以及农学院等压根就没怎么发展起来，依然还是那大猫小猫两三只，而海事学院却设在天津……
总之，此前花满楼折腾的是草台班子，现而今看起来……嗯，依然像是个草台班子，毕竟大学建立一来一直是温凉在操持，而这种新兴事物除了花满楼本人外，其他人想要将之玩儿转还真不容易。
但好在框架有了，财政上也没什么问题，生源也随着第一批学生的提前毕业而得以改善——冶金学院里有想法有资质的学生也是少数，其他多部分只是掌握了技能后便直接可以从业，而西山又是个一直缺铁匠的地方，所以这些学生毕业就直接上岗赚钱了，而且赚的还不少，所以自是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想要将孩子送进学院里，未来也好谋个生路。
因此，花满楼一开始就将目光放在了冶金和医学院，希望从这两个部分开始做出一些调整和改变。
目前冶金学院最热门的研发方向是火器开发，因为其获准的研发项目最多，且进入火器开发班组的无一不是西山骨灰级老师傅，所以几乎整个冶金学院的研发组无一不是以加入这个班组为目标的。
短期来看这事儿大概没问题，可长远的看，若是将所有人都带到火器开发这个坑里的话，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偏颇了呢？
比如说，花满楼就挺想让某些奇人觉察到机械的作用，也挺想让某些善于观察的家伙注意到烧开水时的某个现象。所以思来想去，花满楼决定自己得开个课了。
……
“伯爷要开课了！”
“什么？伯爷要亲自讲课？太好了！”
“难得啊，太难得了！伯爷日理万机，却还要抽时间教授我等，这……不行，赶紧把手里的事情做完，早早去占座位！”
“还忙什么啊，现在就走！”
花满楼属实没想到，他要讲课的消息一放出去后，整个西山都轰动了。
这事儿其实无关乎花满楼是不是皇家理工大学的校长，也无关乎他是大学里唯一一个有朝廷任命的大学士，而是因为匠户们早就将他神话了——铁匠常有，可能让铁匠造出如今堪称神器的火铳、火炮的人却仅有花满楼一个。
并且火器研发班内部早就有传说，说是不管遇到任何问题，只要去请教花满楼，那么必定能得到解答，亦或者得到一定的技术指导，最次也是提供一个可行性方案以供大伙自己摸索——也就是说，哪怕是久负盛名的火器研发班遇到花满楼也是恭恭敬敬执弟子礼。
那么这等神匠级别的人物亲自讲课，西山哪个匠户不想去听一听？
所以花满楼开课的前一天晚上就有人住在了大礼堂内，凌晨时分许多人爬起身连脸都没洗就往学院赶。及至天亮时，大礼堂内乌泱泱满坑满谷都是人，整个冶金学院的人都来了，甚至连工厂区的那群人都组织人手过来旁听。
“这么多人？”几个铁匠走到学习大礼堂门口就傻了。
“那是，伯爷讲课，谁不想听啊？”
“不是，伯爷今天的课程是针对冶金一系的吧？怎么那几个木匠也来了？”
“别说木匠，石匠、皮匠还有那几个说是研究种地的书呆子也来了。”
“啥？他们来作甚？”
“俺方才问了，他们有的说是啥子见贤思齐，有的说是畜类……畜类……牲口啥的……”
“畜类？触类旁通？”
“哦，对，还有几个说是要沾沾伯爷的才气儿，说不定就有新的想法了。”
“胡闹台！”
“要不将他们赶走？”
“快别忙活了，在折腾礼堂都进不去了！你看那边！”
“怎的……怎的西山卫也来人了？”
“不止！连那几位大夫都来了！”
谁都不知道传话的人对外说了什么，亦或者西山人是真拿花满楼当神看，反正原本当初计划是当做全校开大会的大礼堂都彻底塞满了，几个窗户上也都爬满了人，挤都挤不进来……
京师的深秋已然有些寒冷了，可这大清早的，大礼堂内简直热的不能呆。
“这……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花满楼走上台后整个人都傻了：“我今天是专门给冶金学院的人讲课的啊……”
愣神儿间，台下第一排有个瞧着二了吧唧的少年忽然跳起来站在椅子上朝后喊：“都特么肃静！院长来了还不闭嘴？有没有点规矩啊！来，听我指挥，起立，问好！”
花满楼看着这二货双眼发直：你又是来凑的什么热闹？
517.第一堂课
事实上不用赵仁瞎嚷嚷，大礼堂内已然没人说话了，那嘈杂的声音只是因为有些人在拖动凳子，亦或者是咳嗽什么的。
花满楼茫然的看着台下的人群，属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始了。
有求知欲是好事儿，可为何这群人看着自己的这种狂热眼神总有种身处传销窝点的错觉呢？
用眼神威胁赵仁不得作妖，花满楼清了清嗓子后，在一片寂静中开口了：“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属实有点出乎我所料。我听说，有人一大清早就等在了这里，还有人昨夜似乎就宿在这里，甚至现在外面还站着一群人，等着我开讲。”
这个开场白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但此刻已经没人敢发出任何声音了，只有花满楼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在大礼堂中：“所以我不由得想问问，尔等来此，有何所求？”
环视了一圈儿，没人敢出声。
“诸位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花满楼嗤笑了一声，嘲讽道：“来听我讲课的目的就那么难以启齿么？”
台下的人们面面相觑，而后有胆大的喊道：“为了学更高深的学问！”
“为了进火器研发班！”
“俺就是来沾沾伯爷的才气儿！”
周围的人们哄笑了起来，台上的花满楼也笑了：“行，这理由不错。”
待得大伙都安静下来，花满楼这才道：“其实都算对，也都不算对。依我看，你们还是别特么的扯为了学问这种高大上的理由，归根结底，你们的所思所想就是想让日子过得更好，更有盼头，是也不是？”
台下安静了片刻后，纷纷喊叫起来：“是！”
“伯爷说的没错！”
“要是能当官，咱也不做这些粗活啊！”
“就是就是，咱们这些大老粗研究个狗屁学问！”
“莫说来听课了，便是背井离乡来西山，来了还得背书写字，可不是都为了好好过么？”
就连赵仁都在台下喊：“若非生活所迫，谁想搞得自己一身才华？”
花满楼的话算是说进了这些曾经大字不识的大老粗们心里——嗯，赵仁的话其实也很得人心，就是有点不要脸。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花满楼举起双手向下压了压，然后道：“旁的事情都没错，可是有一点我不大认同。”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
花满楼指了指脚下，说道：“此地何地？诸位，咱们这儿叫皇家理工大学，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嘛？咱们这里是皇家承认的大学，咱们聚集在这里，就是做学问的！”
“可能有些人会觉得，咱们不就鼓捣些铁器火炮，或者鼓捣鼓捣治病的本事，甚至还有人在成日里琢磨造个石桥，种点地，这也算是学问？”花满楼一脸认真的看着台下的人们：“我可以很负责的说，咱们这就叫学问。”
“诸位不要以为，那些整日里念叨之乎者也的人才是在做学问，也不要以为，咱们这点东西登不上大雅之堂，所以不叫学问。”
“学问，没那么肤浅！”花满楼的话掷地有声，仿佛要通过呐喊来改变这些人的固有思维：“能学以致用的叫学问！能改变生活的叫学问！能保家卫国的，也叫学问！”
“这是我为诸位上的第一节课，也是最最重要的一课，我希望诸位能将今天这些话记在心里。”花满楼环视着台下的人们，郑重道：“我也希望诸位真的是用做学问的态度来对待学校里的事情，并且诸位有足够多的时间来证明我说的没错。”
“诚然，诸位所思所想都是如何把日子过好，可诸位，嗯，比如那位想进火器研发班的大哥，你看到了火器研发班那些人可谓是备受优待，可你看没看到他们为了学问付出的努力？”
“记住咱们学校的校训，知行合一！”
其实早在大学成立的时候花满楼就想说这通话了，可那会儿他还在平倭途中，回来后一直也没什么心思鼓捣这些，现在终于给这些人把入校后最最重要的一课补上了。
毕竟吧，不管是花满楼还是光兴皇帝都对皇家理工大学寄予厚望，从结构上他们期望的是达成类似于大赵最高学府和大赵科学院那种级别的单位，是要支撑整个大赵科技发展的。
可问题在于，因为长久以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荼毒——这个读书仅仅指的是圣贤书，所以就导致西山大多数人都将这里当做了一个普通的技校，这属实有点离谱了。
前番冶金学院那批提前毕业走上工人岗的学生就是很好的例子，而这件事不单单他们自己不觉得哪儿不对，就连一些学院中高层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皇家理工学院嘛，皇家花大价钱培养出来的熟练工，自然是要进皇家的厂子不是？
不得不说，民间的工坊、作坊乃至戏班子、药房、武馆等等都是这么个模式，而这种模式甚至在花满楼前世哪个时代都存在。
花满楼无意改变这个，他仅仅是想改变一下这些人对自己的认识，改变一下对大学的认知，仅此而已。
当然，听了今天这番话后很可能改变的人只有少数，不定还会有人觉得他言过其词在画大饼，但只要有那么一部分人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为着这个目标去做就好，毕竟……
虽然说起来有些难听，但人类的进步确确实实是一小部分人在推动的，余者皆碌碌。
但是吧……
让花满楼觉得欣慰的是，他说完这些后，台下居然有相当一部分人若有所思，甚至有些人还变得无比的激动。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花满楼本身在西山的威望就无比的高，并且他本人也确确实实凭借着他的学问得到了爵位，赚了大钱，甚至改变了某些重大的事件——瓦剌、鞑靼、倭寇，这些倒霉蛋哪个不是吃了火器的大亏？
而就西山人来说，花满楼算是凭一己之力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命运，让他们能吃饱肚子，能有安稳的生活，这样的人说的话，他们凭什么不信？
因此，不多时就有人开始鼓掌，渐渐的所有人都起立鼓掌，甚至欢呼雀跃……
嗯，更像是传销现场了。
将该强调的强调完后，花满楼正式的开始了他的课程：“很可能还有人觉得有疑虑，以为咱们做的不是学问。那么咱们今天就从一个很简单、很常见的事情来入手，看看我们皇家理工大学到底做的是什么样的学问吧。”
518.影响
“前几日我府上有扇门不时就嘎吱作响，开合起来也明显有些费力，而后管家拿来一点油脂涂抹过后，这门便不响了，也好开合了。那么敢问，这其中是什么道理？”
在所有人或惊讶或疑惑的目光中，花满楼问出了这样一个看似非常浅显的问题。
大礼堂安静了片刻，忽然就嘈杂了起来。
“这……”
“门上涂抹油脂……不就是为了不让它响么？这又有什么道理？”
“伯爷说有道理，那想必是有吧？”
“油脂能让合页更滑？”
“好像就是这道理？”
台上的花满楼再次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又问出了一个问题：“石头在泥地上拖行非常困难，为何同样的石头在冰面上就很好拖行？”
“因为……冰滑？”
“是这意思吧？”
“意思是这意思，可伯爷说这里面有学问……”
“这他娘的能有什么学问？”
人群又是一阵嘈杂，然后看着花满楼的目光就变得诡异了起来：尽管俺们读书少，可伯爷您也不能拿俺们当傻子啊……
可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上当了的时候，花满楼又问出了第三个问题：“以上两件事有没有什么相似的道理？西山是否有应用到这道理的地方？”
这话问出后，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人发表见解。
花满楼静候了片刻，转头看向火器研发班的那群人道：“诸位记不记得，我当时提到过摩擦力这回事？”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然后带头的那个老铁匠弱弱的说道：“记得是记得，可伯爷，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这话一出，直接把花满楼给整不会了：基础力学啊，你问我有什么用？
可转念想想，这群人压根没经受过素质教育的毒打，世界观都还很原始，就连识字也是自己逼着做的，便是让他们懂了这些又能如何？又不是人人都是赵仁，单凭两块儿银子就能把万有引力想个大概。
花满楼意识到，自己有点操之过急了。
事实上也是，他总想着基础物理是有用的，对这群人可能会很有启发，可某些事情是急不得的——若是人人都能懂点物理常识就变成发明家，那才不正常。
哪怕是聪明如赵仁，不也是想了好久才想明白引力的问题么？而且想明白后，不也是用了好久才研发出的热气球么？
所以略一寻思，花满楼就道：“说得稍稍清楚一些吧，比如说冬天里的时候路面结冰，人走上去很容易打滑吧？”
众人纷纷点头。
“打滑就证明，鞋底和冰面的摩擦力比较小。”花满楼继续道：“那么为了防止打滑，一般而言我们都会做什么？”
听到这儿众人才喊叫起来：“撒土！”
“化冰！”
“将草绳绑在鞋上！”
花满楼点头微笑道：“对，所以这就是增加摩擦力的方式了。而方才说过在门上涂抹油脂，这便是减小摩擦力的运用。”
这时忽然有人大声问道：“伯爷，事情我等都懂，可知道这个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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