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
回宫后，光兴皇帝没有急着下旨，而是先吩咐许大成道：“招太子过来，朕有话问他。”
瞧着光兴皇帝阴沉的脸色，许大成表面上做出一副沉重的样子应了，但心中着实非常欣喜：看看，咱家说什么来着？陛下哪儿那么好糊弄啊，淮安伯和花满楼父子妄图依着那点小伎俩得到圣宠，怎么可能？
这圣眷呐，旁人分一点就少一点，咱家可要警醒着些，不能再让人钻空子了！
老实忠厚的许公公开开心心的找来了太子，刚带着赵仁踏入寝殿，还不待行礼就听得光兴皇帝怒道：“逆子，给朕跪下！”
这不单单让赵仁吓了一跳，许大成也吓得够呛：怎么个意思啊，莫不是那花满楼将普渡的事儿甩给太子殿下了？
直到现在，许公公还以为光兴皇帝阴沉着脸是因为期待落空，大同的战局要黄……
殊不知光兴皇帝将事情捋顺后，忽然就觉得一股油然而生的郁闷：都是号称混账的儿子，可太子迄今还没点长进，而花满楼却让一向讨厌破例的自己破例重用，这能不郁闷么？
所以回宫的路上光兴皇帝越想越气，再次回想起淮安伯的教子方式时，他的火气就突破了底线：今日必须抽太子，不抽不足以平民愤……平朕的愤怒！
进殿前赵仁还乐呵呢，他打算给光兴皇帝表演个义正辞严的‘但有三千普渡在’，可听得光兴皇帝这一嗓子便不由得惊道：“父皇何故发火？儿臣今日没闯祸啊！”
光兴皇帝闻言先是一滞：对啊，不教而诛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可随即他就更怒了：今日没闯祸，那昨日呢？前日呢？
一念及此也不管是不是不教而诛了，光兴皇帝随手拎起方才准备好的藤条，捏个剑诀便指着赵仁：“休要多言，逆子，受死吧！”
49.一个团
花满楼浑然不知赵仁因为他挨了顿揍，也不知光兴皇帝在一念之间就订下了一件大事儿，而且这大事儿还是以他为核心的。
此时的他正在感慨封建贵族的生活是何等的腐朽：瘫在罗汉床上什么都不用做，沁儿便会将他喜欢吃的东西喂到嘴边，甚至还会将葡萄之类的水果剥皮去籽儿……
“舒坦啊……”
花满楼宛若个高位截瘫的病人一般，眯着眼享受沁儿的歉意——昨日淮安伯回家后果然没揍花满楼，于是沁儿觉得怀疑自家少爷是不对的，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小丫头的固执和认真让花满楼觉得啼笑皆非，但他不会拒绝瘫着被伺候，并对自己的待遇无比满意：这才是小爷要的咸鱼生活啊！
“少爷今日真的不用上值么？”沁儿用手帕替花满楼擦了擦嘴角，在他将睡未睡的时候问了这么一句。
花满楼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唔，不用。今日……哈欠……今日就陪你……”
对于小丫头的询问花满楼略有点无奈：这小丫头啥时候才能明白，大赵离了自己这小小的总旗也照样运转啊？
普渡的制造已经不用特地盯着了，打发彭广去监督便是，五军营的掷弹兵也有黄子超照应着，所以自己能光明正大的旷工……咳，休息。而且这几日忙的像狗，不就是为了早早的享受今时今日的咸鱼待遇么？
不过话说回来，前世九九六还有一天休息呢，自己这已经在神机营劳心劳力六天了，还是特么的零零六，休息一天又怎么了？
听得花满楼肯定，沁儿这才开心道：“那少爷便好好休息吧，我去厨房瞧瞧哦？”
沁儿蹦蹦跳跳的走了，花满楼这才觉得耳根清静了，开始筹划接下来该如何咸鱼。
“今次估摸着会给个百户，而且大概率是东街百户所的百户。明日五军营就要出发了，那群工匠差不多也该回造作局忙活，所以……哈欠……”花满楼再次打个哈欠，这次眼角的泪花都出来了：“所以随后就能继续回百户所摸鱼，嗯，也差不多该读读四书五经了……”
“话又说回来，沁儿得好好教导教导，眼瞅冬天要到了，百户所那破房子漏风根本呆不住，所以以后还得在家摸鱼呢。若是见我整日不去上值，她便整日眼泪汪汪宛若我造了多大孽似得，这我可顶不住……”
“诶对了……”花满楼忽然想到一件事：“穿越这回事，这一忙活怎么把赚钱的事儿给忘了？比如香水能有吧？这穿越党必备的赚钱利器啊！还有那啥，这年头的白糖貌似也蛮值钱，嗯，还有玻璃……嘶……这些天光顾瞎忙活，结果亏了一个亿啊！”
不得不说，淮安伯虽然显赫，但到底不如应国公府那般家大业大，就花满楼来看是典型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年头又不讲究投资，稍稍有点本事的人都会将钱投在土地上——时下人们都认为，只有土地是可以传给子孙的，而银子之类的东西很容易流失，不好使，所以越显赫的家族就越是大地主，花家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土地里刨食，一年到头才有几个钱啊？而且花家的土地也算不得多，每年的收成那真的可谓是地主家里也没余粮，所以身为伯爵世子，花满楼身边贴身照顾的就沁儿一人。
看看人家宝玉吧，身边多少妹子啊？
所谓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沁儿没啥不好，可若是只有沁儿，那……咳咳，那沁儿不是很孤单么？
所以花满楼开始做美梦了：先倒腾白糖，后倒腾香水，完成资本原始积累后垄断大赵玻璃产业，随后搞啥呢？水泥的配方貌似还记得，不如做房地产？或者组织个大船团搞远洋贸易，将劣等的丝绸茶叶卖给那些不识货的红毛番子？
哎呀，总归到时候吧，家里的扬州瘦马起码得养一个团吧？庄园也不用太大，儿子若是想离家出走，他八岁前能走出家门就行，太大了不好；若是有女儿，未来她出嫁嫁妆也不用太多，千辆马车能装下就成……
想着想着，花满楼睡着了。
“少爷，少爷！”
睡梦中，花满楼又听见了沁儿的呼唤。
唔，沁儿……
沁儿怎么说都是通房大丫头，到时让沁儿管那一个团的扬州瘦马……诶对了，看看戚婉容那个货，一群侍女都打扮成女兵，简直一点创意都没有啊！
所以到时候本少要将这群瘦马分个组，依着风格各自打扮……
“少爷，醒醒啊！”
“嗯……嗯？”
花满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见眼前的沁儿一脸的焦急：“少爷，老爷回来了，还有客上门，说是有要事找你……”
花满楼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钱还没开始赚，甚至连白糖都没开始试着造，那一个团的扬州瘦马还任重而道远……
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花满楼怅然若失的坐起身：“哦，我这就去。话说是谁来找我啊？”
多么美好的梦啊，忽然就这样被叫醒，又怎能不怅然若失？
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却永远没法控制自己的梦境，美梦这种玩意真的不常有，便是捡钱的梦都不怎么常有。花满楼清晰的记得自己只做过两次捡钱的梦，而且每次醒来都如现在一般，怅然若失，心情非常之糟糕……
沁儿急急忙忙的拿毛巾给花满楼擦了擦脸：“管家刘叔说是工部的官员，少爷莫问了，快去吧！”
花满楼打个哈欠：“哦，赵大叔啊。”
看来是赵大叔上奏了皇帝后，赏赐下来了吧。
花满楼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毕竟百户官他一点都不稀罕，而且他也知道这年头皇帝的赏赐基本就是意思意思——所谓的万金其实就是一万枚铜钱，金腰带就是铜腰带，又土又难看，还不值钱，其价值等同于一个荣誉证书……
若非这年头私自鼓捣铁器犯法的话，单单花满楼搞的这一套冶炼技术都在短时间赚一个团……咳，万万金呢，你说他能在乎皇帝赏的万金？
（有人问后宫的事儿……怎么说呢，我写的这些，便是割了的，哪本又不是后宫了？所以稍安勿躁哈，这不故事才开始么？）
50.为何就只有这里和想像的一样啊？
晃晃悠悠走到前堂，刚刚进门花满楼就听得一声熟悉的暴喝：“逆子，跪下！”
一瞬间花满楼差点条件反射的跪了，但膝盖稍稍弯了弯他就反应了过来，随即一脸纳闷的看着怒气冲冲的淮安伯：“爹，我又怎么了？”
淮安伯现在浑身都在抖：嗯，没怎么，就是皇帝亲至一般来说都得跪迎，你倒好，还敢在屋里睡大觉……
在这君权至上的封建王朝，国朝的皇帝可不像是西方的君主那般，动不动就和臣子开个party啥的，自董仲舒天人感应那一套提出后，天子就是上天之子，是真龙，而真龙就该在天上飞，即便没事儿去臣子家串门唠嗑那臣子也该大开中门全家上阵一齐跪迎——多么光宗耀祖的事儿啊，便是真龙踏过的那条门槛也差不多得供起来才行啊……
光兴皇帝初时正待调笑花满楼几句，可还未开口就被淮安伯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他才抽搐着嘴角道：“不碍事，不碍事……”
嘴上这么说，光兴皇帝却在感慨花家的家风：也只有花爱卿这般严厉，才能教导出花满楼这般的孩子吧？嗯，要对太子更加严厉一些了，昨日抽的还不够啊……
而听得光兴皇帝说不碍事，花满楼也不管碍着谁事儿了就急忙顺着台阶下：“赵大叔恕罪，小侄近来都没有好好休息，所以略有些疲惫……”
淮安伯听到这话抖得更厉害了，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先前他还不知花满楼是怎么称呼皇帝的，现下一听他几乎要晕过去——虽然儿子现在还不知道面前这‘赵大叔’的身份吧，但以后怎么说都会知道，到时候……
光兴皇帝这会儿终于调整好了心态，乐呵呵的开始扮演赵大叔了：“我自是知道贤侄这几日累得够呛，所以这不是也没去神机营找你么？来来来，过来坐！”
花满楼小心的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淮安伯，随即在光兴皇帝下首落座：“大叔今日来，可是有什么好事儿？”
这是句讨巧的客套话，花满楼只是想借机将话题拉入正轨来着，毕竟这赵大叔见一次就被他坑一次，所以花满楼觉得已经看透了本质，他打算速战速决，不在赵大叔面前说多余的话才是最好的选择，也免得他啥事儿都报于皇帝，继而将自己往死里坑。
另外，今日这赵大叔跑来还能有啥好事儿呢？顶多给黄子超和那些匠户谋点福利而已——升官对于花满楼来说算是噩耗，不算好事……
光兴皇帝乐呵呵的说道：“还真有好事儿。你可知西山？”
花满楼点点头：“知道。”
所谓烧不尽的西山煤，京师西山的煤矿便是花满楼前世也都十分有名。
老话说柴尽煤出，这年头树木被砍伐的已经有些严重了，木炭的价格日益高涨，所以现下不单单是炼铁，取暖一事人们也开始从煤炭下手了，而京师的西山一带，浑河、大峪、门头沟和居庸关的煤矿星罗棋布……
想到这儿花满楼有点懵：好端端的，说起西山作甚？不会是想让我去挖煤吧？
光兴皇帝点点头，笑道：“前些年西山便有人挖出了煤炭……”
当啷！
花满楼手一抖将刚刚捧起的大赵光兴青花瓷茶碗丢地上了：“煤……煤炭？”
光兴皇帝以为他是惊喜，便毫不在意的笑道：“对，煤炭，而且还是上好的煤炭。所以陛下闻知你可用煤炭炼铁，便动了这方面的心思，欲于西山开设玄武卫西山千户所，一方面是督办采煤事宜，另一方面是可以就近炼铁……”
花满楼目瞪口呆……
“此外，你的那张新式火铳我也献上去了，陛下很感兴趣，便着你于西山千户所研发……”
花满楼瞠目结舌……
“近日随你炼铁的匠户都会拨付给你，此外东街百户所你的属下也会调配给你用。另外，神机营把总黄子超将调给你做你的副手，至于其他人等，因为考虑到新式火器需要专人测试，你的千户所除匠户和必要的人员外，其他人等都可以你自己招募……听明白了么？恭喜你啊花千总，皇恩浩荡啊。”
花满楼奄奄一息……
神特么的千总！神特么的皇恩浩荡！小爷是想当条咸鱼啊，谁特么想当玄武卫千户了？而且还是漏风的房子都没有的，一切都得自己解决的西山玄武卫千户所的千总！
瞧着花满楼‘无比震惊’的表情，光兴皇帝可谓是满意极了。
事实上，这个所谓的玄武卫千户所是他寻思了许久，方方面面都考虑了之后才下的决定。
首先，玄武卫不比其他卫所，说难听点是皇帝的鹰犬，但说好听点玄武卫就是天子亲军，直接对天子负责的，将花满楼放在这里不管如何擢升他都不会触碰到朝堂利益，更不会让他卷入朝中那滩浑水，这变相的相当于将花满楼保护了起来——玄武卫的特殊性就在这里了，不然皇帝没事儿喜欢赐几个指挥使玩也没人说啥呢？
其次，光兴皇帝已经嘱咐了陆坤，南北镇抚司不得以任何手段干预西山千户所。这也就是说，这个西山千户所其实是个幌子来着，名义上属于玄武卫，实际上花满楼哪怕将西山炸了除了皇帝外没人会找他的麻烦，这就给了花满楼最大的自主权。
第三，未来若是花满楼能折腾出更多的幺蛾子，那么只需要将这个西山千户所的职级抬高，甚至抬到和玄武卫平起平坐的地位直接分离出来，亦或者规划给太子的詹事府也未尝不可，朝中若是谁看到这里有利可图想插手的话，先和太子去掰扯——这又是花满楼的一道保护伞。
第四，名为玄武卫，实际上光兴皇帝给花满楼的名额是不限制的，也就是说他可以自行招募青壮练新的火铳兵、掷弹兵、炮兵——从制度上说，这属于募兵制的一支部队，是光兴皇帝寄予厚望的精兵。
不然他将黄子超调给花满楼作甚？黄子超过去的职责就是帮助花满楼带队伍，训练士兵的，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能干涉。
另外，光兴皇帝还有意无意的想让这支还不存在的部队和神机营打一打对台搞搞竞争——之前他在神机营点应国公的那句‘需要多上心’就是这个意思了……
第五，对于军器监的那群人光兴皇帝实在火大之极，百多年了他们的技艺一点都没有进步，而花满楼刚刚出手没几天就鼓捣出了普渡，还提高了炼铁的水平，因此这西山千户所又是个变相的军器监，是独属于皇帝的兵工厂，这又是在变相的敲打工部……
第六，光兴皇帝不单单打算将煤炭的生意交给花满楼，还想着将铁器制造这一块也交给花满楼，所以这个西山千户所的起步资金根本没有通过户部，而是光兴皇帝自掏腰包从内库拿钱，所以过不了多久，东厂厂公许大成就该提银子来见花满楼了。
起步资金是光兴皇帝的，煤炭的所得利益也是光兴皇帝的，但铁器这里光兴皇帝交给了赵仁，并打算分三成赐给花满楼。
光兴皇帝比谁都明白，想要让马跑就得让马吃草，不然花满楼哪儿有动力去鼓捣更好的铁器？
第七，花满楼于西山建千户所并没有通过正式圣旨下达命令，而是中旨，或者说是密旨，这就使得花满楼的职责尽数隐藏了起来，对外只说这里是皇家的煤场即可，因而花满楼的秘密部队就是一把藏起来的匕首，必要时可以拿出来一击必杀。
第八，不管是火铳还是火炮，亦或者是普渡的动静都有点大，因此将千户所地点设在西山不仅仅是为了就近取煤，还有藏兵于深山的意思……
总之，一个西山千户所的设置耗费了光兴皇帝不少的心神，足见他那心思慎密的风格，也足见他对花满楼的期待有多高。
那么花满楼的反应如何呢？
噗通！
花满楼从椅子上掉下去了，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远方传来了歌声：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十五岁的千户啊，这得出多少风头？
而且还是特么的玄武卫千户，这不被那群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读书人活活骂死都算好的了，还妄图混进人家的队伍里？
哪怕做同样的事情，调到神机营或者重新设置个西山卫都行啊，可现在呢？该干的事情一件都不能少，到头来还没从玄武卫调离！
最可怕的是，那是西山啊，放在花满楼前世的京师都五环外了，这年头完全是荒无人烟的地界……
眼泪汪汪的花满楼在心中默念：ade，我梦中的瘦马们；ade，我的大宅子和富可敌国……
此时笑眯眯的光兴皇帝给花满楼补了最后一刀：“陛下还赐你金腰带，赏万金呢。小子，好好干活吧！”
花满楼顿时就觉得眼前一黑：为何就只有这里和想像的一样啊？我那可以无限摸鱼的东街百户所百户呢？
（嗯，C帝牛批～～～半夜惊醒后起来码字也没谁了，还一口气三千字……）
51.花家的传统
看着花满楼被‘震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光兴皇帝满意的笑了。
国朝虽然有甘罗十二拜相的典故，但这毕竟是个例中的个例，且于大赵而言，十五岁的正五品武官可谓是绝无仅有——毕竟这玩意是实授的正五品，绝非是正五品的职称。
玄武卫满打满算十四所千户，加上花满楼这尚未成立的西山千户所才十五个，姑且不提玄武卫和普通卫所的地位差距吧，花满楼这千户所基本是游离于玄武卫之外的，所以如此特殊的正五品也只有花满楼一个。
光兴皇帝的全盘打算花满楼未必能领会，但光兴皇帝觉得，以花满楼的悟性来看迟早能领会他的意图——你看现在他不就僵住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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