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也就是说,聂炳文一事仅仅是拖延的策略罢了。
那么,他真正的杀招是什么呢?
……
接下来的几天,花满楼真就如同他说的那般整日拉着一群官员、乡绅陪他四处游玩,仿似是找不到把柄就想将这群人活活累死一样的那种玩法:时而登山,时而乘船,晚上还非得依着接风宴的那个规格又是奏乐又是舞,一群半大老头愣生生被折腾的都有些神经衰弱了。
而在花满楼死命游玩的时候,绍兴府余姚东二十里,宋杰正带着一彪人马疾行。
“宋长官,雨太大了,这么下去只怕弟兄们扛不住啊!”张宏紧了紧身上的蓑衣,拍马挤到宋杰跟前:“不若先找个地方,待雨停了在赶路?”
出了宁波府后天上就下起了大雨,可宋杰愣是一步都不敢停歇,这勉强走了一大段路后,响马盗们率先扛不住了。
心急如焚的宋杰看了看天色,又望了望前方,叹息一声道:“行吧,翻过这座山找个山洞什么的,躲躲雨。”
一群人继续前行,可走了没多久,张宏忽然道:“前方好像有杀喊声?”
宋杰一愣,接着便立刻道:“加快速度,快,说不得是撞大运了!”
逗比的运气总是好的,堪堪翻过山头宋杰就看到山腰处有两拨人正在厮杀,一方毫无意外黑衣蒙面,而另一方却很明显是大赵官军的打扮,他们死死的护着战团中间的一辆马车,但很明显在对方数十人的围攻下已经岌岌可危了。
“救人!”宋杰一声令下,数十响马盗便拔刀冲了上去。
战团中的两拨人很明显被再次冒出来的这群人吓了一跳,都以为是对方的援军,是以手上的动作都慢了几拍,而响马盗们就趁着这个机会突入了人群中,瞬间就砍翻了四五个黑衣人。
直到这个时候逗比宋才想起来表明身份:“西山伯麾下,玄武卫百户宋杰参上!”
喊不喊这一声已经不重要了,响马盗们的做法已经证明了敌友。
所以圈内的官军明显精神一振,内外夹攻下,黑衣人一方很快被杀散了。
战局刚刚停歇,宋杰就急吼吼的拉住一个快要瘫倒的护卫问道:“马车里是谁?可是兵部聂部堂?”
那护卫没回答,反倒是马车里传来一声长叹:“是本官。花满楼派尔等前来……想必不是来取本官性命吧?”
宋杰立刻答道:“若是为了取部堂性命,我等站一边看着岂不是更好?”
马车里再次传来一声叹息,接着车帘被掀开,一张纠结的老脸露了出来。
聂文炳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杰,然后道:“说吧,西山伯到底几个意思?”
宋杰抱拳行礼,然后才道:“我家千总只说了四个字:国事为重!”
聂文炳愣了愣,半晌后才宛若喃喃自语一般道:“活了大半辈子,没成想行将就木之前还被个少年教训了一通……罢了,你且上来,和本官说说宁波府刮的是什么妖风吧。”
396.三万两银子的战力
宋杰救下聂文炳时,身为花满楼重金聘请的护卫,苏九儿却出现在了宁波府鄞县。
在鄞县暗查了三天后,苏九儿来到城东的一个小巷子里,抬手敲了敲一户人家的大门。
前来开门的是一个老人,他看着苏九儿,有些惊愕:“姑娘是……”
苏九儿直愣愣的说道:“我来找石指挥。”
那老人的表情毫无波动:“姑娘你找错门了,此处没有什么指挥。”
苏九儿默然,在老人即将关门时说道:“请转告石指挥,在此避祸,不如上西山。”
老人无动于衷,径自关上了门。
苏九儿也不着急,只是转身负手站在门前,淡然的望着天。
片刻后门忽然又开了,那老人探出头来看了看,然后道:“姑娘若是无处可去,不妨进来喝杯茶?”
“叨扰。”九儿淡淡的应了一声,随着老人走进院内。
这处院落并不大,里外两进而已,而就在后院,苏九儿见到了失踪已久的前观海卫指挥使石左。
石左的目光死死盯着苏九儿,手按在刀柄上,沉声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事实上,石左早在崇明大败后便知道风向要变,是以他早早的将家人安顿在了别处,而他自己则在鄞县秘密购买了这处房产,知道这事儿的只有方才那个老人。
原本他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便是从观海卫逃离的时候他都没有惊动任何人,昼伏夜出抵达鄞县后就闭门不出来着,可谁曾想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所以他见苏九儿不是因为被她方才那句话打动了,而是因为他想要确定自己是如何暴露的。
苏九儿冷清的目光扫过他按着刀的手,淡然道:“西山伯告诉我你八成在鄞县,所以我就找到了你。”
石左一愣:“西山伯?他是如何得知……不对,莫不是他早就盯上我了?”
苏九儿道:“并不是。他只是觉得你必定会在距离府城不远的地方,探查尹博文的行动。”
九儿并没有撒谎。
当日花满楼就分析过了石左的动向,并确定石左有八成的概率在府城附近村县。
道理很简单,一来是因为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种灯下黑的玩法后世早都玩烂了。
二来却是因为,如石左这种看风向不对就撤的聪明人肯定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悄无声息的退出后尹博文就会放过自己,所以尹博文一日不倒台他就一日心神不宁,如此一来他必定会在府城附近找个地方,也好能近距离观察宁波府的动向。
所以,距离府城不愿的鄞县就是最好的选择了——这地儿在花满楼前世属于宁波市的一个区……
“仅仅如此?”石左的目光无比阴沉:“仅仅因为这个你就找到了我?”
“……”苏九儿沉默了一会儿:“鄞县并不大。”
石左缓缓的拔刀:“那么如此说来,只要你死在这儿的话,就没人知道我的去向了吧?杀了你,我再次远遁,便是西山伯能耐再大也找不到我……对吧?”
负着手苏九儿淡然道:“劝你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
“是吗?”石左将刀锋指向苏九儿。
叮!
苏九儿轻叹一声,叹息声未落时石左的刀已经脱手了,下一瞬间一柄短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三万两银子的战力,岂是一个没怎么打过仗的武官能比拟的?
“能好好说话了么?”九儿的声音冷若冰霜。
石左呆滞了好一会儿,然后茫然的点了点头:“姑娘你……到底什么来头?”
“这不重要。”
对方没有取自己性命,且此前也说过避祸不如上西山的话,所以石左暂时确定花满楼对自己大体上是没多少恶意的,所以犹豫了一下他问道:“西山伯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坦白一切。”九儿缓缓收剑,直视着石左的眼睛道:“此事过后,以往的一切一笔勾销。”
石左面色复杂道:“西山伯虽为陛下义子,但宁波的事情……他能压得住?”
苏九儿不置可否的看着石左,一言不发。
“宁波府上下,府衙、卫所、乡绅乃至巡察御史都在这摊子事儿里捞好处,尹博文可谓是一手遮天……”石左瞪视着苏九儿,低吼道:“与这么多人为敌,到底是西山伯疯了还是他将事情想的太简单?”
“……”苏九儿的目光微动,半晌后吐出一句话:“他可以。”
“啥?”
“他能将鞑靼玩弄在股掌之间,自然也能将宁波府的一切捋顺。”苏九儿说的非常有自信。
石左抓狂道:“这能一样吗?”
不知为何,石左忽然就觉得一阵无力,因为他发现自己拿面前这古怪的女子一丁点办法都没有——打自是打不过的,交流起来也非常费劲,不单单是对方说话非常简洁,还因为对方的节奏他属实有些把握不住,甚至连道理都不讲,这……
“鄞县不安全了。”苏九儿看着石左,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啊?什么意思?”
“尹博文的人,在找你。”
石左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苏九儿说的话:“你的意思是,我已经被尹博文发现了?他到底怎么发现……呃……”
他瞬间就意识到了,花满楼能猜到的,尹博文那群人自然也可以猜到,哪怕他们的反应慢些吧,但找到他石指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那么如此一来,石左就只有两条路了:其一,逃亡,逃到尹博文够不到的地方;其二,相信花满楼。
“我坦白一切,以往的事情真的就不追究了?”石左咬了咬牙,打算赌一把了。
毕竟吧,逃亡的不确定性太大,今日被人找上门来就是例子。而且前日里看门的那个老人已经打听回来了,知府衙门散下了他的海捕文书,这足以证明尹博文是想要他的命,且如今没人掩护的话,逃离宁波简直千难万难。
可是投了花满楼后哪怕是按照将功赎罪的方式来,自己起码还有的活,并且也可以让斩尽杀绝的尹博文付出代价。
苏九儿默然看着石左,忽然转身就走:“既然已经决定了,又何必废话?”
“……”
石左郁闷的有点想吐血:花满楼跟哪儿找来这么一位?就不能先把条件说清楚么?
397.惊变
定海城。
“没理由啊……”花满楼始终想不明白,尹博文到底还有什么后招。
他已经强行将尹博文一众人扣在舟山六天了,这事儿属实算得上是相当过分,可尹博文却丝毫不为所动。
按说吧,如此一个能将宁波府上下都笼络到的人智商绝对不低,所以花满楼觉得尹博文能算得到自己会在这个期间内做一些事情,可对方就是一丁点反应都没有,仿似是真的非常开心能休假一般,整日里就跟着自己四处游玩。
“他该不会以为,只要宁波府上下全部统一口径,我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吧?或者说,他有完全的把握能弄死聂文炳?也不对啊,即便聂文炳那个老王八挂了,朝中也不见得对这里的事情视而不见吧?”花满楼焦虑的都开始喃喃自语了。
戚婉容见状不由得有些无语:“还在想啊?”
花满楼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后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猜不透他的后手的话我始终没法安心,而且不知为何,这两日我总觉得心绪不宁,就好像……”
纠结了一会儿,花满楼凝眉道:“怎么说呢,有什么东西一直压在胸口一样。”
戚婉容眨眨眼:“撞邪了?要不找个和尚道士啥的来给你驱驱邪?”
花满楼无语的看了她一眼,再次低下头开始研究桌上那几份口供。
前番被抓住的那几个刺客到底是招了,和花满楼估计的一样,尹博文不单单私通倭寇,还有自己护送商队走私的私人武装,其人数超过八百,并且么……
这支私人武装用的船是宁波水寨的船,用的武器是大赵卫所制式武器。
也就是说,仅仅这事儿都足够他被夷三族,这就解释了为何他要那么激进的上手就想弄死花满楼和聂炳文了。
如今有这份口供,待得聂文炳到了后自是会以钦差身份来处理此事,届时有钦差坐镇的情况下,哪怕花满楼强硬一些将尹博文一众人一股脑拿下宁波府也不会从根本上乱掉,同时也不会被人抓这个把柄。
也就是说,聂炳文到舟山岛之时就是尹博文落网之日,可在这种情况下尹博文还不为所动,这太不寻常了。
戚婉容走到花满楼身边,一边伸手替他揉肩一边道:“或许是你想多了呢?”
花满楼苦笑道:“夷三族的大罪啊,放给谁谁会束手就擒?就我当年偷我爹点银子被发现了后都满嘴谎话想要逃脱一顿胖揍呢,何况是这等大罪?”
这破比喻让戚婉容一阵好笑,便也胡乱开玩笑道:“那也许是他没办法了就想拖延几日,多活一天算一天呢?我当年闯祸被发现了后就是这般,躲一时是一时,待得我娘不气了才出来……”
花满楼心中一紧:“拖延时间?等会……若是聂文炳挂了的话,我必定没法儿将尹博文一直扣在这岛上……嗯,当初埋伏我的倭寇也是这般,我死在这儿的话便是朝中反应再怎么快都得一两个月,所以这家伙是要跑?没错了,他就是这打算!”
从逻辑上来说,花满楼当初在早朝上掀了东南的盖子时尹博文就没了退路,东窗事发是迟早的事儿,所以他只有一条路可走:出海,去琉球、吕宋,亦或者去旁的什么地方当个暴发户,反正离开大赵就行。
可是在宁波鼓捣了这么大的摊子,要转移的话是需要时间的,并且还需要稳住其他人——不管是官员还是乡绅,他都没法确保这些人就一定会跟着他一起出海,所以转移的时候他还需要瞒着这些人。
那么如此一来,时间就非常重要了,所以才有了刺杀他花满楼和刺杀聂文炳一事。
“聂文炳一旦死了的话,我确实没理由将他一直拖在这里……”花满楼凝眉道:“可若是聂文炳没死,他会用什么办法继续拖延时间?不,这也不对,他压根就不确定能不能弄死我们,也就是说,他有别的法子……”
说话间花满楼的目光扫过桌上的地图,紧接着就是一头冷汗:“宁波府!”
戚婉容呆愣道:“宁波府……怎么了嘛?”
花满楼呼的站起身:“只要宁波府乱了,那么哪怕陛下亲至都不能立刻处理尹博文的事情,何况钦差?干,我早该想到的!”
刺杀什么的都是假象,尹博文真正做的就是要让宁波府彻底陷入乱局。
那么宁波府该如何乱呢?
很简单,一出倭寇入侵就够了。
尹博文私通倭寇已经被证明了,他可以有N多种方法鼓动着倭寇入侵:花钱、调离昌国卫引狼入室,而最最简单的莫过于宣扬花满楼威胁论。谁让他花伯爷这么牛叉,轻轻松松就将钱大鹏部灭了呢?
和草原人一样的道理,这群人劫掠主要是因为活不下去,那么如今有这么个杀神在东南,往后倭寇们岂不是更没活路了?
而且说不得尹博文还会宣扬水师只是水战厉害,上了岸没了火炮后水师自是战力大减,那么如此一来倭寇们能不上钩么?
所以结论就是,花满楼以为自己拖住了尹博文,实际上却是尹博文将他拖在了舟山,说不定此时都已经有倭寇登陆宁波了……
那么一旦有倭寇登陆宁波,花满楼就动不得尹博文——大敌当前,忽然以私通倭寇的罪名将知府拿下的话,民心得浮动成什么样?
更何况,尹博文干系的不仅仅是宁波府大小官员,还干系着十数个大型家族——也就是说,一旦让这些人认为自己没了生路,他们必定会趁乱闹腾起来搞一出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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