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咸鱼的我被迫成万世之师 第150章

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早先花满楼就觉得哪哪都不太对,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会什么都不准备就上岸?所以跟着他来的‘何庆’和‘郝良才’以及一众高级武官基本上都是响马盗们扮演的——谁让这世界没照片呢?

并且,天津水师和普通军队不同的是,经过花满楼的改制,守备、都司之类类似营连一级的武官逐步接过了统兵作战的任务,而游击、参将不必带头冲锋,而是变为了彻底的指挥官,所以天津水师哪怕花满楼和耿天成不在舰队都不会乱掉。

知道这些的耿天成应道:“是,不过也得嘱咐其他人少喝两杯了。”

花满楼点点头,耿天成便也借着小解的借口出去了。

接风宴继续进行,气氛也是一样的和乐融融,区别在于尹博文一方劝酒的难度忽然提高了,花满楼一方偶尔会出现偷奸耍滑赖酒的情况而已。

月上柳梢头时,外间忽然一阵混乱,有人喊着什么,紧接着就是一阵纷乱。

“什么情况!”尹博文皱起眉头大喝了一声。

有人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府尊大人!府尊大人何在?倭寇来了!”

场面上忽然一静,紧接着乱做一团。

“来人,来人啊!”

“备轿,快备轿!”

“老三!招呼兄弟们,抄家伙上城头!”

乡绅们开始喊叫自家家丁,文官们呼喝着来人,武官们则没头没尾的在酒楼里乱窜,招呼着士卒们守卫好酒楼,只是……

这群人的表演怎么看都很浮夸,仿似是故意在添乱——水师的官兵本想尽快集合,可愣生被这群人堵着走不到一起。

而花满楼身边的尹博文战战兢兢的拉住他,颤声道:“伯爷,倭寇……倭寇来了可怎么办……”

这演技,花满楼给他打个满分。

“肃静!”

耿天定咆哮着一脚踢翻了桌子,紧接着拔刀大喊:“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许乱动!”

耿天定怎么说都是上过战阵的武将,这气势,一瞬间就让所有人僵直了。

花满楼起身淡然自若的往前走了两步,环视了一圈儿后道:“我说过吧,倭寇不过尔尔,尔等何故惊慌?”

尹博文凑了过来,战战兢兢道:“伯……伯爷,水师说不得已然接战了,您……您还是快些去看看……看看可好?”

花满楼满脸微笑的看着他道:“不如……府尊大人一起去瞧瞧?也让你看看我天津水师的战力。”

尹博文瞪大眼睛看着花满楼:“我……我……”

嗝的一声,这家伙直接抽过去了。

“府尊大人!”

“府尊!”

“快,快将府尊送到内堂!”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尹博文抬起来,苏州同知、定海知县等人却急吼吼的挤到了花满楼跟前:“伯爷,您……您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花满楼微微一笑:“好啊。”

这一瞬间,花满楼猜透了尹博文的全部操作。

389.因利而和

刚刚出了定海城,花满楼就笑道:“耿大哥啊,你说这群人会在酒楼里等着我的死讯呢,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耿天成一脸的不屑:“八成是等着吧?我等不死,这群畜生只怕寝食难安。”

花满楼耸耸肩:“谁说不是呢?”

换乘马的戚婉容凑了上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什么死啊活的?”

眼见她过来,耿天成连忙让到一旁。

花满楼看了戚婉容一眼,微笑道:“哦,咱们前方……嗯,看地形应该是在八里外的长岗山附近,有一大股人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戚婉容瞪圆眼睛:“啥?”

花满楼嘿嘿一笑:“怕了吧?早让你别跟着出来,你非得跟着……”

戚婉容一把抓住花满楼的手:“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花满楼捏了捏她的手,笑道:“这该从何说起呢?有点乱,你等我用你能听懂的方式捋一遍啊。”

戚婉容:“……我怎么感觉你的言外之意是我太笨?”

“你想多了。”花满楼面不改色:“首先,咱们在苏州的时候就接到急报,说宁波府有倭寇出没,所以咱们什么都没想就火急火燎的出发了,直到快接近宁波府时,才怀疑起这股倭寇的目的。”

“那么现在我们就姑且认为他们只是一股流寇,上岸就为了随便抢百姓俩鸡蛋吧,反正据他们说倭寇也只是短时间停留而已。”花满楼继续道:“那么问题来了,就这样一股倭寇,至于将一个正四品大员,一介知府吓晕过去么?”

戚婉容恍然道:“他是装晕的?”

花满楼无语了一会儿才道:“……大侄女,显而易见的事情就别恍然大悟了哈。你看,定海范围内不但有两个千户所,还有一个玄武卫百户所,所以理论上来说,哪怕普通百姓都不至于听得倭寇上岸就吓成那样,何况知府?”

“而且刨除知府外,其他文武官员乃至乡绅,听得倭寇上岸都是一副吓坏的了感觉……”花满楼有点想笑:“我们是从嘉定过来的,那你想想看,现在若是在嘉定喊一声倭寇来了,会发生什么?”

戚婉容歪了歪脑袋:“八成……所有百姓都会登上城墙和倭寇玩命吧?”

花满楼笑道:“没错。尽管那是我砍了一百多倭寇的脑袋后的结果,可即便是曾经也不乏有百姓扛着锄头和倭寇拼命。那么这么对比起来你不觉得他们的表现有些太浮夸了么?不管是这群人对我们的态度还是听说倭寇到来时的态度,都太夸张了。”

戚婉容点头道:“对对对,我都被那些女眷夸的不好意思了。可是这能说明点什么?”

花满楼嗤笑道:“只能说明,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倭寇有多凶残,也不知百姓遇到倭寇是什么反应,所以才压根把握不住那个度。我不是常说知行合一么,他们不知怎么行啊?那么从这一点推断,宁波府可能根本就没有倭寇,亦或者……”

“官匪一家!”

“孺子可教。”花满楼点头道:“事情到了这里只是推测,那么接下来就得找点论据了,比如说……”

早说过戚婉容并不笨,经由花满楼这一通点播,她还能不明白其中缘由么?所以她立刻道:“所有人都在配合那知府,这说明所有人都参与了这件事?”

花满楼点头道:“不错。那么你倒是猜猜,他们因何而形成铁板一块?”

戚婉容想了想,然后才道:“海运?”

“聪明。”花满楼赞了一声,然后叹息道:“所以说,利益也就这么回事了。文官和武官之间本来就有天然的矛盾,官府和倭寇之间也难以并存,可倘若有巨大的好处使得所有人的利益结为一体,那么许多事情也就没那么复杂了。而在这地段,除了海运还能有什么让这些人铁板一块?”

海运走私的利益巨大,知府衙门、卫所、玄武卫、地方豪族乃至巡察御史牵涉其中自是不难理解,至于倭寇……

倭寇是海上生活的人啊,比起在沿岸骚扰劫掠,护着商队去做那一本万利的贸易更容易生存,得利更多吧?

更何况,能组织起一支巨大商队,难道还组织不了一支私人武装了?

所以花满楼才觉得,宁波府要么压根就没有倭寇存在,要么这群倭寇是受雇于知府衙门,没第三种可能了。

事实上,老刘当日宴请花满楼时就提醒过他这件事,也嘱咐他千万别急着碰开海,可是谁曾想花满楼本不想多事儿,可偏偏人家惹上门来了呢?

但话说回来,即便花满楼不想招惹人家,可他的到来本就容易打破某些平衡……不如说,平衡已经打破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卫所——前番卫所改制时,宁波府的观海卫赫然在内。

当时观海卫指挥直接拿了银子告老了,他甚至都没要地皮,且听说这位翌日就消失无踪了——看起来要么是他比较聪明,自知牵涉过多所以连夜举家迁移了,要么就是被同党做掉了,谁让他先出局呢?

并且更重要的是,花满楼若是带着水师一刻不停的在沿岸严防死守,且将卫所彻底改为水师的话,那么这些人的走私势必会被阻隔。

且不说被发现后财路断不断吧,单单这个走私的罪责就够所有人抄家问斩了,那么如此一来尹博文的走私集团就只有两条路走:要么拉花满楼一起入局,要么就干掉他。

看起来在王缙的前车之鉴下尹博文选了第二条路:人亡政息嘛,花满楼死了的话,谁管东南的事情啊?

于是花满楼就挺无语:王某人那是做了太多丧尽天良的事儿所以我饶不了他,可尹府尊您老只是发财,你看大家一起发财多好啊,我说不得还能将皇帝拉进来呢,可你为何要玩阴的?

“所以你是怎么发现这些事情的?”戚婉容的话打断了花满楼的郁闷。

“倒也简单。”花满楼望着前方的山岗,咂摸咂摸嘴:“今日的接风宴就很莫名其妙,哪有在战时把主将叫到二十余里外的理儿?而且还那么热情的邀约,邀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定海城距离水师停靠的岑港足有二十六里,当时花满楼一听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这就是他只带了耿天成而没带何庆与郝良才的缘由了——明知倭寇可能就在附近,还将全部将领都叫去吃席,这……

真特么岂有此理。

戚婉容也觉得岂有此理,她一头黑线道:“你既然知道事有古怪,那为何还巴巴的跑到这儿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这么大的妖风,我不来怎么搞明白这些事儿啊?”花满楼嘻嘻哈哈的笑道:“我不是在车上就跟你说了他有可能使阴招么,如今一看果不其然啊。”

“果不其然?”

“你想想看,我们这才刚刚打完一股倭寇,而且还是完胜,事情都已经传遍江南了。在这种情况下倭寇们不管怎么说都得观望一段时间吧?”

戚婉容想了想:“若我是倭寇的话,想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更不会攻打水师……咦?”

花满楼笑道:“明白了吧?我们刚到的第一天晚上就有倭寇来袭击,到底是巧合呢还是这股倭寇胆大妄为呢?”

“都不是,这明显就是有人设计好的!”戚婉容瞬间悟了:“主将被调离大军的话,群龙无首下遇袭自是会乱成一片……此僚竟然如此可恶,为了一己私利居然要毁了水师?”

“一般情况下,当然是这样。”花满楼眯着眼睛,叹息道:“而且你还别忙生气,这事儿……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看这都是杀父之仇了,人家动点手段也没啥的吧?现在你知道为何我说前方有人埋伏了吧?”

戚婉容咬牙切齿道:“好手段啊,若放给一般人的话,听得大军遇袭自是会张皇失措的往回赶,急切之下肯定不会觉察路上的埋伏,如此一来……哼,若是你没发现此事,今日我等必将命丧于此!”

花满楼点头道:“前提是我没发现的话。方才邀请尹博文就是想试他一试,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路上设了伏,结果那个装晕……嘶,太特么尴尬了,尴尬的我差点当场用脚趾抠个三室两厅出来,还有宁波同知那几个人急吼吼的让我快点回去也是尴尬的相当可以,那表情……艾玛,太到位了。”

饶是此时情况紧急,戚婉容听得花满楼的俏皮话也不由得笑了出来,但紧接着她用小拳拳锤了花满楼两下,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贫嘴!”

花满楼勒马站定:“不然也没事儿干了呗,总不能真就扑上去挨揍吧?”

戚婉容愕然看着花满楼,但很快就懂了:“你定然有布置,我就说宋杰怎么不在你跟前。”

花满楼叹息道:“我是真觉得没事儿干,因为现在即便参透了尹博文的套路吧,我们还拿人家一点辙都没有。”

戚婉容瞪大眼睛:“为何?”

“证据。”花满楼郁闷道:“你就没发现么,即**有的猜测都吻合,可我们就是没证据,这就是为何尹博文有恃无恐的原因了。并且若是他真的弄死了我们,朝廷也不好追责他。”

“可是若捉住了倭寇……”

“那毕竟是倭寇,倭寇的话谁信?”

(大章,今儿够努力了吧?)

390.算计

某走到哪哪死人的死神小学生说过: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但就实际而言,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意真相的。

倘若花满楼真死在了舟山,那么接下来不单单是尹博文,从知府衙门到地方豪绅、卫所、玄武卫都将成为亲手掩盖真相的那群人。

花满楼甚至都能替尹博文想好奏章如何写:西山伯言之凿凿曰倭寇如土鸡瓦狗,是日召集宁波文武、乡绅于定海赴宴,酩酊大醉时倭寇突至,西山伯惊慌失措间迅速赶往岑港,不料途中遇袭……

因为醉酒而贻误战机,自己身陨道消的事儿,历史上还少了?这就是尹博文给花满楼安排的剧本。

若是做的在过分一些,没准还会诬陷他花伯爷把这么多人召集起来就是为了勒索点平安银子啥的,不给钱不打倭寇……

就纯恶心人。

那么朝中会不会派人来查呢?

肯定会,但不管谁来都查不出任何问题,有本事你把倭寇抓回来挨个问谁弄死了花伯爷呗。

何况,在场的人除了花满楼的人就是利益相关者,可花满楼一方的人却死绝了,那谁肯为个死人得罪宁波府全体有头有脸的人物孜孜不倦的查找真相?

“那我们到底怎么办?”想通了所有事情后戚婉容气得哆嗦。

原本戚大小姐对于自己还挺有自知之明,她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已经够混账了:日常没事儿就在京师大街上耀武扬威,时不时砸个玄武卫千户所或者找茬和他们打架,亦或者狩猎时偶尔闯到乡绅家的农田里毁掉点秧苗……

反正这一类的破事儿简直罄竹难书,动辄就有御史弹劾应国公说他教女不严啥的,所以自戚婉容七岁以来老戚就没从朝廷领过一文钱俸禄,甚至薪俸都罚到了十年以后……

戚婉容原本觉得自己属实已经算是拉低大赵道德平均线了,可这次来东南后,她忽然就发现自己做的这点混账事儿和这群地方官比起来简直就和什么都没干一样,这……

所以要不要将京师那群瞎了狗眼的御史都拉来开开眼?

花满楼从马上跳下来,眯着眼瞧着远处黑蒙蒙的山岗道:“先破了他这个局在说,瞧瞧能不能抓到点啥把柄。而且若我估计的没错的话,尹博文一计不成就会再生一计,可做的越多就错的越多,到时候就是和他算账的时候了。”

“那现在呢?”戚婉容余怒未消。

“等着呗。”花满楼在路边找到块大石头,坐上去后才道:“方才已经听到炮声了,估摸着宋杰那边也快开始了,现在就坐在这儿好好想想词儿,想想一会儿能不能从尹博文嘴里套出点东西。”

顿了顿,花满楼又转头望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苏九儿道:“对了,能不能拜托你做件事儿?”

……

时间稍稍往前一点,岑港。

旗舰指挥舱内,何庆端坐在桌案前闭目养神。

他也在等,等待着花满楼的预测成真。

天渐渐黑了,一轮圆月缓缓从海平面升起,就在何庆打算出去看看情况的时候,忽然听得有人吼道:“有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