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今儿我们俩给大伙说段相声,这个相声呢,讲究四门功课,叫坑蒙拐骗……”
“你窜词儿了吧?说学逗唱!”
“哦对,说学逗唱!”
俩人登台问好后就直接开始了,逗哏是赵仁,他这些天练的就是这个,而且他这种不靠谱的气质无形中增加了喜感,使得一群人瞬间乐呵了,但尴尬的是……
眼下冒充气氛组的宫女太监没人敢笑,而大佬三人组都有点拿不定到底是该笑还是该上去抽赵仁,所以场面属实有点尴尬。
赵仁倒也不气馁,他继续往下说词儿:“说起来,这四个字的成语记起来属实有些费力,动不动就记混,就挺让人烦恼的。”
花满楼适时地捧哏:“这能记混?”
“比如说,这个刮目相看和另眼相看,就挺难记的。”
“这不一样么!”
“哪儿一样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有内味儿吧?可你要说士别三日当另眼相看,意思上是不是就差着少许了?”
“嘶,这么一说还真是?”
“所以我就寻思着,先记典故,然后在记成语,效果就挺好。”
“哦,先找出处。”
“诶,你就比方说,对牛弹琴,这个出处就很有意思,说的是俞伯牙的故事……”
“你等会儿,对牛弹琴怎么就成俞伯牙了?这不该是公明仪么?”
“你就甭管是谁吧,反正有一天这俞伯牙弹琴,周围的人都听着,结果都听不懂他弹的是啥,也就没人给点赏钱……”
“合着俞伯牙是卖艺的啊?”
说到这个时候,大伙都差不多回过味来了,瞧这意思……
太子是特地逗大伙玩的?这算啥,本色演出么?
“昂,不然他怎么靠弹琴为生?”
“没听说过!”
“这没收到赏钱,俞伯牙就寻思着要生活啊,所以去找了个农夫,说要给他的牛弹琴,说不得牛听了琴声后就能多吃草,更有力气干活……”
噗……
一个小宫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随即连忙跪地请罪。
光兴皇帝摆摆手让她起来,自己却有点哭笑不得——很明显,在场的所有人都乐了,甚至有些人已经快憋出内伤了,可偏偏上面说相声的是太子,且自己这三人在跟前,所以没人敢笑。
而自己三人么……
太后的嘴角崩的紧紧的,生怕笑出声,而皇后则假装用手帕捂着嘴,实际上则是死死咬着下唇,生怕自己一时失仪……
所以这相声是一种刑罚么!
“哦,这么个对牛弹琴啊?”
“啊,你看,对牛弹琴。这弹了没几天,那个农夫就说了:弹的这些山山水水的,牛也听不懂啊,要不你就换点别的弹?俞伯牙一听乐了,嘿,你听得懂我弹的是高山流水?喏,你看,高山流水就是跟这儿来的。”
噗……
又一个小太监没忍住,但他反应快,假装开始咳嗽起来。
可这一下,慈宁宫内咳嗽声顿时连成一片,仿似谁跟这儿放了个烟雾弹什么的……
“钟子期啥时候改行当农夫了?”
“你还不兴人家种个地?不种地吃啥啊!”
“人家是樵夫,卖柴为生的!”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反正俞伯牙将钟子期引为知己,整日就赖在他家里混吃混喝,顺便弹琴。有一天他终于弹不动了,但钟子期脑瓜子还是嗡嗡的,净是琴音,于是叹息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好么,全串了!”
“后来钟子期生病去世,俞伯牙没地儿混吃混喝了,很伤心,便捉了一只鹤祭奠他。他又不会砍柴,就只能拿琴当柴火,结果那鹤越烤越香……”
“所以这就叫焚琴煮鹤是吧?”
听到这儿,接连有一半儿的气氛组疯狂的跑出慈宁宫扶着墙就开始笑,太后索性也不装了,径自捧腹大笑,而皇后……
皇后溜到内间去了,不多时内间便传来一阵阵的闷笑,止也止不住……
318.邦大旱,毋乃失诸刑与德乎?
若是在花满楼前世,他这几个段子属实算不怎么好意思拿出手的那种,因为信息时代早就将人们的口味养刁了,便是早年一些大师的作品放在花满楼穿越前看,许多人都笑不出来,感觉很冷。
可是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人们的笑点还是很低的,便是如此歪改几个成语都足以让人们笑得前仰后合。
旁人不说,单说皇后吧,这位皇后被称作一代贤后,日常在后宫里的作风属于端庄典雅的那种,任谁都在她身上挑不出毛病。可就是这么一本正经的一个人,愣生被逗得跑进内间笑得挠墙……
花满楼怀疑,若是将前世某些视频或者沙雕动漫拿来的话,估摸着真能活活笑死两个。(笨女孩、男高之流,看一次笑一次啊……)
表演很快就结束了,花满楼随着赵仁下台后来到太后跟前,这老太太嗔怪道:“混账小子,高山流水的典故那是史上都有名的佳话,看看你都改成啥样了!子期伯牙若泉下有知,说不得得被你气得掀棺材板,夺笋呐!”
花满楼不好意思的挠头道:“那什么,臣孙也就胡闹这一回,所谓笑一笑十年少,臣孙但求皇祖母开心就成。”
太后以手点了点花满楼笑道:“你啊你,皇帝说你什么都能玩出花儿来,如今一瞧果不其然,就是为了哄哀家这老太太开心做的事情有点缺德……罢了罢了,横竖今日开心,不怪你了便是!”
花满楼连忙赔笑道:“是是是,也就这一次,下次真的不胡闹了……”
说话间皇后从里间儿出来了,瞧见花满楼的那一瞬间便再次用手帕堵住了嘴,接着也嗔怪道:“太子已然不甚像话了,你却也跟着他胡闹!还下次,若有下次,且看母后如何收拾你们俩!”
所以说嘛,只有关系近了才会时不时挨训,单单听皇后说的话就知道她业已将花满楼当做后辈了,浑然不似之前那番明显是假装出来的亲近。
就连光兴皇帝都没想到,花满楼居然能以这种方式让后宫二人组承认他的身份——要知道,前番回来和皇后说起时,她私下里还怪光兴皇帝意气用事来着……
于花满楼而言这算是好事儿,毕竟光兴皇帝有些耳根软,所以若是以后花满楼犯了点啥事儿或者惹光兴皇帝生气,有后宫这二位主儿的护着只怕他作死都能不死——这是一旁看得叹为观止的许大成的看法。
许大成此时再次庆幸先前自己的选择明智,若是真的和花满楼结仇的话,那他往后在宫里还有好日子过么?
而一旁戏班子的老板却意识到这是个巨大的机遇,毕竟这种为逗而逗的表演形式是真的新鲜且真的好玩,若是自己也能搞这样一出的话,那往后哪儿还用和京师这么多有名的戏班竞争啊?
戏班老板已然决定要备上一份厚礼去见花满楼了。
后来,在戏班老板锲而不舍的求告下,花满楼不情不愿的教了他一些东西,接着给他的班子赐名德云社,而随着德云社的兴起,相声这种艺术形式以恐怖的速度在大赵蔓延开来,并奉花满楼为祖师爷……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笑过闹过后,时辰瞧着也差不多了,太后一手拉着花满楼一手牵着赵仁走进殿内,嘱咐二人坐在自己不远处,然后这才吩咐朝臣们进来拜会。
这算是这位大赵最尊贵的老太太公开认花满楼为孙的信号,也算是她给花满楼费尽心力逗乐她的一点小回馈——懂得哄长辈开心的孩子总是能得到意外优待的,要知道,座位的位置可是一门学问啊……
待得所有人坐定后,礼部的官员开始大声宣名唱喝,着早已准备好的文武百官、勋亲戚贵依着品级在应国公的带领下进入殿内,为太后贺寿。
在花满楼看来,这事儿纯属是一件吃力不讨好且耗时耗力的事情,此举形同于公司董事长的老娘过寿,全体员工跑来说个生日快乐那般滑稽——自家人坐一起吃个蛋糕唱个生日歌不香嘛?
也不知是哪个智障搞得这套流程。
反正花满楼坐在前排就挺无聊且尴尬的,任谁前来贺寿都用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扫他一眼——尽管花满楼在战瓦剌时就亮过相了,可那会儿大伙都在城头没看清他的长相,使得多数人都不知这位穿着大红蟒袍的家伙是谁……
所以今日也算是花满楼初次公开亮相了。
端坐着着实很累,而且因为没休息好花满楼有点困,眼瞅着四品官员已经进来一多半,正打算趁人不备打个哈欠时,忽然间就见一个贺寿的家伙下拜后并不起身,反倒是一头扎在地上喊道:“太后过寿,微臣本不该煞风景,然开封府受灾百姓尚无家可归衣食无着,是以微臣左佥都御史沈德元为百姓计,冒死上谏,伏请天听!”
瞬间慈宁宫内落针可闻。
原本还满面笑容的李太后愣了,一旁笑吟吟的皇后也愣了。
花满楼愕然不已:这货……砸场子来的?
国事怎么着都该在朝中处理,并且哪怕是光兴皇帝有哪儿做的不对也不能在寿宴上说这个,毕竟今日大喜不是?
一开始花满楼还觉得这人纯属脑瘫,要么就是情商为负,但随即就意识到了不对:站在殿内的文官貌似对这一幕毫不惊讶,全然不似太后和皇后这般彻底懵逼。
也就是说,这事儿是有预谋的。
便在此时光兴皇帝拍案而起:“放肆!沈德元,你可知此时何时,此地何地?”
沈德元再次叩首,大声道:“陛下,微臣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期望陛下以民为重,以社稷为重……”
光兴皇帝喝道:“给朕闭嘴!”
沈德元对光兴皇帝的怒火视而不见,兀自道:“陛下,曾子曰: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光兴皇帝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火气低吼道:“朕拨付了救灾款项,拨付了粮草帐篷,调集了郎中,还从内帑出银五万助灾民重建家园,你还想要朕如何?”
沈德元振振有词:“子曰:邦大旱,毋乃失诸刑与德乎?今天降大雨至黄河决堤,陛下以为是何故?”(国家大旱,该不是刑法失当和君主失德造成的吧,典出春秋。)
(我那么努力的想成为一个段子手,甚至还想转行写个相声啥的,结果你们居然说我水!太特么打击人了!)
319.暴起的花满楼
子曾经确实曰过这话,这就叫天人感应。
西汉董仲舒是完善这套东西的人,但天人感应说确确实实起源自周朝,那个时候人们相信天下所有灾祸都是人自己造成的,所以子这么曰的本意大体上是期望统治者莫要太过于作死,不然天就会来收你——正是所谓的正刑与德,以事上天。
在商周乃至春秋战国时期这个事儿其实算是个好事儿。
诸侯嘛,本来就有些不干人事儿的,且诸侯国又不算大,发生点灾祸什么的自是会遭到重创,紧接着就有旁的诸侯国来攻打掠夺什么的,是以这套理论属于典型的将神学和统治挂钩的玩法,目的却是规范统治者的行为。
然而随着时代发展,这玩意就渐渐变成了目前这种状况:天降灾祸?一定是皇帝失德造成的,骂他,将之骂醒!
大一统的王朝啊,其国土面积比周朝所有诸侯国加起来还大得多,一年到头哪可能没点旱涝灾害?因此历代的统治者就一次次的躺枪,各种挨骂,尤以大赵为甚。
若是放在以往,仁厚又老实的光兴皇帝说不得就会顺着沈德元的话说,接着来一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之类的秀,可今时今日,明显是大喜日子里这群人故意找茬,光兴皇帝能忍么?
但是辩又辩不过,一辩起来就宛若捅了马蜂窝一般,这群人势必会一拥而上;打也打不成,这群人就是冲着找揍来的,所以揍了他们岂不是成全了他们的名声?
所以光兴皇帝忍着怒火道:“直说吧,你想怎样?”
这是已经火大到极限,直接摊牌了。
沈德元道:“微臣斗胆恳请陛下斋戒沐浴,焚香祷告,祭奠开封府因水患逝去的百姓,并请陛下太庙罪己!”
这一瞬间花满楼想到了一个词儿:图穷匕见。
早听说过大赵的御史言官过分,但花满楼这是头次亲眼看见这群人是有多么的嚣张:下罪己诏已然很离谱了,在太庙罪己就更离谱,毕竟太庙供奉的是大赵历代皇帝以及劳苦功高的功臣,普通来说若皇帝做了露脸的事情多半都会在太庙搞点祭祀活动向祖宗展示一下,可在太庙罪己……
表面看是向祖先承认自己的错误,可实际上就是将开封水患一事完全扣在了自己头上,一旦这么做了,那么光兴皇帝的身前身后名就有些不那么好听了。
可皇帝在意的事儿,刨除长生不老外不就是身后名么?
所以光兴皇帝出离的愤怒了:“沈德元,你可知太庙是什么地方?”
沈德元叩首道:“陛下,有功尚可耀于太庙,有过为何不可罪于太庙?微臣叩请陛下太庙罪己!”
话音刚落,殿内的一众来贺寿的文官全跪下了:“臣等叩请陛下太庙罪己!”
光兴皇帝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们……”
实话说,若是换个皇帝来,估摸着这群人都不敢这么大胆,可偏偏光兴皇帝仁厚且老实,登基这么些年群臣早把他的脾性摸清楚了,那么如果不过分点的话,大伙跟哪儿刷名声去啊?
所以这件事怎么看都对臣子有好处,而光兴皇帝怎么做都不得不被刷一波:若是打杀了这群人,那么这群人得到个直言谏上的好名声;若是依着这群人的意思做,那么这群人也可以得到个为国为民骂昏君的名头,怎么着都不亏。
于是这一瞬间,光兴皇帝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助,如此的弱势。
当着母亲、妻儿的面被群臣堵住搞得下不来台,且还是在寿宴上做如此离谱的事情,换谁来谁不委屈?
光兴皇帝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甚至都有当场退位的心思了。
便在此时,花满楼忽然施施然站了起来,径自走到了沈德元跟前,蹲下身冲他阴森森一笑。
“你……你待如何?”沈德元有点愣。
不单单是他,跪在地上的四五品官员都愣了:没看我们跟这儿跪谏么?你闹什么闹?
花满楼看着沈德元,用群臣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是圣人门徒?”
沈德元没领会他的意思,但依然道:“本官自是圣人门徒……”
花满楼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没问题吧?”
沈德元茫然不已:“没……没问题……”
尽管知道这话出自花满楼自己写的弟子规,可偏偏这东西他完全挑不出错,所以只能应了。
而花满楼却不看他了,扬声问其他跪在地上的官员:“诸君以为如何?这话有道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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