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里是婴宁
个人点数从来都是有时候是钱有时候又不是钱的东西。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对于一之濑帆波来说，无疑是更偏向于前者。
她迄今为止最大的那次失败的源头无疑来自于家境上的差距，以及她本人由此而生的淡淡的劣等感和自卑感。
从这方面来说，那次发生在寒假时的转班，应该算是一之濑帆波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过去的报复性消费行为。
在费尽心思地去筹集再轻而易举地去花费掉那等同于两千万日元的两千万个人点数后，那个为了五位数价格的发夹而选择偷窃行为的一之濑帆波才真正地就此消失。
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之濑帆波停下脚步，示意北川凉向她这边靠近一下，然后旁若无人地亲吻了他的侧脸。
她不再做过去的噩梦。
因为她正清晰无比地认识到了一个事实：
以前的那个一之濑帆波，如果来找现在的这个一之濑帆波的话，一定会得到很好的款待，然后就此变得无比期待余生往后的每一个瞬间。
第四百六十六章：我超，有牛
一般来说，节日往往是最容易让人意识到自己终究是个社会性生物的时刻，特别是在那些涉及到团圆重逢和成双入对的几个节日里，新年如此，情人节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大差不差。
对于大部分东京高度育成中学的学生们来说，孤零零的一个人的话，其实平时都可以很轻松地熬过去，但情人节就不一定了，甚至比起不久前大家都可以快快乐乐地互道新年好的元旦还要折磨。
一想到这里，许多原本在今天没有安排也没有被别人安排的学生们也总会试着去努力出击一下，或者说是抱团取暖别被落下也可以，毕竟谁让今年的情人节还有学生会组织的特别庆典活动，就算白天可以把单人宿舍的门窗一关躲进小楼成一统，但等到了晚上，夜空中绽开的烟花和发生在其下的恋爱故事依然还会如同照妖镜一般，一定会热热闹闹一整个晚上，那时候可就真的变成某种意义上的孤魂野鬼了。
当然，东育今年的情人节格外热闹也和现在的时间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毕竟前不久三个年级才刚刚结束了混合合宿的特别考试，短时间内不用再为新的特别考试做准备和担忧。
即将迎来毕业的三年级准备不留遗憾，刚刚以新换旧的二年级也对未来多了几分期待，一年级就更不用多说，这可是他们在东育里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新鲜感十足的同时也有不少人已经做好了在感情道路上踏出第一步的打算。
而除了学生之外，东育的教职工群体们也因为着校方的相亲大会参与进了这次的活动中，一时间呈现在北川凉和一之濑帆波面前的，自然是一派的熙攘和热闹，让两人的脚步都不自觉地稍微停顿了一会儿，退到路旁去躲了一下汹涌的人流。
“这也太挤了吧，上课的时候能有这积极性就好了，喂，小心点，慢点别跑。”
北川凉和一之濑帆波这边刚刚避开人流，就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转过头去一看，正看见一年A班班导真嶋智也伸手扶了一下某个差点摔倒的男生，一面大声地开始客串起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一面自己向着前方缓慢地前进。
“真嶋老师——”
“真嶋老师早上好。”
等对方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北川凉和一之濑帆波也是不约而同地朝他打了个招呼，虽然他俩现在已经从A班转班离开，但也没改变两人对真嶋智也这位前班导的尊敬态度。
“是北川和一之濑啊。”
对于北川凉和一之濑帆波出现在这里，真嶋智也看起来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只能说怪就怪一之濑帆波在上次特别考试结束后就‘不经意’地提前放出了话，不然论坛里高地得开展一波北川凉情人节到底会约谁的讨论，说不定到最后还得开个盘定个赌注啥的。
“真嶋老师今天打扮的也很正式啊。”
与平日里给人的印象不同，今天的真嶋智也特意换上了一套全新的西服西裤，头发、鬓角以及胡须似乎也有精心打理过的痕迹，因此北川凉也是促狭着这么调侃了一句。
毕竟他和真嶋智也的关系绝对算是彼此都相当信任对方的那一档，更何况他去年就有帮对方打过助攻，对于自己这位前班导的心仪对象早就心知肚明了，因此说起话来也是相当随心。
“咳咳、毕竟今天有学校组织的相亲大会，怎么说也得打扮的正式一点。”
真嶋智也清了清嗓子，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总感觉眼神有点飘移。
“其实我是觉得真嶋老师如果真有想法的话，直接去约人出来都更好一点，顺便还能顺理成章地不用来这个什么相亲大会浪费时间，对了，我还有秋生小姐的联系方式，要我帮着打个电话吧？”
说着，北川凉也是装模作样地从兜里拿出了手机。
“……等等，我还没想好呢。”
与行动派的北川凉相比，真嶋智也在这方面的想法无疑更加犹豫，不然也不至于从去年的暑假拉扯到现在，大半年过去了都没有下文了，因此北川凉这边刚刚作势要给对方拨通电话，他就下意识地露出了有些慌张的表情。
“哪有什么想好没想好，既然已经有心仪对象了，直接去约就完事了，毕竟相亲大会说白了就是让一群最不会追女生的男生去追最难追的那批女生……唔，感觉好像男生女生这个词儿用的有点嫩了，不过你懂我意思就行。”
北川凉很热忱地上去拍了拍真嶋智也的肩膀，又给他加油打气了一句：
“其实她对老师你这边的印象也是不差的，论相貌仪表堂堂，论身材高大魁梧，论工作A班班导，论能力之前就是A班班导，带D班后还是A班班导，不是我说，但凡老师你平日里和星之宫、茶柱两位班导保持一下距离，估计早就先被人家表白了。”
“还有这事吗？”
真嶋智也有点困惑地挠了挠后脑勺，但是倒没有怀疑北川凉的意思，毕竟这位那可真是东育里的恋爱大师，在这方面人家是老师、他才是学生呢。
“对啊，虽然我知道真嶋老师是因为过去高中时就和茶柱、星之宫两位班导认识，而且从始至终对她们都没任何的想法，但是别人不知道啊，而且她俩，特别是星之宫班导在教职工的女性圈子里是什么风评你也清楚，所以结果自然就这样咯。”
其实北川凉这话说的还真没骗人，毕竟总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些人的口碑确实也会在日常生活中影响到你自己的，绫小路清隆明明从去年的无人岛就开始崭露头角，结果硬是到今年才有女生开口表白，主要也就是过去老是和户冢弥彦捆绑在一起，去年年末户冢弥彦退学后才好了许多。
“有道理……好，既然北川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试试看。”
听完了北川凉的分析和打气后，真嶋智也同样是一咬牙，看起来已经是做好了冲塔的准备。
“那——祝老师顺利。”
“嗯，你们也玩的开心。”
这么说了一句后，真嶋智也又是面色严肃地补充道：
“安全措施一定要做好。”
似乎是也觉得这样叮嘱学生有点尴尬，说完这句话后，真嶋智也便迈着突然变得虎虎生风的步伐很快离开了。
不过一之濑帆波倒是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反倒是理所当然一般地冲着北川凉那边偏了偏头，依然是和平常如出一辙的落落大方的姿态：
“那我们也走吧。”
“嗯。”
大概是校方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拥挤情况，很快北川凉便瞅见了穿着统一安保制服出来调整队伍、稳定秩序的工作人员，在他们的努力下，原本有些混乱的人群也是开始乖乖地排起了纵列的两队，进场的速度也是快了不少。
这次的情人节庆典入口当然也是在体育馆，是对全体教师学生免费开放的，毕竟说到底这次活动也没用多少成本，大部分都由榉树购物中心那边的商家报销了，只能说直接以学生会的身份向校方对接确实不一样，场地租借的费用都省了好大一笔。
虽然现在的时间还是上午，但计划玩一整天的情侣们不少都已经走进了体育馆内，在各个摊位上准备就绪的商家们也是同步地开启了扩音喇叭，开始招揽起顾客来。
坦白地说，就算昨天已经和北川凉来这边看了一遍，但那时候绝大部分的摊位都是属于还没支起来的状态，因此刚走进来这会儿，一之濑帆波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各种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和喧闹的音效音乐给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抓紧了些北川凉的胳膊。
正临着门的店铺是一如既往只在固定的几个节日里发财做生意的鲜花店，每一位走进这里来的情侣都会不由自主地被那些精心地摆放在门口附近的鲜花花束所吸引，接着训练有素的店员们便会主动上前进行推销，这套丝滑的小连招下去，基本上就能让对方乖乖地交出手上的个人点数来。
不过北川凉和一之濑帆波这边却并没有工作人员上前来推销，所有人都已经提前被老板给特意叮嘱着打过了招呼，每一个都当做没看见他们似的从两人的身边走了过去。
“嗯……难道是觉得我和凉不像是情侣吗？”
一之濑帆波有点疑惑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旁边路过的同样没被店员主动推销的基本上都是结伴过来的男生群体，又或者那种看上去没什么情侣感觉的男女组合。
“帆波还不如说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们两个，是已经过了需要送花的阶段的情侣了。”
说着，北川凉又是瞥了一眼一之濑帆波脸上的神情。
在他过去的几次模拟中，都曾经出现过各式各样的花束，特别是用于代指轻井泽惠本人的红白纸玫瑰结局，更是为他带来了名为‘花语师’的奇妙天赋。
花与人的相似相通之处自古就是长久不衰的话题，不过相比于这一点，北川凉其实更喜欢从人对花的态度上来窥见对方的底层性格，就像他曾经对好几个人都说过的那三只情人节玫瑰的故事一样。
如果将时间追溯到轻井泽惠的第一次模拟时的话，堀北铃音应该会是那个对收到的玫瑰不屑一顾随手丢入垃圾桶的那个，轻井泽惠则是会精心地将它收好插入花瓶，通过精心的照料让它的花期再延长几天，花瓣再娇艳地绽放几天的那个。
坂柳有栖可能会随手扔掉，但更有可能去将它完完整整地做成仅供观赏的标本一样的存在，让它的时光永远停留在最鲜艳的那一瞬间很久。
但无论几次，北川凉都会愿意去相信一之濑帆波是那个将从他那里收到的珍重的鲜花费尽心思地去做成香包，使它能够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余香不散的人，因为在那一次的模拟中，对方就是这样做的。
那是一束曾经种植在一之濑帆波住所附近，由哪怕通关了第一章，但却从未和章节的女主角见过面，第一次会面反倒是在惠的章节里的，心情复杂的他送出的鸢尾花。
在文学作品里，花语从来都是一种当时并不知情，很久之后知道后才会觉得怅然若失的意象，最好的效果便是只有双方中的一方以及位于上帝视角的读者知情。
但有时候也不需要这样，就像谁都知道玫瑰花代表着我爱你一样，将它单纯地当做一种表达自己炽热情感的道具同样不错。
如果说在轻井泽惠的第一次模拟时，北川凉想法是隶属于前者的话，那么在眼下，后者才是最合适的做法。
他和一之濑帆波的关系早就脱离了第一次模拟时的种种文字，对方也早就不是他最早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去艰难地拼凑和汇聚成一个人型，需要去通过想象来构造的存在。
当初的‘一诺千金’赋予了他们一笔带过的青梅竹马的身份，但在这条现实的世界线中，从他被轻井泽惠和一之濑帆波从茫茫人海中找出到现在，他们实质上便成为了真正的青梅竹马关系，然后再是如今的恋人。
“也是，我和凉确实已经过了……”
就在一之濑帆波开口说着这样的话的当口，她听见了头顶上空有什么东西向下坠落的轻微动静。
下一瞬间，如同变魔术一般，在周围其他学生下意识的惊呼之中，北川凉的手中便多出了一大束花瓣如翩翩飞舞的紫蝶一般的鸢尾。
它最早被用简单的丝线机关，借助着大门上方的庆祝横幅的掩护吊在了后面。
作为学生会长兼这次情人节庆典的总策划，北川凉早已在这里为每一个环节都精心排练了多次。
“恋爱的使者不请自来了。”
隐藏着自己存在感，只是安静地跟在他们两人后面的坂柳有栖清楚地听到了北川凉这么笑着道出了鸢尾的花语。
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主动地别开了视线，像是不想再看这出戏的后续部分一样，只是默默地握紧了自己手里的某样东西。
鸢尾花的这份花语来源于它的学名Iris tectorum，Iris在希腊神话中是彩虹女神的名字，也是众神与人间的使者。
Iris，可以音译为伊莉丝。
当然，也可以译为爱丽丝。
第四百六十七章：那年今日
事实证明，女生们很多时候说出的话就如同问她去哪儿吃什么时所回答的‘随便’一样，属于是可以信但不能全信的范畴，眼下的一之濑帆波也是如此。
对方可能确实对于花束之类的情人节礼物没什么特别的在意，但人家此前十几年也没带过发箍发夹等发饰，结果现在不还是每天戴着他国中时送的那枚凤凰样式的发夹，只能说对待帆波这种性格和有栖完全不同的女孩子，北川凉的态度和方略也完全不同。
“喔——”
一之濑帆波显然也是有些没想到北川凉还有这么一出，等到那捧紫色的花束被对方递到自己的眼前，甚至旁边的其他学生开始起哄时，才后知后觉地将它接了过来，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一时间鼻翼里满是鲜花的芬芳。
“嗯，谢谢凉，我很喜欢。”
因为在大门处一直站着会挡住后面其他人进场的路线，再加上刚才的这一出使得旁边聚集了不少人，所以附近的校方工作人员也是急急忙忙地走过来委婉地示意两人先往里走会儿，防止造成拥挤乃至踩踏事故。
“抱歉抱歉。”
北川凉和一之濑帆波也是有些歉意地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往场馆里又走了一截，场内手捧着鲜花花束的女生并不算少，但得益于个人点数给的够足，又是提前预定的缘故，因此单论花束大小和惊艳程度的话，帆波手上所捧着的这一束无疑是当之无愧的全场焦点。
“这边有预存柜，一会儿我们去逛其他摊子的时候，先把花放在这儿，等回去的时候再拿。”
当然，也正因为是一份足足要两只手才能抱住捧起的大礼，北川凉和一之濑帆波也没办法带着它这么一路逛下去，在稍稍地欣赏了一会儿这些随风摇曳的鸢尾的美丽后，一之濑帆波这才恋恋不舍地按照北川凉的意思，将它暂时地先交给了负责管理这边暂存处的工作人员，然后才重新地挽过了北川凉的胳膊，两眼弯弯地答应道：
“嗯，走吧。”
或许是因为刚刚嗅了又嗅、闻了又闻的那束鸢尾的关系，又或者单纯地是为今天的行程特意地打扮了一番，在一之濑帆波再次以更亲密的姿态凑近过来的时候，北川凉能清晰地感受到同步地传达过来的一缕淡淡的幽香，以及更深层次的，依然熟悉的青橘的清新香味。
互联网上很早就有着所谓女孩子的体香实质上就是洗发水、沐浴露、洗衣液以及香水混合而成腌制出来的味道，北川凉对此倒是不置可否，但青橘香气的洗发水确实是一之濑帆波给他留下的最深刻的味道之一，不管是在一开始的文字模拟中，还是在现实真正地见面后都是如此。
当然，人也不会也不能始终一成不变地停留在过去的某段时光中。
因此，就像他当初亲自教着此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化妆这方面知识的坂柳有栖去一点点地学习那些技巧一样，北川凉并不讨厌，甚至可以说是乐于去看到女孩子们这些出于自主的改变。
他所要做的，事实上就是去陪伴以及见证她们这一路的所有改变，这个过程或许不能被简单地定义为成长，直到最终的终点到达之前。
大概是因为一之濑帆波确实是他最早接触的那位，和对方在这种时候单独相处的时候，北川凉的思绪也是有些不可避免地飘远了许多。
“怎么了吗？凉。”
敏锐地注意到了北川凉的神情有些恍惚，一之濑帆波也是立刻关切地朝他投去了视线。
“没事儿，只是突然想到了我和帆波之前的事情。”
“这样啊，那、凉想到哪件事了？”
“当然是和帆波的那一次未竟的约会了。”
北川凉这句话一出口，一之濑帆波就知道了他说的到底是哪一次，毕竟那同样是让她印象深刻的一次经历。
想到这里，一之濑帆波又是回过头去扫视了一圈周围：
“惠应该没跟来吧？”
“怎么又提起惠了？”
“毕竟那时候就是惠半路杀出来的嘛。”
“我倒是觉得就算那时候没有惠，最终的结果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好像也是。”
说到这里，一之濑帆波又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毕竟如果能让现在的自己穿越回去亲自手操那时候的自己，她还真是找不到一点儿输掉的可能性，只能说哪怕她当时啥都不做，估计赢的可能性都相当大，结果全在往反方向冲刺了。
“凉说的都让我想再给你叠些千纸鹤了。”
“还会在内页写点东西吗？”
“直接说就好了，本来就没必要藏藏掖掖的。”
“现在要说吗？”
说着，北川凉又是指了指附近的某个摊位：
“那边就有相关的活动喔。”
“什么？”
顺着北川凉手指的方向，一之濑帆波也是投去了好奇的目光，结果马上就看见围在那里的一对情侣像是在cos在某快餐店里当众大喊‘异世相遇，尽享美味’的某游戏玩家一样，对彼此互相念出了相当不得了的台词，然后才各自羞红着脸从店员那里领走了像是装着什么纪念品一样的纸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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