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里是婴宁
坦白地说,除了知道这位被安排进了理事长办公室休息的男人确实是让代理理事长月城常成都十分尊敬而不敢怠慢的大人物外,南云雅还真的不清楚对方的任何一点其他信息,哪怕是拼命地回想自己曾经在电视或者报纸上看过的谁谁谁,也都没找到一个能和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相貌对上的存在。
“鸭川。”
绫小路笃臣随意地报了一个助手的名字,绫小路这个姓氏在日本本来就并不多见,况且他现在又在东京高度育成中学内,很容易就会被人联想到和绫小路清隆的关系。
“噢——鸭川先生。”
南云雅赶紧是记下了这个姓氏,明明他的个头要比坐在那里的绫小路笃臣要高上不少,但却像是瞻仰什么神像佛像一般地以一种仰视的视角怯怯地走到了办公桌前,桌子后面的男人在自报完姓名后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脸,目光虚无淡定。
而在他身后的两侧,另外两个伪装成来宾实则像是保镖一样的男人却齐刷刷地向前半步,很有威慑力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了走近来的南云雅,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注意到鸭川先生您从入校后就直接来了这边,眼下外面正是我们东京高度育成中学一年一度的文化祭,如果可以的话,在下十分乐意做您在本次文化祭上的向导。”
南云雅一开始还是有些肉眼可见的紧张的,但他本身的心理素质确实也算过硬,说着说着便很快找到了感觉,当正当他准备向对方介绍一下本次二年A班准备的隆重表演项目时,却已经看见绫小路笃臣就这么挥了挥手,硬生生地让南云重新把嗓子眼的话给重新憋进了肚子。
等南云再想开口的时候,对方又是将手一挥,似乎是送客的意思,接着便重新撇过头,将视线看向了旁边一扇打开的窗户,不再动也不再作声,任由南云雅就这么尴尬地杵在那里慢慢变冷,然后又结了冰,最后变成了一尊立着的冰雕。
他还想再试着挣扎一下,但身后却又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于是南云又听见了对方说了一句‘请进’,接着才干脆了当地用言语代替了刚才的手势:
“你可以出去了。”
“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您随时叫我。”
就连南云雅自己都不太清楚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话的,因为在这一刻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由衷的陌生,像是体内的魂魄已经飞到了半空中,浮在那里看着这具还停在那儿的肉体这么虚无地开合着嘴巴,鞠躬,然后转身离开。
这次走进来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看起来和他年龄差不多的男生,在离开房间,轻轻地带上门之前,南云听见了男人称呼他为‘石上’。
稍稍退开了几步,南云雅继续等在了办公室旁。
他安慰自己这个世界其实就是这样,手中没有一点权力的人被这么甩脸色也是理所应当,毕竟但凡有一点权力的人都会把这点权力用到极致。
就比如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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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雪是打算先在这边坐着休息会儿呢?还是去看看表演?好像十分钟后就有一场交响乐演出来着。”
在进到了体育馆内部之后,北川凉的心里也是踏实了不少,毕竟除了他之外的非二年级学生应该都没办法进到这里来,算是大幅度地降低了某些尴尬会面的可能性。
“我要坐会儿。”
精神状态似乎相当疲惫的雪依然慵懒地趴在北川凉的背上,虽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的深秋了,两人所穿着的衣物都算得上是厚实,但毕竟下颌和脖颈那块还是露出来的,于是她就找准了地儿在这两块地方蹭来蹭去的,活像一只黏人的猫。
顺带一提,由于这种室内场所确实没办法带猫入场,北川凉在进鬼屋前也是只好把萤暂时放在了外面,就是不知道对方现在是重新跑回猫咖那边还是在外面独自流浪了。
正所谓他本人到底有多少个女朋友,外面就有着萤多少个铲屎官候补,这样想来总归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就当北川凉带着,确切地说应该是拖着雪找到附近的一处空位上坐下后,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正反方向地跪在椅子上,两只手臂搭着椅背上,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的椿樱子的问候:
“两位,约会还开心吗?”
她本来还以为自己这么突然一开口,肯定会吓这两人一跳,甚至都已经脑补出姐姐嗖地一下从北川凉的身上离开,结结巴巴地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场景了,结果雪本人却完全没有要动弹分毫的意思,对此也只是懒洋洋地回复了一句:
“是樱子啊,还算开心吧,你呢?”
“一般般——到现在五千个人点数都还没花多少出去。”
椿樱子向前挪了一下双腿,整个人的上半身因此又往北川凉和雪那边凑近了些,似乎是觉得含着棒棒糖说话有点不太方便,主动地将糖果拿了出来,变成了主动伸出舌尖去一点点舔的吃法。
“毕竟樱子总是这样一副提不起干劲的样子嘛,反正我是想象不到你会在外面那些摊位上套圈打靶的场景的。”
面对椿樱子的突然出现,雪的心态倒是相当稳定,毕竟如果只计算‘重生’之后的这半年时间的话,她和椿樱子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反而是要比和北川凉多上许多的,两人又是年龄相差不大的亲生姐妹,关系自然是相当亲密。
“主要也是因为这边的门票便宜到近乎免费吧,鬼屋参观只要一百点数,看一场戏剧表演或是交响乐会也是一样的价,虽然看着来的人不少,但总感觉最后的营业额会相当磕碜。”
“对了,看你们刚从鬼屋出来,里面好玩吗?”
“没什么印象了,后半程我都是闭着眼让凉带我走的。”
大抵是清晨时起的过早,又或许是心境的大起大落,雪有些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北川凉暂时没有掺和进这对姐妹对话的打算,毕竟说起来他和椿樱子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熟悉,两人的联系目前也就能说是女朋友的妹妹这一点,但他到现在和雪都没好好地相处过多长时间,跟对方的妹妹自然也就是见过几面的交集。
如果真要说的话,他反而是对于椿樱子在明年入学后的阵营选择倾向上更感兴趣。
事实证明,她们这一家的基因确实是没什么毛病,只从北川凉自己打听到的情报来看,椿樱子本人的才能其实并不逊色于即使在难度倍增的白色房间第四期生中也是佼佼者的姐姐,只是就像雪说的总是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对方一向表现的相当惫懒,除了特别好奇他和雪过去的事情外,好像就没什么其他的东西能引起对方的兴趣了。
当然,北川凉也从来没先入为主地指望过对方会简简单单地就因为雪和自己的关系就这么朴实无华地加入他的阵营,毕竟对于一年级的学生来说,无论是加入了哪方的阵营,事实上都等于被打上了对印的标签,等于是在入学的那一刻起就凭空多出了敌对的群体。
人各有志,如果椿樱子本人根本不想卷入到这场他和绫小路清隆之间的纷争的话,北川凉自然是不会自作主张地决定。
就在北川凉思索着在今天的什么时候抽个空和椿樱子简单地聊聊这方面的事情时,雪的声音又将他重新拉回到了现实。
“嗯……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走吧,凉。”
“好。”
北川凉点点头从座位上起身,他的手自然地被牵住了。
雪依然记得白色房间里给她灌输的有关恋爱的定义,那是一种纯粹生理上的想要靠近,心理上的想要依存。
但如果要让现在的她自己去定义的话,她只会觉得所谓的爱情更像是从彼此命运某一瞬间的偶然里出发,然后去试着成为一种永恒。
所以雪这一次没有用力地去十指相扣,只是平常地去将他的手握住了,以一种不再炫耀也不再感到恐惧的力度轻轻地勾住了他的小指。
只需要固定好了这一处,其实就足够她去面对这一整个善变的世界了。
番外:逐二兔者
观前须知:本章是坂柳有栖的第二次模拟,即本书最后一次模拟的补充章节,在完整阅读完那次模拟的全部章节后可获得最佳体验。
与之前铃音相关的《驯服与被驯服》、惠相关的《在他退学之后》等番外章节作用相同,本章是用于补充某次模拟中的,发生在那个世界线上的未曾提及的一些细节故事,以方便读者更好理解角色在当前现实中的心路旅程与实际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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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她觉得遥远的不是时间的长度,而是两三件不可挽回的事情。
一朵玫瑰正马不停蹄地成为另一朵玫瑰。
你是云、是海、是忘却,也是你曾失去的每一个自己。
——节选自《云·其一》,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阿根廷)
毫无疑问,雪是不喜欢坂柳有栖的。
哪怕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开始越来越能意识到如果当初不是坂柳家将北川凉从白色房间里给带出去,已经被大量注射了成瘾性药物的凉绝对大概率活不到现在,但每当她因此而想要对那个女孩子生出那么一点点的感激之情的时候,又总是会被不可理喻的让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另一种感情给掩盖掉。
自从绫小路笃臣自杀身亡,白色房间被直江系全面接管,顺应着已经被带起来的社会舆论顺利转型为和东京高度育成中学齐名的正轨教育机构,字面意义上地再次洗白了一遍之后,雪也终于是得以从那里离开。
她先是因为心理问题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这并不是她一个人独有的问题,从白色房间出来的绝大多数孩子都出现了相关的症状,当然,这些‘微不足道’的问题统统都被甩锅给了已经身亡的前白色房间负责人绫小路笃臣。
而也正是在雪住院的那段时间,一个让现在的她都有些不寒而栗的想法曾经在她的脑海中盘绕过许久。
那是她在病房中,无意间所听到的父亲和北川凉的对话:
“只有在你的身边,她才能算得上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她的精神只有在听到你的事情时才能安定下来,而且我们也都问过了。”
“我的女儿,雪,是喜欢上你了。”
“不管那并不是所谓的人为洗脑,但喜欢的感情不会出错。”
“所以——”
“能否请您和我的女儿,订下婚约?”
现在想来的话,那或许只是一个父亲在计无可施的失望中带着一点再明显不过的恳求意味的最后挣扎,但他本人并不清楚的是,这些话语同时也给了女儿一些虚无缥缈而不切实际的妄想。
不过大抵是冥冥中感受到了上一个擅长委屈,想要利用对方的愧疚心而将他留在自己身边的某位轻井泽同学的大意志,雪最后并没有采取这样类似的方案去试图达成什么目的,事实上她一半的心理疾病早就在向着白色房间计划的执行者,恒河猴实验的复刻者铃悬锻冶挥出那几记愤怒的拳后就好的差不多了。
而从医院顺利地痊愈之后,雪依然没有被接回家里,这既是出于她本人的意愿,也是白色房间那边的意思。
转型成功的白色房间需要除了北川凉之外的另一个代言人,事实上绫小路清隆本来是个更好的人选,但由于他身为绫小路笃臣亲生儿子的这个身份太过敏感,因此最后还是选中了她这个第四期生中的第二名。
(注:本书在写白色房间相关剧情时,原著第零卷还没发售,所以志朗这个原著设定的第四期生第二就被我给删掉了,由雪替补顶上)
于是,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雪依然接受着白色房间方面的教育,在排除掉那些严苛到不近人情的规则和某些更深层次的非人道方面外,只是作为一所单纯教育机构的白色房间无疑是有着自己的长处的,她依旧读书、上课、锻炼,偶尔在大众面前作为优等生的榜样,一个人住在父母为她准备好的房子里。
相比于当初和北川凉住在一起的白色房间制式宿舍,这间房子无疑是再宽敞不过了,甚至于里面的每一间房间都能放得下她和北川凉的上下铺或是一张单纯的双人床。
但房子实际上或许又没有雪所感觉到的那么大,使它显得很大的是阴影、对称、镜子、漫长的岁月、她的不熟悉和最简单的孤寂。
北川凉开始和坂柳有栖越来越多地待在一起,大抵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她和凉一样,靠的最近的时候也只停留在父亲那一句恳求的话语中,而是确确实实地有一份跨越了两代的约定和十几年的时光而遗留下来的婚约。
说来讽刺,正是这份让雪至今都有些耿耿于怀的婚约,偏偏又是北川凉当初能够得救,被坂柳家带出白色房间的起点。
但即使是这样,雪依然不愿意去接受这个事实。
就像她在白色房间里曾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微笑一样,她现在又轻而易举地学会了吃醋。
天泽一夏对她的看法表示认同。
作为同样出身于白色房间的孩子,得益于北川凉这个共同话题和中介,她们两个人在离开白色房间后很快便熟络了起来,更何况两人目前的境遇本来就十分相似,都是一个人暂时离家住在外面。
不过与她的情况不同,天泽一夏只是单纯地因为现在的天泽家根本就不会接受她这个试管婴儿的存在,天泽社长本人一开始还脑子活泛地想要试图利用一下这个便宜女儿和北川凉之间的奇怪关系,但很快便发现事不遂人愿,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在对待坂柳有栖的态度上,她和雪保持着高度的一致。
至少在雪的眼中如此。
对于她们这些白色房间的孩子来说,在那一天跟随着自己的父亲,一步又一步地走在那条长长的走廊里,隔着单向的玻璃向周围两侧的房间报以好奇的眼光,热情地讨论着里面活着的动着的生物,像极了第一次参观动物园的孩子的坂柳有栖简直就像是某种天外来物一样。
天泽一夏曾经在那一天和坂柳有栖进行过一次国际象棋的对弈,直到今天她都能清晰地记得当时胸腔中所沸腾着的感情是如何的激烈。
只是当初的她还并不知晓这份感情的真实名字,也没办法去用语言将它给描述出来,而如果要让现在的天泽一夏去概括的话,她估计会套用自己在离开白色房间后,于电视上看到的某句台词:
‘凭什么是你这种什么东西都不用守护的家伙,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
对于坂柳有栖来说,那一天的对弈还真就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胜利,是一向认为传承了父母优秀基因,身为绝对天才的她对白色房间造出的虚假的天才的一次有力的回击,但她并不清楚的是,那次失利几乎差点摧毁掉天泽一夏全部的心态。
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就是出在一种最简单直接的为北川凉而战的状态中,这是当时的白色房间想要看到的景象,就如同那份未被披露的计划的名字一样,他们在试着去‘剪掉母亲的脐带’。
毫不夸张地说,在输掉那场和坂柳有栖的对局后,天泽一夏第一次产生了她亲手杀掉了北川凉的感受。
甚至,事情的走向似乎真的就眼睁睁地滑落到了那个最糟糕的境地。
因为在她输掉的当天,北川凉也被坂柳家给带出了白色房间。
而对于白色房间的孩子们来说,对于这些白色房间便是他们的全世界的试验品们来说,离开白色房间,其实就等同于死亡。
北川凉曾经在重归白色房间时被绫小路笃臣半是威胁性质地看过一些监控录像,是在他被带离白色房间后雪的反应。
能感受到逐渐加剧的悲伤,哪怕是隔着屏幕和时光。
“我不是坏孩子!我没有犯错!我会努力完成任务和目标,所以,不要惩罚任何人!”
“要惩罚的话,就惩罚我吧!惩罚我!如果是我的错的话,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
“都是因为……才不见了。”
“因为我的错……凉才会不见……全都是我的错。”
“是我害死了凉才对。”
而在那之后,绫小路笃臣其实还说了另外一句话:
“另外一个人也是一样。”
这个所谓的另外一个人,其实就是天泽一夏。
然后,绫小路笃臣向北川凉提出了交易的内容:
“我知道你回白色房间的目的,也知道你故意抛出那两个名字的用意,所以她们中的一个自始至终都必须待在这里。”
在这个二选一的问题上,北川凉选择了雪。
于是,天泽一夏被留在了那里,直到又一段时间后才确认了北川凉本人的存活乃至平安,然后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在绫小路笃臣自杀后,才终于是面对面地见到了他本人。
逐二兔者一兔不可得的结局评价之后,还隐藏着她这一只并未被追逐,而是默默地追着北川凉却怎么也追不上的兔子。
所以,天泽一夏从来都不是雪认为的那个像妹妹一样的存在,也不是和她站在同一阵营,代表着白屋派去打击坂柳有栖这个东育派的可靠盟友。
天泽一夏和雪确实都是将白色房间的那段童年经历深刻地铭记在大脑最深处的孩子,但其实说穿了——
她们中的一个只记得白天,一个只记得晚上。
她们都只记得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余者一律忘却。
从这方面来说,她们都是抢走了彼此另一半回忆的敌人。
尽情享受着白天和北川凉共度的时光的天泽一夏从来不愿意去多想课程结束后对方回到宿舍后和雪的互动,在漆黑的夜晚睡不着觉用力地睁着眼睛和北川凉聊着名字的含义的雪也从来不想去思考等太阳再次升起就会失去这份独属于她的温柔的事情。
不过天泽一夏显然不会将这些全都说给雪听,她只是站在一个不近也不远的视角和位置上旁观着这场三个人的电影。
又过了几年后,她才终于是慢慢地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那就是北川凉事实上没有再做出一次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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