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教,我有人生模拟器 第42章

作者:这里是婴宁

  下午七点钟,北川凉坐在酒店的床铺上用笔记本电脑翻阅着由伊崎先生替他整理好的资料,其中包括了轻井泽惠这半年来的学校生活以及江浦惠美及其他欺凌者们的家庭及个人情况。

  他皱着眉头将这半年来的所有事情,从轻井泽惠因为他而意外地成为班级女生的核心到围堵若田的事件,最后再是若田本人的自杀以及轻井泽惠被人以凶手罪名施加校园暴力。

  “首先是若田。”

  北川凉将有关对方的资料调出,一眼就看见了对方的父亲在三个月前因为欠下巨额赌债不得不逃亡至北海道以躲避高利贷追债的信息,而在这之后的一个月,即若田自杀前的一个月时间里,她和自己的母亲就一直被高利贷所骚扰,比如半夜会用力地敲门、早晨起来开门时会发现门前吊着一条死狗的尸体之类的,这些不厌其烦的事件让她们所居住公寓的房东不得不为了其他的租户而终止了租房的合同。

  再然后,便是这个绝望的母亲在搬出前的最后一天带着女儿一起烧煤死在家中,但是由于她之前给若田下的安眠药剂量不够,甚至发生了若田在烧煤的中途就苏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爬到家门口撞开房门的事件。

  也正是因为若田本人撞开了房门,她和母亲的自杀行为才会第一时间被发现,并且若田本人由于吸入量较少,甚至在及时的抢救之后保住了性命,只是暂时处于脑死的植物人状态,而她那个潜逃的父亲也只是回老家筹款,最后硬是卖掉了家中的老宅和传家的某件名刀才带着钱款回到了东京。

  结果就是,因为他一直不愿意向妻子开口的自尊导致了现在的悲剧,在还完了所有高利贷后,这个父亲便将剩下的财产都投入了女儿的医疗中。

  “……所以说若田本人根本就没死?”

  北川凉敲着键盘又搜集了一圈当天的新闻,确实查询到了这一起案件。

  “那若田因为校园欺凌而自杀,就是个虚假的流言喽。”

  在发现了这个事实后,北川凉甚至在伊崎先生的备注中看到了:

  【据医院方面反馈,目前病人恢复状况良好,有望苏醒。】

  “那这个流言到底是怎么流传起来的?”

  北川凉点开下一页的资料,映入他眼帘的便是“江浦惠美”这个名字。

  他认识这个女生,一方面是因为对方和他出身于同一所国小,另一方面便是江浦惠美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展现出极其恶劣的性格了,北川凉曾经亲眼看见过对方毫无顾忌地用一只牙签去给一只活的青蛙剥皮,这个场景至今也能回想起。

  江浦惠美是一个对生命极其漠视的女生。

  北川凉翻开她的具体资料:

  “东京豊岛区人,十四岁,父亲江浦忠,前豊岛千叶重工株式会社工人,现已失业,母亲江浦优子,家庭主妇,家中欠债共计两仟壹佰万日元整。”

  【若田的有关流言,大概率就是由她秘密散布的。】

  伊崎先生如此标注道。

  在跟随父母前往英国的半年间,北川凉学会了很多道理,父亲在得知了他在国小时有为了好友而转学并与欺凌者打上一架时曾和他说过“暴力有时候并不是最佳的方式”。

  北川凉当时还有些不满地顶撞父亲:

  “但是这是最直接也最有力,最有满足感的方式。”

  父亲当时也点了点头承认了他的说法,但紧接着便开口道:

  “或许在以后,凉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你可以像以前一样用暴力制止和威胁,但是那些人可能会一时答应下来,甚至服软道歉,但是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绝对会不甘心地继续找人来报复。”

  “找班里的混混,找校里的大哥,甚至于去找黑道上的什么人,就这样一场一场地找场子,就算你每次都能打赢,他们也不会觉得害怕,最多只是觉得你打架比较厉害,如果你真的下了狠手,他们又可以反将一军。”

  “而且到最后如果拿你没办法,也可以找你保护的人下手,如果真的事情发生了,就算你事后怎样报复,怎样以牙还牙,也改变不了她受伤乃至更严重的事实。”

  北川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父亲是要我直接解决掉最根源的问题吗?”

  父亲赞赏地摸了摸北川凉的头:

  “凉,你要记住,你可以直接跳出校园这个圈子给你设定的规则。”

  “因为你的姓是北川。”

  暴力,是人类最擅长的规则,我拳头比你大,打架比你厉害,所以我就能让你服软。

  但是现代社会无法将这个规则进行到极致,因为致人重伤甚至死亡是违法的行为,有着这个作为限制的话,北川凉再怎样一次次地将欺凌者打趴下,让他们跪在被欺凌者面前求饶都只是在学生们触碰到的规则内行动,只要还是在他们所认知的规则内,哪怕能够威慑他们一时,也不能做到让他们永久放弃霸凌行为。

  所以,要跳出这个规则,在更高的规则中直接击溃他们一直的认知。

  北川凉一边回忆着父亲的话一边做好人员的分类统筹。

  大概过了有半个小时的样子,北川凉便听到了敲门声。

  轻井泽惠在下午碰面仅半个小时后就在北川凉的怀里睡了过去,或许是因为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因此这一次她睡得十分沉,北川凉只能是将她先带到了自己订好的酒店,暂时让轻井泽惠睡在另一间房里,顺便在她的枕头旁留了一张自己就在隔壁的字条。

  北川凉打开房门,果然是轻井泽惠,她似乎刚刚睡醒,头发也凌乱的不成样子,呆毛乱糟糟地翘着,北川凉忍不住伸出手去帮她捋了捋。

  轻井泽惠低着头,她的嘴唇张开又合上,再张开又合上,她扭捏着像是一条被海浪冲到沙滩上的鱼,眼神中带着一种干渴和希冀:

  “凉,还会走吗?”

  北川凉的动作停滞了下来。

第十章:青梅竹马、婚约者与书友

  “凉还会走吗?”

  轻井泽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简直像个颤颤巍巍的老人,她用手扶着北川凉的肩膀,仿佛北川凉接下来的回答将决定她的生死,在察觉到北川凉抚着她发梢的右手停了之后,轻井泽惠甚至感觉此刻的空气都凝固了,以至于让两人的动作都显得既粘稠又迟缓,连张开嘴唇震动声带都艰难的很。

  “我会帮惠解决掉问题的,以后她们应该就不会再……”

  北川凉试着去安慰轻井泽惠,他这次回来确实只是一次短程的归途,他的父母早就在伦敦给他订好了学校和未来的日程,或许他之后可能会想办法抽出时间尽可能多地回来看轻井泽惠,或者两人可以通过现代的通讯技术进行联系,但这样的话在嗓子间转了几圈后最后还是没能够说出口。

  轻井泽惠有些面色惨白, 她好像还没意识到北川凉在说些什么,又好像已经理解了北川凉话语中暗含的意思。

  “凉……什么时候走?”

  这个问题问出口后,北川凉便知道轻井泽惠还在做最后的一点挣扎,他看着轻井泽惠不自然的脸色,自己也有些不忍了,但是仍报出了答案:

  “大概一个星期后吧。”

  “回英国吗?”

  “嗯。”

  轻井泽惠像是释然了一般地又看了北川凉的脸几眼,然后她的身子像被抽去了力气一般塌了下去,好像脚下的存在着的冰面突然破碎了一样,她整个人仿佛要就地沉没进地底。

  北川凉也察觉到了轻井泽惠的心情,但是现在的他只能先安慰道:

  “我保证惠在之后绝对不会再遇见之前的事情,我相信惠可以……”

  “我不相信。”

  轻井泽惠突然打断了北川凉的话,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下子提高音量:

  “我不相信我自己,行吗?”

  轻井泽惠的心中一瞬间涌现出了如果北川凉今天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的想法,她甚至觉得这样的发展说不定才是正确的,如果北川凉这次回来只是短短的一个星期的话,她无法接受。

  相比于现在的事实,她甚至更愿意北川凉永远活在她的记忆和床头的合影中,在那段时光内的北川凉才是真正的北川凉,是会永远陪在轻井泽惠身边,不会离去的存在。

  “不希望,凉走,不能走,一个人的话……没有办法的。”

  但是当现实摆在她面前的时候,轻井泽惠的声音却越来越绝望,像是在隔着一层厚厚的毛边玻璃和北川凉对话,不成语调的破碎字句中带着乞求的味道,她知道自己在逼着北川凉为难,但是她已经停止不下来这种行为了。

  但是北川凉还是没有回答,确切地说他此时无法回答,他应该向轻井泽惠许下什么承诺吗?如果许下了,要怎么完成呢?

  或许他人很难理解北川凉和轻井泽惠的关系,但是对于北川凉自己来说,轻井泽惠就是伴随着他孤身一人度过了整个童年的伙伴,他在十二岁之前一次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伊崎先生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说到了合适的时机,父母就会自然来找他,但是这个理由是无法被孩子们相信的,他们所能看到的事实便是北川凉是个没有父母的男孩。

  轻井泽惠是唯一会和北川凉亲近的孩子。

  虽然不排除是因为两个人都是被各自排挤而抱团取暖的存在,但是轻井泽惠确实在北川凉的心中占据了一块很大的部分。

  于是两人便久久沉默着,这份沉默下坠着下坠着,然后砰的碎了一地。

  “我……”

  北川凉有些头痛地摇摇头,他游离着眼神寻找着其他的话题,一低头便看见了轻井泽惠的裙摆,下午轻井泽惠虽然被北川凉及时地拉开,但是仍被泼到了一些咖啡,因此这件纯白的连衣裙上便留下了点点咖啡渍的痕迹。

  “惠还穿着这条裙子呢。”

  虽然转移话题的方式太过生硬,就连北川凉自己都觉得这是一种逃避,但是没想到轻井泽惠却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她连忙低下头,有些不安地用手摩挲着点点的咖啡渍:

  “可惜被弄脏了。”

  “没事的,我看惠今年再穿这一件也有一点不太合身。”

  北川凉用手比了比自己和惠的身高:

  “惠比去年的现在要长高了好几公分呢,起码有三四公分吧。”

  “是,是吗?”

  “嗯,要不我带你去买一条新的夏天穿的裙子吧。”

  北川凉用手握住她的手,略带强硬地带着轻井泽惠走进了电梯,按下了一楼的电钮。

  轻井泽惠似乎对电梯这种密闭的空间有些恐惧,在中途有人进进出出的时候,她也一直抱着北川凉的胳膊躲在他的身后,北川凉感受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这份颤抖顺着两人连接的部分传过来,像是一种奇异的渴求。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之内,北川凉和轻井泽惠像是一对真正的学生情侣一般走进各式各样的服装店,一件又一件的去试着衣裳,但是轻井泽惠始终却没有真正确定想要的那条,于是北川凉便只能跟着她再次走进下一个服装店。

  轻井泽惠将头发披散着在北川凉面前穿上艳如血的红裙。

  轻井泽惠将头发束成马尾在北川凉面前穿上淡如雪的白裙。

  她的头发养的很长,不管是高马尾还是低马尾似乎都能轻松驾驭,每当轻井泽惠在北川凉的身边对着试衣镜时,蜂蜜色的发丝便带着丝缕般的香气萦绕在北川凉的鼻尖。

  “我觉得这条还不错。”

  北川凉将心神收回,对现在正穿着一条碧蓝碎花长裙的轻井泽惠评价道。

  “是吗?”

  轻井泽惠做出一个伸懒腰的动作,将少女美好的身段展露无遗。

  “但是说不定会有更好的。”

  她对着试衣镜摇了摇头,正打算走进换衣间将身上的这件给换回。

  “已经快十点了。”

  北川凉看了看手机的时间提醒她道,虽然知道女生在逛街方面很有天赋,但是单单为了买一件衣服而花费两个多小时却还没有定下来,他也隐隐地感觉到了异样。

  “那凉明天就再陪着我选就好了。”

  试衣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轻井泽惠的声音透过门传到北川凉的耳中,让他忍不住笑了笑:

  “如果选不下来的话,那就全买着。”

  “不——行。”

  轻井泽惠好像一下子着急了,她贴着门一边快速地换着衣服一边否认:

  “就是要挑到最适合的才行。”

  “……”

  北川凉叹了口气靠在一旁的墙上,他大概知道对方的用意。

  他将轻井泽惠送到了公寓的楼下,北川凉正打算看着轻井泽惠走上楼梯回到家再回头,但是却没想到对方在已经走到了一楼的入口时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

  轻井泽惠对北川凉说的是:

  “我们合一张影吧。”

  北川凉有些不明白对方的用意,如果要合影的话,刚才在光线明亮的街上无疑是最好的选择,现在的这栋公寓楼下,除了一盏有些年岁的昏黄路灯,基本上就是黑黢黢的一片。

  “好。”

  但是他也不会拒绝轻井泽惠的话,北川凉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有种亏欠的感觉,特别是轻井泽惠看着他的眼睛时。

  于是两人便找了路灯下的那一块还算光线明亮的空地,离得近了才发现有两只扑腾着的蛾子正围绕着那盏灯泡嗡嗡地飞着撞着,北川凉尽可能地将拿手机的右手伸长,但是他的手臂又不是可以随意伸缩的自拍杆,即使伸到了最极限,相机里也就只有小小的一片,总是会漏掉谁的半张脸。

  “贴近一点就可以了。”

  轻井泽惠一下子将脑袋靠了过来,她的脸此刻正紧紧地与北川凉的脸贴在一起,距离近到彼此的呼吸和鼻息都重合到一起,甚至让北川凉产生了一种他在和轻井泽惠正呼吸着同一口氧气的错觉。

  “cheese!”

  北川凉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轻井泽惠,她此时正一脸认真地看向镜头。

  右手的拇指轻轻摁下拍照键,在有些刺眼的闪光灯下,两人的第二张合影便诞生了。

  “感觉有点像街上的那种大头贴?”

  轻井泽惠调看着这张合影发出这样的感慨,她似乎心满意足地踏上了楼梯,登了几步后便背着手扭头看向还在原地的北川凉:

  “凉还记得我们在国小卒业式上的合影吗?”

  “那个时候,我们是偷偷牵着手的,用前面的人群当做掩护。”

  她突然俏皮地笑了笑,语气安然又愉快:

  “我很高兴凉能回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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