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教,我有人生模拟器 第233章

作者:这里是婴宁

  坂柳有栖还来不及思考北川凉的话,对方就立刻跳脱地转移了注意力,他惊喜地看着书架上的某物,然后伸出手去想把它给拿下来。

  那是三个装着国际象棋、国际围棋以及中国象棋的盒子,似乎是因为也不清楚坂柳有栖到底喜欢什么,父亲就索性将它们全部地塞了进来。

  父亲是一个会尊重坂柳有栖选择的人,哪怕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

  分了三次,北川凉才把它们运到了沙发旁边的桌子上,或者说茶几上。

  “来下棋吧。”

  “你会哪一种?”

  坂柳有栖在此前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一种棋类游戏,于是她摇了摇头。

  “那就来下五子棋!”

  北川凉很有兴致地将黑白两色的棋子拿了出来:

  “五子棋的规则你应该知道吧,五个同颜色的棋子横纵斜着连成不间断的线就赢了。”

  坂柳有栖懵懵懂懂地点点头,然后不知不觉间,就和对方下了好几盘的五子棋。

  不过即使是这种规则简单的游戏,她也没有一次赢过北川凉。

  “时间到了,我得回去了。”

  在注意到了墙上挂着的钟表显示的时间后,北川凉又轻快地跳下了沙发重新穿上了拖鞋,他灵巧的动作完全看不出像是一个病人,如果不是刚才在棋盘上坂柳有栖注意到他一直用的是左手来捏棋子的话。

  “我要去给我的猫打打电话了。”

  注意到了坂柳有栖疑惑的神色,北川凉得意地挑了挑自己的眉毛。

  “猫?”

  坂柳有栖重复了一遍北川凉语句中的这个单词,她脑海里浮现的是那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如果不是医院死活不让带宠物的话。”

  北川凉像个小大人一样无奈地叉着腰叹气:

  “我觉得有栖一定也会喜欢萤,萤是一只会笑的猫。”

  “就和童话故事里的那只柴郡猫一样。”

  坂柳有栖摇摇头示意她并没有读过北川凉说的童话故事,北川凉简短地解释了一下,他突然像想起来了某事一样拍着手说道:

  “那本童话故事的主角和有栖名字的读音一样。”

  “爱丽丝。”

  坂柳有栖觉得这是一个西方小姑娘的名字,她用手机搜索了一下,最上面的影像是一个金色头发蓝色裙子的动画人物。

  于是坂柳有栖认认真真地将自己耳边的头发往眼前拽了拽,银白色的发丝闪烁着脆弱易碎的光芒,她又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肯定地摇了摇头说道:

  “和我一点都不一样。”

  倒不如说,她觉得自己和爱丽丝是两个完全相反的存在。

  对方有着金黄色的秀丽长发,而她头发的颜色则是对应的银白色,长度也只是垂到脖颈处而已。

  就在坂柳有栖对比着这个也叫爱丽丝的小姑娘和自己的异同点时,北川凉看样子已经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在和像是父亲的人物简短地说了两句话之后,连通着视频电话的手机荧幕上出现了一张挤满镜头的毛茸茸的生物的脸。

  “萤!”

  北川凉很高兴地欢呼了起来,他在坂柳有栖的面前用一种热烈的态度和一只猫交流了起来。

  虽然交流这个词坂柳有栖自认为用的比较勉强。

  毕竟一边只是在不停地说些意义不明的怪话,而另一边也只是喵喵喵地叫着。

  “我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在视频结束前,坂柳有栖听到了北川凉做出这样信心满满的发言。

  她凝视着手机上关于【肌萎缩侧索硬化症】的搜索结果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

  坂柳有栖自认为是个擅长思考的孩子,因为她有大量无所事事的时间去进行无所事事的思考。

  但是她现在还想不出北川凉说出这句话的逻辑。

  破碎的阳光星星点点地在病房里洒下光斑,突如其来的风吹乱了茂密的枝叶,沙沙地像是无数个喑哑的小铃铛正个挤个地作响。

第六十九章:祝你做个噩梦

  坂柳有栖的父亲今天来到了病房,他最近刚刚接任了东京高度育成中学理事长的职位,因为事务繁忙,来看坂柳有栖的频率也有所下降,但变相地说,这也让每一次的探望更加让人期待,更加具有份量。

  毕竟对于坂柳有栖来说,她几乎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从记事开始就陪在她身边的便只有父亲,她从父亲的只言片语中去勾勒出自己母亲的幻象,每当从父亲那里听到“有栖与她很像,性格都一样”的称赞时,就好像同时享受到了三份爱一样。

  过去的病房里并没有多少新鲜的话题,像是一口一眼就可以看到底的枯井,北川凉的到来让坂柳有栖有了额外的想法,她兴致勃勃地开始和父亲说起隔壁的这位……病友?

  “有栖这么感兴趣的样子很少见啊。”

  “大概是因为凉是一个很让人感兴趣的人?”

  “……你说话还是照样不像个孩子呢。”

  这么说着,坐在病床前的父亲似乎有些困惑地微微一笑。

  “不过有一个可以说话的同龄人,对于有栖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情。”

  坂柳理事长揉着女儿的头说道:

  “我有时候早上起床的时候会突然意识到自己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家里,然后就会想到有栖也是一个人呆在医院里。”

  “但是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等到有栖的身体好些后,我会让有栖和正常的孩子一样,像他们一样去上学。”

  坂柳有栖点了点头,虽然她对于学校之类的事物并不怎么感兴趣。

  父亲似乎看出了女儿的心思,他伸出宽大的手掌去握住了坂柳有栖的手,将两只手一起包了起来,然后抵在了自己的额头前:

  “人类通过互相接触,能够知晓何为温暖。这一点非常的重要。”

  坂柳有栖感受到了父亲掌心间的暖意,像是温热的血正从那里流过来一样。

  “肌肤的温暖绝非什么不好的东西,这是你的母亲交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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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

  北川凉用左手移动着棋子,他一边嘟囔着【神之一手】一边耿直地堵住了坂柳有栖已经连成线的四颗白子。

  “没有见过,收养我的是爷爷,如果特指那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母亲的话,我和她说的话应该还没有和你说过的话多。”

  坂柳有栖对北川凉的回答愣了愣,她觉得自己应该道歉,但是转念又觉得完全没必要,她皱着好看的眉毛纠结了半天,但是看到北川凉连头没抬一下,还在专心致志地看着棋盘后又松了一口气。

  “但是我见过其他的妈妈。”

  被北川凉随口的一句话差点脑补出一整部豪门恩怨的坂柳有栖噎了半天,才听见北川凉又慢悠悠地说道:

  “以前我在其他的医院住院的时候,见过很多其他病人的妈妈。”

  “有三十岁的,四十岁的,六十岁的,还有八十岁的。”

  北川凉带着说故事一样的语气:

  “因为病房里的陪护家属是没有床位的,有的妈妈就在角落里打地铺,但是病房住的人多起来后,地铺的位置也不够了,就把两张椅子拼起来睡觉,后来人再多一些,两张椅子就变成一张椅子了。”

  他在沙发上盘着腿往后一靠:

  “靠在墙上睡。”

  坂柳有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是她觉得自己的母亲应该不至于要到坐在椅子上靠着墙上睡的地步,不过这也不妨碍她感慨道:

  “很厉害。”

  不过很快她又沮丧起来,因为不管听到什么样的故事,到底都是别人的母亲的故事。

  北川凉注意到了坂柳有栖的情绪,他惊讶地张大了嘴说道:

  “你不会觉得是因为你的缘故……”

  “从结果向前推断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坂柳有栖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嘴唇,北川凉又将五颗棋子连成了一条线,她有些愤愤地将手里捏着的白子扔了回去。

  或许她还是对父亲这些天的忙碌感到了些许却格外复杂的负面情绪,明明对方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存在,他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去抚平失去妻子的悲痛,甚至连同对方的那一份爱意一起。

  不过也有可能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觉得更加难过。

  “爱丽丝完全不像小孩子。”

  北川凉晃了晃脑袋:

  “就算现在真的出现了带着怀表的兔子,估计爱丽丝也不会跟着它跳进兔子洞。”

  “爱丽丝应该先会觉得这是不是某人的恶作剧,或许是哪里在拍电影?”

  “至于那个看上去就深不见底的洞,爱丽丝就更不会跳下去了。”

  坂柳有栖昨天晚上特意花了两个小时看完了那本并不算多厚的童话故事,她对于北川凉的话相当不屑:

  “如果真的有人相信了童话故事,那她绝对不会掉到什么地底世界,而是会狠狠地砸进某个废弃的下水管道之类的地方。”

  “我倒是觉得凉应该更关心一下故事里的各种隐喻,例如反映的维多利亚时期的女性权益与教育问题,社会风气,红心王后的原型之类的,说不定那样的话,我更愿意和凉去讨论。”

  “爱丽丝完全不是小孩子,居然还叫爱丽丝。”

  北川凉抽了抽鼻子,像是心中的信仰被挑衅了一样。

  “只是名字发音一样而已。”

  “而且我还觉得书里的那个爱丽丝根本比不上我,完全只是在胡闹而已。”

  坂柳有栖很自信地扬了扬下巴:

  “天才是从出生开始就已经通过基因注定了的,我的父母都是最优秀的人,所以我与那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

  “咩——”

  北川凉朝坂柳有栖做了一个鬼脸:

  “是指连五子棋都赢不了一盘的天才吗?”

  “五子棋……五子棋是小孩子才会玩的游戏,根本不能作为判断。”

  坂柳有栖很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她站起身来将国际象棋的棋盒子拿了下来:

  “这个才是天才应该玩的游戏。”

  然后,坂柳有栖比用输掉一盘五子棋更快的时间输掉了两人的第一盘国际象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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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坂柳有栖除了每天上午的固定检查外,每隔三天还有一次专门的康复训练,由父亲特意请来的人看护着,像是保护着易碎的瓷娃娃一样把她给运到楼下的中庭。

  她遵循着对方的指示做一些柔软的,舒展身体的动作,但实际上并不柔软,心理上像是被人指示着的提线木偶,生理上则像是没涂润滑油的老式发条玩具。

  唯一让坂柳有栖觉得有些新鲜的,是每次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货真价实地感受到心脏的存在,只要运动的强度稍微上起来一点,心脏就像是一台老式的发动机一样在她的胸腔里轰轰地嗡鸣起来。

  如果说心跳是生命的声音的话,那这个时候应该就是活的最真切的时候。

  排除掉惨白的面色、额头沁出的细汗,眼前闪过的黑曚,喉咙处仿佛被噎住的堵塞感……好吧,需要排除的有点太多了。

  这样的过程大概重复几遍,像是在测试某种上限,又像是在压迫某种潜力,然后再在康复师的鼓励声中结束一天的训练,坂柳有栖对于这一套并不陌生。

  感觉就像是在朝着一个遥远的目标前进,明知是到不了的,但还是要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仿佛在陪别人玩一个长年累月的无聊游戏。

  然后北川凉突然出现在了中庭里,也可以说是坂柳有栖终于发现了他。

  他正蹲在花丛里,坂柳有栖并不认得那种花,像是在看蚂蚁搬家。

  “凉。”

  坂柳有栖喊道,她本来已经打算回病房了。

  “有栖。”

  他朝这儿招手,坂柳有栖也不知道对方想喊的到底是爱丽丝还是有栖,毕竟发音是一样的。

  “要来看吗?”

  于是坂柳有栖便走到北川凉的身边蹲下来,她刚才出了汗,康复师的意思是让她赶快回去洗一个澡换一身衣服,于是还没看到北川凉到底在看些什么,坂柳有栖就被叫了回去。

  当坂柳有栖洗完澡换好衣服再回到中庭的时候,北川凉已经不在那里了,她走到那处花丛边上,蚂蚁好像也搬完了家,只剩下空荡荡的泥土。

  她等了一会,然后真的等到了北川凉,对方似乎也是刚洗完澡,两个人难得地都没有穿病号服,北川凉穿着的是一套带着兜帽的童装,而坂柳有栖则是一套裙摆一直长到脚踝的连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