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超黑暗咚巴拉
就这样，布洛克与他的下属们离开了，在一阵阵嘈杂之中陆陆续续着走进了隔壁的房间，而尾随着他们的加百列也得以重新迈开脚步，走进办公室里，顺手关好房门，似脱力一般将沉闷着的自己丢进了办公椅。
“你这家伙怎么回事？”终于察觉到了加百列的异样，帕拉克莉丝滑下了李夜行的后背，绕过了办公桌，一边走向了微微颔首的加百列一边瘪着小嘴道：“不就是凶了你两句吗？至不至于一直苦着一张脸？”
说着，帕拉克莉丝挤开了加百列怀中的M16A4，一屁股坐上了加百列的大腿，见加百列目光一滞，骤然回神，她咧开嘴角，一脸戏谑着道：“真亏你能一直抱着这坨废铜烂铁啊，加百列。”
低头望向着面前这位身材娇小的魔神之王，加百列一点点紧锁了眉头，那对月长石似的眸子里，竟是透出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或许是碍于这份无法消解的思绪，一时间，她竟忘记了驱赶帕拉克莉丝。
另一边，见六月香、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先后落座，帕拉克莉丝也已转移了纠缠的目标，李夜行兀自转身，将怀里的白慕青小心翼翼着放在了办公椅上，待白慕青坐稳之后，他单膝下跪，褪去了白慕青的黑色高跟鞋，一边托起着白慕青的丝袜小脚一边细细观察了起来。
脚踝纤细，盈盈可堪一握，却又不会显得过分瘦弱，肤如凝脂，素白无瑕，被柔顺却又略带着几分纤维质感的超薄黑丝包裹，足背光滑，冰肌玉骨，隐约可见几道淡青色的脉络，脚趾圆润，涂着微微反光的黑色甲漆，被束缚在颜色更深的袜尖里，因薄汗而弥散出几分潮热的气息，不见半点红肿的痕迹。
还好，应该没伤到骨头...
片刻之后，李夜行抬起双手，一只手抚上了白慕青的脚踝，而另一只手则温柔活动僤着白慕青的玉足，阴影下，他抬头留意着白慕青的反应，同时轻声询问道：“还疼吗？”
“疼着呢...”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小声道：“把椅子搬过来吧，你帮我揉揉，但别耽误了工作。”
随手扯来了自己的办公椅，李夜行迅速起身落座，只不过，还未等他伸出手来，就见白慕青踢掉了高跟鞋，抬起了并拢在一起的双腿，将两只丝袜小脚全部摆在了他的膝盖上。
顿时，坐在对面的帕拉克莉丝挺起了柳腰，伸长了脖子，拼命想要让自己的视线越过办公桌，就仿佛是担心白慕青的丝袜小脚会在办公桌下做些什么，而一旁的六月香则无奈着翘起了嘴角，似是对眼前这一幕早有预料，楚诗瑶倒是没什么反应，将那一闪而逝的艳羡完美藏进了翡翠似的眸子里，唯独小早川美纪脸色骤变，将团子压上了办公桌，一边胡乱挥舞着双手一边摆着做作的哭腔道：“王上！王上！我也好痛！都怪脂肪太重！王上也帮我揉揉嘛！揉一揉嘛！”
直接无视了小早川美纪的行为艺术，李夜行低着头，默默俯视着白慕青的丝袜小脚，几秒后，任由那对玲珑玉足不停的摇晃着，勾动着，仿佛是在催促着什么，他一声不响着抬起了头，将目光移向了白慕青那微微泛红的俏脸。
亲爱的，你两只脚全崴了？
“咳咳...”玉指轻掩樱唇，躲避着李夜行的视线，白慕青看似羞怯，一双丝袜小脚却借着阴影的掩护用力磨蹭起了李夜行的大腿，催促之意越发强烈，待发出了几声欲盖弥彰似的干咳之后，她面色绯红着转过了头，展开了合拢在办公桌上的PAD，一边迅速新建文档一边故作清冷着道：“那么...关于今晚行动的经过和细节，我们就直接开始吧，野狗...”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轻声补充道：“因为进入废弃办公楼之前的状况全部可以通过军用卫星和无人机看到，所以我们直接从进入废弃办公楼之后开始说起吧。”
“嗯...”
伴随着一声短促的鼻音，李夜行沉吟几秒，抬起了双手，一边缓缓揉捏着白慕青的丝袜小脚一边开始了徐徐的讲述，而另一边，白慕青舞动着手指，敲打着PAD，将李夜行那磕磕绊绊的叙述高度精炼，迅速记录，仿佛完全没有受到足部按摩的影响，唯有那越发红润的面色与时不时发出的舒爽娇吟，将隐藏在办公桌下的淡淡旖旎一点点暴露。
Chapter-173.领 先 时 代
从特殊小队进入废弃办公楼，到废弃办公楼轰然坍塌，整个过程其实并不复杂，伴随着李夜行完成了叙述，落下了话音，办公室内再无声响，陷入了一片寂静。
“先是被纸页变成了怪物的罗马诺修士，胸口被刻上了原理不明的法阵，可以在楼内墙壁上那些相同的法阵之间进行某种空间跳跃式的移动，听起来很像之前东京塔上出现的那种具备着空间传送能力的法阵...”收回敲打着PAD的玉指，轻轻抵上自己的下巴，享受着来自李夜行的按摩，白慕青柳眉微蹙，似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喃喃着道：“紧接着，在杀死了罗马诺修士之后，有什么东西从罗马诺修士胸口的法阵中喷涌而出，弄塌了整栋废弃办公楼...”
“接下来，就是那道光柱，其真实身份为我们要找的天使，外形与魔力强度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能够在一定范围内屏蔽掉魔女的感知能力，还能抵消掉魔女结界，而跟着那位天使一起出现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罩袍的女人，不仅外貌与扎伊玛姆提到的圣人‘黑法老’高度相似，还携带了黑色的折扇与肿胀之女的怪书...”
“那些纸页，野狗先前在东京事件中见过的纸页，被用在罗马诺修士身上的纸页，以及被用在法阵之中的纸页，很可能就是从那本怪书里来的，野狗说对方手中的怪书并不完整，看上去有相当一部分被撕掉了，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佐证我的猜想...”
“布洛克先生的团队认为，废弃办公楼里的法阵很可能连接着一个类似于魔女结界的空间，而身上带有着相同法阵的罗马诺修士可以随机进入，罗马诺修士死后，有东西从法阵里喷涌了出来，然后废弃办公楼坍塌，我们要找的天使与疑似为黑法老的女人一同出现，天使的小腹上有一道血红色的法阵，与之前出现在小村子里的巨大法阵一模一样...”
思索着，呢喃着，已有的要素被反复提及着，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沉吟着的白慕青猛然抬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就好像是被引向了某种难以置信的可能，她轻声呢喃着道：“竟然...不，这不可能，这也太...但是...”
“你想到了什么？”见白慕青脸色骤变，坐在对面的小早川美纪眨了眨眼，一脸好奇着问道。
“现代神秘学认为，一切法阵与符号都是可以被公式化的，只要将带有着不同意象的符号按照某种规律组合，用与之相应的材料绘制，并以强度适当的魔力催动，就可以按照意愿使用出效果对应的魔法...”仿佛没有听到小早川美纪的提问，白慕青兀自开口，语速极快着道：“与之相对的，就是古典神秘学，几千年的古典神秘学，在神秘符号学领域中积累下了大量的施法材料，比如某些植物，某些矿物，以及某些动物身上的一部分，比如羽毛，比如内脏...”
“但是！在古典神秘学中！所有材料的施法效果！都比不上人类本身！据传说！不论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都有很多已经失传的法阵需要用人类的一部分作为材料！有时是鲜血！还有时是头颅或者骨骼！”
“既然人类的一部分可以被当做施法材料！那么！一个完整的人类！能不能被当做是施法材料呢？！”
说到这，不顾楚诗瑶那愈发难看的脸色，白慕青柳眉紧拧，语气激动着道：“那的确是一个类似于魔女结界的空间！与出现在东京塔上空的结界很像！但结界的第一道入口不是那些画在墙上的法阵！而是罗马诺修士的胸口！那些法阵与罗马诺修士胸口的法阵是相通的！而罗马诺修士通过那些法阵！进入了自己的胸口！”
“至于说那些纸页！干扰仪器以及魔女对魔力强度的感知很有可能只是副作用！或者说！它们本身就具备着极强的可塑性！可以被适用于各种场合！而它们的真正作用！应该是某种识别系统！让同样被纸页影响的罗马诺修士可以穿行在其中！不然的话！没法解释为什么你们可以触摸法阵！却不会进入到法阵连接的结界里！”
“没错！就是这样！那个你们无法观测的结界！就是依靠着罗马诺修士本身来维系的！他就是那个结界的真正入口！一旦罗马诺修士死亡！结界里的东西就会立刻喷涌出来！而藏身在那个结界里的，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名天使与黑法老！”
言及于此，白慕青竟挪开了摆放在李夜行膝盖上的双脚，踩着高跟鞋站起了身来，灯光下，她来回踱步，全然不见有崴脚的迹象，一边不停的轻轻摇头一边下意识的喃喃道：“不可思议，这简直不可思议，如果我的推测全部都是正确的，那么姑且不论肿胀之女本身是否强大，光是她在神秘学领域的认知，就领先了我们整整一个时代，我们在古典神秘学领域的积累，以及在现代神秘学领域的开拓，在她看来很可能就只是一个幼稚的笑话，就像一位数学家在看我们如何绞尽脑汁计算一加一等于几...而最要命的是...我们可能还算错了！”
“不仅能够使用某种与空间转移有关的魔法，还能将驱动这种魔法的法阵直接绘制在人类的身体上，直接把人变成魔女结界的入口，这听上去实在是...实在是...”作为一名曾经的隐秘结社领袖，对古典神秘学与现代神秘学皆有着不俗的认知，六月香很清楚白慕青的推测究竟意味着什么，伴随着面色越发惊悚，她忍不住轻声反驳道：“但是，归根结底，一切人类使用的魔法，都只是人类对魔女力量的粗劣模仿，人类所总结的神秘学，无外乎也是如此，且这个总结过程必然伴随着漫长的研究周期与大量的实验证明...”
说到这，六月香蹙起了柳眉，神色之间满是质疑着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些法阵真的源自于神秘学理论，并非是肿胀之女本身的特质，而肿胀之女又确实与我们所知的奈亚拉托提普有所关联的话，那她的诞生时间应该不会早于上个世纪，短短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她要如何在不能引人注目且缺乏客观条件的前提下，将神秘学理论推动到这种程度？”
“不，也许客观条件并不缺乏...”忽然间，沉默着的小早川美纪抬起了头，那张总是充斥着玩世不恭的俏脸上，竟是罕见了透出了几分严肃，见众人皆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她先是看了李夜行一眼，随即便沉声道：“那天，在那个奇怪的魔女结界里，当面对A国人提出的问题时，肿胀之女好像有提到过，说自己是一名学者，还曾在A国的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任职...”
说着，小早川美纪点了点头，柳眉紧僞蹙着道：“没错，就是造出世界上第一颗原子弹的那个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
“你是说...”仿佛是想到了某种极度恐怖的可能性，白慕青缓缓瞪大了双眼。
“你们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另一边，迎着来自众人的目光，小早川美纪交叉十指，一字一顿着道：“在历史上的某个时间段里，肿胀之女曾伪装成人类，以研究人员的身份，在A国的超凡机构内任职。”
Chapter-174.拼 凑 过 往
任何一种技术的进步，都必将伴随着漫长的研究周期与大量的实验积累，而漫长的研究周期与大量的实验积累，离不开资金、人员、场地与环境等要素的支持，在这一点上，科学与神秘学无疑是相通的。
作为夜影魔道会的前任会长，六月香曾在过去几百年中与各式各样的人类术士打过交道，对古典神秘学的理解未必会逊色于那些已经逝去的欧洲传奇魔法师，即便如今的她已经离开了夜影魔道会，却依然会偶尔关注现代神秘学的发展，所以，她很清楚，现代神秘学界的主流研究方向，就是以科学的思维解析神秘学现象，挖掘神秘学中的规律与可控性，进而推动出一个大一统理论，几个世纪前，等待着被统一的理论是经典力学、神学与古典神秘学，而现如今，等待着被统一的理论是相对论、量子力学与现代神秘学。
正是因为对古典神秘学与现代神秘学皆有着较为深刻的了解，所以六月香才会认为肿胀之女所表现出的神秘学造诣严重违反了现实逻辑，毕竟，一个诞生至今很可能只有百年左右，且满世界奔走着谋划阴谋的魔女，并不具备独自进行神秘学研究的客观条件，可事实却是，那位神秘的邪神似乎抓住了一切神秘学的内在真理，跳过理论阶段，直接拿出了成果，以凡人用来模仿魔女的神秘符号学为基础，开发出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全新技艺！
只不过，虽然总有人抱怨说只有故事才会讲逻辑，现实世界根本没有逻辑可言，但客观来说，只有现实世界才是最讲逻辑的，人们无法从逻辑层面上理解一件事情的发生，只是因为现实过于复杂，因为看似荒诞的偶然背后夹杂了太多常人所难以洞悉的必然，所以，面对白慕青的不解与六月香的质疑，小早川美纪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如果肿胀之女并不是一个人呢？如果她的背后曾站着这颗星球上最为强大的国家，以及这颗星球上最为优秀的研究人员呢？
“肿胀之女...曾在水城基地里工作过？”止住了徘徊的脚步，目光越发惊愕，面对小早川美纪提出的猜想，白慕青挑起柳眉，面色古怪着问道：“你的意思难道是说...事实上，对于肿胀之女的存在以及她后续所造成的一系列问题，A国人很可能是知情的？只是对我们有所隐瞒？”
“不，虽然我很讨厌A国人，但从A国人对肿胀之女的应对上看，我认为A国人也是一头雾水，他们也搞不清这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疯子魔女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轻轻摇了摇，小早川美纪一脸严肃着道：“只不过，考虑到那段历史，我不认为想要混进水城基地对肿胀之女来说有什么困难的，我甚至能大致拼凑出这个过程...”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竖起了大拇指，轻抵着下巴，一边思索着一边缓缓开口道：“一位年轻的女性学者，毕业于欧洲名校，还很有可能是一位犹太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历尽艰险傂，逃离了纳粹德国，虽然因逃亡过程中弄丢了行李而难以自证身份，但还是凭借着过硬的学术水平获得了一众科研工作者们的青睐，成功加入了A国的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
“在这之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A国开始大量接手第三帝国的遗产，尤其是在超凡领域，因为知晓魔女的存在，或是因为什么其它的契机，所以她被调入了A国的秘密部门，考虑到魔女可能很难隐藏自己的真实年龄，她在A国秘密部门中的任职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年，甚至十年，也就是说，很可能早在A国秘密部门正式更名为水城基地之前，她就已经退出了水城基地，官方原因可能是失踪，或是别的什么...”
伴随着一段未曾见过的人生被一点点勾勒成型，小早川美纪靠上了身后的椅背，将穿插着的十指摆上了交叠在一起的双腿，同时一脸轻松着道：“你看，这并不困难，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会这样做，而且我有信心骗过绝大部分魔女的眼睛，如果我更进一步，选择泡在实验室里，那么A国人将彻底失去发现我真实身份的机会，毕竟直到今天，你们的设备也识破不了我的伪装，更何况是几十年前。”
“设备无法识破，不代表魔女无法识破...”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白慕青轻轻摇头道：“十年的时间，我不相信A国人的隐秘机关里会没有能够识破你的魔女。”
“当然会有，可那又能怎么样呢？”面对白慕青的反驳，小早川美纪耸着肩膀道：“实力强大到可以看穿我的魔女，既不会对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感兴趣，也不会被当成实验材料，送进实验室里，除非刻意而为，否则她们根本见不到我。”
“也许，你刚刚提到的那个洛斯什么...实验室，只是肿胀之女放出的烟雾弹而已，敌人口中吐露的情报，我们不能轻易相信...”半晌后，白慕青转过头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边点亮陷入了待机的PAD一边沉声道：“不过，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我觉得我们的下一阶段调查，可以考虑从这方面入手...”
“在A国的国家实验室工作过，在水城基地的研究室工作过，工作时长不满二十年，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且任职时间在1930年至1940年以后的研究人员应该不多，等米科尔森先生那边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我会将我们的讨论结果告知给米科尔森先生，让米科尔森先生那边联络水城基地，尽快组织排查...”
言及于此，白慕青重新抬头，神色清冷着道：“如果肿胀之女真的曾在水城基地内参与过研究项目，那么搞清楚她的研究方向，将有助于让我们摸清她的底牌。”
就这样，在还算热烈的氛围中，第一阶段的讨论结束了，整个讨论的参与者只有科班出身的白慕青，前隐秘结社领袖六月香、以及什么都略懂一点的小早川美纪，至于说李夜行，不同于陷入了低沉情绪的加百列，此时此刻的他正显露着与帕拉克莉丝一般无二的表情，双眼无神，目光呆滞，还不如守在一旁的楚诗瑶，虽同样听不懂，但起码一直在不停的点头。
“嗯，就这样...”手指跳跃在PAD的屏幕上，敲打出一声声的轻响，待将众人的讨论结果详细记录之后，白慕青收回双手，隐晦着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的膝盖，却终是没能厚着脸皮踢掉高跟鞋，于是便只能轻咳两声，一边掩饰着俏脸上的红霞一边故作清冷着道：“接下来，我想讨论另一个问题...”
“关于那位我们要找的天使。”
Chapter-175.余 恨 未 消
双手于不知不觉间环过了帕拉克莉丝的纤腰，鼻尖于漫长沉思中抵住了帕拉克莉丝的银发，尽管看上去有些失神，但当听到白慕青提起了天使时，加百列还是抬起了头，露出了俏脸上那难以掩饰的疲态，以及一双略显黯淡的眼眸。
“野狗，在刚刚的叙述中，你有提到说，出现在天使小腹上的血红色法阵，与之前那个小村子里的法阵一模一样，对吧？”另一边，并没有注意到加百列的反应，白慕青直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同时沉声询问道：“你能确定吗？”
迎着白慕青的目光，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笃定着点了点头。
“嗯...”得到了李夜行的答案，白慕青转动办公椅，将视线移向了守在一旁的楚诗瑶，片刻斟酌之后，就仿佛是在担心着什么，她樱唇微启，小心翼翼着询问道：“诗瑶，虽然这可能有些过分，但是...能请你和我们说一说...仙逆的事情吗？”
“仙逆？”再次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楚诗瑶一点点蹙起了柳眉，翡翠似的眸子里更是闪过了一道近乎癫狂的恶意，只是一见白慕青面露愧色，俨然打算就此作罢，她又立刻恢复成了那副小兔子似的模样，一边摆着手一边慌乱着道：“姐姐莫要觉得亏心，诗瑶不在意的，毕竟再苦再恨，都是过眼云烟，若是说出来于官人有益，于诸位姐姐们有益，诗瑶怕是想说还来不及呢...”
说着，楚诗瑶微微颔首，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直至片刻过后，才缓缓开口道：“九天仙魔尝曰：天地有炁，万物有灵，沙石草木，飞禽走兽，高山流水，人神鬼妖，无不如此，盖为天地之定数也，人虽有志，不可定夺，九天仙魔有力，亦不可定夺...”
言及于此，楚诗瑶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继续道：“然仙逆者，顾名思义，欲以人之志，挟天地之气，逆天道而成仙也，故此，为长吾志，以改天数，便束吾身，以咒法驱之，又剥吾皮，折吾骨，剜吾双目，断吾四肢，剖吾胸腹，取吾脏器，以鞭击之，以器割之，以滚油淋之，春夏秋冬，数年不止，无一日之停歇，以增吾之怨恨...”
“虽然无法得到仙逆之术的具体资料，但我们依然可以通过现有的神秘学理论进行推测，当年楚家人针对诗瑶的折磨，很可能是为了将诗瑶打造成一个负面感情强烈到足以吸收天地力量的容器...”或许是因为楚诗瑶说的已经够多了，亦或许是因为不想再让楚诗瑶说些去了，白慕青开口打断了楚诗瑶，一边压抑着眉眼之间的心疼一边强作镇定着道：“按理来说，这样的做法应该是行不通的，一个人的苦难绝对不足以造就出一个强大的魔女，但相当巧合的是，就在诗瑶开始遭受折磨之后，安史之乱爆发了...”
说到这，白慕青抬起了头，一边望向着坐在对面的帕拉克莉丝一边神色清冷着道：“就像在痛苦中衍生出了深沉恶意的帕拉克莉丝，因黑死病大流行所带来的空前绝望而变成了魔女一样，在反复折磨中迸发出了刻骨恨意的诗瑶，被安史之乱带来的大动荡推动着成为了魔女，那些同时代里的绝望、痛苦与动荡，变成了她们化身魔女的柴薪。”
默默着转过了头，将目光移向了楚诗瑶，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朝着楚诗瑶招了招手，待楚诗瑶莲步轻移，一脸疑惑着来到了他的面前，他骤然环住了楚诗瑶的纤腰，于一阵小兔子似的惊呼声中，将楚诗瑶一把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压着李夜行的大腿，小脸上犹带着惊讶，片刻后，似是弄懂了李夜行的心思，面色绯红的楚诗瑶主动依偎进了李夜行的胸口，一边感受着来自李夜行的温度一边怯生生着道：“官人不必忧心，诗瑶不打紧的。”
抬起手来，挠了挠楚诗瑶的下巴，李夜行望向了坐在面前的白慕青，幽幽着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不是说天使吗？揭诗瑶的伤疤干嘛？
“别这么看我，我让诗瑶说这些，只是为了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可以快速理解我接下来要提出的推测而已，尤其是你这条对神秘学一窍不通的笨蛋野狗...”翘起黑色的高跟鞋，朝着李夜行的小腿轻踢了一脚，白慕青先是发泄了自己的委屈，随即便一脸严肃着道：“说回正题，你们不觉得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和发生在诗瑶以及帕拉克莉丝身上的事情很像吗？”
“你是说...那个天使是容器？而先前夜行见到的那些被折磨致死的村民，是填入了容器的柴薪？”瞬间理解了白慕青的想法，六月香有些疑惑着道。
“没错，这就是我的推测...”另一边，轻轻点了点头，白慕青沉声道：“通过完全相同的法阵，将村子里那些被折磨致死的村民们与我们要找的那位天使连接在了一起，那些村民们临死之前的怨恨与绝望变成了力量，污染了那位天使。”
“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但实则完全经不起推敲...”面对白慕青的推测，六月香柳眉微蹙，轻声反驳道：“首先，肿胀之女的确拥有着某种手傑段，可以通过牺牲掉魔女的理智来强化魔女的力量，但这种强化的幅度是非常有限的，即便是A+级魔女，在经历了强化之后，也只是勉强能够触及到S级的门槛而已...”
“其次，按照你的说法，想要造就出矮冬瓜和诗瑶妹妹这样的魔女，需要数十万，数百万乃至数千万人的痛苦与绝望，而那个小村子里就只有两百多名遇害者而已，我不认为区区两百个人类的负面情绪，能够将一位来自圣十字教会的四翼力天使强化到足以令我们为之忌惮的地步...”
言及于此，就仿佛是在进行着一场学术辩论，六月香轻轻摇头道：“综上所述，我虽同样认为村子里的法阵与我们要找的那位天使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但我并不认可你的解释。”
“也许...那个法阵是某种力量放大器？”微微歪着头，白慕青有些不确定道。
这一次，六月香没有回话，毕竟她看得出来，就连白慕青自己都觉得这种猜测站不住脚，伴随着讨论走进了瓶颈，一时间，办公室内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说起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在炼油厂里，那些圣新月联盟战线的疯子们是怎么称呼那位天使的来着？”不知过了多久，沉默许久的小早川美纪忽然抬起了头，狭长美眸间闪烁着难以洞穿的深邃，她蹙着柳眉，轻声喃喃着道：“唯一之主，对吧？”
“好像...是这样。”稍加思索后，六月香附和着点了点头。
“其实，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一直有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工业革命之后，再也没有S级魔女诞生过...”倚靠着身后的椅背，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小早川美纪交叠着双腿，徐徐开口道：“按理来说，如果足够强烈的痛苦与动荡可以造就出S级魔女，那么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世界范围内应该会诞生出好几位S级魔女才对，可事实就是，两次世界大战期间，我们从没听说过有哪位S级魔女诞生过...”
说着，不等周围人尝试解答，小早川美纪兀自继续道：“而且，假如，我们是说假如，假如魔女诞生的过程中有着类似于能量守恒的规则，那么在这不仅没有诞生出S级魔女，就连魔女诞生本身也变得越发稀少的几百年间，人类在战争与动荡之中积蓄下来的痛苦与绝望，都到哪里去了呢？是通过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方式消解掉了呢？还是一直沉积在那里，自始至终从未消散呢？”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那两百多个被折磨致死的村民不是柴薪，只是助燃剂，而真正的柴薪，是最近一个世纪里，沉积在中东这片土地之上的痛苦与绝望...”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作为天主的使徒，那位天使或主动，或被动的接受了这片土地上的祈祷，被这片土地上那萦绕不散的怨念所扭曲，最终变成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所期待着的存在...”
“也就是...唯一之主。”
Chapter-176.果 汁 猜 想
今夜，狐狸小姐一改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正经，在讨论中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俨然是进入了工作状态，虽不像科班出身的白慕青那样专门学习过现代神秘学理论，亦不像六月香那样对古典神秘学颇为精通，但与人类历史一同走来的她，总能从更为宏观的角度上提出更为独到的见解。
只可惜，碍于这过分庞大的信息量，并不是在场每一个人都能迅速理解小早川美纪的猜测，别说对现代神秘学一无所知的楚诗瑶，以及本就对神秘学知识一窍不通的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便是六月香也觉得一头雾水，科班出身的白慕青更是蹙起了柳眉，一脸疑惑着道：“你是说...那位来自圣十字教会的天使...变成了新月教的唯一之主？”
“纠正一下，她并不是变成了唯一之主，而是变成了人们想象中的唯一之主...”轻轻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进一步解释道：“荣格猜想认为，魔女虽诞生自人类的集体意识海，但只要诞生，便不会再受到人类集体意识海的干涉，也就是说，除非与人类缔结契约，否则其力量，或者说魔力总量与魔力强度，将无法得到进一步的强化...”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话锋一转道：“早年间，在阴阳寮与水城基地方面的学术交流会上，曾有一位水城基地方面的现代神秘学学者兼超心理学家在荣格猜想的基础上提出过一条崭新的猜想，给我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关于这条猜想，因为没有正式的命名，所以我暂且称之为——果汁猜想...”
“果汁猜想的提出者认为，人类意识海的力量是可以被量化的，而其决定性因素便是人类的数量，人类意识海本身则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果汁生产车间，被这股力量推动着，如生产瓶装果汁一般将魔女生产出来，这些瓶装果汁一下了流水线，其瓶身便会被定型，无法再发生变化，替换到魔女身上，就是魔女对超凡力量的容积...”
“当然，人类对神灵的信仰是动态变化的，从这个角度考虑，魔女一经诞生，便再也不会被人类意识海干涉，这未免有些太奇怪了，所以果汁猜想的提出者做了一个新的假设，他认为，人类对神灵信仰的动态变化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只是这种变化被储存起来了，就像果汁的原料一样，一旦信仰所对应的魔女消失，人类意识海就会根据信仰的动态变化诞生出一个全新的魔女，用以填补空缺，或者干脆不会诞生出新的魔女，因为那些过时的神灵已经无人信仰了...”
言及于此，小早川美纪耸了耸肩，眨着眼睛道：“如果想要类比的话，那些死去后就再也没有重新诞生过的魔女，就像是某种款式或口味的果汁停产了，而那些死去后因为信仰或传说而重新诞生，并展现出了实质性变化的魔女，就像是某种果汁的生产线进行了重整，款式、口味、规格和外包装全都换了。”
“但问题在于，你的果汁猜想有一个根本性的漏洞...”听完了小早川美纪的长篇大论，六月香柳眉微蹙，轻声反驳道：“在荣格猜想的确属实的前提下，如果人类意识海的力量取决于人类的数量，那从古至今诞生出的魔女应该会越来越强才对，可事实上，越是久远的魔女，实力便越是强大与失衡，反倒是之后诞生的魔女，数量越来越少，强度越来越弱，就连能力也变得越来越单一，这明显与你所说的猜想不符。”
“你会想到的问题，那位专业的学者当然也能想得到，并且他已经在学术交流会上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只不过，这个解释相当复杂，不仅涉及到神秘学，还涉及到了生物学、社会学、历史学等诸多的学科...”面对六月香的质疑，小早川美纪轻声解释道：“简单来说，他认为人类数量不断增多的过程，就是人类生产力不断升级的过程，人类生产力不断升级的过程，就是人类不断探索这个世界的过程，而人类不断探索这个世界的过程，就是人类一点点拒绝神灵的过程...”
说着，六月香摊开了双手，柳眉轻挑着道：“表面上看，人类的数量越来越多了，然而实际上，人类数量越来越多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被归结为人类拒绝了神灵的结果，如果要举个例子，就是...果汁的生产车间扩建了，供电系统也革新了，但为了响应环保人士的口号，株式会社的社长决定降低产量，并对果汁生产车间采取限电措施了。”
“这还真是深入浅出。”下意识的盘起了双臂，白慕青神色清冷着评价道。
“哦，抱歉，好像有些扯远了，不过这也只是为了方便你们能够理解我刚刚提出的猜测...”身体重新前倾，将团子压上了办公桌，迎着办公室里的一道道视线，小早川美纪沉声道：“总之，那位天使小姐的容积本该是固定的，但我们的敌人，那位肿胀之女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在不把她破坏掉的前提下，强行往她的瓶子里塞进了一大堆本不属于她的东西，比如说聚集在这片土地上的怨念，比如说这片土地上的新月教徒们对唯一之主的渴求与祈祷之类的，而这么做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我们的天使小姐严重变形了。”
“哦！这个我能听懂！”立刻，沉默许久的帕拉克莉丝坐直了身子，就仿佛僂是联想到了什么，伴随着绀紫色的眸子里亮起了微光，她一边不停点头一边煞有介事着道：“因为之前一直都是小小的！所以被塞满之后！就直接变形了！”
和坐在膝盖上的帕拉克莉丝一样，加百列也跟着抬起了头，只不过，与不知因何而兴奋的帕拉克莉丝不同，她的神色依旧沉闷着，唯有隐藏在双眼之中的情绪发生了变化，在小早川美纪的讲述中变得越发复杂了。
爱舍尔她...接受了这片大地上的苦难吗？
“当然，我刚刚所说的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想而已，并没有什么实际依据，毕竟我又不是那些学者，就只能倚靠着自己几千年的经验，提出一点并不成熟的见解而已...”另一边，并没有注意到加百列的神色变化，小早川美纪低下头来，略显疑惑着道：“而且，我的推断也不是完全没有漏洞，比如说，如果荣格猜想与果汁猜想都能适用在那位天使小姐身上的话，那么从理论上讲，肿胀之女随便找一个魔女当容器就好，完全没必要专门盯着圣十字教会的天使，既然如此，冒着要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的风险，蒙骗了整个圣十字教会，她这么做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难道是单纯的为了挑衅吗？”
Chapter-177.猴 子 开 枪
客观来说，小早川美纪的猜想，的确为问题的解决提供了方向，可与此同时，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向，又会不可避免的带来全新的问题...
既然只是缺少一个用来承载怨念与祈祷的容器，那么随便找一个魔女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这个容器就一定要是圣十字教会的天使呢？
从表面上看，这似乎只是一个神秘学方面的学术问题而已，对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基本无关紧要，可当对手是肿胀之女这种让人根本看不清底牌的疯子时，每一个可能被忽略的细节，都将变得至关重要，伴随着小早川美纪提出了全新的疑问，办公室内一片寂静，除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以外，所有人皆是低下了头，沉默着陷入了思考...
只不过，加百列显然不在其中。
微微颔首，柳眉紧蹙，月长石似的眸子里流露着惊愕与挣扎，却又被额前的长发隐藏在了阴影之下，毫无疑问，早在小早川美纪落下话音时，加百列便想到了什么，只是碍于某种原因，她无法将自己的想法公之于众。
毕竟，这是圣十字教会的最高机密之一，哪怕这些最高机密早已被写进了所有人都能随意翻阅的《圣典》里。
忽然间，一双明亮如宝石的绀紫色眼眸闯进了视野，打破了加百列的自我纠结，待加百列怔怔着回过了神，就见帕拉克莉丝正仰着小脑袋，直勾勾的盯着她，目光中透着几分不加掩饰的问询。
被察觉到了！
这一刻，加百列只觉得自己的思维一片空白，明明有无数话语挤压着喉咙，却就是无法吐露出口，正当她紧抿着樱唇，想要移开自己的视线时，却见帕拉克莉丝突兀着低下了头，重新变回了那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就仿佛无事发生。
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露出了更加复杂的神色，加百列没想到，说话做事一向是直来直去的帕拉克莉丝，竟能为了她而选择默不作声！
只可惜，帕拉克莉丝的沉默，并没能为加百列带来隐瞒成功过后的侥幸，对于加百列来说，隐瞒所带来的负罪感，足以将她彻底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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