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试图在轮回世界生存 第94章

作者:九渊

不,不止。苏青月的视线偏移,很快就在更远的地方看到了一群没有穿着教士服的,来自各个国度的上流人士。甚至不需要预测,她都能看出那些人的身份。

特工,或者外交官,临时客串的使者,他们的出现,意味着世界政府已经和教廷达成了隐秘的联合,而这或许也是教廷能够揽下‘都柏林保护者,恶魔驱逐者’这一名号,所为之付出的一部分代价。

——势在变转,在见识了轮回者的交锋之后,这些地方势力,迫切地需要一支能够给他们带来安全感的,而他们又有能力拿捏的超自然力量。自己开发组建固然是上策,但在那之前,家大业大并且历史悠久的教廷便是唯一的选项。

——希望艾瑞斯和这些大人物的交涉能够顺利……

苏青月想到,将自己的判断,自己的新技能,自己所获取的情报一起打了个包,然后发送到多萝茜那边。而当自家的女巫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讯息冲击而在链接里大声抱怨的时候,她的意志便悄然抽离,去窥测第二次命运。

——艾瑞斯的谈判,会顺利吗?

亚空间内的意象再度显现,她看见了在光明处紧握的双手,和在阴影中筹备的匕首。匕首的位置距离光明有些遥远,一时半会间,难以触碰。

这是预言,预言的情报就是谈判表面顺利,背地里世界各国却正准备着背刺时机。而好消息是他们实在没法从智库里找到这种情况的现成预案,所以距离背刺的抵达,还需要一段终点绝对在团战期之后的时间。

而绘画则显得更加清楚一点——那是两份文件,第一份是艾瑞斯将在两小时后和各个常任理事国的代理人所签署的,对再现的南炎洲队进行饱和式打击的战略合作协议。而第二份文件,则是现在已经打好底稿,但至少也要在一个月后才有可能配齐初期人员的,由阿美利加带头,用以对付轮回者的‘反环桌方案’。

很好,一周以后的事,没有必要多做理会。

苏青月挑了挑眉,将这份讯息也打包完毕,然后通过心灵链接发送给了艾瑞斯。

这或许能够给艾瑞斯提供一点帮助,让他能够在两小时后获取一个更加‘合理’的协议——对于改变预言未来这种事,苏青月向来是从不在意的。毕竟身为轮回者,主神之外的‘命运’,根本就无须考量。

于是,她在数秒后感知到了来自艾瑞斯的感谢。而当这第二次预言结束之后,她发现自己似乎还有预言两次的余力。

——果然,效果提升了。先前的我最多连续预言三次,就得因灵能和精神力双重疲劳而不得不暂且中止。而现在,我获得了更有效率的预言方式,并且连续预言的上限,也在属性和熟练度都没有多大变化的前提下,从三变转为四。

力量,稍微提升了一点——这是好事,创造感的缺失非但没有成为自己的拖累,反而让自己的能力变得更强了一些。

这很好——苏青月想到,以‘绘画’这一事件作为原点,她的战斗灵感为她带来的可不止这么一个技巧。

不过在演练其它的技艺之前,她决定姑且先将第三次预言机会用掉。

——看什么呢?

——看耶利哥何时能净化那把剑?看珍妮的尸变体游猎是否顺畅?看多萝茜的计划,还是看新人的表现?

——唔……这些似乎都不重要。都是用精神力扫描就可以得知的情报……

——啊,有了。塔薇尔,我记得塔薇尔先前前往了骑士团总部,她会在那里等待怪异之王阿卡多回返它的地下大厅。而也正如同我和沃尔特有一场约定的交锋一样,她和阿卡多,也有一场战斗。

——不是生死之战,但也不是轻松之战。因为阿卡多强过沃尔特,而我比她强。

按了下按钮,将白板上的内容消掉。苏青月再度提起笔,闭上双眸。

向着虚空,询问自己所需要的情报。

…………………………

塔薇尔注视着眼前地下室中的孤独王座,王座的主人,正在她的感知中回返这座地下的宫廷。

她轻轻地呼吸着,感受着体内流淌着的复合能量——在不久前的一战中,她并没有战斗得非常尽兴。因为她的对手只是一群强化了气功的低级血奴,而哪怕是被她斩杀的莉莉姆,动手的那一刻,也已然是只剩一颗头颅的强弩之末。

她期望着一场战斗——她体内的血液沸腾着,宣示着她的欲求。而从最新的情报来看,那位怪异之王,此刻和她的心绪大致相当。

空气正在变得压抑,而她越来越难以压制住躁动的心绪。她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一场严苛的试炼。

而她的‘试炼’也如此看待着她。

………………………………

苏小姐的加班还不够…

第一百四十四节o相信你的心,就是魔法

呼气。

呼出的气息,在急剧降低的室温中化作白雾,凝成寒霜。

这是人类……不,是恒温动物的特权。体温会和血液一起保留在躯壳里面,只要生命依旧延续,便是行走的热源。

这也可以视作是活物的象征——呼吸和温度正是绝大多数活物的象征。

而塔薇尔也因此证明自己是活物。

是活物,而非不住在棺材里就不行的吸血鬼。

是活物,但却掌握着这等同于死物的吸血鬼的力量——这意味着她并不能够如同生理的本能一般行使这种力量,反而需要对抗,需要磨练,需要时时刻刻地将这和生命并不相容的负面魔能扼在手中,才能够自如且顺畅地控制它。

“这是一场战争,女孩,你和你自己的战争。”

阿卡多的身形伫立在地宫的尽头——或者说门口,光源从它身后流出,而它的深红大衣垂落着投下阴影——那影子狰狞且巨大,在火光中蠕动着,仿佛在张牙舞爪。

“这场战争会持续到你死为止——你一定会输,而当你输掉,死掉的那一刻,从你的躯壳之中,会挣脱出一头庞大的怪物。”它的声音缓慢而有磁性,显露出一种压抑着冲动的耐心,又仿佛是在恫吓无知的少女。

“你感到恐惧吗?女孩,恐惧你自己体内的力量吗?还是说,你已经适应了它?”

它的目光注视着塔薇尔,似乎带着某种期盼,又似乎畏惧着某种答案。

而少女给了它一个简短的回答。

“塔薇尔。”蓝发的血族少女注视着眼前这个仅仅是站立着,就宛若山岳,宛若深渊一般的可怖敌手。将基因锁打开,闭合,然后又打开,再度闭合。心中的恐惧,战栗,激动,期盼,都在这一次次地心神集中内被消去。而在她将基因锁在第五次循环后关上的时候,她便确认,自己哪怕不凝聚心神,也不会在这战场上感到畏惧。

她已经准备好了,比几分钟前还要准备得更好。心绪已经完全地平静了下来,血液不再沸腾,心灵不再躁动。感知随之变得更加敏锐,地宫中大大小小的细节——声音,光线,阴影,气流,一切都宛若明镜一般映入心底。

“我的名字是塔薇尔,不是女孩。我来这里,向你挑战。”她重复了一遍,强调了自己的来意。

这或许在阿卡多的预料之外。

但这预料之外的展开,让它喜悦万分——它忍不住抬起双手,刻印着封印纹章的两只白手套轻轻地拍击着。猩红的眼眸中也逐渐亮起炽烈的光,像是一个看到有趣玩具的小孩一样,满怀欣喜。

“很好,很好——我本以为我还要等很久,还要等到果树长成,果实落下。却没想到你并非需要成长的稚嫩树苗,而是一株已然不畏风雨的长青之树——但是你要小心,和我的战斗可不是小孩子间的过家家。我可以给你最后的机会,从这里离开,我当你不存在。但你只要胆敢动手,这场厮杀就不会停下。”

它看着塔薇尔,它满怀期待,它全身都是破绽。

它看着塔薇尔抬起了右手的一根手指——血色的利爪包裹住了她的手掌和指尖,绯色的火炎在血色的装具上静默烧灼。

“你想死。”塔薇尔抬起手指,言辞淡漠。

“怪物都是想死的。”阿卡多的嘴角裂出夸张的笑。“我本来以为,站在这里的会是那个自称望舒的女人。她有着强大力量,但内心却脆弱。我本以为她会失败,会坠入地狱,然后若是她能从地狱里爬出来,她自然就拥有了足以藐视一切的强大——但是她却赢了,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但赢了就是赢了。而这让我很失望。”

“她不再能够站在我的面前,她让那位少校的梦变成了一纸空谈,她赶走了那位狂热而且坚定的神父,她还让那位死神变得无趣而且无聊——她让我的时间变得毫无趣味可言。但是还好,至少还有一位勇士,站在这里。”

它伸展双手,宛若十字架上受难的塑像,声音逐渐激昂且高扬,在整座地下空间里回响。

“来吧!想要杀死吸血鬼,就必须贯穿它的心脏——”

‘噗嗤——’塔薇尔比它的言语更快一些,在它说完之前,血红凌厉的利爪便贯穿了它的胸膛。绯色的炎气随即爆发,将这吸血鬼之王的躯壳炸成碎裂地块状。

破碎的头颅坠下,深红的眸光中,渗出狂笑。

“——但是,只成功一次,可远远不够。”

头颅崩解成血沫,破碎的血沫和四处炸裂的肉块一起融化。它们和阴影混合,化作不定型的巨大团块,而从团块深处,数百上千的眼眸齐齐增开。

“限制……从三到一,全部解除。”自阴影中,白色手套的双手探出,并结成方框一般的印。而于方框的最深处,睁开了一枚格外庞大的猩红眼眸。

不定型的团块获得了形体,那是由影子,血肉,以及万千眼眸所组合而成的聚合的兽。它有着十三个头颅,它们嘶吼着朝向眼前的少女凶悍一扑。

血色的利爪撕裂第一个,绯色的火炎烧焦第二个。剩余的十一个一拥而上,少女的形体却崩解成一地蝙蝠——它们飞向四面八方,然而兽群的口中却喷吐出腐蚀性地血雾。

血会侵蚀血,上位的吸血鬼,它的血肉先天便对下位能够产生压制。

然而塔薇尔却并不仅仅只是血——她是血族,还是恶魔。她作为血族的一支擅长的是血系的法术,而她所塑造的法术效果,便是让恶魔的燃魂之火在血液中伪装成蝙蝠!

即是蝙蝠,也是剧毒。

它们穿透血雾,撞上兽群后便是一连串的火炎爆破。

“哦?”蠕动的血和影之中传出了意外的声音。而下一刻,整块巨物便被突兀降下的巨大剑刃一分为二,炽烈的剑甚至将地面撕开,点燃岩石,扩散出硫磺和火。

塔薇尔的形体出现在剑的柄端,比她还高还大的炎剑,她一只手就可以轻松握住。因为这是身为炎魔的天赋能力,使用炎巨剑和火炎鞭。

而当她提起剑的时候,本应持鞭的另一只手,却只捏着一团不定型的火。

类法术能力,火炎风暴——这是她自己对血脉的开发,因为B级的炎魔兑换并不包含任何恶魔所属战斗技艺。

主神没给她,她也买不起,但是,她学会了。

她手中投出的那团火炎化作向着四面八方展开的炽烈风暴。

坚固的石板大片熔融,地宫中的壁画在火燎之中变得模糊,这对群而非对单的类法术将这狭窄的空间化作了一个炽热的牢笼。而她不管不顾,开启基因锁后便朝着阿卡多被撕裂的不定型躯壳高速突入!

斩!

巨硕的炎剑,宛若细针般轻盈而精准。只是刹那,数十只猩红的眼眸便尽数破裂,而哪怕这数十只后还有数百只,数千只,这眼眸的伤损,却是伴随着灵魂之火的焚灭!

不定型的血影,因此而停滞了一瞬。

而她需要的,也就只是这停滞的一瞬。

伸出手,释放出火焰风暴的手掌中便构筑成炎鞭的把手,而构筑成这炎之鞭的,却是充盈这整座地宫,甚至几乎要挤破封闭的门,冲上地表的灼热火海!

她的类法术中蕴含着她的魔能,她用她的魔能构筑成了她所挥舞的鞭——而她手中的炽焰长鞭猛地回旋,这超自然的火海便也急剧收束,汇合,如同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的墙,将这被停滞了一瞬的不定型血肉尽数拘束在汇集的火海里面。

牢笼,就此铸就。

铸就的牢笼,向内压缩。

当覆盖地宫的火海汇集成数米方圆的球体时,她另一只手中紧握着的炎剑表层之火被混合的绯炎所替代。而当球体内部的活物醒觉,挣扎着就要脱离束缚的同时,她所持握的剑便被她倾尽全力地贯入囚笼里面!

她感应得到核心,剑也切实地刺入了死者的心。炽热的恶魔火炎凶猛烧灼,于牢笼之中,便是一连串的毁灭爆裂!

‘轰——!!!’

如果是寻常的吸血鬼,那么它在这一串连锁打击之下必死无疑。

然而,阿卡多却并不是那样容易处理的廉价垃圾——它没有展开死河,它有着数以百万计算的命,只要没有特别针对它的圣器,成百上千的死亡根本就不成问题!

‘吼——!’

气焰炸裂,兽吼,塔薇尔的躯壳崩散成一片蝙蝠然后又在远处汇集。而她原本所在的位置上,赫然便有一头数米高的阴影巨犬撕裂焦灼石地!

阿卡多的使魔,巴斯克维尔的猎犬。能够一击秒杀吸血鬼准尉,卢克o瓦伦丁。也会被恢复全盛的沃尔特如同拂去尘土一般随手诛灭。不算太强,也不算太弱,而对于塔薇尔来说,却是一个需要花费一点力气才能够解决掉的魔物。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炎剑。而在她对面的二十米之外,巨大的猎犬却并不忙着立刻便朝她凶悍进击。

“你有弱点。”阿卡多的声音从猎犬内部响起,那声音中有着压抑不住的狂意。“你掌握着两个怪物的力量,但你却只能够压服它们,平衡它们,从而些许地驾驭它们。但你却没有办法并行它们,支配它们,融合,甚至成为它们。”

猎犬头部变生出数百枚眼眸,每一只眼眸都注视着少女体表萦绕着的绯色火炎——只要仔细观测,就会发现这绯炎的深处存在着结构的分层。她只是将两种火炎混合在一起,而这两种并不相克的力量,却并未融为一体。

“你只能够将它们混在一起,而你并不能同时地驾驭它们。你无法同步地使用两种截然不同的技艺,而这便是你的败因。”

巨犬扑袭——蓝发的少女架起巨剑迎头还击。躲过一扑,交战一爪,而第三回合开启时她却在脚后跟骤然炸开的一团火炎的冲击下骤然加速,贴近侧面,对准巨硕猎犬的脖颈便是一剑斩落!

剑落,犬亡,身首两段。然而在剑斩落的瞬间,巨犬尾部的阴影中便探出持白枪的手掌,距离不到五米,大口径抵近射击!

‘——呯!’

‘——呯!’

明明是两枪,第一发挡住,第二发也挡住。然而在这第二枪中还藏着第三枪,因为威力更大的黑枪在第二发出镗时便静默地从犬首的断裂处探出,无声无息,将威力更为强劲的第三击骤然释放!

少女的左手从胳膊到肩膀猛地炸裂成一团血雾,而她的形体干脆也就此完全破碎,化作蝙蝠群在远处再度聚合,然而在聚合的同时又有第四和第五枪连贯射出,打断她的修复,逼迫她选择聚合在能够作为掩体的石柱之后!

先手就此丢失,于石柱后聚合的少女面色发白,气息虚弱,她似慢实快地向后一弹,如同阴影般飘开的同时,掩护的石柱却被碾成粉末。

她如同阴影。

然而她的敌人却就是阴影。

在闪躲的脚尖就要踏入地宫角落阴影的时候她猛地向外一闪,而下一秒从角落的阴影中便张开狰狞巨口,将她所擦过的那一片空气给咬成碎末!

视线彼端,吸血鬼的君王毫发无损。那身耍帅多过实用的红色大衣不知去处,而那便利于战斗的黑色战衣,表侧有着巨量的眼眸如流水般滚动。

“怎么了?这就不行了吗?”吸血鬼的君王矗立原地,地宫中所有的阴影表侧,都浮现出猩红繁多的眼眸。

“再多释放一些,再多凝聚一些,将这座地宫用火焰完全填充,将身体变形,向着四面八方战斗——只能够看着双眼注视的地方可不是吸血鬼的战法,每一个方向,都不可以有一点疏忽!”

它并不行动,只是期盼着,注视着,等待着眼前的对手给它更多的惊喜。等待这份惊喜有那么亿万分之一的概率,能让它满足。

它的建言是正确的,正确无误。只要采用它所诉说的手法,一定能够赢得这场战斗。

——但前提则是,我做得到。

塔薇尔抿紧薄唇,紧握着手中的火炎剑刃。她很清楚自己体内的能量储备和操作精度都不足以自己做到这种程度。想要做到,便只有创造奇迹。

可是奇迹,在哪里呢?

不远处的怪异之王若有所觉,而在同一时刻,少女的双眸中,亮起微光!

——“在这里喔。”

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和叠加的精神力一起传了过来。而一同抵达的,还有一张意味深长的绘画。画上的少女千疮百孔,被暴戾的力量,破坏了自己的躯壳。而在创伤的深层处,更加澄澈幽暗的绯色火炎,静默燃烧!

那是她将要做的事,那是她被迫做的事。那是她无路可走,不得不在身心衰竭的战局中强行推动的事。那是她在付出巨大代价后,终究还是触及成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