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试图在轮回世界生存 第74章

作者:九渊

那么来吧,来验证吧,来考核吧。让彼此都放心,让彼此都不再需要顾忌和疑虑。

死神的手指舒展着,晶莹的钢线环绕着他如同流水一般游动。因新生而需要适应的肉体和技艺正在急剧磨合。

这是他迈向自身的最强,乃至更强的时刻。

这是他此刻最弱,最易击破的时刻。

弱点有三,第一为肉体和技艺的磨合。

第二,为心中的激荡更胜于此刻的战意。

第三,则是武备的不充裕。只是老年管家使用的强化钢丝,强度和韧性都有限度。只是寻常战斗的管家制服,能够击破寻常的精锐却无力踏足真正的喋血战役。

弱点有三,他的对手和他自己都心知肚明。因为这是他的对手所选择的战场,是他的对手所引发的战斗,是他的一抹杀意所结下的果实——他的决断是因而对方的邀约是果,而他没有理由不在这里接下。

输了也不算什么,因为这不过是一场盟友间的考校。输了也不代表西方的死神就要弱于东方的月主。

输了就是输了,自己做出的决断,自己引燃的火种,做出行动就要付出代价。而在此的失败同样可以视作死神的失败,无论过程如何,都必须心服口服。

那么——

‘铮————’

爆散的丝线将四面八方的树木和土地都切成不等份的块。而在死神视线的末端,那来自异土之神骤然崩散成一团云雾。

是幻象吗?

是技巧吗?

是道具吗?

还是说——

‘嘣——’

钢丝断裂,自身后探出的‘枪’搭在死神的肩头。那看上去其实不是‘枪’,而像是某种祭祀用的华丽权杖。然而在杖尖的末端,无形有质的力场汇集并收束,化作了无坚不摧的锐利的‘枪’。

念动力化刃,瀚空权杖所提供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功效。

软弱的钢丝无法对抗这超卓的强化力量和武装。所以切断后胜负决断于此。

一开始埋下的精神力种子放着不管也会很快流散,所以使用后胜负决断于此。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异土的月主抬起枪刃,英格兰的死神不再战斗。

那么。

“接下来,我们来谈谈交易的内容。”

…………………………

击败死神并不困难,说服死神也并不困难。因为他有执念,也有羁绊。他还有着可以守护的东西并且他还有急需处理的后患。他还可以变得更强,而他的宿敌这一次不会再如同昔年一般被封避战。

轮回者为此做好了准备,所有的可能性都纳入预算。

轮回者不会就做这一种准备,因为死神在地狱之歌的影响力固然强大,但其谋划的本质还是对主事者因特古拉的说服。

方式有很多,处理手段也有很多。

但对于一位有着自己的骄傲和传承的贵族,必要的尊重要胜过单纯的力量展示。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三次,每一次碰撞都有着一致的间隔和节奏。

门外寂静无声,明明有着守卫,有着兵士,有着工作的文书和服侍的女仆,但却没有任何异常的响动。

访客来了。

访客不请自来并且完全没有掩饰行踪。

门内的女主人等待了十秒,没有收到来自管家的示警,也没有听到警卫的行动。

“进来。”骑士团的女主人有着英气的声线,明明有着不俗的姿容,却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发觉不出女性的娇柔。

她坐姿悠闲,视线锐利,当访客推门而入的时候,她甚至有闲情逸致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上一口。

来访者的装扮让她眉梢一挑,来访者的身后没有血腥和杀戮的味道。

来访者坐在她的对面注视着她,来访者是一个从中世纪画卷中走出来的神父。

门没有关,门外的文员守卫女仆佣兵如同往常一般行走然后工作。如同往常一般在经过门口时放慢呼吸,放轻脚步。

但却无人理会那扇并未关闭的门户。

骑士团长挑起的眉梢稍稍放松,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头。

“因特古拉o范布隆克o温盖茨o海尔辛。”她说,声音不急不慢。“圆桌会议之一,皇立国教骑士团的团长,海尔辛家族的当家。”

“拉斐尔,环桌诸席之一,主的信徒。”她面前的神父给了她如此的回复。

“拉斐尔。”她咀嚼其姓名。“神将治愈,受教廷所承认的第三位天使。神之御座前的七位天使长之一,和米迦勒以及加百利平齐——这不是名字,而是称号。而无论是清教徒还是罗马教廷亦或是遥远的东正,都不会有神的仆人胆敢以天使之名自居。”

“你是什么人?环桌又是什么?”她的声音锐利,她毫不畏惧。

然而环桌的来客并不会像是个被老师收拾的小学生一样对她有求必应。

“我等来此履行一个承诺。我等于此处完成一个昔日的契约。”神父的声音平淡,神父的目光充满仁慈和怜悯。

承诺在五秒钟前还不存在——但现在已然成立。

契约在五秒钟前还只是一个纸上的方案——但现在已经是一个横跨数十年,有着诸多可靠证据和历史背书的概念实体。

而因特古拉垂落眼眸——来访者的态度,来访者的方式,来访者所透露的信息,这些事物相互纠缠,化作一个逻辑链完备的整体。

“沃尔特不可能背叛我,你们来此不是为了杀戮,你们掌握着强大的力量,你们在此之前完全没有痕迹——你们的组织有着特殊的使命,你们在过去和沃尔特有过约定。你们正在履行和他的约定,但你们在约定之外还有别的目的——”

她轻轻地推了推眼镜。

“千禧年,最后的大队……它们的行动犯了某个忌讳。”

神父不答,不否认也不肯定。

“不,不止如此。”而骑士团长的思维自然会因此发散下去。“即便是第三帝国时期最隐秘的档案我也查阅过。再隐秘的鸟儿,飞过天空也会留下痕迹。你们不属于教廷,你们不属于不列颠,你们不属于受不列颠影响的欧陆各国,而阿美利加……”

她的瞳眸,骤然一缩。

“……你们来自阿美利加,或者更遥远的远东。而不列颠,即将发生一起即便是那样遥远的你们,都需要赶过来处理的大事。”

她仍旧没有获得回应。但没有回应本身也是回应。

环桌的神父怜悯地注视着她,起身,从座位上离席。

“死神会告诉你,过去发生了什么,而未来又会发生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环桌的能力和目的,因特古拉o范布隆克o温盖茨o海尔辛。而我等来此,只是出于必要的礼仪。”

他稍稍欠身,行礼,然后走向门外。

没有必要多说,没有必要装神弄鬼。因为这是队长的指令,队长判断地狱之歌的主事者不会被言辞和伪装给轻易迷惑说服。相反,那会造成糟糕的后果。

强就是强,弱就是弱,立场的一致胜过千言万语。行动上的果决胜过唇舌的卖弄。

无形的庞然之物巡游至骑士团总部的上空,伊露维塔之名的持有者携带足以歼灭一切寻常活物的致命武装却并不将它对准随便哪个个体的头颅。因为它只是保险,只是维护环桌成员生命运作的道具,它不需要对准盟友,只要盟友能够成为盟友。

因特古拉感知不到格兰塞法的存在——谁都不能,谁都做不到。但她却从神父毫不脱离带水的造访和离去中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视线因此猛地偏移,指向骑士团地下的深处。

骑士团真正的王牌就在那里,名为阿卡多的吸血鬼如同往常一般安坐在地下的王座之中。

而在它视线的尽头,蓝发的少女提着裙角,优雅而静谧地出现在门口。

女警在十五秒钟前被摆平了,因为蓝发的少女从她的影子里走出来,她以为是幽灵而被吓得一动不动。

而少女随即越过了她,抵达怪异之王的门口。

“环桌诸席之一,塔薇尔。”

少女的手指礼貌地敲击着未闭合的门扉,少女的血液因难以战胜的强大怪物就在眼前而翻滚沸腾。

“有趣,有趣。”

而怪异之王回以欣喜。

“掌握着宛若吸血鬼一般的力量,却又是不折不扣的人类,会流血,会呼吸,会老,会死的人类。接受了诅咒却又支配着诅咒,承载着力量却又支配着力量——”

它从王座上起身,手握双枪。

“端上来罢——”

“——我已经迫不及待。”

第一百一十九节o合作的前提是互相了解

地狱之歌,阿卡多——阿卡多是地狱之歌世界观的主角,绝大多数的故事,都绕着他一个人旋转。

而身为主角的他,或者说它,有着无可匹敌的破格力量。即便是再可怕的强者,在它面前都注定要折戟沉沙。

阿卡多强吗?

很强。不老不死,体内寄宿着数以百万计的生命。除非被针对的圣物直击,否则怎么杀都只能够一次杀一条命。而它的血肉可以迅速重组,变异,可以召唤使魔,可以化作可怖的巨兽,能够崩散成万千蝙蝠,能够穿墙化雾。而哪怕将这些花里胡哨的能力全部除去,它也有着及其强劲的力量,速度,反应力。以及无穷的武炼和灵魂汇集而成的技艺。

它很强,非常的强。

但很强并不代表着很危险。

或许是体内有着太多的生命,或许是活了太久已然厌倦生命。无论在什么时候,它总是以一个轻慢悠然的态度面对着眼前的一应对手——它渴望被杀死,渴望被人类堂堂正正地从正面突破然后杀死。甚至于就算不是人类,其实也大可将就。

吸血鬼阿卡多,绝对不会在遇到挑战者的那一瞬间便竭尽全力。

吸血鬼阿卡多,绝对会给胆敢出现在它面前的挑战者,施展出全部手段和技艺的时间和空隙。

而此时,此刻,出现在它面前的塔薇尔,却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人类——不用吸血,不畏惧阳光,不受体内的力量所支配反而能够支配体内的力量。并且有着出现在自己面前,毫不畏惧,直面自己的胆量。

它……非常愉快。

远比上一次卢克o瓦伦丁——千禧年组织中的某个改造吸血鬼,已然吃了半份便当——闯入自己所在的地宫时要愉快。

远比第一次接触教廷的收割者,以犹大为名的十三课王牌,神父安德鲁森,并被他以铳剑钉在墙上时要愉快。

这份愉快甚至接近了它在一百年前遭遇范海辛,被正面击破一切手段,从而将自己钉死在棺材里的那个日子。并且还伴随着相同程度的期待。

但和愉快相伴的却是不愉快,和期待一齐到来的,却是同等程度的遗憾。

太早了。

来得来早了。

眼前这个少女,这个自称塔薇尔,自称属于环桌之一的少女来得太早了。

她为什么不多过几年再来?她为什么不完全驯服体内的力量并将其推演到极致,为什么不等到她的筋肉骨骼全都成长到极限,眼力和经验都抵达人生顶峰时再来?

太早了,太早了,太早了!

明明是一把注定锋锐无匹的剑,为什么要在锷没有磨好,柄也没有装上,锋没有开,格也没有配好的时候出鞘?

明明是一支注定无坚不摧的枪,为什么要在膛线没有磨好,把手没有校正,准星没有安放,弹药都未配齐的时候将扳机扣下?

何等的可恨,何等的可恶!

不死之王从王座之上走下,越往前,越靠近,内心便越发的暴躁。

要在这里折断宝剑的胚胎吗?要在这里拆烂名枪的铸模吗?

不,这种事就连奥斯曼的杂种都做不出来。就连那些**的废物都不会去干。明明只需要稍作等待,就可收获丰盛果实。那么到底要多么愚蠢,短视,不解风情,才会在这里做出这种暴殄天物的事项?

体内的力量被更加牢固地封禁了起来,束手束脚的怪异之王不得不按捺住自己内心沸腾的杀戮欲望,将自己的出力保持在只比眼前的少女高出一线的份上。所有的躁动和期盼,愉快和不满都被填塞到心灵的最深处,而当少女距离它只有十米的时候,怪物之王便猛地抬手,击发了手中的白色的枪。

‘呯——!!!!’

…………………………

与此同时,于格兰塞法上端。苏青月的声音在心灵网络中回响。

——“和我预想的一样,阿卡多的自毁欲望压过了它的杀意。同时具备‘人类’,‘勇者’,‘未长成的少女’,‘血能持有者’这数个身份的塔薇尔在面对阿卡多时无疑是最为安全的个体。这方面的优势我们所有人都比不过她,她站在那里,阿卡多便注定不会向她运用出全力。相反,阿卡多会将力量始终保持在一个安全的阈值上,用种种对血族最为有效的方式来促进她的成长。”

苏青月的声音有着微弱的得意,她共享了精神力初略扫描的视野,而也正如她所料的那般只要她不扫描阿卡多的体内,就不会引发这些非精神力者的强者的注意。而这得以让她从一个更为合适的角度俯视这座战场,并确保这处战场不会偏转向奇怪的方向。

因为珍妮就在那里,珍妮共享着她的视野并稳稳地把握着这名为虚空之射的武器。虚化的枪弹有着降低能量储备,调整威力的功用。而一发初见绝对能够击破阿卡多心脏,杀死它一条命的狙击,足以在这场战斗中的任何时候纠正错误的战局。

很全面。

而全面的她已经处理好了沃尔特这边的事情。

契约已经签订,实力已经证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南炎洲队抵达之前的数十个小时里尽可能地制作阵地,安插伏笔,以确保就算降临的对手有着超乎想象的能力,己方也将位于不败之地。

——就目前而言,这个剧情世界的难度并不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