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但所谓‘几乎忍不住’，实际上就是‘勉强忍住了’。因为她并不确定自己如果真的在这里笑出声来，这位好强的小小姐会不会给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爆炸。
——适可而止，适可而止。
“很正确的猜测，塔薇尔小小姐。唔……或许你愿意提供一个更合适的称呼方式？”
话题岔开，岔的方向很随意，因为这只是很普通地给塔薇尔塞了一个台阶下。而后者虽然不太见得有多么愿意领情，但终究还是想要撇开先前的尴尬。
看到表象就能够发掘出部分实质，想到什么就说出什么——这就是塔薇尔的行事风格。显而易见，这只能够是正经大家族里嫡女才能够养出的习性。而且这个家族必然拥有着不需要向更高一级卑躬屈膝的强大。
她轻轻地‘哼’了一下——倒是自己从高处跳了下来——恩仇必报似乎也是这小家伙的处事信条。无论是多小的恩，或者多大的仇。
“喊我塔薇尔就可以了，Miss.苏。”语气有点别扭，但好歹还是能继续对话。“既然你已经承认，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承认你是队长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一些疑问，需要你来解答一下。”
苏青月做了一个洗耳恭听的手势。
“我注意到两件事，第一，我们这些新人，在点那个弹窗然后被拉到这里来的时候。内心似乎都充斥着对现实的厌弃——我自然不必说，那位乔的故事刚刚也听了。艾瑞斯心中藏着心事。那个神父和游戏男就更是明摆着——
——所以我猜测，这个主神的拉人范畴都是现实不如意的人。但如果现实因无能而成为废物，那么进来也只会是另一个废物。这样一来，能够说明的事情便只有一个。那就是主神要拉的人，都是在现实中有着才能，却因为种种因素而过得不如意的人。而一旦身陷灾厄和机遇，这些人便会立刻爆发出成长的力量，是吗？”
苏青月眨了眨眼睛。
“就目前来看，的确如此。”她点了点头，说道：“资深者们也基本都有一些不是很乐意回首的往事。如果你以后和大家混熟了，或许可以从她们那里听到对应的故事。”
“哼，我就知道。”塔薇尔微微扬起下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现实世界只是一枚让人上进的诱饵么。那么……”
“你是不是想问，主神在挑选这些有素质的‘绝望之人’之前，有没有做些手段，让这些倒霉蛋，迎来那让她心生绝望的命运？”
苏青月轻笑，她并不会读心，但她感知得到塔薇尔的情绪变动。当她阅读出那一抹骤然暴涨的愤怒和质疑时，她便大致地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而塔薇尔微微一愕，然后轻轻哼了一声。
“能告诉我答案吗？”
“我不知道，但就目前来看，主神召集我们似乎并不是想看一场血腥角斗。而是希望我们能够尽快成长，从而委以重任——你应该看得出来，如果主神有着人性化的恶趣味，那么先前的清剿并不会那样一帆风顺。”
“也算合理。”蓝发的小小姐撇了撇嘴，视线稍稍岔开。
“那么第二件事，我注意到除了那位胧小姐以外，所有轮回者手腕上都带着轮回腕表。而我也分辨得出她对你的态度和其它资深者对你的态度都不一样——她是你从你的现实世界里带过来的吗？还是说……”
“是造人。”苏青月听出了这说话说一半的话术运用，但她并不在意在这里揭晓自己所持有的秘密。“主神提供一次免费的造人兑换。而第二次就需要500奖励点。你可以按照自己的需求，塑造出你所想要的人设，当然，属性有上限。同时造人的学识和经验，甚至是记忆，都取决于你的认知。”
她清晰地感知到了塔薇尔的那掩盖在镇定之下的情绪猛地高扬——
“也就是说，连现实中死去的人都能造出来吗？”
——啊，果然。和我猜得没错。是重要的人死去，所以才陷入绝望吗？
——你却是把破绽露出来了呢。
语气很平静，但苏青月看得出那伪装在平静之下的心绪激荡——灵能情绪感知就是这么方便有效。而这也让她的内心舒畅。
“的确能。但是，造人造出的只是你心中所认知的那个人设。并不意味着在现实中死去的人，再度返生。”
“这样么……”
情绪瞬间就低落了下去。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就没有办法。”然而苏青月卡着那情绪最为低落的时候猛地语调一转。“主神的兑换包罗万象，其中就我所看到的，便有‘复活石’，‘贤者之石’等等复生道具。而在未来的旅途中，我们也必然会经历那些有着死者复活剧情的轮回世界——那些道具可以带回主神空间。而只要主神承认，那便未必不能够在现实发挥效用。”
剧烈的转折，塔薇尔的心绪也像是过山车一般激荡——她有那么一瞬间的破功，但却又努力忍住，不至露出异样。
她用力地扭过头。
“我我又没有要复活的人！”
词都叠了起来，可以说是完全地失态了。
但苏小姐怜惜她，所以就当没发现——或者说心照不宣地装做自己没发现。
“嗯，我也只是回答你的问题而已。”她语气轻盈地说道：“那么，你现在满足了吗。塔薇尔小小姐？”
说完，她便等待。
她等了好几秒钟。
夜风拂过，月色下的凉意加剧。皎洁的月光映照在甲板上，照耀四方通明。
塔薇尔转过身，便要离开。但她只向前，走出一步。
“喂。”她背对着苏青月说道：“给我安排个任务吧。我看这里的人基本都不懂得怎么调动体内气血，但是我会。就算不能够用枪，我一个也能够同时打十个普通人。而且在动手之前，没有人会特意警惕我。”
“嗯，的确有一个任务给你。”苏青月点了点头。“我在上个世界，曾经把其它的新人安顿到了一处理论上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安全屋。但他们依旧受到了袭击，死伤惨重。而我认为这应当是主神对没有跨入险境之人的考验。”
“而我认为这一次也会有相同的考验——和资深者一起前往西雅图，会有。留在这里，也会有。但只要准备充裕，保持警惕，应该就不成问题。然而即便如此，我依旧希望能够存在一个保险。”
塔薇尔停了两秒钟。然后，继续往前走。
“我会成为这个保险的。队长。”
而她走到楼梯口时又停了一下。
“还有——斯卡雷特，这是我的家族名。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我也只告诉你一个人知道。不要和其它人说。”
说完，她便飞快地离开了。
而甲板之上，就此再度回归寂静。
夜风继续吹拂，苏青月感觉似乎有点牙疼。
——斯卡雷特……淦，你是不是有个表姐叫蕾米莉亚，然后有个表妹叫芙兰朵露啊！车万人已经遍布多元宇宙了吗！
——还是说你要复活的那个死人叫十六夜咲夜？
揉了揉脑门，叹了口气。虽然这个姓氏和多萝茜的‘乌托邦娜’一样离谱。但反正已经有一个那么离谱的了，那么再来一个也无所谓。
而且……
——至少已经建立起了信任，不是吗？
她伸了个懒腰。将这令人无语的情报塞进记忆下层。
而后，夜幕随着时流逐渐嬗变。
在这之后，没有更多的新人抵达甲板。
第五十七节o过度自信要不得的
——【支线任务完成：守护汤米小镇——百分之八十以上人员存活，且乔尔，艾莉，汤米三人未死亡。参与轮回者，全员获取D级支线剧情两个，奖励点数1500点。】
第二天，中午。当主神的通告同时在所有参与轮回者们的脑海中响起的时候，从艾比小队的口中。胧和脸色难看的乔尔终于获得了完整的情报。
“一个月前，西雅图外侧海岛上一个被称作塞拉菲特，或者说疤脸帮的势力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被称作‘菌主’的事物深海中飘来，然后寄生……按他们的说法是赐福了疤脸帮的组织高层。他们从此不再受寄生体袭击，甚至可以让真菌孢子有限度地寄生在自己的身上，保持理智的同时获取战斗力。”
很好，菌主分体和聚合寄生体未必处于一体。难度顿时下降到了一个符合D级支线剧情收益的程度。完成主线并不需要全员拼命。但这也意味着若是深入发掘，那就存在着比预想中的对手更加可怕的强敌。
“而很快，疤脸帮便带着成群的寄生体攻打了西雅图——原本占据着那里的WLF节节败退。并在即将崩溃的时候，遭遇了内部的背叛一击。”
胧解释道，她的身上萦绕着未洗干净的血气。自称BSAA的轮回者们在格兰塞法外侧和小镇的管理者们站在一起，交流情报收益，而小镇的参与者中有不少面色苍白，眼中流露惊骇恐惧。
对情报的惊骇，对胧的恐惧。而胧到底做了什么……苏青月一点都不想去究明。
“那位艾比小姐带着她的小队背叛了WLF，用前任老大的惊恐脑袋换来了献上忠诚的机会。而艾比因此而有功，被疤脸帮认可，甚至接受了菌主的‘赐福’。而她立刻便向菌主通报了一个情报，告诉菌主，这片土地上可能有能够威胁到它的免疫体。”
“所以他们便获得了权力……菌主给了她们威权，让她们能驱使寄生体来搜寻免疫体，也就是艾莉的踪迹。于是，他们就从西雅图出发，跨越了一千多公里的距离，抵达了这座小镇所在杰克逊市周边区域。”
胧比划了一个手势。
“一千公里，她们走了接近大半个月。沿途所有的人类聚居点，一个不留。”
“这帮人……简直就是怪物。”乔尔的声音有些发颤，哪怕他是个历经百战的猎人，他在此之前也想象不出这等暴行。“或许，那些蘑菇烧坏了它们的脑子。”
“或许是因为她和你有着深仇大恨。”苏青月点了点头，预料之中的展开，倒也没让她有很大惊讶。“半个月……效率应该是很高了。考虑到这个时代的寄生体基本很难再有大幅度的自然增长，那么她应当是带走了西雅图周遭的大部分怪物。这或许算是一个好消息，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偏过头，看向艾瑞斯。
“艾瑞斯博士，你确定要留在这里固守，而不是和我们一起去吗？”
而后者以事先商量好的口吻和语气给出了回复。
“完成总部的指令吧，苏队长。我会在这里等待总部的援军，或者你们的归来。”
声音平淡，冷静，带着疏离，就像是面对一个普通的平级个体。
于是苏青月点点头，先前说的话也仿佛成了客套的礼貌。
“希望你明白你在做什么，艾瑞斯博士。”她转身，走向格兰塞法。而其它的资深者们便也跟随着她。
“等等！我和你们一起去！”一个预料之中的声音响了起来。是乔尔，他握着拳头，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我知道西雅图，我也听说过疤脸帮。我会战斗，能够为你们提供不少帮助。”
如她所料，乔尔在知晓这火萤余孽的情报后决意参与到轮回者的行动之中。而他也的确能够起到一些作用。毕竟他是前作主角，而且开启了一阶基因锁。
“乔尔……”而艾莉却抱住了他的手臂，这位和老父亲达成了和解的叛逆女儿，显然知道乔尔参与行动的缘由，以及需要承担的风险深度。
“别去……或者至少带上我。”她的声音中满溢祈求。
“我必须去，亲爱的。这是我当年所留下的疏漏。”然而乔尔只是揉了揉艾莉的脑袋，便将她推到了艾瑞斯的身边——他知道他必须去，因为这场寄生体潮的确是冲着他和艾莉而来。无论是为了填补他那天性的多疑，抑或者是为了之后还能够在这座小镇里继续立足。他都要去解决这个会随着时间而增长的隐患。
艾莉的眼眶发红，但她明显变得懂事，所以她终究是没有让乔尔难做而是可怜兮兮地看着苏青月。而乔尔也转过身，朝北冰洲队的队长低下了头。
“带上我吧，你知道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而苏青月走流程地盯了他好几秒钟。以确保这场戏演的彻透也好减少些新人的工作。
她刚准备开口。
“乔尔先生就留在这里吧，我觉得让一位女孩在关键的时候远离她的父亲，实在是一件太过残忍的事。”艾瑞斯开口说道，而这就推翻了先前的部分规划。
而苏青月随即抬眸看向他。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乔尔留在这里，对你们来说并非全是好处。他有可能会窥破你们身上的伪装。如果发生难以应付的突发事件，他也会果断地舍弃掉你们，然后带着艾莉，最多再加上他的兄弟汤米，一起去流浪。
她从艾瑞斯的眼眸中看到的是自信以及决意。
“乔尔先生是一位优秀的战士，但这里更需要他。毕竟，当初火萤里发生的事我其实也挺感兴趣。这或许会是一些重要的收获。”
——‘我知道，但我愿意承担这个风险。乔尔用好了会是助力，他身上也很有可能牵扯着支线剧情，但肯定只能在当地触发——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我会带着新人们迎接这里的风险和收益，从而证明我在这支团队中所能起到的作用。’
眸光的碰触伴随着心念的交流。苏青月大致地明白了这家伙的想法。
原来如此，时局发生了变化。艾比的出现让这客观上的敌人更具威胁。那么向来思虑周全的乔尔便会将第一目标放到排除菌主的层面上——他就算发现了可疑的点，也会当做看不见或者干脆自我欺骗。相反，他更有可能成为新人们能够调动的力量。
苏青月点了点头，她并不讨厌上进的人。然而即便如此，临时开口打断先前的规划，哪怕这样更省事，但仍旧是对她队长权威的冒犯。
“那么便如你所愿，艾瑞斯博士。希望你能够写出一份足够合规的报告，从而让上面的人对你刮目相看。”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要明白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带上乔尔对资深者来说固然算是拖累，是对你们新人的照顾。但那也是资深者对你们的恩惠。而你既然主动选择不接受这一份敬酒。那么若是沦落到要喝罚酒的地步，也请不要后悔。
“总部会看到我的成果的。”
——‘我明白，并且愿意为此而承担起责任。’
苏青月轻轻闭上眼睛，然后，睁开。她不再理会艾瑞斯，而是带着自己的同伴转身就走向格兰塞法——乔尔还想跟上她们，但这一次艾莉却更加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衣袖。他没有办法挣脱，只能看着资深者们离开。
伪装成引擎的魔导炉，骤然轰鸣。数秒之后，格兰塞法便脱离地面，向着天空驶去。
“苏。”多萝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为此而感到不满吗？”
苏青月摇了摇头，站在船舷，注视着脚下逐渐变得渺小的城镇和变得辽阔的大地。
“不。”她说：“主神空间不是办公室，决定各自地位的，终究还是每个轮回者所持有的能力。我乐于看见敢于挑战，敢于表现的新人，因为这意味着他会在成长起来后为整支团队提供助力。”
“我只是在想……”她的视线指向小镇中已经只剩下火柴盒子大小的卫生所。那是整座汤米小镇医疗资源的汇集，也是镇静剂将要失效的席拉所躺着的地方。
“主神应当不拉废物。每个被选中的轮回者，应当都拥有着某些方面的潜力和能力。”
她打开自己的精神力扫描，临走前最后地清查了这座城镇和城镇周边的区域。
和先前一样，一无所获。所有的不稳定因素都已被肃清。但她的内心深处，却仍旧能够感觉到一抹细弱的危机。
很弱，对她自己来说，一触即溃。但对于北冰洲队的新人们而言，却未尝不是一个正体不明的威胁。
那么……
“要在什么情况下。新人们才能最大化的，发掘出自己的潜力？”
…………………………
啊……差点又当了零点更新人。看来今天只能更新苏小姐了_(:з」∠)_
第五十八节o这个叫你情我愿
一个噩梦。
梦中的场景冰冷森寒——身体被绑在架子床上，动弹不得，视野两边负责看守的壮汉一身西装，但却掩盖不住那满溢而出的凶悍恶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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