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苏青月的精神融入了塔薇尔的精神，而和先前那一次不同。这一次的融合，是由塔薇尔作为主导——她浑身萦绕着的绯红气焰在这梦境所化的战场上骤然暴涨了一倍以上。而对未来的模糊感知也出现在她心头，让她能够如同上个世界中的苏青月一般窥见到无数碎片一般的命运和未来！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求也已经非常明确。而这一次，塔薇尔也哼一声的的反应都没有给她，就这么化作一道朱红的流星，刺向那失败者主体意识所在的梦境深渊！
“你！胆！敢！小！觑！我！”
愤怒的尖叫从深渊中的黑暗内沸腾。沸腾的黑暗伴随着涌动的火——那是象征着阿莱克西亚力量的，等同于她血液燃烧时的火焰。然而哪怕没有亲眼见过阿莱克西亚战斗时的身姿，那涌动的火焰却也给苏青月一种蹩脚的伪物感觉。
没有灵魂。
啊，的确，一具从尸体中诞生的意志。哪怕仍旧拥有死者的记忆和认知，却也不可能拥有死者原本的悟性和才情。她终究不是阿莱克西亚，而只是一个能够调动‘阿莱克西亚’这一单位之数据的蹩脚傀儡师。而这便是她被弃置在南极，不受重视的原因，因为在四大家臣乃至于米兰达的眼中，她就算恢复了全盛的姿态，也不具备任何危险性！
这是好事——她受人轻视，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朱红的流星坠入火染的昏黄深渊，而下一刻的碰撞便让整个梦境世界颤栗。并在失败者的痛呼声中，更多漆黑的裂隙出现在破碎的梦境边缘，而无数树根一般的根须便从漆黑的裂隙中向外疯狂涌现。
梦要醒了，但在梦醒之前，胜负必须决出。
现实南极的花海下层。无数实体的根须轻轻蠕动——只是蠕动，却也是这片大洲地震的生成源头。数座高耸的雪山因这花海的梦呓而倒塌崩毁。而坚固的冻土冰原，也随之撕开了好几条大裂口。
苏青月离开了战场……她相信塔薇尔能赢，毕竟她的一部分，准确来说是一大部分已经和塔薇尔融合为一。相信塔薇尔能赢就是相信她自己能赢。而她此刻对于这只占据了阿莱克西亚尸骸的蛆虫意志，抱有着的情绪只是藐视。
梦境中的身后，山峦摇动，大地裂变不休。破碎的南极外侧涌现出片片海啸，而一座距离南极很近的岛屿，将在这海啸中首当其冲。
洛克福特岛，南美洲，南太平洋，靠近南极洲。
这座岛是‘代号维罗妮卡’这一作的前半部分剧情发生地。在设定中，这里是伞公司训练特战精锐的军事基地，并有大量的实验化生物兵器在此聚集。
苏青月抵达了这座岛，她的心比从南极洲袭来的海啸还要更快一步。她在岛上训练营的正中央落下，而无数进行了生化改造的暴君，变异兽，舔食者，以及受训的伞公司精英，便纷纷向她扑来，或朝她举起枪械并扣下扳机！
现在的她，没有什么战斗力。因为她的大半部分融合着塔薇尔，小半部分联结着这整个死者的梦境。处于这里的她，只是一片微不足道的碎屑而已。
但她也不需要战斗，她只需要放开声音，然后呼喊。
“胧！！”
‘轰隆——！’地面骤然粉碎，因受创而沉睡的黑色巨龙顺应她的呼唤而苏醒。那被万千树根所贯穿的甲壳在接触空气的瞬间便尽数复原。而所有在训练营上的生化兵器或者训练兵员，则全都朝着粉碎的地面下方跌落——并且毁灭。
光滑的鳞片变成刀锋，无论是暴君还是舔食者还是脆弱的人体，全都在一瞬间像是落入搅拌机一样只剩粉末。而探出的黑色龙爪则将苏青月牢牢地托起，并带着她向上，飞入天空。
苏青月需要胧，所以胧就会出现。
苏青月需要胧的力量，所以胧那破损的残缺梦躯便会修补完全。
这是一个很简单且没有必要解释的道理。就像太阳会发光，水会往低处流一样自然并且充斥正当性。而当黑龙的双翼展开，鼓荡起风暴并掀开云层的时候，龙化的胧，也随之睁开了眼睛。
“青月。”她只说了这一个词。
“我需要现实中的你提升融合能力，接下来可能要靠你消化一些东西。”苏青月说出了自己的命令，并指向更北的地方。“不过梦境中的你，需要带我前往这片大地上阴影最为浓郁的区域。”
“好。”胧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她现界中的龙躯开始进行定向的异化。而梦境中的她则猛地展翅，飞向高的地方。
海啸自南方席卷而来，渺小的洛克福特岛在一瞬间便淹没在浪花里。
而紧随其后，黑色的巨龙便展翅北行。向北，向东。心和意志在这梦境所化的世界中显然有着能够无视物理常数的速度。仅仅只是数次展翼，她便带着苏青月来到了西太平洋的边缘。在能够看到遥远群岛的海域中，有一片水域的颜色最为深邃。
黑色巨龙，俯冲而下。水在她眼前分开，而光线急速地变得黯淡。
在这世界上，哪里最黑？
很多人都会有不同的想法。有些人会认为自家衣柜最黑，有些人会认为停电的地下室最黑，有些人会认为老板的心最黑——各种各样，不一而足。然而抛除掉这些个人主观的要素，直接询问人的内心，那么他们便大概率会给出一个学术上的答案。
海底最黑，因为光到不了那里。
那么海底最深的地方在哪里？显而易见，马里亚纳海沟在哪里，最深的海底就在哪里。
那里有着等同于一千个大气压的水压，那里也有着没有一点辉光的绝对黑暗。苏青月无视了那在梦中只要觉得自己能顶的住就一定能够顶得住的水压，并深入地触碰了那最为深邃的黑暗深处。
她摸到了一只手，她抓住了它。
碰触海底的黑龙随即折返，而苏青月也将那手后的娇躯拥入怀中。并在对方的耳侧说出轻柔的低语。
“珍妮，该醒来了。”
而就如她所规划的那般，沉睡在阴影最深处的珍妮，猛然苏醒。
啊……没错。就是这样。塔薇尔是不甘寂寞，勇于直面一切苦痛的人。所以她会直接找到战场，然后杀进去。胧是跟随着自己，依附于自己的人，所以她会在自己需要她的地方，等待着自己的命令。
而珍妮……虽然珍妮一直都很努力，一直都表现得很勇敢。但她的内心却仍有怯弱。在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她便会躲在她所熟悉的黑暗深处，蜷缩着，等待着变局。抑或者……某人的手。
苏青月不知道这一次是前者还是后者。
但毋庸置疑的，珍妮的身躯，的确已经处于自己的臂弯之中。
“队……队长！？”她感受到了怀中少女的苏醒，也感受到了那颗激烈跳动的心。
“珍妮，有一件事需要你立刻去做。”苏青月轻声说道，她的眼眸中有着计算力完全负荷运作时的辉光闪烁。
“是……是！无论要做什么都……”
“带我们去核心，去现实的花海中轴。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带上所有人，去接触阿莱克西亚那受损的原始残躯！”
珍妮的思绪似乎是卡了一个瞬间。并在下一刻恢复了往日的干练和冷静。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并在同一时刻，现界睁眸。
阴影在她苏醒的瞬间便从她体内向外溢出。这是将阴影潜行者的强化兑换到更高级后所具备的能力。而溢出的阴影很快就覆盖了整只黑色的龙，并一直向外蔓延，从花柱的最底下，延伸到了花柱的核心！
南极的花海骤然躁动起来，哪怕是源自于‘自身’的变化。这过于异常的展开也让这主意识无暇它顾的巨大躯壳失去镇静。某种本能般的，类似于膝跳反应一般的排异现象即将从花海中生成。或许就在下一刻，它就会将黑龙视作异物，排除出自己的身体。
然而它晚了一步。
注定，且必然地晚了一步。
黑龙的形体突兀地从核心区的边缘底部消失。然后又出现在核心区的内部。在那花柱的正中央，胸口有着破洞的沉睡少女正做着永久的梦。
而下一刻，骤然出现的黑龙猛地苏醒。并于一切警备措施都未能因排异生成而激活的前一瞬间。一口噬下！
藏匿在‘阿莱克西亚’体内的胧，现在让‘阿莱克西亚’进入了自身的躯壳内部。而在先前已然准备好的同化手段随即激活。无数的神经索延伸而出，注入阿莱克西亚的残骸，也注入因核心消失而几乎陷入癫狂的花柱之中！
原本应当暴走，无限制地增殖，并摧毁周边一切直到引发贝内文托注视乃至清除的南极花海，在这一刻只是轻轻地颤抖了一下。这‘颤抖’或许意味着十级的地震以及能够波及南美南非沿海的海啸，但它也切实地只是颤抖的程度。
并伴随着梦境深处，失败者由惊怒变转为惊恐的嘶吼。
“不——！！！你们都做了些什——”
她的话没有说尽。因为就在胧将阿莱克西亚的残骸一口吞下之时。遍体鳞伤的塔薇尔，已然将未持枪的左手，贯入她的胸口。
“吵死了。”同样的话，同样的事。失败者的意识体就此被塔薇尔硬生生地撕裂成了破裂的两半。绯红的灵魂之火蔓延开来，熔炼着这破碎的灵魂。漠视着败者得体痛楚。而在惨叫声终于戛然而止的时候，她听到了主神协作击杀的通告。
她的身体晃了一下，或许是有一点虚弱。然而这点虚弱立刻就被她抹去。如同往常一般淡漠骄傲的蓝发少女，在下一刻于现实中睁开眼眸。
她仍在胧的体内，她们仍在胧的体内。
而阿莱克西亚的残骸就在眼前，并联结着无数的神经索。
“看来你现在有了一个好主意。”她用提问掩盖了自己那可能会有的残存虚弱。
而苏青月点了点头，回收了精神力。并将手按上阿莱克西亚残骸的头部。
“现在，胧即是阿莱克西亚。有了这具强大的躯壳之后，贝内文托的能量储备优势已经被抹除。虽然想要击败它仍旧是近乎不可能的。但是……我觉得可以稍作尝试。至少也为下一次的歼灭行动，铺垫好道路。”
“现在吗？”塔薇尔问道。
“不，”苏青月摇了摇头。“过几天，让贝内文托得出错误的判断。而我们也需要作出一些针对性的准备。我要将这片花海改造成一件真正的战争兵器。而等到时机合适之日……”
“便是寒冷群山尽起之时！”
第二百七十节o莫罗式打招呼
过几天。
过几天是多少天？
在‘外来的变数’被失败者的残骸‘吞噬’的第三天。南极洲的花海扩展了一倍。
在第七天，扩展了五倍。
而在第十七天时，扩展到了某个界限的花海开始移动。而它的移动形式，便是向着北方蠕行的苍白群山。
地表的部分等于地下的三十分之一。地表的部分占据了三万平方公里。点缀着绯红花海的苍白群山内部尽是根须。而苍白的群山在第二十二天，成功地接触了南极洲以外的第一处海面。
……………………
苏青月睁开眼睛，现在的她，和胧联为一体。
阿莱克西亚已经死去。寄生的意识体已经泯灭。而现在，融合了残骸的胧，便拥有了阿莱克西亚o阿什福德这一个体的完全宣称。
胧是阿莱克西亚。
而苏青月是胧。
因为胧不会拒绝她，无论是身体的任何一处抑或者是心灵的任何一处。无论何时何地，都任由她随意摆布。
所以，苏青月便是阿莱克西亚。而苏青月如今正检视着‘自己’的大脑。她无法从中获取灵感。但却能够共享那近乎无穷尽的知识储备和奇思妙想。在抹除掉那些可能会对自己的人格产生影响的记忆部件之后，直到此时，苏青月才知晓活着的阿莱克西亚有多么强大。
一手研制出G病毒，在伞公司内属于顶级人才的威廉博士。在她面前只不过是一个自惭形秽的弱智小丑。创建了伞公司的诸多学者，在她还是幼年时便对她严阵以待，将她视作研究领域上的敌人，以及地位平等的协作者。
即便是如今即将啜饮星球之血，毋庸置疑的地上最强生物米兰达。在她失败之前，也对她报以相当程度的关注。
她失败了，这是事实。她因为玩闹心和病毒融合率上的微小缺陷而被雷德菲尔德兄妹所击败，这一结果不会因为她的聪慧和强大而有所改变。
然而，若是她没有失败。那么这颗星球必然会迎来一个和现下完全不同的未来。
或许，两个庞然大物将会在这颗海蓝星球上彼此交战。在质量战争层面的殊死撕咬中毁灭一切，将万物推入火海。
或许，双极的对抗会迎来第三侧的崛起。人类不会从繁荣时代没落，而是因两只庞然巨物的博弈而得以左右逢源。从而在灾祸中幸存，壮大，成为第三极，乃至于跳出这一片过于狭窄的战场。
她真的做得到——哪怕她早早死去。她的脑海中也有着未来战争形态的简略蓝图。苍白群山的设计框架便是从这份遗产中发掘而出。而除却群山的外壳之外，她还为自己设计了诸多武装和衍生物，用以进攻。或者防护。
——现在需要的是防御。
苏青月想到。她在触碰海洋的时候感知到了海洋的律动。那是来自太平洋的呼喊，来自于海洋的领主，‘利维坦’莫罗的嘶吼。
“退回去！失败者，你不准离开南极！”
莫罗的嘶吼化作海啸。数十米高的巨浪跨越漫长海域而来，并包含着太平洋领主的警告和愤怒——它的每一个音调都是足以在一瞬间粉碎一座沿海村庄的海波。而这连锁的海啸冲击，甚至不能够让几块石屑从苍白的群山上脱落。
群山踏入大海，掀起的海浪有着比那嘶吼更高的高度。海床在山峦的摩擦中发抖并且震颤。苍白群山前进的同时伴随着鲜红火山在海底的阵阵喷吐。
‘轰……轰……’
雷鸣已经不足以形容群山的脚步。天地之间充斥着分海破陆的震鸣。苏青月没打算理会身为太平洋领主的莫罗，因为她的选择，便是朝着太平洋的海域迈出脚步。
莫罗是一个很好的挑战者。因为无论何时，它都会坚定且虔诚地维护并且遵循米兰达所设下的戒律——它绝不会离开太平洋。也绝不会允许太平洋以外的其它领主插手它的战斗。
而更重要的是，贝内文托的计策若是没有被识破。那么它便是期望着轮回者们优先去对抗位于非洲的海森伯格。而既然这是它的目的，那么便自然得让它的期望落空。
——合成战争单元。
阿莱克西亚记忆中的一项产品开始生成。而在此之前，苍白的群山中早已铺设起了大量的合成生产线。当群山接触海洋的瞬间，海水便被山峦内部所探出的巨量根系所大量汲取。重要的珍惜元素和混杂在海水中的各种‘蛋白质’很快就成为了群山的养料。而建设好的生产线也随即大规模地运作。
山在前进。
山的沉默符合失败者的人设，却也会引发利维坦的震怒。当群山踏足海洋的时候，贝内文托便投来了窥测的目光——它在亚空间的搜寻一无所获。而它也不会对如此庞大的移动山峦，投放那些或许能够在瞬间毁灭村镇，但却不可能击破一座山的远程怒火。
毕竟，罗马尼亚距离南极，有一万四千公里。而现在，这个距离相比先前，只远不近。
它只是投放了一些幻象。一些误导，一些会让巨兽将南认作是北。一些会让失败者看到雷德菲尔德兄妹残影的心灵力量——它发现不了躲在花海中的月轮，找不到藏身于龙躯之中的苏青月。而它的力量，自然也是徒劳无功。
质没有变化，量却在这一刻均等。贝内文托的徒劳换来了海森伯格的嘲笑，那源自非洲的狂笑声化作撕裂天空的风暴。
“退，退回去！贝内文托！这里，这里是我的海洋！”
庞大的利维坦发出嘶鸣。这将成为一道热带的逆向季风直接抵达地中海区——它脱离了它的巢穴，蠕动着它那宛若一团血肉之岛的笨重巨大身躯。而它在起身的时候，释放出了大量的哨兵。
那是某种鱼人，人的手脚，鱼的躯壳和蹼爪。它们是它的侍从，披着天生的厚鳞。能够在海面下音速移动。能够抵御坦克主炮的复数次直击，并且具备着极强的行动力。它们只需要一千体就可以袭击一支阿美利加的航母编队，并以些许的代价换取战斗的胜利。
而在这里，现有的数量或许超过一百万体。它们在利维坦动身的瞬间便化作黑色的激流朝着南太平洋的方向奔行。它们要给这移动的群山送上一份教训。
教训的内容，便是‘赴宴前不要在胃里垫得太多’。
——出动战斗单元集群。
念头转动了一下。在利维坦的鱼人群还在路上时，有着庞大规模的阿莱克西亚研究成果也随即投入水中。而它的设计概念，和利维坦的‘组合并强化现有生命体’截然不同。
它们是气。是不溶于水的等离子团。它们的进攻方式就是在海水中顺着电势差碰触那些有机体生物。穿透它们的坚固外壳，然后，在它们的体内直接生成份额不等的电浆。
兵锋的第一次碰撞，是在群山踏入海洋的半小时后。这种战斗单元唯一的缺陷就是它们只能够防守，而不能够远距离进攻。因为它们不是有智慧的生命，而是遵循规则来运作的防护体系。
而肉香和焦糊随着碰撞一齐诞生。战争的胜负在一瞬间决出，而结果便是行进的苍白群山收获了几十万吨烤熟或者烤焦的肉——它们在坠入深不见底的海渊之前便被群山延伸出的根系所捕获。成为了群山的食物。
一口烹饪手段一般，但份量尚可的肉。
苏青月对碰触海水时便大量汲取资源的决断稍有后悔。因为那实在是有些浪费了这么好的送货上门牌食物。
不过没关系，这只是作为开门红的第一口。而在那之后，还有第二和第三口。
更多的肉送上门来，然后又被尽数烤熟然后捕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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