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不成曲调，但应当是少女的歌声。声音从最深处传来，声线带着些许的熟悉。
他不知道这熟悉感从哪儿来，因为他的记忆中并未找到对应的声线。歌声随着他的接近而愈发地模糊而非清晰。而当他最终抵达那应该动力炉的区域时，他看见操控台上坐着一位看不清容貌的少女。
年纪不大，或许只有拉弥娅的水平。四肢和面容都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光晕，而它的身上穿着一袭皎洁的白衣。
“你闯入了我的家，抢走了我的房子，杀死了我的家人，毁掉了我的画，所以现在，你是来这里杀我的吗？”
少女的声音似乎是在质问，少女的身份昭然若揭。
楚没有回答，只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你不杀我吗？如果你不打算杀我，那么我就要成为月亮了。关闭动力炉的我已经被世界所承认。从今以后，月光将取代太阳……”
楚动了手，因为他不相信它说的话。
他做得很顺利，一发七环的死亡一指精准地命中了少女的心脏。并且后者没有做出任何程度的反抗。它的结构开始崩溃，它正不可逆转地走向灭亡。
“你果然是来杀我的，是呢，想要成为主宰的人都是这样。明明已经拥有了大地，却还想要染指月空……但我不会就这么死掉的，终有一日，我会抵达我的理想……”
它消失了。
楚对它的过去，它的愿望，它能够自由行动的缘由，和抵达这里的手段动机都没有丝毫的兴趣。但是楚在听完了它含糊的‘遗言’后，心中的不安却越发浓郁。
他又一次地使用了有限祈愿术，他又一次询问他所期望的那个魂灵的所在地。
而这一次，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整个地球。
他早该想到的。
这个世界，正被亚空间所侵蚀着。哪怕关闭了作为门扉的动力炉，对已经发生的事，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亚空间会让一切物质活化，包括星球本身。而活化后足够强大的个体，会成为神灵。
地球会获得一位神灵，它将被称作地母。但这件事根本就不为任何人所知，所以亚空间会自然衍变出一个地母的意志……或许是盖亚，或许是女娲，裳提亚也未尝不可能，甚至有可能会是夏娃。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出现了一个本不应出现的人。他或许并不直说，但他在潜意识中，却会认为某个灵魂应当获得地母的权位。
他当然能这么想，因为那位地母就是被他一手推上去的。而他也的确做得到，因为在如今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这个真相，没有人的‘承认力’比他更大。
天平的一侧，哪怕放下一粒沙，也会让平衡就此倾倒。在他选择孤身一人回返自己的世界之中，而没有带来另一个有着强大承认力的异见人选时，一切便已然注定。
地球将会获得一个新的意志，而这个意志将属于半个残缺的灵魂。她将长久地处于沉眠之中，而在没有三位一体制衡的前提下，她的一个梦呓，便会将整个地表肃清。而也正是因为她先一步成为了大地，想要成为月亮的少女，才会在宽度有限的登天之路处被阻拦，一直被拖延到他造访这里。
可喜可贺，真的是可喜可贺。
姐姐成为了新时代的神，唯一有可能和这位新神抗争的对手被处理。世界理论上在这一刻已然获得了拯救，而唯一需要担心的，也就只有成为大地的姐姐，会不会在梦中一个喷嚏便杀光了整片大地上的一切活物而已。
他的目的，已经完全地达成了。
那么，他会感到满足吗？还是说，他打算……
除恶务尽？
…………………………
楚睁开了眼睛，他回到了主神空间的光球之下。
广场上依旧寂静，他的行动，没有被任何人知悉。他看了眼苏青月的房门，沉默了几秒钟。
最后，他回到了自己的个人空间中，在猩红的大地上躺下，不发一语。
第二百六十节o又有谁能逃得掉呢？
——我应该回去一趟。
艾瑞斯站在主神的金色光球之下，进行着良久的思考。他在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思考自己未来前进的方向。
A级的双重血统，他在几分钟前已经成功地兑换过了。这用掉了他手中所有的资源和过去的力量储备。让他成为了A级的高等德鲁伊，和A级的领主狼人。
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就因此而变强了——没有因此产生本质上的变化。对，他体内的能量的确大规模的增加了。双重血统叠加，能量储备暴涨了十倍以上并且还在提升。而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和锻炼之后，他也成功地掌握了第二阶基因锁的运用。
能量储备，暴涨了十倍以上。操作精度，暴增了三倍上下。
就算是用最简单的乘法，他此刻也能够轻松地干掉三十个还未经历死亡搁浅世界观的自己并且他知道这是事实。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感觉……自己并没有发生本质上的变化。
——我真正变强的节点，并不是我兑换出上级强化，也不是我解开基因锁的时候。
——我变强的点，应当是我开发出内外风暴循环，以自身内世界驾驭外在大天地的那一段时光。
他想到，并且他真的这么觉得。
对，在死守地狱之门防线的时候，在无穷尽的鬼怪军势迎面袭来。而己方其实并没有多少胜算的时候。那时候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活跃，意志高度地汇集而灵感不断地涌现。而在风幕被成功构筑起来的前一秒钟，自己对这项技艺的完成把握连一半都不足。
何等的惶急，何等的颤栗。仿佛整座战场的天平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当自己以脑海中最终乍现的灵光成功驱动这影响战局走向的技艺之时，自己的内心，又是何等的欣喜？
——啊，没错。那个时候的我，才是‘强’的时候。而现在的我，只是‘有力’而已。
艾瑞斯注视着头顶的光球，心绪因回忆而激扬。然而热血的延续并不漫长，就如同他在成功树立起风暴幕墙时也没有任何自夸，只是当仁不让地主导着防线的运作，并且嘴角露出了一抹自信微笑一样。此刻的他，也没有让激动的心绪充盈自己的心田多少时光。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他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获得了更多的力量，但却并没有满足和自信的情绪在内心中萦绕。因为他知道自己虽然变得‘更大’，‘更高’，自己的本质却已然只是一座中空的塔。而塔中没有内容物，因为自己的才情和积累，都已然在风暴幕墙构筑起来的那一瞬间尽数燃烧。
——我燃尽了。
——现在的我，明明变得强大，但却找不到路变得更强……我或许可以兑换更多的技能。更高级的血统，但我的内在，我的学识，我的经历，我的灵感，却堆砌不出更加精妙的，并且属于我自己的力量。
——啊……真是羡慕队长啊。她在精神领域上的潜能几乎无穷无尽，她只要想发掘自己的前路，便无论如何都能够变得更强。但是我……我如何才能够再进一步呢？
艾瑞斯其实有打算过回返上一个世界，在死亡搁浅的世界观中，磨练自己新获得，新掌握的力量。然而他的内心才有这样的想法，却又悄无声息地因干劲全无而抹灭掉。
他的才情，用尽了。
他知道自己可以兑换更高级的血统，但他知道此刻的自己，绝对无法凭借自己的能力开发出血统中的隐藏力量。第二阶的基因锁虽然已经掌握，但却根本无法接触第三阶。不是所谓的‘根基不稳’，而是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得到。
才能的上限，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他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自己的天花板，而他并没有力量去突破它。
那么，要就这么蹉跎下去吗？不——更正，这不是蹉跎。而是韬光养晦。暂时地止步于此，然后花费一些时间让自己再度积累一些才情或许才是正确的决策。然而若是这样选择，那么，在这永远不缺乏难度更高挑战的轮回世界中，又会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
艾瑞斯知道答案，但艾瑞斯不往那个方向去想。他害怕自己会选择放弃，害怕自己会在这只有绝望者才能够抵达的无尽宝库中再度绝望。
所以，他决定回家一趟。
——主神，兑换我的源世界时间……三个月。立刻执行。
——【已受理，轮回者艾瑞斯，支付4500点奖励点数，回归源世界90天。】
眼眸一闭，然后一睁。艾瑞斯便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源世界——不同于拉弥娅那被主神限制了力量运用的‘现实世界’。艾瑞斯的源世界和塔薇尔所拥有的那一款配置相同，主神并未对他的力量运用做出任何限制。
他并不是第一次回来……他有一个大家族，而他在上一次回返的时候处理掉了所有可能会妨碍自己家人身体健康的不安定因素。并且让自己的父亲成为了家族的唯一执掌者。而自己留下了让父亲延寿的药和强化的药之后，便在规定的时间里，消失在了规定的区域。
——父亲，我有点想念你了。
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稳定。而映入眼眸中的，是自己那熟悉的休息间——没错，自己正是在这里陷入绝望。而自己也正是在这接触，接触——
艾瑞斯的视线凝固了，在他的眼眸中，出现了不可想象的事情。
他还记得自己到底因为什么而陷入绝望——自己有着一个庞大的家族，自己有着首选的继承宣称。自己有一份喜爱的事业，自己因为这份事业而获取了不少声誉。而有了这一切的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绝望。
然而自己却没了自由——对，一个很可笑的恋爱自由。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但她的存在却并不利于家族的延续。而在支持自己继承权和觊觎自己继承权的两股势力那纠缠不清的角力之中，那个女人便因为意外而死去。
或许是意外，至少自己欺骗自己是一个意外——明明拥有了常人望尘莫及的庞大背景而充裕资源却追求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自己在那时的行径，或许会被很多人都判定为‘矫情’。
那份‘矫情’，让自己主动离开了家族和核心圈，成为了一名医生。
那份‘矫情’，让自己的内心，就此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然而那份‘矫情’的源头，却在这一刻，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当艾瑞斯在自己的休息间内看见那张熟悉的脸，看见那个早就应该死去的，自己深爱着的女人穿着女仆装出现在自己房间里，并在看到自己出现的那一瞬间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时，他简直没有办法控制住他自己！
不会错的，就是她，绝对是她！无论是容貌，气质，肢体细节，还是那份从眼眸中流露出的浓郁情意，都是绝无仅有的正确！
而下一刻，眼前的女人便带着发自内心的欢喜，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
之后发生了什么，已经不是很重要了。睡过去，醒过来，再折腾到昏昏睡去，时间的流逝几乎已经毫无意义。艾瑞斯知道自己应该冷静，但他却很难冷静得下来，并且身旁的人儿也都一直无限度地包容着自己。他仅有的理智，也就是运作他那德鲁伊的能力，让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都不会衰竭，不会脱力。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浪费了多少天——他其实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整整十天。而他更清楚，就在第二天时，父亲的气息便已然出现在附近。
于是，他在第十一天，走出了房间的门。
“看起来气色不错，我的孩子。”果不其然，他的父亲在他表露出离开房间的倾向时就朝着他所在的位置靠近。而当他走出自己那熟悉的房门之时，映入眼中的，是一座即便是过去的自己也会觉得过于奢华的华丽大厅。
父亲就在大厅的座位上等着自己，父亲的脸在药剂起效后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
“父亲。”他在客厅内仅有的另一个座位上坐下。他注意到窗外的城市似乎发展得比预想中更加先进。“距离我上次回来，过了多久了？”
“正好二十年，艾瑞斯。”父亲微笑着说：“喜欢这座城市吗？我用了三年时间让它成为艾恩霍斯……不，成为我的所有物。而在以后，它会成为你的财产。不过，或许你更加中意我为你准备的惊喜？”
“嗯，的确是惊喜。”艾瑞斯垂下眼帘。他在听到‘二十年’这个词时，内心有着些许微妙的波动。“……但是，我记得她明明早就已经……”
他看见座位对面的男人抬起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
“这世上总归会有奇迹的，不是吗？我的孩子。”他露出了父子间的狡猾笑意。“但是奇迹不应该追根究底，那样就会少掉很多乐趣。就像我不会问你到底去了哪里一样，保持一点神秘感，对任何人都好。”
“可是……”
“当然，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其中绝对没有任何违背法律，违背道德，违背当事人意愿的事情发生。而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说谎，至少不会在这种事上说谎。而且……你在拥抱着她的时候，难道没有感受到那份真心实意？”
艾瑞斯陷入了沉默，他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但他也确实地感受到了那份源自内心深处释放出的恋慕，从始至终，两人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中没有任何不情愿的因素。一切……其实都可以看做是水到渠成。
“我明白了。”艾瑞斯微微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放在桌上。“这一次我会在这里停留九十天……还有八十天。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让我去做。而这一瓶药，服用之后，至少一百五十年百年内都能够发挥效用。”
他没有说那瓶药有什么作用，但一百五十年的持续期很明显地说明了些什么。他起身，向这个自己应当称之为父亲的男人，点了点头。
随后，他便继续去做着一个男孩想做的梦……自由，握在手中，且不去追究奇迹幕后的自由。
他带着她，去了很多地方。草原，高山，海滨，极地。他发现自己无论去哪，都可以看到艾恩霍斯的产业。自己的父亲显然有着谦虚，他说掌握了一座城市，但实际上他间接地支配着大半个世界。
这个世界，已经离不开艾恩霍斯了。艾恩霍斯所掌握的医药技术，已经成为这个世界运作的重要基石，并且不可移除——试图移除的势力早已为此付出惨重代价。毕竟轮回者所留下来的高深技术，哪怕只是细枝末节，也远非土著可以应付。
而艾瑞斯没有去深究——就算他知道艾恩霍斯最强大且最核心的技术，是身体重塑和记忆转移。他也努力地不去多想哪怕一个念头。而他身边的人儿也从来不在乎那些事情，只在乎陪伴在他身边，让他快乐。
那份感情，毋庸置疑。
然而同样真实的，还有艾恩霍斯总部大楼底下的三千个克隆体。制作一具已死之人的肉身并不困难，将死者的记忆灌输其中，并对某些环节特别放大，也没有多少难度。至少对于垄断了整个世界医疗资源的艾恩霍斯来说不难。而唯一的难点，就是克隆体的运作时间，还做不到超过一个月。
艾瑞斯装作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身边的恋人每隔二十多天，就会有几分钟脱离自己的视线。不知道新的她会取代旧的她，哪怕两者都有着完全一致的记忆和认知，并且对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心甘情愿。
他装作不知道，但他又全都知道。毕竟父亲为孩子所准备的奇迹，至少也已经将包装好并放在房间里面这一过程维持了十几年。而在克隆体技术哪怕迭代多次的现在也只到一个月运行时长的前提之下……自己眼前的她，究竟又换了多少届？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是沉浸其中，并且逃避着。直到主神的期限抵达，直到他重新站在光球之下。
孤身一人，目光幽深。
而那幽深的目光很快又化作怅然。
现在，他有活下去，成长下去，强大下去的动力了。他已不再停滞，他决意继续向着不可知的深处前进。
但是，他同时也觉得，自己的现在，已然完全背叛了自己的过去。自己，已经背叛了自己。
所以……该怎么做？
——主神。
他闭上了眼睛。他在离开之前暗示了父亲不要继续。并且用自己的力量，拷贝了由很多份样本堆叠而成的记忆。
——我要……使用造人权限。
第二百六十一节o所以这里选择摸鱼至上
——穿越者……高维穿越者。
——重生者……平行世界重生者。
——主神的分体机……备份，或者前作的残渣。
——自我降格的伟大存在……外多元的意志所造成的投影。
多萝茜坐在环桌边上，看着自己团队里的问题儿童们一个个的，像是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并且轮番排队地来来去去，看着他们一个个志得意满地走向主神光球，然后又纷纷宛若霜打的茄子一般灰溜溜地滚走。
很有趣，而她一直都坐在环桌边自己的席位里。
一开始她只是想找个合适的，并且开阔的地方好好思考一些不希望被人打搅的问题。但她却是没想到自己的隐形手段出乎预料的强力。
不，其实倒也没多强。只不过正好踩了一下心理盲区而已——毕竟除了苏青月这个精神力扫描基本不停的货色以外，大多数轮回者，都是不会对着理论上绝对安全的主神广场进行探查的。
苏青月会这么做，是因为她在世界一就吃过这方面的亏。而其它人则没有，所以自然也就不会这样行动。
——有趣的苏，像是一只小兔子一样，一惊一乍。
多萝茜托着腮，注视着又一位团队成员一脸失意地从源世界中回来——在乔，楚，艾瑞斯之后，其实还有好几人也回返了自己的源世界。而她们的脸色……都比较忧郁。
很有趣，这或许就是某种北冰洲队的传统艺能。多萝茜注意到在这些回归者们中，他们在回归后的第一反应是确认一下主神广场的动静——可能是潜意识里感觉到了什么——而后续便是一脸复杂地看向苏青月的房门，或者自己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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