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而苏青月则稍稍换气，并顺着剑光创伤，踏入这暴怒真魔的内部执念体构造。
随后，自眉心处，所有念动力。负距离，和积压的情绪一起完全爆发。
空气扭曲一下。
而紧随其后，在剧烈的爆破之中，显露出苏青月的身形。以及主神的通告。
计划之中，预料之中。
在轻盈地落下并被胧接住的同时，她的目光，看向了最后的一处战场。
………………………………
最后一处战场，是幽绿的战场。让麾下的魔军倒戈并不能够对这依存之魔造成什么有效杀伤。相反，这样的举动只能够激怒它。
那反戈的鬼怪们在一瞬间尽数湮灭。最后的怪物挥动战戟，则它们无论服从于哪一边都像是田里被收割的麦穗一般纷纷扑倒。这或许是一个破绽，约拿所化的红龙乘机撕下了一大块附着盔甲的灵质血肉。而天界兵器的光剑随即刺入，并在这鬼将形态的幽绿真魔体内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
沉重，但并不致命。
在混乱卷轴激活的瞬间，所有的轮回者便都在多萝茜的指令下快速退下。只有乔独自一人挡在战戟挥斩的末端，接下了这踏破百军的一戟。
这一戟并不如瑶姬的随手一拳沉重致命。但仍旧让他全身喷血，被击退十数米且双脚在地上撕扯出两条狭长的沟壑。但接下就是接下，他的重创，换来了其它撤退者的无伤。
而下一秒，原本尽数被歼灭于战戟下的失控鬼怪百军，便又一次地从幽绿的气势场中重现并踏入战场。当它们出现的瞬间原本略显衰弱的依存鬼将便也猛地奋起，破损的伤口中喷吐出幽绿的火炎，被击破的伤势还原，且浑身爆发出炽热的气浪。
‘轰——’红龙发出痛苦的低吼，幽绿的火炎，灼烧着让它的鳞片融化。它喷吐出炽烈的龙息，但先前能够起效的力量，却并未在这一次再度造成创伤。战局随即稍稍倾斜，采取守势的天界兵器也不得不投放出更多的力量。
并伴随着幽绿气势场对守护光域的进一步挤压。
“果然如此。”仪式厅内，目睹着己方的颓势。多萝茜却并未显露出丝毫破漏。她看了眼光幕，确定了塔薇尔的位置。并向约拿发送了一条讯息，让黑光的生命核心转移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哪怕多挨些打。
她注视着幽绿气雾的逼近，百军踏入守护光域，又被格兰塞法的舰炮压制。而她随即轻盈地伸出手，触碰天地大气中流转的能量。
“依存气势场，依存之魔。军势依存于将领，只要将领还未死去，军势便会在将领的气势场中无休止地重生。而降临依存于军势的力量，士卒鬼怪越是浴血奋战，越是损伤惨重，便越能振幅将领的力量。”
“有趣的手段，哪怕直接斩将，你也会将自己的士兵斩杀。除非用超限手段一击彻底毁灭掉所有的执念结构。否则就注定如滚雪球般越发强大。而若是和其它的真魔汇合协作，那击破的难度将更加增加。但是……”
她挥动手，掌间的能量涡流便从仪式厅中流散。无形的风于顷刻间跨越整座战场。而胜负就此决断。
幽绿的真魔不安地抖动了一下，它扯开纠缠不休的红龙，迸发出的炽烈火炎再一次地将部下尽数斩杀。
斩杀，然后重生。它更加强大，而红龙却在天界兵器的协助下再度扑上，撕扯扑咬着搅动一重重气浪。迫使它在靠近格兰塞法前先一步对红龙施以刀枪。
多萝茜踏出仪式厅，她的手中，仍旧持有赫卡忒的象征权杖。
“你所支配的，是我的军队。你所敌对的，是鬼魂的女皇。”
“概念锚定，你即统率叛军者，你即君王的叛逆者。与红龙交战之叛逆者，其名……”
“——莫德雷德！”
更强大的风涌动起来，庞大的能量潮汐甚至引发天象变化。红龙死死地抱住了幽绿的鬼将，任由刀枪剑戟劈砍在自己身上。
鬼将咆哮，被危机感簇拥的它猛地举起一把战刀。它的双眸中喷射出对多萝茜的炎流，却被天界兵器的剑刃挡下。
而战刀随即斩下——
——约拿，不要躲。
生命核心已然转移，斩落的战刀将红龙的首级切断。正如同亚瑟王传说中的剑栏之战绘画一般。叛逆者的剑，击中王的首级。
而下一刻，全力爆发的塔薇尔，带来了一马赫的聚能长枪！
气势场的防御骤然崩溃，所有强化的机制瞬间破碎。正如同击杀亚瑟王的莫德雷德注定被枪捅死一般，死亡的诅咒，在红龙断首，长枪贯穿的同时，降临到了依存鬼将的身上。
下一秒，幽绿的气场崩溃。鬼将和它的军势，尽数凋亡。
第二百零五节o战后修整
胜利了。
胜利的果实虽然甘美，但却略有瑕疵。
当苏青月回归主战场的时候，多萝茜正指派着没有过多参与战斗的人员打扫战场。处理几只比较零散的弱小鬼怪。而总数为三的战损消息，也在此被她所知晓。
诗眉，以及两个新人，乔治和卡罗尔。他们的死亡都由欲愿真魔所引发。而苏青月在检视了一番战场之后，不是很想做出评价。
诗眉的死是在正面战场上，因为没有撑过欲愿的全体检定而当场暴毙。只能说他自己缺乏防护和坚定意志，没有什么蹊跷特别的地方。而另外两个新人……根据避难所内幸存者的自述，基本也可以确定为这两家伙是自寻死路。
——我都说了，只要不离开安全舱，生命就有保障。但你却主动打开门，还向着外面踏出了一步。
——而在那之后，沉醉于欲愿，也被欲愿所侵蚀同化。只能够说是自作自受。
苏青月想到。她知道多萝茜肯定能够提前发现格兰塞法内的变乱征兆。她知道哪怕这两人在自寻死路，多萝茜也绝对有能力在欲愿侵蚀起效之前将他们从浴室内拎出来，打断他们的‘放松’活动。虽说这未必就能够救下他们的小命，但那至少证明多萝茜有尝试过。
——但是多萝茜没有阻止，而是任由他们去送死。并借此完成了对欲愿真魔的歼灭。而根据当时的战况复原来看，一旦没能够在依存真魔赶到之前解决掉欲愿。二者夹攻，减员必然更加惨烈。
——用新兵所犯下的错误来惩罚他们自己。所谓的‘用兵如泥’么？啊……虽然早就知道多萝茜是一个冷漠的家伙。但果然，不亲眼见证一下，总归是没有什么实感呢。
她有点忧郁。但总归还是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计较——从她能够感知到身边人的情绪波动时开始。她就知道多萝茜是一个外热内冷的家伙。哪怕在平常再怎么温和，再怎么平易近人，露出柔软的笑。但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她下手时，不会犹豫分毫。
多萝茜做出这种事，并不出人预料。倒不如说，自己在将指挥权临时转移的时候，就已然在潜意识里默认了这样的损耗。
以及最重要的……
——立场和能力交换，如果是我在这里，我会怎么做？
欺骗自己是没有意义的。而真相并不难以洞察。为了更多人的安全和战局的胜利，舍弃掉不听话的碍事新人……这种事，自己其实一样会做。和多萝茜的区别，最多也就是自己会犹豫一下，多给一次机会。但欲愿的侵蚀已经深入，结果不会产生变化。
——我终究不是第一世代的那只圣母大猩猩。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做不到用蛮力来‘全部都要’。我会履行队长的职责，确保团队的利益和队员的生存。但前提则是，团队里的成员要遵守我所定下的秩序。
这便是北冰洲内的契约，庇护的前提是遵守秩序。如果不遵守，那么便不是团队中受承认的一员。而既然不是，那么生死便要置于团队的利益之下。
多萝茜的行动没有违反这最基础的秩序。所以即便指摘，也只能够放在道德层面之上。她的决断对于团队来说是正确的。不应该因此而施加责罚。
——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如果在一场战争中一定要付出牺牲。那么作为牺牲者的人，能够死得其所呢。
思考花费了她十几秒钟的时间。其它人或许以为她是在为死者默哀。一部分人便也一起有样学样。于是她便索性在格兰塞法前站够了三分钟。没有行动，也没有说话。
尸体是没有办法收敛了。被欲愿真魔所侵蚀同化的结果，基本可以归类于形神俱灭的分类当中。他们的死亡甚至没有触发BT的聚合机制。没有BT被新诞生的尸体吸引过来，自然也不会产生虚空噬灭迹象。
苏青月轻轻吸了一口气。
“耶利哥，天界卵还可以维持多久的行动时间。能否将它收起，并小型化？”
她询问，并很快获得回答。
“天界卵已经完成塑形，无法还原了。”耶利哥给出了回应，语气中有点遗憾：“但它似乎具备吸收游离能量的功效。如果不进入战斗模式，那么它应该可以长久地维持下去。具体的时间暂时难以估测，但应该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值。同时，即便现在就将它再度投入高烈度的战争当中，也应该能维持十五分钟以上的全功率作战。”
四只浮空之手的钢铁巨像安静地栖息在他脚下——天界卵变转而成的兵器具备被动的浮空飞行能力。能够在任何地形上高速前进。同时，四只巨手所持握的光剑也在待机状态中处于隐形模式，并不显露形体，也没有任何质量。
——真可惜，虽然是AA级的道具。但一旦孵化，便确定了特攻的方向。如果不需要庇护弱小的成员，那么它应当也能够独立斩杀一体真魔。但相比针对冥滩生物的砍瓜切菜，这个进化方向多少还是有点遗憾。
“能够让它将格兰塞法托举起来吗？只是举着东西走，应当不算战斗？”苏青月问道，比较了一下两者那尺度相近的大小。
“苏，你打算让天界兵器扛着格兰塞法进行机动？”多萝茜看穿了她的想法。
“嗯。”苏青月点了点头，说：“亚空间只有四个至高领域。所以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度出现新的真魔。且亚美莉的精神也会逐渐恢复从而排斥亚空间恶魔的再度降临。但是仍旧需要防备意外发生。所以我们必须保持常态的机动。”
“我的想法是让天界兵器托着格兰塞法，一边朝我们的目的地前进一边维修舰船。毕竟我们现在虽然暂时摆平了亚空间恶魔和冥滩造物。但在这片大地上，仍旧还存在一个不可忽视的变数。”
“低级鬼怪潮。”楚先生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试图介入讨论之中。“而且，这一次的袭击有些奇怪。我感觉幕后藏匿着诸多隐情……”
——这话你还是戴上眼镜再说罢！
“嗯，的确有不少重要情报。但现在还不是公布它的时候。”苏青月回答。总之把这家伙的话头掐死在这里。“商谈它需要一个足够安定的会议场所。而我也必须赶在亚美莉的状态复原之前先一步恢复全盛状态。总之，我在接下来会用休眠的方式全力填补我的精神。除非再度爆发战斗，否则由多萝茜全权指挥。”
她说，她看到楚先生张了张口，然后卡住。
她的理由正当且充足。的确，目前的战局虽然已经相对明朗，但身为精神力者的她仍未恢复便是团队中最大的破漏。毕竟在面对同样具备精神力技能的敌手时，若她在精神领域上的交战出现差错，那么哪怕装备了防护道具并且有着结界守护，未开锁的成员也有大概率在一瞬间便被敌对精神力者尽数抹杀。就如同在先前的团战中，她苏小姐对南炎洲队的新人们所作的那样。
无人反对。
哪怕有着想要开口的心，在当前的气氛下也难以张开双唇。而苏青月随即朝在场的所有人环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天界的兵器活动起来。强劲的四只手稳固地托起了格兰塞法并使其抬入空中。多萝茜花了一点时间，临时调整了一下格兰塞法的仪式范围让光学隐形的效果得以覆盖托举着格兰塞法的整个天界兵器。而其它人也在苏青月的念动力托举，或者自己的超自然手段干涉下飞入格兰塞法的残损舰体，进行休养，或者参与到舰体的修补之中。
而苏青月也随即走入自己那并未受到伤损的休息室内。服下休养精神的药物，点燃主神牌的养神熏香。胧沉默地在她的床边守护着她，而她随即轻轻地闭上了眼眸。
精神力……距离完全恢复，大约需要十九个小时。先前那在三阶边缘徘徊的感触起到了一点效用，缩短了一些预估时间。但却并未能够将损伤根治——倒不如说，若不是她的精神力一直处于受创状态，那么或许在先前的交战中，第三阶的基因锁已然完全掌握。
有点遗憾，但既然已经触碰了第一次，那么便迟早能够触碰第二次。
而在那之前，还有最后一件要事需要处理。
………………………………
——“多萝茜。”
闭上眼睛之后，苏青月的意志随即展开。她没有调动精神力，但她仍旧感知到了一片模糊的天地。
有点类似于多萝茜所持有的亚空间碎片。但却又存在某种本质的差别——是差，而不是不同。她所感觉到的那一片空间，层级还要低于用于装填格兰塞法的亚空间碎片。
而当她念出多萝茜的名字时，她的意志便置身于那枚碎片之中。
感知重新变得稳固起来。眼眸之中，呈现出了一片独立的空间——那是一处青草被干枯的血液染成棕黑色的丘陵。而无数死去的中世纪军士相互堆积，偶尔能够看到一两具全副武装的骑士尸体。
天空是昏黄的颜色，云层遮挡住了绝大部分的光。唯一洒落的辉光照耀在山丘的最顶上，那里两位同归于尽的骑士，剑和枪分别穿透了他们的头颅和胸口，将他们的躯壳钉死在彼此的手中。
“剑栏之战，亚瑟和莫德雷德的结局。用以击杀依存恶魔的仪式基盘。”
苏青月轻声说道，她知道自己处于此处的只是意志而非躯壳。而眼前的一切则全部都是信息所构筑而成的虚假幻象。
是幻象，但看着和真的一样。她的手指抚过一柄锈剑，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剑锋和铠甲腐肉摩擦的触感。闻到坏死的血肉和青草的味道。
而她随即偏过视线，多萝茜就站在自己的身旁。
“这是仪式的衍生物，我在击杀依存恶魔时偶然感知到了讯息的高度密集。所以我尝试了一下，将仪式的概念剥离并且封存。最后便形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多萝茜说，她的脚步轻盈地越过重重尸骨。
“目前这份技术还只是一个雏形。只能够起到模拟场景，制作幻象世界的效果。不过我觉得它还有很大的开发潜力。或许在未来，它能够很好地派上用场。”
“但那是未来的事。”苏青月轻声说道，她在休眠前便接到了多萝茜的讯号所以才在这里展开了感知。而如今的事项却稍稍有些出乎她的预料。“现在这里，大概只能够作为一处隐蔽的会议场。”
“它影响到了你的恢复吗？”
“并没有，我只是精神力受损。而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性质更接近于梦。”苏青月摇了摇头。“倒不如说，你一边做梦，一边维修格兰塞法，真的没问题吗？”
“多线程操作是女巫的必备技巧，苏。”多萝茜眨了眨眼睛。“更何况我的身体现在在仪式厅里面，我完全可以让维生仪式来托管一部分身体技能，从而抽调出计算力来和你进行对话……苏，你应该已经知晓了那几人真正的死因。”
“嗯。”苏青月点了点头。“我知道……并且能够理解。虽然我觉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错。但既然你问了，那么我就回答。”
“看来我做了无意义的事。”多萝茜点点头，走上小丘，在莫德雷德的身边坐下。
而苏青月却并没有对应地坐在亚瑟身边，而是直接将这两具古代骑士推到一边。然后和多萝茜肩并肩。
“但这是有意义的。”她说，她的音调和情绪都并未变化。“坦诚布公，是解决一切龃龉的最优手段。我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但我也反对它。我反对你的所作所为，但我并不反对你本身的存在。”
“……因为这是最优解？”
苏青月摇了摇头。
“因为我信任，并且愿意支付这份信任的代价。”
“…………”多萝茜沉默了一小下，原先或许有点紧绷的精神，稍稍软化。“看来我的确做了件无意义的事。”
她将先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然后，犹疑数秒。
“不过，很有价值。”逻辑不通，语序错误。
“以及，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第二百零六节o同人女主.JPG
有趣的东西？
那是什么？会是什么？
苏青月懒得去理会多萝茜的语法错漏——严格来说，多萝茜一直都在说意大利语而她苏青月一直都在说中文。虽说主神牌自动翻译向来不会出错，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向来是不需要过多在意的。
——反正多萝茜隔三差五总会有语序错乱的时候。习惯就好。
所以，她只是稍稍地偏过头，配合多萝茜摆出的龙门阵，投去疑惑的目光。
“有趣的东西是指……”
“是这个世界。”多萝茜点了点头，略带满意地说道。她抬起手，眼前的战场荒原便显得模糊混沌起来。转眼之间，便化作了一片纯白的大地。
眼熟的光景，如果头顶加个光球，球下放个环桌，环桌之外再放二十道门，就更加眼熟。
但这里却并没有出现环桌，也没有出现门户和光球。只是在两人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并不会坠落的孔洞。
孔洞中是一片漆黑，但漆黑中很快又呈现出色彩。那是一颗苍蓝的星球，星球上有着海洋和大地，还有着绿地和沙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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