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苍蓝色的网状雷光骤然展开，在它展开之前地表已然朝天空投射出了三轮次的弹幕。然而炸裂开来的电光对于第四轮弹幕的抵达却并未起到多大的延迟作用。而这便进一步地证明了这些冥滩造物对于物理学的尊重根本就是徒有其表！
大量的火箭飞了过来，并伴随着型号不明的高科技战机的火力投放。它们中的一部分被格兰塞法所投射出的远程火力所击破。而灵异部分则撞在格兰塞法的外置装甲板上。和超电磁金属层相互碰撞，装甲因此遭受磨损，而远程炮火则尽数炸裂成四处飞溅的焦油黑花。
看似高速的实体，却并未携带多少动能和质量。但单纯的数量庞大，却是一个简单直接的问题并难以解答。
不，只是对准备不足的人来说难以解答而已。
苏青月向前伸出手，念动力被她雕琢成长鞭在空气中肆意舞动。气流的扭曲和力能的释放简直就是清晰可见的景观。而同样没有飞行高度，没有距离优势的战斗机群和它们所投射出的导弹群落，则被极端克制的念动力在触碰后的瞬间便碾成粉末。
天空浑浊然后澄澈了一刹那。然而还没能来得及发出欢呼，却有更多的作战机群从仍在扩张规模的焦油泥沼中脱出，并立刻参与到数十秒后下一轮的战斗当中。
——拉锯战，单纯论消耗，难以取胜。
——“菲奥雷，用你的ACU制作外挂装甲板，然后将开罗尔物质粉碎，当做镀层应用在装甲板上并填补漏洞。”
巨大的建造机器人应声行动，它的高度对于接近百米长的格兰塞法来说并不是一个多么难以忍受的负担。大量的铸造原材被从空间装备以及舰体仓储中取出。而在装甲板构建的同时，用来制作涂层的开罗尔结晶在这可是应有尽有！
被念动力所击杀的BT战机。它们的残骸结构成为了格兰塞法的防护。维持着特拉洛克仪式的多萝茜轻松地使用出了多重咏唱。一尊尊体型被特化纤细的守护巨像在她的意志下快速起身，吸附起不断制成的新甲板便迅速对舰体进行修补。
它们的体形和质量本无法支撑它们攀爬在舰体外侧自由行动。
但是——
【二环法术o蛛行术】
【二环法术o蛛网术】
施法者挥动法杖，凭空生成的蛛网以奇怪刁钻的角度附上船壳，并为格兰塞法的外侧船壁和坚固底板提供了粘性。而紧随其后，攀爬被蛛行术提升到离谱程度的守护者魔像们便在多萝茜的意志下外形也朝着蛛形变转，作为活体的装甲板在格兰塞法外侧爬上爬下，并为损坏部位提供即时修补。
很离谱的绿皮操作——但它是有效的。
船壳底板不断地被更换加固并且法术效果也不断刷新。且在每一轮交战中，试图以空战方式获取胜利的BT机群们，它们的形体也被一次次地抹灭并且残骸被夺走。
战争的天平，正在倾斜。
地面的军士哪怕有着再旺盛的作战意志。哪怕勇猛到胆敢乘坐着火箭进行跳帮。它们的升空也依旧会被打断且在地面上开枪也没有任何用。或许那些坦克兵能够绿皮到将坦克推得侧翻倾斜然后让炮口朝上。然而，即便是现代的主战坦克，对着三千米高空开火后。穿甲弹的威力也将在抵达目标前便有所不足。
它们正在走向失败。
…………………………
——有些不对。
——气场很大，攻势看着很凌厉。但实际上却并未对我们造成多大威胁。
——哪怕没有直接证据，退一万步说。作为B级的任务，这也未免太过简单了一点。
苏青月皱着眉头，将念动力汇集成束。进行超越自身控制范围极限的广域念动力炮击。手握瀚空权杖的她能够将念动力延伸到两百米以外。塑造力场鞭则是五百米。而若是完全不考虑灵活性的炮击，则可以抵达两千米以外的距离。
两千米，碰不到地面。
但仍旧能够轻易地将空中飞袭而来的BT集群击破碾碎。并配合着艾瑞斯再度掀起的冰风暴，压制着下方投射出的力量炮火。
除此以外，黑色焦油泥沼的扩展也似乎抵达了一个极限，只要再保持着当下的进度，最多再过五分钟格兰塞法就能够脱离战场，而这一片浩大的冥滩也将不再拥有突然袭击的机会。哪怕它有渠道迅速恢复塑造战场所损耗的能量，也无法将轮回者们成功留住。
——“耶利哥，激活天界卵。我们可能马上就要用。”
——了解。
谨慎的心传达了谨慎的指令。预想之外的顺利只能够加大她的警惕。一圈隐蔽的正能量随即在神圣护盾的压制下散开。像是鸽子蛋一样的飞翼小球略为躁动地栖息在耶利哥的手掌心上并轻轻颤抖。以当前的环境来看，只要神圣护盾取消或削弱，那么天界卵将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完全成长。
但她没有用——没有现在用。
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直接将天界卵用在焦油泥沼之中。
一直在负责调动炮火的塔薇尔皱了皱眉，扯着在天界卵激活的瞬间便全身虚弱无力的艾拉小姐前往了甲板后部。她在路过某个略微有点无所事事的诗眉魅魔人时稍稍停了下脚步。并为对方那在神圣领域中完全不受影响的状态扯了扯嘴角。
后者可能理解不了这种主神认证为‘不够涩’的状态意味着什么。但并不妨碍知道的人以怜悯地目光看着这个一心想要变得受欢迎的家伙。而诗眉人或许也对这目光有所察觉，厚重的面皮，也随之稍稍发红。
战局仍在继续。格兰塞法上的炮击阵列在地面上犁出大片的火线。冰风暴和龙卷风这种便宜的C级环境技能轮番展开。略为可惜的是五级法术位基本用完的楚没法子再来一个化泥为石打法术连携。
而苏青月的链接投向了舰体的驾驶者。
——“多萝茜，你有准备什么兜底的仪式吗？”
——我原本往地下种了一颗苹果。可惜，现在整片战场都化作了焦油泥沼。
——“所以意思就是没有？”
——我不否认，苏。你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安。但就目前状况而言，我找不到明显存在威胁的点。
五分钟的路程只剩下两分钟，泥沼的边界已然可以远远用肉眼看见。最多十公里的距离，而似乎是预感到了格兰塞法所处的脱逃边际。原本已然被压制到极限的军团残影也猛地增加了追击烈度——更多的火箭，更密集的弹幕，甚至有为数不少的BT战斗机直接对格兰塞法本体进行神风突击，然后又尽数被苏青月的念动力和心灵风暴摧毁歼灭。
不安。
的确，存在不安。越是靠近成功，这种感觉就越强烈——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立刻命令舰体调转回头。以‘将这支军团歼灭到无法再生’的方式完成支线任务中的‘踏破战场’。而不是以在战场边界放风筝的方式来完成任务。
苏青月突然楞了一下。记忆之中，那副预言绘画的内容映入眼眸之中。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片战场，只是冥滩的记忆。机器只是徒有其表，枪弹也只是徒有其表。所以石墨炸弹对虚假的电子设备无效。超电磁装甲和开罗尔涂层也因此得以大放异彩。这支人类最后的军队残影并不能够复现出现实中的物理现象。否则就这么两三千米的地面高度差，对方只要用飞机群纠缠住本就飞不快的格兰塞法，然后无限制地投放核弹自己这边便基本只能够当场迎来完蛋。
它们做不到，所以胜利是理所当然的。格兰塞法中并非没有核武储备，若是真的状态紧急，轮回者们炸得保证比它们还要更果决更快！
它们做不到，但这却绝对不意味着冥滩就没有底牌——它们有虚空噬灭，而那东西比起核爆只强不弱！
那它们为什么不用？
用不出来吗？因为附近根本就没有活人？啊……缺乏情报，并不了解洪荒大陆实质的多萝茜和没戴眼镜的楚这样判断是正确的。她们不知道洪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所以她们不知道洪荒能够做到什么地步。而被洪荒伤害过的世界，又会用怎样的决心来进行报复。
她们以为我们面对的只是一片冥滩，只是一处记忆战场——事实上我直到刚刚也是如此考量。但我们既然被视作洪荒大陆迁怒了，那么和我们敌对的就是整个残存的世界。而作为一个有复仇意识或者说排斥反应的残破世界，转移一个活人过来虚爆会是很有难度的操作吗？
不，不会，而它之所以不这么做，只可能是它们认为作为杀手锏，用虚空噬灭来进攻根本就不够用！
苏青月猛地扭头，看向多萝茜。
——“多萝茜！如果你曾经用过一切手段都没有办法对其造成伤损的敌人，在伤害你之后第二次出现在你面前。那么，你会用什么方式去报复？”
她看见多萝茜猛地一愕，薄红的瞳仁骤然收缩。
——在对方最放松时尝试模拟对方使用过的手段……
下一刻，格兰塞法猛地打横！
而在同一瞬间，最后的十公里不到的黑色泥沼。在一瞬间便被无形力量所抹平。就仿佛从虚空中伸出一只无形的大手然后扫过一般，格兰塞法的尖头撞角整个消失，只差一点，便会被纳入到被歼灭的范围之中！
苏青月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了。
这里是战场！既然是战场，怎么可能只有一边的兵！
而辉光随即迸射！
“就是现在！”——“朝被攻击的正前方，释放天界卵！”
第一百九十八节o被掠夺者
天界卵。
失落天界的余晖。
其效用为在投入非神圣环境中后，迅速吸收游离能量并构筑出特化的应对形态。是战争的兵器，而它即将释放辉光。
无垢之光。
当光迸发出来的时候，那被无形之力所抹平的土地上空出现了一个奇异的轮廓。
那是……
“一只手！？”
苏青月猛地按住了太阳穴，来自精神深处所迸发出的剧痛延伸到她的眉心。她看到了那只高悬于天空的手，漆黑，并且有着数公里长度，从肘的部位延伸到指掌的末端，伸展的五指仿佛拘束着一个比黑暗本身更加深邃的漩涡！
是绘画，预言中的绘画。
但精神中的剧痛来源却并非直接来自那只手的轮廓！
——精神力扫描！？
——这个世界，有人在扫描我！
谨慎的猜想被验证，这个世界的确存在原生的精神力持有者。擅自地展开扫描便必然会招致对方的注视目光。可高强度的战斗却也能够起到相同的功效！
“多萝茜！由你指挥——”她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扫描定位后接续的精神力冲击便在下一刻接踵而至，黑色的双瞳在一瞬间便溢血泛红，在胧将她扶住的刹那，她的所有心力便也从这战场的边缘脱离，前往另一个层面进行厮杀。
世界出现在她眼中。
世界如斯渺小。
她的视角猛地拔高，不超越三千米的云顶，却能够清晰明了地俯视这片广袤的大地。她并不意外地发现这整个世界只有大半个美洲的土地。边界的尽头，甚至无法绘制出一个半径三千公里的圆饼。
扼守此处，攻占它土。
本质为精细扫描区的精神屏蔽域在第一时间内被苏青月所拍下。她看到多萝茜猛地偏转舰体，无数火炮从侧弦释放而出，却对那和无垢之光相互僵持的手状洪荒兵器残影毫无效用。她看到格兰塞法的另一侧也保持火力全开，而这一次，朝战场中央释放出的却是大规模的核子武装。
微型核弹——这东西在世界三中获得了充裕的补充弹仓。火力全开的格兰塞法意味着一排排从侧弦释出的火焰流星，而它们在数秒后便击入焦油泥沼，并伴随着一连串的核子火炎爆发。
流火，照亮昏黄旷野。
然而，效用其实不佳。本就是死物的BT面对魔能或者法术时受到克制。但核爆对它们的用处却是不大。连锁的核爆起到的作用只不过是短暂地清空战场。而在泥沼的深处，似乎又有着另外的什么东西正在急速孕化。
苏青月不知道那是什么，她也没有时间去检测。展开屏蔽区的瞬间是她唯一能够在这场精神层面的攻防战中分心多用的时间。她只来得及给多萝茜打个地图信标，下一刻便不得不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汇聚成束，向着第二波袭来的精神冲击在精神的边界中对撞。
并于精神海的无声寂静之中，迸发出轰鸣巨响。
‘轰——！！！’
…………………………
苏青月睁开眼睛，映入眼眸中的，是荒凉着的地球。她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她知道自己的精神正在和那正体不明的袭击者对撞。
对方有着很大的量，质和技巧却都要逊色与她。在第二次碰撞的时候她的精神力便以集束贯入了对方的精神力，如同一块山岳一般的巨石，落入海洋。
而眼前的一切，自然便是对方的过往，对方的记忆，对方那如果存在，便必然刻骨铭心的景象。
——你会是谁？
她立足于同步轨道之上，仰望着幽暗的太空。她看见太空中的群星就像是黑板上的粉字一般被一片片地擦除，她看到地球上的一切活物都汇集起来，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去战斗。
她所立足的地方，就是袭击者在记忆中所处的地方。
——你在哪里？
第一重防线被布设在轨道上，死亡搁浅的主线已经结束，人类文明已经复苏。数千上万的运载火箭在超时代的3D打印技术下被量产，升上天空。试图依托月球构筑一个连锁的环状阵地。她看见一片片的要塞群就在自己的视角所在之处搭建。她看见自己的视角一直在对着一个人影。
没有容貌，没有体型，所有的情报都已欠缺，只知道那是一个人影。
而人类文明的备战措施毫无意义。
三王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木星和土星随即布其后尘。而当火星也被无形的力量所抹除掉之后，视角中的月球，突兀地便出现了一个缺口。
像是苹果被咬了一口，而苹果很快就只剩下一口。苏青月所处的视角飞快变动，而在她注视着撤离舱朝地表坠落的时候，她看到了从太阳处喷射出来的火。
超级耀斑，太阳风暴。
来自恒星的火炎擦过地球的表侧，收束了温度，却没有任何效用。而紧随其后，太阳的光辉也被黑暗所吞没。
苏青月都要忍不住战栗起来了，洪荒天界的收割手段第一次地直观映入眼眸，而她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心绪，让自己不至于堕入到恐惧之中。
人类失败了。
或者说，人类的反抗，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用处。她的视角追随着那个空白的人影坠入地面，她看到无数飞机，导弹，升向天空，并悄无声息地连着大气层一起化作虚无。
于是，在北美的大地之上，后备的士兵们组成了最后的防御阵线。地磁正在消失，星球的其它部分已经被尽数掠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东西战斗的人类士兵饱含着恐惧和热忱朝着天空开火。那个被注视着的空白人影，和很多同样空白的人影，一起加入了这最后的防线之中。
它也成为了虚无，就像是被设置成了特别针对的目标一样，一次比起先前的每一次掠夺更加精细的操作，如同记忆的幻影中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一只无形的手，急剧划过。将空白的人影连同其所立足的大地一起完全抹除。
而就在那人影被抹除的瞬间，视角的源头，释放出了莫大的绝望和悲恸。
而下一刻，冥滩猛地展开，在地球的最后残骸被夺走之前。视角的主人，先一步地将这最后的土地给夺走。
——我知道你是谁了。
苏青月向前走出，不再受视角所拘束。
空想出的瀚空权杖出现在她的手上，雷光闪耀，是无坚不摧的枪。眼前的一切都化作混沌模糊，只有错乱的色彩斑块，和飘零的记忆碎片。
——能够随意展开冥滩的人，只有一个。
——能够让意志映射到地球的每一个角落的人，只有一个。
“第六灭绝实体的真身，亚美莉！”
向前踏出的一步，踩入一片完整的记忆之中。那是一间摆设着病床的总统办公室，红裙的女子呆滞地躺在床上，而她周围本来应该有好几个人影，却在这记忆中只剩下了空白的人形轮廓！
苏青月的脚碰触了地面，她的脚步伴随着她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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