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摩洛哥外的沙漠？具体的路线？”
国度化作港口城市，一条遍布黄沙的路指向远方——有阿拉伯服饰的巡逻者在沙漠深处徘徊，数个绿洲的轮廓隐约可见。
“誓死……”死撑的声音也变得结巴。
“小犬座方向？三十三公里？教团有什么安防手段吗？”
一些模糊的片段随即浮现。一些长袍刺客，一支军队，几座不在所属国登记表上的秘密军事基地。
“效……”结巴变得不可置信，以及惊恐万状。
“了解了，谢谢你的配合。”
苏青月点了点头，她已经通过读心获得了她所期望的情报。不算详细，但这种一点点的收获和成就让她感觉非常有趣。
而她的拷问对象也断了气——她没把这位裁决者怎么样，这家伙单纯因为秘密的大量暴露而惊惧死去。
她随即向拉弥娅伸出手。
“你母亲现在还很安全，就是想要将她找出来有点难度。不过不用着急，那只是一件很快就会做到的事。”
她牵起了女孩的手——“首先，我们得把事情闹大一点以误导这帮家伙。就先从你被关押的那座研究基地开始吧。”
第一百六十九节o难度系数：壹
决定既然已经下达，那就没有继续犹豫的必要——她拍了拍拉弥娅的肩膀，将这位小姑娘推到正在进行善后处理的胧边上。而她自己则来到死去裁决者的身边，歪了歪脑袋，伸出手指，取出了裁决者那伪装得很好的机械右眼。
眼睛很灵动，但眼球内部是摄像头和录音器的聚合造物——这种程度的科技产品对于一个二十一世纪早期的都市文明而言并不罕见。而这个时代的机械义眼，也没有上升到能够进行即时讯号传输的程度。
当然，就算能，它也做不到。
因为胧在降临的同时就启动了身上的干扰装置。在这数秒的交锋之中，方圆百米内没有任何机器能够发射出电子信号。
只是个简单的小把戏，在主神那里的售价完全称得上是廉价。而苏青月随即捏碎了这枚仿生义眼。然后又抬起枪，将裁决者和几位特定高台桌精锐残骸的皮靴打成碎裂的皮革机械复合碎块。
保密是有价值的——无论在什么时候，情报层面上的隐蔽都是轮回者的优势。
她偏过头，和胧对视了一眼。胧的目光中有着‘解决’的讯号。而教室内的数个隐蔽的窃听器和摄像头也都被她尽数拆除掉。
拉弥娅的消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而高台桌既然已经清空了这座学院并对拉弥娅的行踪报以极大兴趣。那么他们自然会在这里安置足够多的仪器设备来检测变化。
——有效的手段，可惜你们面对的是轮回者。
苏青月点了点头，少得可怜的灵能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这片世界的亚空间结构。她很遗憾地发现自己完全掌控的灵能甚至不足以发动一次完整的预言。但即便看得并不完整，至少也能够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点。
随手将手中的手枪扔掉——在对付狙击手时稍稍注入其中的强化用灵能也算是一次能力试探和一笔不小的消耗——枪在落到地上之后便像是风蚀了几十年的朽木一般碎裂成七零八落的模样。而此间的事物随即了断，她做了一个手势，然后走向教室外侧的方向。
胧带着拉弥娅跟着她，亦步亦趋。
而苏青月的步伐不紧不慢，甚至有时间在吵闹和警笛声冲入校园时，走进隔壁教学楼的更衣间，取出一件正好合身的学生西装套在拉弥娅身上，然后将拉弥娅的一头长发束起，扎成马尾。脸上再随便地化了点妆，光学效果便将拉弥娅从一个阴郁的胆怯少女，变成一个俊秀的男孩模样。
感谢拉弥娅的贫瘠身材，这省去了不少伪装流程。
而知进退的拉弥娅也懂事地换上了一双闲置的皮鞋。小脸紧紧地绷了起来。虽然没啥演技，但至少具备慌乱的模样。
她进入状态很快——而苏青月和胧自然更快。苏青月只是轻轻地吸了口气，对肌肉的操纵便让胸口平坦了下来并换上一身成功男士的休闲西装。面部稍作修饰，灵族的离谱姿容便成为了普通的英气俊秀。而胧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自然也就化身为身材好性格好的家庭主妇，一手手臂被她挽住，而她的另一只手牵着拉弥娅。
她们从无人的消防通道走出教学楼时，原先的交战场所处传来了一阵规模颇为可观的连锁爆炸。还没带得及冲入枪战现场的柏林治安官们狼狈不堪地滚出教学楼，而当三人从消防通道离开的同一秒，更衣室内也散出了烟，冒出了火。基于电气线路的燃烧很快就蔓延到了整栋教学楼上下。
轮回者想要弄坏点什么，总是很容易的。
而当更多的警力，闲散看热闹人员，以及随着前两者一起到来的交通拥堵将学校附近塞了个水泄不通的时候。高台桌的增援部队和隐秘探子们，便再也没法从这乱七八糟的现场中获取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偶尔有人注视到这看热闹的一家三口，但目光却也只是一扫而过。因为注视根本就无法因获取线索而转变为注意。而在穿过一条街，跨越一座大型服装商场之后。一家三口又变成了金发青眸的三姐妹，而作为‘姐姐’的苏青月在路边很容易地便找到了一辆锁住的车。并在靠近车门时，完成了对世界一某次记忆的回想复现。
打开车门用了一秒，警报响起来之前，一记拍在车门上的轻掌便将力度合适的拳劲打入了报警机构并撕裂了内部的电路。学着某T850接线点火之后，轮回者们便获得了一辆临时代步用的车，以及一处还算隐蔽的个人空间。
胧在开车，苏青月则和拉弥娅一起坐在后座——这样能够给这位可怜的小姑娘带来一些安全感，免得她在关键的时候执行不好情绪管控。
于是，车在十五分钟后抵达城市的另一街区——而拉弥娅也终于松了一口小小的气。她趴在半透光的车窗上小心地看着外侧，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一点点地变得稀疏。
“好了，这里没有窃听器，也没有城市摄像头。现在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了。”苏青月轻快地说道，她感知着自己灵能的快速恢复，范围模糊的精神力扫描也在周遭数公里内随心所欲地扫了又扫。
显而易见，高台桌没有抓到她的尾巴。但这几片街区内的高台桌成员都已然暴露在她的视野之下。这个世界的土著势力显而易见地没有超出她的掌控和预判。她没有从空气中检测到活跃的游离能量，也没有感知到自己正在被什么东西窥测或者扫描。
只是一群普通人——只是一群比较强壮的普通人而已。
战斗力和画风，都非常的写实，缺乏花俏。
——千锤百炼，没有多余资源去做光影特效。呼，感觉像是计算机的早期时代，程序员要用打孔机来编代码的时候呢。
“队……”苏青月的脚尖轻轻地碰了一下拉弥娅的靴边。
“青月姐姐。”拉弥娅立刻改口。“我们接下来，要直接去那座研究基地吗？”
“嗯。”苏青月点了点头。“你也要去。”
“欸？噫！”拉弥娅瞪大了眼睛。语气有些结巴。“可，可我们刚刚，不是一直都在易容伪装躲……躲起来什么的？”
“哦，那只是测试而已。”苏青月的指尖轻轻地在车窗上弹了弹，外面开始下雨，雨滴在敲击下振动成散开的圈状。可见度下降了不少，而苏小姐看着散开的振波，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样。
“测……测试？”
“测试一下高台桌是否能够直接干涉柏林的社会运作。因为这辆车的车主是一位有着一定社会地位的律师，他应该很快就会发现车辆失窃，然后会报警，然后这辆车便会被柏林的治安官们定位，他们会发现我们的位置，然后他们会派遣警力。”
远处，警笛的灯光在雨幕中很清晰地亮起。治安官们正在朝轮回者的座驾靠近。而看数量只有一辆警车。
胧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没有违反交通规则，但却让车辆切入一段复杂的路。那吵闹的追逐者很快就被轮回者们甩到脑后，短时间内无法觅踪。
“而如果高台桌能够随意地调取柏林治安局的情报。那么这辆警车便只会是一个放在明面上的幌子……他们会派出暗杀的部队，在合适的时间与地点，狠狠地收拾我们这些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一辆警车，是因为拉弥娅就读学校的爆炸吸引了大量的警力。然而若是柏林治安局和高台桌存在某种合作关系。那么裁决者小队的覆灭和服装市场附近的一起车辆失窃，便会很快地被联系在一起。
然而胧平安无事地向前开出了好几公里。并在更远的好几公里外，也没有高台桌成员有序行动的痕迹。
“似乎……并没有？”拉弥娅有些不确定地说。
“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拉弥娅。”苏青月的指尖继续敲击着车窗，没有制造出什么噪音，但车窗外的几枚雨滴却骤然炸开，变成了水的雾气。
拉弥娅张了张口。
她的小脑袋瓜全力运作着，但却无法得出什么有效结论——她很清楚这是来自队长的教导和指引，但很显然她并不具备一眼洞穿全局的能力。
她只好胡乱掰了一个回应。
“……呜……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
“…………”沉默，低头。像个鹌鹑。
苏青月偏过视线，没有继续难为这家伙而是给出答案。“黑白两道没有勾结。只需要一道廉价眼线便可获取的情报，却因为不存在这道廉价眼线而未能及时传达。而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这只能够意味着一件事，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做。高台桌不能够将眼线放到政府的机构里面。因为他们在某种层面上，是一体两面。”
原剧情中，有过类似的征兆——那就是主角约翰o威克在退休时。不仅黑恶势力中的头面人物都认识他。当地的治安官也对他的身份心知肚明，并且连续三部剧情中都不存在杀手滥杀无辜和官方势力介入的剧情。而这只能够指向两个可能性，要么这个世界观里的政府机构已经被高台桌渗成了筛子。要么，高台桌就是世界政府的白手套，是不被承认，但却受严密管控的暗面势力。
当然，苏小姐其实更愿意相信真相是疾速猎杀第一部大卖之前，编剧和导演根本就没想过具体的世界观而只是单纯地堆砌公路片元素。而在第二三部中，不涉及各路现实权力机构其实是编剧在规避雷点——可能性很大，但故事化作现实，便必须寻找对应的解答。
车又向前开了一段路。
四周依旧非常和平——那辆警车在苏青月的感知中放弃了追索。显然，一起普普通通的车辆失窃，并不足以将一位治安官的工作时间完全占据。
“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黑不能干涉白，所有的杀手，都必须服务于一个稳定的表层社会秩序。而这就意味着你母亲的那个研究员身份可能会指向一个很不妙的节点。她没有生命危险，是因为她在服务于高台桌的同时，还要服务于这个文明社会的真正支配力量。而我们若是在这条路上走得太深，或许就得和整个世界为敌。”
在电影剧情中，高台桌是一个将触手深入到了全世界各个角落的庞然大物。
而这样的庞然大物，自然只会对同样规格的伟力表示服从。或许，这个世界的诸多政府真的要成为‘世界政府’。而和高台桌为敌虽然算不了什么，但将高台桌整个毁掉，或许便真的意味着和全世界为敌。
难度，稍微上升了一点。
具体的描述，大概就是从零提升到了一？
苏青月对此并没有意见，也不觉得这算是什么陷阱。在这个世界上活动的时间越多她知道的情报也越多。而就她目前所看到的一切讯息而言，和全世界为敌，了不起也就是遭遇一轮次的核击。
不算离谱，最多也不过就是个南炎洲队待遇。然而她不觉得离谱，这一处源世界的主人却未必抱有相同意见——这只可怜孩子在意识到问题后全身都开始轻轻地抖了起来，牙齿也咬紧，并发出碰撞声音。
她很害怕。
但害怕就是用来克服的，且苏青月也不在乎推上一把。
“别担心，势力不是个人。人类世界不会因一己好恶而和我们为敌。在高台桌撑不下去之前，我们姑且不用担心来自国家层面的压力。但为了预防突发事项——”
停车，雨下得更大。
苏青月推开车门，暴雨落在她身上，在打湿她衣物之前便被击碎于无形的震荡。
地方已经到了，一百米外，便是一座戒备还算森严的私人研究机构。守卫都保持着警惕，但这警惕都没有指向且不够深刻，显然他们并不知晓轮回者的接近。
“——你不打算亲手救出你的母亲吗？拉弥娅。”
第一百七十节o然而依旧是郊游踏青
这当然是假话。
苏青月注视着车中的拉弥娅，面色温和，语调轻盈。但她说出却是假话。
她不是为了预防突发事项，她只是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所谓推上一把，也并不是将拉弥娅推到直面恐惧的位置上。
“拉弥娅……”黑发的少女更加的害怕了，发抖，仰起头，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然后又在脱口而出之前，双肩一垮。“拉弥娅……相信青月姐姐。而且……拉弥娅总是在关键的时候笨手笨脚……”
含蓄的拒绝，而言辞本身也是撒谎。
——啊，如我所料。
——这孩子……是寄生藤一般的性格。寄生在大树上，不是因为对大树有多么的喜爱和期盼。而是单纯的，想要汲取大树的血作为养料。
——在过去，她寄生在她母亲的树荫之下。而现在，她盯上了我。呼……她应该感到庆幸，这只是她的过去经历所培育出的潜意识决断，而不是她心中真切的有着明晰的想法。而她更应该庆幸的是，我在上个世界中的团战遭遇，相当复杂。
苏小姐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理解和拉弥娅所期望看到的宠溺的笑。这一次，苏小姐抬起手想要触摸她的头，而这个德国小女孩轻轻地抖了一下，却是终究没有逃避开来，而是任由苏小姐触摸她那一头柔顺黑发。
——她是一支幼小的寄生藤，但她也的确对她的母亲报以沉重感情。她希望摸她头发的人是她的母亲。但她的潜意识里也知道不拒绝我，更好。
——我居然连这种小鬼都能忍，这实在是太善良了……或许，这也可以被称作是某种意义上的成长？
“在这里等我。”苏小姐轻轻地说。她身上的伪装没有碰到雨水，但却在雨幕中悄无声息地尽数褪去。而在她身边的胧，也是一样。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眸。黑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眸。
而苏青月迎着拉弥娅那欲言又止的目光，手指轻轻在车窗上划过。恢复了些许的灵能便混合着她刚刚研究出来了振波，在这辆停在路边的小车上构建出了一重无形有质的壁障。
心理学隐身信标——她在梦中结合自己的战斗经验领悟到的小小灵能运用。只要信标覆盖范围内的人员不大吵大闹，那么凡俗的人员和智能低下的机器，便会对这信标下的隐匿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同其不存在一样。
主神依旧没有警示她。她依旧可以使用这不属于这个世界，却被她所掌握着的力量。
她轻轻点了点头，将门关上，声音却透过车窗在拉弥娅的耳侧回响。
“这辆车是安全的。你只要呆在车里面，就绝对不会遇到任何危险。就留在车里吧，我和胧很快回来。”
她看见车内的拉弥娅用力点头。
而在她转身之后，雨便下得愈发规模浩大。
……………………
前进，一步一步，不慌不忙。研究所距离两人的路程从一百米下降到五十米。而在这强劲的降雨中，能见度不够十米。
现在是白天，白天还有着微弱的太阳光。周遭的监视器依旧在运作。而它们是否能够捕捉到有效目标，则取决于苏青月的想法。
“青月，你在尝试驯养一只危险的宠物。”胧跟在她的身旁，胧的手中捏着不久前曾经用过一次的信息阻断器。胧等待着她的命令，而她的心意则是让胧自由做出决断。
“不是宠物。”苏青月更正道。她的目光透过雨幕，感知定位到了所有固定或者移动的摄像头。并在她的心绪之中，构筑出如同游戏试图一般的动态扇形，和扇形中呈现出的狭窄死角路径。
要潜行进去吗？——才不要。
苏青月讨厌潜行，讨厌一切潜行类游戏。因为潜行需要花费耐心，专注，以及时间。而对于买来的游戏大多数只有时间云的她来说，上述的三种资源，对她来说都非常的重要。
“是不成熟的同伴，而且她需要帮忙。”她没有走入死角，而是径直地踏入了监控所覆盖的扇形区。胧随即跟上她的步伐，并将阻断器放回包里。
研究所内的安保人员发现了异样。而他们的警惕心在看到监控中的两个曼妙人影后稍稍地下降了一点——没带伞的市民在暴雨天里错误地靠近研究所避雨并不是什么罕见情况。最外围的一个普通安保随即听到了耳机中的指令，撑着伞跨入雨中，想要将这两个冒失的家伙驱赶到无关的地方。
他心中那并不存在的恶意救了他一命。
“嘿！两位小姐！这里是——”打着伞的安保人员看到了苏青月的容颜，而苏青月那毫无掩饰的灵族容貌便化作了具备力量的术法。
男人安保的心神就此凝滞，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而苏青月向他轻轻地道了声谢，接过了他手中的伞，任由这家伙在暴雨中呆得像是个木桩一样。
伞，伞很坚固。既有些许的韧性，也有一定的强度。
“你已经做好帮助她的计划了吗？青月。”胧的步伐稍微加快了一点，和苏青月平行，并且略为跨出半个身位。既是为了吸引火力，也是为了将通用步枪举起，让自己获得更好的射击视角。
“嗯。”苏青月点了点头。将伞收拢，然后——
一步，身形跨越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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