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雷英斯
奇欧斯说着，回以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几步走出酒肆，吹了一声口哨。
战马很快的来到奇欧斯面前，他轻松的翻上马背，手一提缰绳，做好出发准备。
"不愧是奇欧斯大人，效率一百分呢..."
见奇欧斯回答没有丝毫勉强，长秀称赞一句，原先对计画的担忧之情亦是平缓下来。
她招来自己的战马，只见紫红色身影一晃，眨眼间便跃上马，稳稳坐在马鞍上。展现出不输身旁青年灵巧的丹羽长秀，得意的向奇欧斯眨了眨眼。
织田家军师偶而俏皮的举动，奇欧斯感觉自己是越来越习惯了。
他一抽马缰，正要加速，却是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
"…奇欧斯？"
抓着朱红短枪的犬千代站在奇欧斯的前方路中央，面无表情，目光却在询问。
"信奈殿下那边有些麻烦，我回去看能做些什么。"
在人群面前，奇欧斯只能说的很简单，大名亲族预谋反叛的消息不可能大肆宣扬。
"…那，犬千代帮得上忙吗？"犬千代不安的问。
"别太担心，我和万千代会妥善处理此事。"安抚下女孩的思绪，奇欧斯忽地想起什么，手伸进羽织内掏了掏，取出一小包香囊，递到犬千代面前。
"这是艾草灰，带在身上能防蚊虫，今天可要睡个好觉喔。"
"...(脸红)"女孩点点头，接过香囊，不知是不是想到昨夜在奇欧斯怀中安睡的情景，脸颊骤然升温。
"…路上小心。"犬千代从道路上让开，虽然脸上表情看不出来，但是和信奈那么亲近的她想必是悬着一颗心，忍住探究详情的想法，不愿耽搁奇欧斯、长秀两人的时间。
"明白了，替我看好南若栗，还有那些足轻们...我走了！"
奇欧斯缰绳一甩，战马便奔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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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洲城。
沿着官道从南若栗到清洲城，步行需要三个半时辰，奇欧斯和长秀纵马急驰，中途短暂休息喝水，不过两个钟头左右就到了清洲城下町外围街区。
因为速度太快，奇欧斯甚至在抵达三之丸城门时，被当成可疑人物拦了下来，等织田家足轻看清楚两人的样貌后立时一顿道歉，随即放任通行。
不管是面对长秀还是奇欧斯，这些尽责的足轻都挺倒霉的…
在三之丸内的馬廄下马后，知道信奈平时习惯的两人，没有到本丸御殿请求通报，而是直奔本丸天守阁。
这里可就没有城门足轻那么容易过去了，看守者不再是普通足轻，都是信奈身边小姓。
"奇欧斯大人、长秀大人，请回吧，公主殿下现在拒绝接见任何家臣访客。"
一名相貌陌生的小姓少女站在天守阁的入口处，态度恭谨的请奇欧斯离开。
"我求见公主殿下是为了回报主命，能麻烦妳向信奈殿下通报我的到来吗？"虽然被对方要求离开，然而奇欧斯脸色不变，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
"非常抱歉，公主殿下说她想独处，任何事都不能打搅她。"小姓少女礼貌答覆，她对奇欧斯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此时，丹羽长秀从奇欧斯身侧站出一步。
"公主殿下可能不愿意见我，但奇欧斯大人不同..."
长秀臻首轻摇，她折扇抵在唇边，以她几年来担任织田家军师的沉着口吻，给小姓说明她这番话的原委：
"奇欧斯大人表面上领受南若栗三百石知行，实际上却是肩负着替主公铲除暗中投敌的黑木家，杀鸡儆猴给尾张国人众警告的重要主命。"
"公主殿下格外关心此事，如今奇欧斯大人千辛万苦完成任务，要向主公汇报时，却被妳以公主殿下心情不佳为借口，阻拦在门墙之外..."
长秀湛蓝的双眸，蓦然间转为锐利，逼视着小姓，沉声道：
"行此挑拨主臣间信赖之事，究竟是何居心，妳可知罪？"
"不、不是的…"小姓少女神色动摇，回话都出现了颤音。
她只是忠实执行主公的命令而已，对奇欧斯没有恶意。
然而，面对丹羽长秀这番尖锐的指责，却完全不知该如何反驳，对方话说得很重，其中责任确实是她担待不起的。
（我真的...不是想挑拨主臣关系…）愈是惊慌失措，脑子愈是一片空白，最后，小姓忍不住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奇欧斯。
"不要害怕，我们一起去见信奈殿下。"奇欧斯弯下腰，双手搭着小姓少女的肩膀，注视着对方双眼，温声道：
"如果信奈殿下不想见我，自然会把我赶出来，妳就说是我硬闯，不会连累妳的。"
"不、不行！"小姓少女连忙摆手回绝。
（毫不犹豫的拒绝？这女孩也太难搞了…）
奇欧斯正想着该换什么方式说服，却发现小姓女孩不安的戳着手指，支支吾吾的道：
"不能…让您独自承担…如果公主殿下生…生气…我们一…一起……"
好吧...或许奇欧斯想的太复杂了也说不定。
"不，这样对妳不公平。"奇欧斯推辞。
"不！一定要这样，否则我对不起您。"小姓女孩反搭着奇欧斯的手臂，坚决的表示。
"这…好吧，谢谢妳。"
奇欧斯"勉为其难"的同意了，悄悄和长秀交换了一个"计划通"的眼神。
"那么我们去见信奈殿下吧。"
"嗯，请和我来。"
在小姓的带领下，奇欧斯通行无阻来到最上层，尾张国主的书房门前。
"公主殿下，奇欧斯大人求见。"小姓靠着拉门，出声通报。
"…..."门的另一侧沉默良久，才传来信奈缺少起伏的话音：
"奇欧斯，他怎么来了？"
"回公主殿下，奇欧斯大人处理完领地事务，特来向您汇报。"小姓女孩恭敬的回覆。
"我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是！"
小姓侧身跪在门边，伸手拉开门。
"请吧..."门被缓缓拉开，信奈的书房内部展现在奇欧斯等人眼前。
被踹翻的桌子，砚台、毛笔、印鉴等物品散落一地，从砚台中流出的墨渗入榻榻米。
信奈就盘坐在靠近露台的地面上，背对着门口，老僧入定般静止不动。
尾张的公主大名看起来很正常，脸色没有发白，嘴唇也不干涩，只是双眼空洞的看着窗外，从这里能把清州城下町尽收眼底。
城下町的繁华，向来是信奈最喜欢的景色，但现在，少女心思明显没有放在这上面。
"信奈殿下…"
轻唤一声没得到回应，奇欧斯缓缓走近，轻摇信奈的肩膀。
信奈没有焦点的眼睛重新聚焦，回过头见丹羽长秀也在，竟然丝毫没有惊讶，开口时语气意外平淡：
"你们来了…"
长秀只是喊了一声"公主殿下"，便退至一旁，把空间留给奇欧斯和信奈。
奇欧斯则是直接在信奈身侧坐下，看着少女的侧颜道：
"领地之事已顺利解决，我回来是希望能帮助公主殿下。"
"你又明白我要什么了？"信奈冷漠的问。
"当然。"
很是肯定的点头，奇欧斯主动抓住信奈的小手，触感很冰凉...
"一个解决信胜大人谋反之事的对策。"
"之前我们不是谈过这件事了..."
信奈死水般的眼神终于浮现一丝波动，她低下头，任由浏海的阴影遮挡住她面上情绪。
"勘十郎一旦谋反，我定会亲自发兵攻陷末森城，然后处死他，尾张国不容许更多动荡。"
"妳以为我会让妳独自背负弑亲的痛苦吗？"
"你可别插手，这是织田家的私事。"
眼看信奈神态依旧，不愿多谈，奇欧斯关心之色隐去，换上嘲弄的笑容道：
"欺骗自己很好玩吗，殿下？"
"什么？"信奈眉头皱了一下，说话声音也不自觉大了些。
奇欧斯冷笑着，语气讥讽：
"妳的心根本冷不下来，只是用一层冰把那团火包住而已…"
"胡说八道…"信奈不屑的回应。
"妳以为自己能忍到什么时候？亲手砍下信胜大人人头的时候？"奇欧斯不在意信奈的回答，只是继续刺激对方。
"你闭嘴…"信奈人偶般的面容上多了反感之色。
"还是等到胜家悔恨的切腹，肚破肠流的一刻？"
"住嘴！"
信奈尖声喊着，奇欧斯却感觉到被他抓着的小手遽然用力，仿佛铁钳般紧扣。
"之前我也表示过吧..."
奇欧斯另一手搭上信奈的面颊，轻柔的将她脸扶起，紫色双眸直视少女蜂蜜色的眼瞳。
"即使您要杀死亲人，我也会陪在您身旁...除非我死。"
"你这个人真是...讨厌啊，总让女孩子哭泣。"
少女精致人偶般的面容，脆弱的似乎随时要碎裂开来，正从眼角滚落的泪珠，沿着白瓷般光的肌肤划出痕迹。
"我该怎么做？"褪去伪装的坚强，信奈茫然的视线看着恋人，语气十分无助。
亲人背叛的愤怒、身为大名的责任、内外交迫的压力......接踵而来一切困难，让一名十六岁少女承担，未免太过沉重了。
信奈揪紧奇欧斯的羽织，整张脸埋入对方胸前。
"帮帮我，奇欧斯。"
第四十七章?谋反
当晚，清洲城内频繁出现令人不安的传言...
"尾张国主织田上总介信奈病倒，需要长时间静养，军政事务暂时委任笔头家老丹羽长秀处理。 "
居住在清洲城内的织田家臣，对这种传闻自是不怎么相信。
然而，当他们来到御殿求见主公时，无一例外被小姓以种种理由劝回，似乎是在印证流言的真实性一般。
清洲城本丸...
黑色天幕笼罩，不同于城下町夜晚的繁华热闹、灯火通明。作为大名居城的清洲城内，透着一股肃穆的沉静。
除了站哨与巡逻足轻走动间的衣甲和脚步声外，就剩下照明用火盆内柴火燃烧时的轻微爆响而已。
"劳您特意前来，实在抱歉，秀贞大人..."御殿前，负责接待家臣的小姓重复着不知是第几次的婉拒之辞，对着本丸城门关闭前，最后一位请求面见信奈的织田家臣劝道：
"请回吧，公主殿下目前不便接见家臣。 "
请求遭拒的家臣，看上去不过是一名质朴的中年男子，一张国字脸上没有蓄胡，头戴乌帽，若没有特意记下其相貌，谁也不会看出此人乃是从织田信秀时代开始就成为重臣的林秀贞。
"在下明白了。 "中年男子点点头，没有再请求面见信奈，只是自和服内取出一支木盒，双手谨慎的捧给小姓。
"傍晚时听闻主公感恙，在下特别带来可以入药的琥珀，麻烦替我交给主公。 "
"好的，我会代为转交。 "犹豫了片刻，小姓终究还是接过装着琥珀的盒子收好，又对林秀贞行一礼。
"秀贞大人，请不要轻信街头传言，公主殿下身子康健，毋须挂怀。 "
"...打扰了，在下告辞。 "林秀贞并未回应小姓的提醒，只是重重行礼表示离意，躬身时，无人可见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再抬起身来，林秀贞还是先前寡言朴实的形象，径自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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