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55章

　　——看来现在还不是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只能够等泊尔塞福涅和特蕾西亚搞完她们的小把戏，我才能够出来收尾，或者收拾残局。

　　于是她偏过头，看向特蕾西亚。然后她就看见这只粉白毛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双手捂住嘴和下半张脸。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捂着嘴的皇女用力摇头，从手掌后发出沉闷的声音。

　　“嗯，我知道。”史尔特尔小姐点了点头。突然靠近，然后在皇女压低了的尖叫声中把她给拦腰抱起。“我只是过来，看看你。顺便请你帮我件事。”

　　世界的秘密在她面前清晰展现——她仍旧不知道这里是哪，但她却知道这里依旧是泰拉大地。莱万汀依旧在她的身边，她也依旧支配着自己的躯体。

　　于是，她便拥有……不，恢复了力量。

　　她带着皇女直入云端，穿过重重薄雾，踏上天空巨鲸的脊背。而在悠长的鲸鸣声中，苍蓝纯澈的净空裂开一道道皱褶。

　　“你能够离开这里吗？这片土地，这片芦苇原，这片空间？”

　　她看向怀中的特蕾西亚，询问。

　　“只是一下下的话……”特蕾西亚微微偏过头，小声低语。

　　于是史尔特尔小姐便把皇女放在鲸背上。

　　它很光滑，不同于那些‘写实’的生物，这只翱翔于天空中的巨鲸源自于纯澈的幻想和虚无。是现象，而非生物。而伴随着史尔特尔小姐轻轻踏脚，这只庞然巨物便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鼓动巨鳍，大地随即便被抛却到后方。

　　她驾驭着鲸，朝着远离那庞然呼吸的方向。

　　于是天空便在她的眼前破裂了，像是洋葱裂开口子一般，一重又一重的天穹在巨鲸行进中被撕开贯穿。无数浮沉于云端的大陆映入两人的眼中，而光怪陆离的景象也在重重天幕的里侧得以显化。

　　有用蛋糕做成的城堡，糖果小人们在奶油和蜂蜜河间欢笑玩耍。它们挥舞着用苹果片做成的旗帜，看着在云间升腾的巨鲸又蹦又跳。

　　有水晶般剔透的百阶魔方，整整一百万个花园大小的水晶宫廷中每一座内都栖息着鲜艳妍丽的鲜花。它们在巨鲸穿过时挥舞着枝叶，有些欢快，有些则羞涩地笑。

　　有一个像是毛线球一般的巨大泡泡，一只大概有一座山那么大的猫猫在天层中追逐着泡泡追逐打闹。它在看见巨鲸时好奇地喵了一声，然后在巨鲸身边顿时就跳出了大概一千多只色彩和品种都不同，但全都非常可爱的猫猫。

　　它们扑到特蕾西亚身边，身上，发出讨好的喵喵叫。而在特蕾西亚朝史尔特尔小姐投来期待中混杂无奈的目光时，便有如同瀑布一般的小饼干从史尔特尔指间落下——猫猫们一哄而散，追逐着小饼干跑向四面八方。

　　有一只黑色的小猫在她脚边停下，喵喵地叫了几声，两只尾巴轻轻地摇了摇。

　　于是史尔特尔小姐摸了摸猫猫的头。巨鲸停下，置身之地的周边，却是一片澄澈，安静无比也空旷无比的净空。

　　“克莉丝汀小姐，是吗？带我向你家主人问个好。”她捧起小黑猫，朝着天空一扔。而黑色的小猫便在惊叫中化作一片流散的气泡。

　　特蕾西亚朝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还不认识她。”史尔特尔小姐回答。“我也不认识她的主人。但如果抛除掉蝴蝶效应的影响。那她不应该在这时候死去——所以我有义务送她回去。毕竟，这里是菲林兽亲的天堂。”

　　“你……你来过这里！？”

　　“第一次来。”史尔特尔小姐微笑着回答。“不过类似的地方去得多了，内在的规律自然看一眼就懂。放心，我没去窥探你想要守护的秘密。毕竟我，一直都没有往下看。”

　　这里是死人才能够来的地方。

　　但在这里徘徊的却只有特蕾西亚。

　　芦苇原往上，放眼所及的地方都是幸福快乐的幻想之地。

　　那么，人类在哪？

　　芦苇原的下方，又会是怎样？

　　她看到特蕾西亚的眼眶无声地发了红，于是她便礼貌地偏过头，给这只粉白毛维持淑女体面的空当。而后——

　　“史尔特尔，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她听到了皇女的声音。

　　“我要去一趟梦界，我要弄明白这其中发生的变化。”炎发的萨卡兹少女轻笑回答：“泊尔塞福涅正在监测我的身体。而我，希望你能够在我入梦时，观测我的灵魂。”

第八十七节·我家龙走丢了QAQ

　　下沉。

　　当约定节成之后，少女的意志随即往下沉降。

　　沉入大海。

　　沉入星空。

　　沉入虚无。

　　而于虚无之中，有着万色光芒绽放。

　　她很努力地维持着自我的意志，很努力地感受着世界穿梭时所产生的微妙变化。

　　而就在她认知中的两界门户出现在她心灵彼端的同时，她感受到了身侧有着数缕各不相同的气息萦绕纠缠。

　　有一道气息距离自己很近，像是影子，像是丝线，它很柔和地纠缠着自己，环绕在自己的身旁。

　　另一道气息则显得有些坚硬，像是某种坚固而又易碎的矿物。类似于方解石，隐约透出一抹浅绿的色泽。

　　再往外，一团稍远一点的气息像是燃烧的火焰。有些浑浊，但却又不同于常规的火，它看上去更像是某种旺盛的生命——不对，它距离自己并不远。它其实就在自己身边。甚至比其它的几道气息还要更近一些。

　　而最后，像是大海一般的气息在感知的最外侧盘旋。它似乎也想要过来，但却又离得实在太远。但当自己的注意力朝那偏转的时候，它便也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一般朝着自己所在的区域靠近过来。

　　——这就是她们吗？

　　——居然有四个那么多吗？

　　史尔特尔小姐的心灵中浮现出问号。按照上次入梦前感受到寒意然后把霜星带上了的经历来看。这四道气息十有九九就是自己认识的某些人。而自己一旦带着它们中的任意一个穿过两界之门，那么自然也会在梦界彼岸和她相见。

　　——会是谁呢？

　　——第一个感觉有点像是阿米娅……但也很难说。毕竟长眠也是眠，说不定阿米娅现在还没睡。这道气息是特蕾西亚的气息。

　　——第二道……我有认识这样的人么？凯尔希？我和她的关系应该不会好到在入梦时会纠缠到一起的程度吧。还是说梦界穿越的原理和我预想的不一样？

　　——第三，啊，这个我有把握。肯定是塔露拉了，虽说这个纯度和距离感都有点微妙……

　　——第四……大海什么的，比较宽泛啊。切城附近应该没有伊比利亚的干员吧。唔……想不太出来。总不能是斯卡蒂那只快乐虎鲸……我记得她现在还没加入罗德岛制药。而且上次见面时我才给她捶到岩浆里面呢。

　　四道气息缠绕着她，在她周遭盘旋着。她有心将它们全都拒绝，就这么自己一个人穿过两界门扉。然而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驱散它们，只要自己靠近门，那么它们便会像是被卷入洋流的鱼群一般跟在后面。

　　——至少会有一位跟过来么……唔，看来是那种我不选便会帮我选的运作机制，或者说自然规律呢。是因为之前的门只能够让我独自来回，而现在却扩宽了规模。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么？

　　——没办法了，总得踏出这一步。阿米娅太小，特蕾西亚不能够轻易从那里离开。另外两道气息的情况又不甚明确。抱歉了，阿丽娜小姐。我要借你家的塔露拉用一下了。

　　史尔特尔小姐的念头转动着，她让自己的意志主动地朝着那像是生机火炎一般的气息靠近。然后——

　　一把抓住，穿越两界之门。

　　她总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抑或者——

　　想了什么多余的东西。

　　…………………………

　　史尔特尔小姐睁开眼睛。

　　映入眼中的，是一片不认识的幽暗树林。

　　不对，不是幽暗。而是单纯的因为枝叶茂盛而导致的光照不足——因为她听见了鸟叫虫鸣的生机勃勃之音。同时，身下的草地也格外的绵软柔顺。

　　不是洛斯里克——这处树林，属于一个繁荣兴盛的梦世界。

　　而这梦世界的周遭环境中，似乎没有什么便于标识的特殊征兆。

　　“好像不是我来过的地方……唔，新的世界么？”

　　史尔特尔小姐抬起手，映入眼眸中的少女纤细手臂有着些许风霜侵蚀的痕迹。她能够隐约地感知到大气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可供支配的活性能量。但她却无法直接从这具躯壳中的本能内提取出能够直接对其进行支配的记忆——显而易见，梦界所赋予她的这具躯壳是一具历战，但却无有天赋的凡俗之躯。而她若是曾经来过这个世界，那么这具躯壳必然会被她开发到世界所容许的极限。

　　“是新的世界呢。”

　　她支撑着站起身，打量着自己的身体——脸不用看，肯定和她在泰拉时所持有的那张面孔没有任何差异。摸了摸头顶，萨卡兹的双角一如既往地消去，只剩下单纯的柔顺发梢。

　　她检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用料一般，是在低生产力时代才会通行的细麻布内衬以及鞣制过的皮质护具。但是缝合的针脚却很密并且整齐，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也是高精度缝纫机才能够鼓捣出的水平。

　　手边有一把剑——是双手剑，而且是奇幻世界观才会有的，那种算上护具净重至少也有三十公斤，放在现界中世纪只能够拿来当礼器的厚刃重剑。史尔特尔抬起手指敲了敲，剑刃所传来的清脆颤音告知她这把剑的材质强度能够把常规高碳钢甩得看不见尾气。

　　她撑着剑站起身，四肢健全，活动没有受到妨碍。不动用技巧将剑单手平举，躯壳却本能地调整了重心。且这看似纤细的手在将剑刃平举时也不感觉吃力。

　　踏步，疾冲，十米的距离不到一秒。剑借人势，一株碗口粗细的小树便被切裂出齐整的断口并向后倒下。

　　“成年瓦伊凡的体质。”史尔特尔小姐点了点头。然后，深深呼吸。

　　她去过很多世界。

　　她知道很多世界内调用外界游离能量的方式。

　　她感知得到这具躯壳是有着正常五脏六腑的血肉之躯而不是灰烬那种单纯的灵魂容器。

　　而这便意味着异界的能量支配方式在这方世界内也有着运作的可能性。

　　‘呼——嘶——’

　　第一次呼吸，四周的温度升高了些许。喧闹的树林骤然静谧，而微弱的风朝着自身所在的这一区域内汇集。

　　‘呼——嘘——’

　　第二次呼吸，一些躁动不安的小动物慌张地朝着远处逃去，温度再度上升。脚边的草叶上出现干枯的痕迹。

　　‘呼——喝——！’

　　第三次呼吸，单手持握的巨剑上泛起红光，而红光在顷刻间转为火炎。旋身，至下往上一记挑斩，扇形的火炎爆发便朝着前方延伸出了接近二十米的区域并点燃了一小片林地。而在火势有着向外蔓延迹象的瞬间，第四次呼吸却让这些火炎朝着迸发的源头向内倒卷。

　　它们汇聚在剑士的身边，化作数个小球轻盈旋转。塑形，构筑出护甲，羽翼，盾牌等等各不相同的模样。并在一段时间之后自然逸散，消失于天地之间。

　　“是元素。”史尔特尔小姐挑了挑眉。她注意到那些被火炎烧灼的树丛痕迹上有着类似于酸碱反应一般的剧烈化合现象。“构成这个世界的，是元素，而不是原子。元素之间相互反应并且具有互斥性，而这意味着我没办法同时调动多种属性的力量否则它们会在我体内直接反应掉——我是不是可以在心脏里造一个融合炉？”

　　她摇了摇头，放弃了这个一时兴起的想法——既然世界的基石是元素而非原子，那就意味着原子世界中的化学和物理在这里基本都是一团废纸。那么现象相近，内在的本质也将截然不同。而把九阳神功改造成九阳聚变神功这种事她虽然也不是没有做过，但在洞悉这个世界的内在规律之前，果然还是不要随意自寻死路。

　　以及——

　　“这个世界我果然没有来过。唔，身上有什么证明身份的证物吗？”

　　少女检索了一下自身的衣装——很好，这个答案非常容易解答。因为这套衣装新得就和刚从纺织机上下来一样。看，它连一抹灰都没有沾上！

　　而既然连灰都没有沾，那异物自然无从在还没有被压软的衣物中躲藏！

　　很好。

　　——检索支线任务，失败，未找到关键任务物品。

　　她转过头，看看四周。哪怕弄出了这么大阵仗，四周也没有窥探的迹象。哪怕是在她挥出那炽炎一剑的瞬间，她也没有感知到塔露拉的龙火。

　　显而易见，塔露拉不在这。至少不在这附近。

　　非常好。

　　——检索主线任务，失败，未找到关键任务目标。

　　于是史尔特尔小姐给自己空想脑补的系统配了个音。

　　“主线任务变更，项目……暂且命名为，我家龙走丢了，内容：探索周遭区域，和走失的同伴汇合。”

　　“目前发现的同伴，塔露拉0/1。”

　　史尔特尔小姐叹了口气，然后把声线调高一点。

　　“或许我应该直接称本名？塔露拉·雅特利亚斯，你要是在附近的话就麻烦至少吱个声。或者喵一下也好？”

　　她用了特殊的发音手段，音波在大气中震荡，而四周的林木和叶片都轻轻颤抖起来。

　　她等了整整半分钟。

　　而林地回应给她的却仍是沉默。

　　这简直好到不能够再好了。

　　唉，看来塔露拉的确不在这里——或许这一次的梦界之行其实并没有成功把她带上。也有可能她降落到了其它地方？

　　——唔，按照防火女的推断。塔露拉就算过来，也只是宛若第二躯壳一般的有着真切感触但却于本体无碍的投影。而且她在没有源石的世界中可以自如使用被转录的源石技艺而不用担心任何侵蚀反噬……

　　——虽然不知道霜星那是否是孤例。但这可能性还是挺大的。唔……虽然塔露拉的剑术水得不行。但在可以随意行使源石技艺的前提下，我感觉我现在似乎打不过她哎。

　　——也罢，她应当能够处理好身边的问题。担心她也没啥意义……反正我接下来除了找她以外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事了。现在只希望她的落点没有太远吧。

　　红发的少女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既然担心塔露拉也没用，那么当务之急便是搞清楚这里到底是个什么世界。若是能够在记忆中找到对应的特征并回想起‘剧情’，那么接下来无论是找人还是做实验都是有迹可循的容易事。但若是找不到——

　　“希望不要是那种古早斗气网文一类的世界观吧——我是真的没兴趣为了鲨一个智减光环龙傲天而对上半个世界啊。”

　　一些不怎么开心的记忆涌上心头。少女揉了揉脑袋，背着和自己大致一样高的双手重剑便走向林间缝隙中太阳光所洒落的方向。一边走，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而伴随着她对这具躯壳的适应力不断提升，萦绕在她身周的，无形无色的火，也愈发浓重。

　　她很确定这个世界是典型的奇幻世界，而且还是偏低龄向的那种。因为她在这密林间一路走过来，却发现这密林间既没有常见的湿热，也没有各色惹人讨厌却必然存在的昆虫。她看到了蝴蝶，看到了蜜蜂，然而这些生物的构造却一样趋同于元素。

　　有野猪从林间跑出，她一剑斩杀。却并未留下尸骨——她看见这死去的活物在倒下之后便迅速地化作无主的元素消散于大气之中。只有一小部分沉积物汇聚了起来。化作了两块肥美鲜嫩的肉。

　　很好，这不止奇幻，甚至很网游。但就这个世界观而言，其逻辑似乎是自恰的。

　　而她没过多久就走到了树林的边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