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43章

作者:玖湮

  史尔特尔小姐,稍稍歪过头。

  映入眼中的是一位全身上下苍白得堪称异常的女性。白色及踝的长发,以黑为底,深红为点缀并附有不少十字装饰的外衣。如雪的肌肤,搭配着一张如玉的脸。如玉的容貌,点缀着一双鲜红的眼——而那鲜红的双眸注视着史尔特尔小姐,仿佛看到了太阳从西边升起的诡异。

  华法琳,萨卡兹中的血魔,罗德岛内的老资格,活了漫长岁月,力量本质和异界吸血鬼有着相似设定的知性女性。她的战斗力或许算不上非常卓越,但若是将医疗技术在泰拉大地上进行排名,那么华法琳必然在第一梯队上处于前列。

  史尔特尔小姐挺喜欢华法琳的。

  因为华法琳是巴别塔上少有的,不会和她说谜语的女性——用华法琳的说法,就是‘你这家伙身边的明争暗斗已经够多了,我可不想搅合进去。与其参与一场迟早会变得很血腥并且毫无胜算的战争,还是当朋友比较适合我’这样。而虽然她的这一番说辞在史尔特尔小姐的耳中似乎也是奇怪的谜语,但至少除却这一句以外,和她相处的时间对于某块石头来说都相当愉快。

  于是史尔特尔小姐便按照新养成的惯例——

  “好久不见了,华法琳。最近过得还好吗?看你气色不错。”

  然后她便看到华法琳猛地皱起眉头,然后起手就是一个战术后仰。

  “还行,日子都还不错……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有点怪怪的?你以前不这样啊。”

  “我只是想换个方式生活罢了。”史尔特尔小姐,稍稍耸肩。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朝着华法琳伸出了手腕。“唔……要喝我的血吗?我记得你以前挺感兴趣?”

  战术后仰中的华法琳小姐向后连续退了三步,看史尔特尔的眼神就像在看ET。

  于是某人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还是说你更喜欢咬脖子?唔……那倒也不是不行啦。不过你的牙齿可能咬不开,而我自己动手切开自己脖子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你跑那么远做什么?”

  “你正常点!”华法琳小姐,躲到了五米开外。深红的眼眸中,一副世界观受到严重冲击的慌乱。

  “我害怕!”她喊道。

  “我很正常!”史尔特尔小姐更正,并且还有点委屈。“不喝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流血!”

  “你的血那能直接喝么!?我真要真下口,喝一滴我就得当场趴下,一口下去,我就只剩下骨架子啦!”华法琳,躲得更远了。“你要是脑袋抽风了,我建议你去撞一下墙或者找栋楼去跳一下,不要出来吓人!”

  “我跳楼又不会死!”

  “但被你吓到的人,跳楼会死!”

  史尔特尔,双目圆睁。

  而华法琳从挎包中拿出一副完全涂黑的墨镜,然后和这家伙怒目相对。

  然后空气沉默了几秒钟。

  两人突然相视一笑。

  “老朋友。”史尔特尔张开双臂,想要拥抱。

  “好姐妹。”华法琳站在原地,完全不配合的一动不动。

  “姐妹有难,帮不帮忙?”史尔特尔,振声询问。

  “帮忙可以,凯尔希免谈。”华法琳小姐,认真回答。

  于是气氛顿时又变得尴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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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大概就能够双更罢

  以及……思考了一番,华法琳果然还是不上赛道。毕竟我Q群头像用了好久的华法琳,写她上赛道总感觉好奇怪……

  而且42身边也是有必要,且必然存在纯洁的女女友谊的!

第七十一节·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这么足足僵持了十五秒钟。

  而到秒针第十六次跳动的时候,年迈的美少女血魔率先认输。

  “好啦,好啦,我帮你就是了。”华法琳小姐举手投降,同时忧郁地吐了口气:“缓解凯尔希的神经损伤是吧。那你肯定是找到相应的药了……萨卡兹的古老仪式中应该没有这方面的成果。那是什么?萨科塔的圣物?哥伦比亚的最新研究?还是古文明的残留?”

  “是古代的药。”史尔特尔松了口气——很好,有华法琳帮忙,那凯尔希就算再讨厌自己也不会随意地将这药剂浪费掉——而她补充了一句:“是定向细胞修复液,我用那种药治好了霜星身上的源石病,而除却治疗一人的量以外,还有一份对神经系统专用的高级修复液剩余。”

  “细胞修复么……古代的遗产还真是神奇呢。可惜了,这种东西就和罗德岛一样连逆向工程的第一步都无法进行。要不然源石病什么的……”华法琳,略显失落。然后又很快地将精神再度提起。“也是,这世界上除却你那不讲道理的火焰以外,也就这些古代造物能够将源石感染完全消去了——

  ——唔,你想要我怎么做?乘着凯尔希没注意,给她脖子上扎一针?”

  “没必要吧。”史尔特尔小姐略显疑惑地歪过头。“你只要说这是你发现的样本,并且给她安排一个不用掉就会浪费的特殊环境。那她不就会用这药来治愈自己了?我记得你们之间的关系没这么差啊。”

  “话是这么说啦,但……”

  白毛的血魔,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呃……你的意思是,你要我隐藏那份药剂的来历。让凯尔希在不知道这份药是由你辛苦寻来的前提下将它使用?你又想当幕后英雄?只付出不收获的那种?”

  “英雄那种事和我无关啦。不过我的确不希望她知道这是我弄来的药。”炎发的萨卡兹小姐挠了挠头,露出略有尴尬的笑容。“你看,凯尔希她一直都很讨厌我,不是吗?如果知道这个药是我帮她找来的,说不定她就会觉得很不好,或者里面藏着什么奇怪东西从而将药扔掉或者塞到仓库里……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但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尽可能……”

  她比划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手势,但想必华法琳能够领受其精神。

  “总之,嗯……是吧。”史尔特尔小姐,含糊不清地做出总结。但作为老朋友,年迈的华法琳小姐姐完全明白了她动作和言语中的未尽之意。

  华法琳看她的目光分明就是在看一块D42钢。比D32还要高出10个莫氏硬度的那种。

  “啧啧啧,你这家伙,我还以为你开了窍——凯尔希也真是有够可怜的呢。遇到你,算是她倒了八辈子霉……”华法琳的嘴角一抽一抽,一边摇头,一边答应。垂落的淡白发梢,在空中荡来荡去。

  “彳亍口巴。”她说道。

  “反正我就算反驳你,你也是听不进去的。那么与其你自己再去鼓捣出一些让所有人都很难堪乱子出来,不如我来帮你处理——药在你身上吗?”

  “在切尔诺伯格。”史尔特尔回答——她依稀记得泊尔塞福涅在昨天安排了一支小队去回收那放在临时基地内的仪器和药剂。将那原本应当送回罗德岛本舰的珍贵物件在回收部队抵达之前先一步安顿到了切城里。

  于是她点了点头。

  “那这件事,就拜托了。唔……这里好像也没我什么事了。那我便先行撤退,到时候在切尔诺伯格再会面好了。”她说道,转身,便要离开。

  她其实原本有打算留下来帮凯尔希处理一下运输机的问题的。

  但她想了想,贴近战术归贴近战术,这里却是还有罗德岛的伤员需要救治。那么,作为在场医术最高的人选,凯尔希无疑将会是接下来临时手术的主刀。而自己若是留在这里,或许便会让她的发挥变得有些不如人意。

  ——我不能够冒这个险。

  ——说到底,我最终的目的也无非就是少被凯尔希怼几句。这实际上只是一件小事,因为她的言语并不能够化作诅咒对我造成切实的损伤。而若是为了这点小事而对罗德岛的人员造成损伤,那便是真切的捡芝麻丢西瓜。

  ——而且……华法琳也在这里。如果她真的向我问起这件事……我觉得我不能够因为我自己的私欲而对她进行欺骗。她是我的朋友,而无论谎言到底出自于善意还是恶意,只要说出口,就是对友谊的背叛。

  ——我也真是个死脑筋的家伙呢。

  少女的心念电转,在她转身的刹那便结束了思绪。然而她所担忧的一小部分未来却成为真实的展开。因为就在她踏出第二步的时候,她听到了友人那稍稍带着一点迟疑的声音。

  “史尔特尔,你……是怎么看凯尔希的。”

  少女停下脚步。

  她斟酌,她思考,她开口诉说。

  “凯尔希……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史尔特尔小姐的嗓音稍稍压低。“我很敬佩她,也很喜欢她。她一个人扛起了太多东西,太多责任,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想为她分担一下她身上的负担,也想在她疲惫的时候,给她一些关怀。”

  ——这是实话,虽然我平时一口一个嘴臭猞猁。但我知道游戏中的她都背负着些什么。而我也知道现实中的她所负担的事物只会更多。她的人品,操守,秉性,都绝无任何可供贬低之处。而我对她的不耐烦,仅仅只是我的一些私欲。而且还是没有道理的那种。

  “所以,你并不讨厌她?”华法琳,继续问道。

  “嗯,不讨厌。或者说反倒有些憧憬吧。唔……这说法倒也不对。应该是欣赏。我欣赏她那份认真。那份专注。那份决心……算了,全部说出来的话估计要扯好久。我欣赏她的全部,从意志到躯壳,我都觉得非常美丽。”

  “哇哦……你这话说得好像你很喜欢她一样。你不觉得这很暧昧么?”

  “喜欢什么的……倒也不否认啦。”史尔特尔小姐,轻轻叹了口气。纸片人老婆的事情那能叫喜欢么?当然能。不止能,甚至可以说是‘爱’。但这种爱和大众所认同的爱,可能会有些许不同。

  于是她又补充了一句。

  “但我说的喜欢,可能和你认知的那种不太一样。我喜欢的是‘凯尔希’这个概念,而不是具体的某个人,某件事,某样……唔……事物?”她觉得自己的描述有些不准确。

  但在她回过头,打算更正的时候,她却看到华法琳露出奇怪的笑容,摆了摆手。

  “你不用解释了,这个我懂。”白毛血魔,双手挥动着摆成叉形。“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她的全部而不是单指某一部分,这话虽然从你嘴里说出来很是诡异,但想来你也是不屑于说谎的那种类型……但你为什么不直接和她说?她其实对你……”

  这一次,轮到华法琳比出一个乱七八糟,只能够领会精神的手势。

  “……或许,她对你的话和行动早有期待?”

  “嗯,这个我信。”史尔特尔小姐,点了点头。“然后我就会被被她一脸嫌恶地从头数落到脚,让全罗德岛都知道我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最后再被她那只伴生的小伙伴一脚从本舰上踢下去……或许这还是比较好的那种结局。”

  然后她便看到华法琳脸上那奇怪的,像是姨母一般的笑容骤然凝固。就如同一座泛起细波的湖泊在眨眼间结上了冰。

  她很少看到华法琳露出这种表情。

  或者说更准确一些,第一次见。

  而那冻结的湖泊在顷刻间碎裂成了万千碎片——血魔小姐像是过了电一样狠狠地抖了好几下。然后,白发的萨卡兹深深地吸了一口好长的气。

  “好吧,我就知道。”华法琳,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你这家伙是这样的,你这家伙从来都是这样。啊啊啊啊——”她用力挠了挠头。跺了跺脚,然后正色,看着眼前友人的面孔。“你——觉得凯尔希是怎么看你的?”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既恶心,又讨厌,像是个定时炸弹一样存在威胁而且又甩不开的差劲玩意吧。呃……或许更糟糕一些?”史尔特尔,不太确定。“类似于蟑螂?或者有毒的蚰蜒?”

  她看见华法琳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见华法琳在倒吸第一口后又连着吸了好几口,为泰拉大地的全球变暖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

  她看见华法琳一巴掌糊在了她自己脑门上,看过来的视线,却是真得诡异得宛若在观察剧毒蚰蜒——或者外星蚰蜒?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这话几乎是从华法琳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她,她……你脑筋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可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史尔特尔小姐,感到委屈。“你也是从巴别塔一路走过来的老资历。你倒是说说看除了我以外,还有哪个家伙是只要遇见她便少不了要挨一堆言辞轰炸的?”

  “战斗时我全歼敌人,回来她第一句话就是说我动下手过于残暴。有悖于巴别塔所奉行的理念。下一次我专门留下俘虏,然后她又说我擅作主张,浪费人力和资源。”

  “我在甲板上散步,她要说我在浪费时间,不如去磨练一下技艺。我外出跑个任务,帮别人做点事。她说我擅离职守,哪怕我在假期里也应该警惕变故。”

  “你说,我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的……我除了跑路还能干啥。”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原因而三年没回罗德岛!?”华法琳,准确地捕捉到了某人言辞之中的某个重点。

  “这倒不是……”但史尔特尔摆手否认,却又在最后稍作更正。“但也的确有这么一份原因在内。我又不可能把凯尔希怎么样,做不到,也舍不得。那我能做得还不是只有惹不起躲得起了?”

  于是这家伙摊开手。

  “所以你看嘛。她肯定是讨厌我的嘛。如果不是讨厌,哪有这样看见我就和看见仇家一样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了她,但……”她微微歪过头,斜视。“你总不能够和我说,打是亲,骂是爱。”

  华法琳看着眼前这只货色,张口,却又感觉被什么给噎住。最终,只有一声郁闷地叹息声从她胸中涌出。

  “所以……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继续避着她?还是说……”

  “我打算最后尝试一次。”史尔特尔,按着自己的胸口——她不会对华法琳说谎。也不会用诱导性的半真半假来进行欺诈。但是,她可以说出自己的目的,目的的另一部分。

  ——啊……没错,我采取这贴近战术。又何尝不是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期望,希望她真的能够对我有所改观。至少也可以将我当做普通朋友,或者一般同事来看待呢。送脸上门终究是一件卑微的事,若非她是凯尔希,我何苦这样作践自己?

  “嗯,最后一次。我心中的这份悸动绝非虚假,但我也知道讨人厌这三个字的写法。我期望能够在接下来能够和她成为朋友……实在不行,普通的同事也行。而如果这都不能成的话……”她摇头,笑了笑。

  “好了,她们那边收拾得应该也差不多了。和你们一起来的人中有个生面孔……是叫嘉维尔是吗?没能认识她,有些遗憾。就这么擅自离开,还请你帮忙替我道个歉吧。”

  她朝华法琳点了点头,而下一刻,她便踏空而起,在风中藏去身形,飞向远方。

  她走了。

  华法琳看着她远去的方向,自血魔特有的热视野中,注视着代表着她的那一枚热源彻底消失在天的彼方。

  良久。

  她才抬起手,轻轻地按了按自己鬓边的发饰。

  “你都听到了吧,凯尔希。”她问道。

  而她等了好几秒钟,才从发饰内传出一个轻微,熟悉,并且带着些许鼻音的回应。

  “我……都听到了。”——声音很清晰,声音中的低落和沮丧却更为显著。这样的情绪本不应出现在回应者的身上,但即便是铁制的人,在某些时候,也会变得脆弱。

  “我并不认为这份指控是没道理的。凯尔希,你对她的态度有时候连我都会感到过分——在过去,她不在意。作为朋友,我不是很好多嘴多舌。但是现在……”

  “……我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样丰富的表情。期待,忧愁,困惑——我从她身上感知不到虚假。而她也向来不需要欺骗隐瞒。”

  发饰对面,一片沉默。

  “这种事,我不会再做第二次了。哪怕你开出再多的条件也别想我再答应。”华法琳歪过头,看向天空的另一边——罗德岛所在的区域就在彼处,而那座陆地巨舰正在朝着这个方向靠近。

  “我感到羞耻,凯尔希。”她喃喃说道:“当朋友当成这样,是我的失职。”

  “你有感到过羞耻吗?还是说你其实已经满足于这样的答案,因为当下的时局正是出自于你的设计?”

  她没有获得回答。

  而就在她摘下发饰,打算将其用力掷出,扔得远远的时候。

  她终于听到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我……会试试看。”——她听到了,泪水滴落地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