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33章

　　于是，防火女和霜星之间的交流便在她走出这一步时结束了。

　　而在她走出第二步的时候，两位姑娘便一前一后地跟上了她——霜星快走了几步，但却在防火女并未快步跟上时放慢了脚步。而最终的配置，便是史尔特尔在前，霜星在她身后两步左右，而防火女则还要往后两步，并且脚步寂静无声，仿佛随时都可以遁入阴影之中。

　　——铁三角，战法牧，这很好。

　　——可惜相较传统rpg四人小队还缺了个贼。

　　少女的心中思绪转动，她有一瞬间想到了出生不死聚落，应当会在不久后被关进高墙监牢的某个npc小偷。但她很快就将那份念头抛在了脑后——小偷哥可没什么战斗力，不走援救剧情的话甚至会死在冷冽谷里。还是不要去劳烦这位小哥为好。

　　——等清理高墙的时候，如果能够遇到他的话就顺手救出来吧。也不需要他去帮我到城市里偷东西了。我可不感觉我有必要采购那些辅助性的道具。

　　——毕竟我有我家防火女在这里。

　　她在心中想到，脚下的步伐也不见停。而很快，这作为临时据点的偏僻街区便被一行三人抛在脑后。

　　许久。

　　许久。

　　许久。

　　于无声之中，那被废弃的据点内，曾经经由防火女之手写下神祇尊名的地砖上。

　　有着微弱的纯光构筑出了奇迹的纹路。

　　一秒，两秒。

　　一只纤细，洁白，装饰着华丽饰物，并且仪态优雅的虚幻的手便从纹路中探出——她还很不稳定，而她的不稳定，伴随着细碎低语。

　　——‘终于……史尔特尔……’

　　——‘约定……履行……’

　　时空的动荡变得更加剧烈了。

　　…………………………

　　据说——

　　据说，地下监牢并不是单纯的监牢。它其实还是一处要塞，一座堡垒，一方住所。

　　在遥远的过去，当罪业之火爆发，这来自于人心深处的浑浊之炎四处蔓延的时候。于这座废弃的城都内，并非所有的生者都丧生于灾难之中。

　　有一部分人活了下来，当然这群人中有着为数不少的贵族。它们带着军队，带着财富和金银珠宝试图从这里离开，前往地上获得新的住处——它们本以为它们能够成功，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它们被封禁于此处。

　　因为他们的正上方便是冷冽谷，是伊鲁席尔，管理大地信仰的白教总部。而那时的白教高层并不能够容忍一群背负着罪业之火的无主之民将灾祸的征兆导向罪都外部哪怕罪都的巨人王曾经传火——而在权衡利弊之后，伊鲁席尔最终的决断便是在这地表于地下国度之间建立一座名为庇护所的监牢——那些罪都的贵族们依旧可以在这里行使他们的权力。但它们的本质却也从贵族变成了狱卒。

　　狱卒。狱卒管理着监狱，也被监狱所管束。教宗的骑士们镇守着唯一一条脱离地下监牢的道路。而在确信自身已然无望离开之后，名为庇护所的监牢，也就化作了真正的监牢。

　　当然，对于下层的民众来说。统治者无论被称作君王还是狱卒，他们所能过的生活都是没有多大差异的。而等到罪业之火在漫长的时光中蔓延，侵蚀入每一个活物的肌骨并将其化作死物之后——这一切，自然也就更加没有什么差异了。

　　活着是狱卒，死了，也是狱卒。

　　生前是囚犯，死后，也是囚犯。

　　再到火焰黯淡，不死的诅咒蔓延，爆发，并将那些过去的死者从棺柩中唤醒之后。这一切也仍旧没有改变。

　　不活不死，仍是狱卒。

　　不死不活，仍是囚犯。

　　而当一行三人抵达监牢的门口区域时，弩矢和咒法构筑成的火球便如同暴雨一般朝着史尔特尔三人组迎面扑落。

　　是术士。哪怕成为了活尸，也依旧掌握着咒术力量的术士。

　　而术士的火首先撞上了凝结的寒霜。

　　火遇上冰，冰会融化。而将融化的过程压缩在极短的时间内，那便是气体崩散时所引发的爆炸。

　　爆炸会引发气浪。

　　气浪会阻碍视野，并让双足直立之物的下盘动摇。

　　而就在这极短的空隙间，燃烧的螺旋剑便已然从沸腾的气浪中探出，刺入活尸术士的致命弱点。

　　死亡，短暂地找上了这只不死者。螺旋剑贯入术士的胸口，引爆的火炎随即炸裂开第二团灼热的气浪——数支弩箭飞来，间或伴随着活尸守卫持剑疾冲时的嘶吼。它们哪怕失去了理智也依旧拥有战术本能。然而这过于浅薄的战术技巧反而引导了它的们快速覆亡。

　　因为执剑的手要比守卫奔跑的腿更快。

　　因为被执的剑并非凡铁，而是蕴含着古老神秘的仪装。

　　执剑者只需要稍稍晃动身形，守卫的躯壳便成为了抵御弩矢的活体盾牌。而当可观测的驻军全都出现在一条直线上时。螺旋剑上的纹路便燃起了满溢而出的炽热火炎。

　　——战技，余火。

　　喷涌而出的烈火如墙一般推进。将守卫烧成骷髅，将弩手点燃，并让它们筋骨焦灼。而在这些活尸士兵们遵循生前本能，在烈火中继续行军抑或失控狂舞的时候，获得了数秒瞄准时间的复数冰枪便精准地击中了它们的颅骨。

　　于是，监牢门口的守卫便尽数，暂时的死去了。

　　史尔特尔看了眼霜星，给对方比了个大拇指。伴随着无声跟随在身边的光照奇迹，她便径直抬起脚尖，朝着监牢的更深处，继续迈进。

　　啊，没错。真正激烈的战斗是没有多少对话的时间的。

　　真切的动手时，其实也很少有什么见招拆招，抑或者腾挪躲闪。因为在血战之中，生死往往只在一瞬。

　　史尔特尔的‘一瞬’比较长，所以她的胜利理所应当。

　　而当她朝着监牢的更深处迈进的时候，光明与寒冷便也跟随着她。

第五十八节·好兄弟，锅给你

　　据说，在一万四千年前，这片大地上曾经有过一段逸话。

　　那是初始火炉被初任薪王点燃，人王索拉尔在那位薪王生前的盟友，对手，以及诸多结有恩义的强者的协助下建立统一人类国度的时候。在人世统合的末期，人王的使者抵达了被太阳王隐匿在世界尽头的环印城，并要求环印城向人王臣服。

　　使者带着人王的意志和精锐的军势。而环印城只不过是孤城一座。

　　于是，在使者准许的三天三夜考虑时间之中。环印城内的矮人群王们终日商讨，给出了答复。

　　“使者啊。”最年长的矮人王说道：“环印城背负着太阳王所赋予的重责，哪怕太阳王已经永眠于初始火炉中，我们也不敢违背昔日的责任。但我们同样仰慕人王的统治，哪怕无法朝人王屈膝，我们也愿意奉上环印城最珍贵的宝物，以示盟约和顺服。”

　　这在人王的允许之中，因为王朝的统治并不完全依赖于强绝的武力，同时还需要足够灵活的手腕运作。这大地上有许多国家正是如此臣服于人王。而它们无一例外地献上了足以证明诚意的贡物。

　　于是使者询问：“人王允许你们的决断。那么，你们打算贡献出怎样的珍宝？”

　　而年长的矮人王狡猾地笑了起来。

　　“使者啊，在太阳王还统治着大地的时候，那位众神之祖曾经将祂最小的女儿，世上最美丽的明珠，女神费莲诺尔许诺给了环印城——她一直都被我们崇敬地供奉在最华美的宫殿里，时刻照顾，不敢有任何怠慢或者亵渎——她便是我们环印城最珍贵的宝物，所以我们决定将她献上，想必人王也会喜悦这份珍贵的贡物？”

　　使者陷入了慌乱。

　　这是一个狡猾的手段。因为世人皆知，太阳王葛温和诸多古老神族虽然已经随着初次火焰的黯淡而逝去。但这片大地上却依旧存在着活跃的神祇——居于旧神都亚诺尔隆德的黯影太阳，葛温德林。在荒野上独自徘徊，驾驭着雷霆和阳光的太阳长子——许多神祇依旧在大地上留有痕迹。祂们承认薪王，承认初任薪王所预言过的人世国度。但这并不意味着，祂们就能够容忍自己最小的妹妹成为凡人的奴仆。

　　矮人群王们有资格这么做，因为昔日的太阳王的确将幼女许诺给了它们，哪怕她身为神族，身为贵客，她却也的确是环印城的财富。

　　人王若是答应，那么这将成为对旧神族的极大藐视。一直供奉着神祇们，有着庞大势力的白教想必会第一个反对。而神灵们的怒火也会降下，且在那时，许多为建立人世王朝提供助力的势力，想必也会袖手旁观吧。

　　而人王若是反对，那么环印城便依旧可以保持超然的独立。若是强征，那其它因献上贡物而获取和平的国度也将忐忑不安。动荡会发生，而环印城哪怕事后需要推人出来顶锅，所要面对的压力也必然相对更小。

　　使者无法做出决断，只好将消息带回新建立的王城。而当矮人王的回应在出现在人王的方桌之前，相应的传闻便在这片大陆上四处传播。于是，神祇的愤怒便也如约而来。

　　天空中不再有阳光。月影遮蔽了太阳，黑暗笼罩了整片大陆。浓郁的阴云伴随着连绵不断的雷霆。大雨降下，狂风四处流溢。

　　神职的祭祀们拒绝布道或抚慰惊惶的平民。大地各处的白教教会中都传出了兵刃摩擦的声音。来自旧神都的召集号角蓄势待发，一切都只等待着这第一任人王的回应。

　　两难之局，人王为此思虑了数日光阴。

　　而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君王无计可施，只能够放任环印城的独立之时。人王却用他的智慧证明了他的确配得上这份权力。

　　他说——

　　“矮人的群王啊，你们的诚意，我看到了。”

　　“但是，最美丽的公主，应当配上最崇高的英雄。而这片大地上，并不是只有我一位统管全境的王。”

　　“所以，美丽的费莲诺尔啊，我愿意作为介绍者，作为朋友，将你许配给那位栖息在初始火炉内的伟大英雄。因为她也是王，薪火之王，她共享着这片大地上的统治权柄。若是你应允，就请在环印城中等待着她的归来吧。因为她曾经有过预言，迟早会回归并决断这片大地的命运。”

　　王的声音响彻四野，而他的宣告伴随着四方的寂静。

　　这世上最伟大的英雄是否配得上这世上最高贵的公主？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自明。

　　于是，月影敛去。风暴不起。亚诺尔隆德的骑士们滚去休息，而白教的圣职者们便以更加热枕的心态为王室效力。

　　神祇们很满意，因为祂们觉得初代薪王的确配得上自己的小妹，反而是自家的小妹是否能够配得上对方还有些需要考虑。

　　矮人群王们很满意，因为他们实际上是向初代薪王效忠，而谁都知道那位伟大英雄不可能从初始火炉中走出并统治她的国土——除了某位年长矮人王在几天后因为脚滑而摔死在了神殿门口以外，其它的王都很满意。

　　教会和骑士们都很满意，因为这意味着教权和王权之间存在了缓冲。薪王这种掌握庞大威望但却完全无法运用权力的君王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统治者。既然人王已然带头把锅甩过去，那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自然也可依样处理。

　　人王很满意，事情都解决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大地上的民众们也很满意，因为这消去了一场兵灾的同时还创造出了一个足以流传千载的故事传说——人们将这称为‘王的睿智’，并用来教育自己的学徒和子嗣，告诉他们遇到类似状况该如何甩锅。

　　而等到环印城内的公主羞怯地在契约书上签下秀丽的名字，并在众多骑士的护送下将这张装饰得很华丽但肯定见火就烧的文书送入初始火炉之后。这片大地上的所有人便都变得快活而且满足起来。

　　啊，没错，所有人都很满意。

　　都很满意。

　　除了某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之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个妻子的当事人以外，所有人都很满意。

　　…………………………

　　史尔特尔小姐打了个寒噤。

　　自从离开临时据点以后，她就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就好像是什么很离谱的玩意纠缠上了她而且她完全没有应对手段一样。内心深处总是有些发毛，然而却又找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是防火女和霜星之间的问题吗？——不是。

　　她回过头，看见这两位少女正相处融洽——先前的战斗中她们在自己的协助下清扫了整座地下监牢。那些守卫，那些弩手，那些术士，那些狱卒，在她的剑和她们的术法之下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毕竟有防火女在这里，哪怕被合围，传送的奇迹也足以解决一切可能成为麻烦的问题。

　　于是，监牢被清扫一空。那些提着诅咒灯笼和灼热烙铁的旧贵族们最终也没对她们造成什么妨害。唯一稍微有些令她感到意外的，便是她在这地下的牢笼里面并未看见预想中的几位NPC——洋葱骑士也就算了，原本会被关在监牢里的魔女卡露拉也没看到人影。反倒是那些在罪业之火的诅咒下变得扭曲畸形的怪物给了她一点惊喜。

　　霜星挨了一刀，只是手臂，不疼不痒。而另外稍微有些致命的两刀则由她史尔特尔小姐代替着扛了。反正是灰烬之躯，无论是被刺穿心脏还是脑袋上开个大洞都无需在意。

　　——可惜霜星似乎不是很领情。抑或者是太过大惊小怪了一些？

　　少女心想道，在她扛刀的时候霜星的反应比预想中的还要庞大。骤然掀起的冰风暴直接将三个并联的牢房冻成了冰狱。而等自己顶着脑袋和胸口上的洞疑惑地看着她时她又突然变得很生气，一跺脚就跑到了防火女身边也不知道在发什么脾气。

　　——人菜瘾大。

　　她做出评价。因为霜星在那之后就根本是一路全力全开的法术洗地，以至于现在累得不行只能够趴在防火女的膝盖上休息——讲道理，战士不扛伤还叫什么战士。又死不了人，为什么这样大惊小怪？

　　——不过……算了，也并非全然都是坏事。至少她们相处得十分友善的样子。

　　她看见霜星正趴在防火女的膝盖上，两只兔子耳朵放松地垂落下来。而防火女的指尖浮起金色的奇迹光辉，轻轻拂过，少女手臂上的伤痕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去。

　　——有点羡慕呢，我也想要防火女膝枕……或者被霜星膝枕也好啊。啊，这股百合花开的气息，可恶，有点刺眼！

　　某人毫无自知之明地想着，同时从口袋里掏出灰烬专用原素瓶喝了一口。流体的火焰轻易地填充并修复了她那早就修复好了的伤势。而当她这么做的时候，她看到防火女朝她微笑，而霜星却是轻哼了一声扭过脑袋不去看她。

　　好吧，这里大概是没自己什么事了。

　　于是她转过头，去思考别的问题——比如说，她攻打这座监牢的目标。

　　——以及，她在转过身时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瞪着自己这个问题。

第五十九节·回到泰拉的方法

　　后者暂时无法解答。或者说就算找出了答案也无用处。

　　毕竟在这里有那么两个明显的嫌疑人，而无论事实证明到底是哪边投来目光，其最终的结果都只能是她史尔特尔小姐继续装傻。

　　既然如此，那便没必要再想。

　　而在不想第二问时，第一个事项便值得考量。

　　——我为什么要来这座监牢？

　　——很简单，因为我需要找到把霜星送回去的方法。

　　——为什么能确认监牢这里会存在方法？不，其实这里有没有方法我也不知道。但我至少能够确定一点，那便是这里有着足够多的怪物可供斩杀。

　　她无视了不远处的百合花开，背过身，将自己的眼眸轻轻合上。而在她意识放松沉淀下去之后。她于心中低声自语。

　　——为我，打开回去的门。

　　时间停滞下来。

　　无色的门户在她的认知中轰然洞开——她看到了离开的路，也感知到了门户之后的泰拉大地。而在试图跨越它时，某种熟悉的阻碍感一如既往地传来。

　　门依旧不够大，容许一人通行的路依旧无法接纳两个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