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31章

　　史尔特尔很擅长应对这种局面。

　　她向来孤身战斗，所以她很清楚如何以一敌多。

　　她知道如何独自战斗。

　　她知道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园少女，要如何和成群结队，手拿棍棒铁链的流氓战斗，并将对方全部放倒然后报警。

　　她知道初出茅庐的新手剑士，应当如何和阴险狡诈的哥布林猎兵战斗。将它们清扫殆尽的同时又守护住被掠劫的村庄，不至出现损伤。

　　她还知道只带着一把匕首和激光枪的孤独士官，要怎样才能够在溃败的战场上和百倍数量的绿皮小子，坏罐头，咔咔车和重装老大周旋并反击。直到聚拢起一支溃军并成功重组防线直到迎来战局的转机——不，她就是转机。

　　她甚至知道一睁眼便在血战战场中央，睁眼便可看到爱刺天族和巴洛炎魔殊死搏斗的，未经训练也未能长成的稚嫩凡人女孩，要怎样才能够靠一把木剑在战场上生存。并很快成为局部战场的扭转点并为其中一方的阵营赢得胜利。

　　她都知道，因为她都曾经经历。而她更知道，以小博大，哪怕经验丰富充裕也需要支付一定的代价。

　　于是，在这战斗的记忆从脑海中涌现，并驾驭着肌肉，支配着躯壳运作之后。战斗的结果自然也就会是一个顺理成章的结局。

　　石像鬼的心核外护甲，并不比绿皮老大的头盖骨更硬。而最终的结果便是两道无主灵魂涌入她的躯壳。而她身上那副骑士装甲的肩部出现了一处破裂和翘曲。

　　小问题，无所谓。在黑暗之魂的世界中，一层纸和纸对折其实并没有多大差异。

　　她感知着力量的恢复，一点点的恢复。她看向街道的前方，前方的尽头。她看到更多的守城石像鬼被激活，而那些活尸住民们也朝她投来注意。

　　这很好。

　　活尸和石像鬼都是可以随便杀的猎物，这很好。

　　活尸和石像鬼都只会战术的配合。而不会战略谋划，不会记录，不会言语，这更好。

　　于是她继续向前，再向前。胜利，盔甲破裂。胜利，负伤。胜利，以伤换死，然后又是另一场胜利。

　　她为孤狼，独自狩猎。一战结束之后，便以索拉尔所赠的太阳护符发动治愈的奇迹以将外在的伤口消泯。

　　然后便是下一战。

　　再下一战。

　　再再下一战。

　　她不享受于战斗，但战斗永无止歇。

　　而她所做的一切，都静默地映入遥远处观测者们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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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k……今日算是二合一。这一章实在没办法拆分成两节_(:з」∠)_

第五十四节·偏见与傲慢

　　“……所以你想要我看的，就是这个？”临时的据点之中，寒霜的少女抬起眼眸。她看见了光幕中少女浴血厮杀的模样。她的心中浮现了些许的愤怒。

　　向谁愤怒？——不知道。

　　而防火女的声音平淡，嘴角挂着微妙的笑容：“准确来说不止。但我希望你至少能够知道，只有凡人才会流血，而小姐并不是神。”

　　“我没有把她当神！”

　　她比先前更激动了一些。

　　但防火女不为所动。

　　“真的吗？但我从你的动作，你的言语，你的仪态中可以看得出，你对小姐的倾慕中有着不少的部分是感恩，依赖，以及对她力量的敬畏。在你眼中，她无所不能，所以你将自己放到了一个比较低下的位置——但小姐并不需要追随者。她期望对等，期望理解。”

　　银色的护眼罩下看不出准确的情绪变动，但防火女的声音却相比先前稍稍急促。

　　“据我猜测，即便是在你们那片被称作泰拉的土地上。你应当也不是大地上最为仰慕小姐的那一位。因为你对小姐的了解实在太少。你读不懂她的眼神，你看不出她各种小动作所代表着的不同心绪——我判断你和小姐相处的时间不会很长——她应当是在不久前才对你施加了深重的恩情吧。你无以为报，再加上又有不少好感，所以你才决意将自己本身作为报酬献上？”

　　她询问，语气却是笃定。

　　而在数秒的沉默后，叶莲娜注视着她，眼中不止有愤怒，同时还有情绪的宣泄和些许的迷茫。

　　“……是又怎样？”叶莲娜反问，然后自顾自地继续说。

　　“她救了我，将我从必死的绝症中救出。她救了我的兄弟姐妹，救了我的父亲。救了我的感染同胞，为所有人都准备了一处合适的去处，为我迷失前路的友人点亮了一盏指引前路的明灯……她为我做了那么多，还和我说了那么……那么羞耻的话。我除了待在她身边，除了把自己交给她，还能怎样！？”

　　啊，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很简单清楚的逻辑。毕竟史尔特尔小姐无论颜值，身段，气质，财富，亦或是最为重要的力量。在泰拉大地上都是一等一的强大。而像是她这样的美少女，是不可能收获‘无以为报，来世再报’的回答的。

　　防火女戳破了这一点。而且她并不打算点到为止。

　　“所以，你把小姐当成了没有神之名的神祇——真可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获得和她一起入梦的殊荣。但你却无时无刻地将这绝无仅有的机会浪费。我从我的记忆，你先前的反应中可以看得出，这次邂逅中，小姐那从来保持紧闭的心扉应当是仅此一次地有了开启一线的征兆。然而你却一直在浪费它。”

　　她说‘可笑’。她真的在笑。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她的嘲笑换来了不友善的应答。

　　“没有关系。我只是在告诉你事实，告诉你如何完成你的愿景。无论你是想要报答恩情还是真切地对小姐有着发自内心的恋慕。你想要完成目标的机会都只有一次，而你现在正不住地浪费着它——或许很快，小姐就会找到将你带回泰拉的方法。而下一次，陪着小姐一起到这片大地上的人，或许便不再拥有你这幅面容。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

　　防火女稍稍停顿了一下。

　　“小姐已经很累了，我看得出来，我也看得出她撑不了很久了。我不知道这道开启的一线心扉到底是她在无限尝试中的一次偶然改变，还是她长眠前的最后一声叹息。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成功。哪怕你自己都知道你并不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据点内，又一次步入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比先前的更长——防火女随手关掉了监视的法阵。而又过了好几秒钟，叶莲娜突然起身，扭头就要走。

　　“……我这就去找她。我要到她身边去！”

　　她动作忙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某人担忧的焦急，还是被戳破心思后的仓惶逃窜。

　　“然后呢？”——但防火女只用几个字就卡住了她。

　　她想要辩驳。但最终，却只有含糊不清的字卡在喉中。

　　“我……”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

　　在这个世界，被初火烧灼到几乎殆尽后的残骸被称作灰烬。而灰烬的体内并没有血。

　　没有血，只有火，以及灰。

　　无论吞食了再多灵魂，攥取了再多力量。能够对灰烬造成影响的也只有初始的火，内心深处的执念，以及极少数刺激性的物件。

　　史尔特尔是灰烬。

　　虽然不受执念和初火拘束，但她的身体依旧是灰烬之躯。

　　她手中的螺旋剑斩断了面前最后一只活尸侍女的首级，而侍女临死前的反扑也终于将她身上那套破破烂烂的骑士铠甲彻底撕毁——龙尾骨所制成的剑穿透了她的肩膀，带出大蓬暗色的灰和燃烧的火焰。而她将眼前的亡骸一脚踢开，拔出短剑，并注视着自己的躯壳在熔火中逐渐复原。

　　灰烬没有流体的血，因为火焰便是灰烬的血。

　　只有凡人才会流血，所以她不是神。

　　——我从来都不是神。

　　她将短剑扔开，耳中听见了骨质器具在地面上撞击的清脆声响。太阳护符的奇迹治愈着她的躯壳，让这不轻不重的伤痕从她身上完全消泯。而她的视线随即偏转，环顾四周，看向附近的一切。

　　断壁残垣，尸横遍野。

　　经由她手而被斩杀的活尸，石像鬼，抑或者在这地底尘封之都中徘徊藏匿的异种生物堆积如山。而其中有不少个体的身上已经出现了深渊侵蚀的迹象——变异的黑暗之魂从心灵深处流溢而出，化作宛若树木一般的根须或者枝条。而在更多的尸骸之上，则残留着从人心的最底端蔓延而出的罪业之火。

　　四处灯火辉煌，罪业的火焰飘洒，在散落遍地的金银器上静默的焚烧。罪业之都，这座王都被火焰毁灭之前，它的人民所能看见的却依旧只有财富和享受。因为罪火源于人性，来源于欲望，它不会放过任何胆敢触碰的活物。

　　只有——

　　史尔特尔伸出手，捏住一枚火星，暗色的罪业之火在她的指尖明灭，并很快便随着可燃物的消失而化作流散的轻烟。

　　——是对灰烬无效，还是我心中没有欲望呢？

　　——都一样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既然都已经走到这里，那么是否有必要去诣见一下此处的王？

　　少女仰起头，在视野的尽头，是沉于地下也依旧高耸巍峨的都城王宫。她能够看到数量繁多的活尸侍女在王宫深处低语徘徊。能够看到四处巡曳的，比王宫外的守卫更加精良威猛的石像鬼守卫。而在她所不能窥见的王庭最中央，一道存在感无比强烈的君王之意志便于彼处昭彰。

　　尤姆，巨人的王。它是战士，是冠军，是强大的对手。据说，只有用撕裂风暴的剑才能够对它造成伤害。而在前世彼界的游戏设定中，这位古代薪王的数值也的确是远超其它所有Boss的强大。

　　史尔特尔知道，那把能够对薪王造成毁伤的风暴之剑就放在尤姆的脚边。她更知道尤姆至少在这个时间点还保持着清醒，并会给她机会让她拿到那把随时可以使用的剑——她知道自己有不小的把握将尤姆在此埋葬。而身为灰烬，自己哪怕失败了，也不过是在短暂的重生之后从头再来。

　　那么——

　　——要去战斗吗？

　　——不去战斗吗？

　　从王城深处传来被窥视的触感。显然，她在看着尤姆所在方位的时候。巨人的王也同样注意到了她。然而即便如此，王城的深处依旧是一片寂静，除却活尸侍女和石像鬼那或细碎或沉重的脚步声以外，便只有罪业的火在静默燃烧。

　　王都的最深处，仅有沉默。

　　王座上的巨人薪王摩挲厚重斩刀，如山的躯壳上燃起星火点点。

　　——你的宿命不应由我来终结，巨人王尤姆。哪怕你终究要和我战斗，我也愿意在那一天到来之前稍作等待。等到你的故友前来履行约定的时候。

　　史尔特尔轻声呼吸着，她感知着体内那积蓄着的庞大魂量。在清扫了半个罪业之都之后她确信这些无主的灵魂足以将她强化到能够回返法兰并和不死队一决胜负的程度——她仍旧会受伤，仍旧会流血，但她却有自信，确信自己会在最后胜出。

　　但是在那之前——她偏过头，看向罪业之都的另一个方向。她知道在远离王都的地方有一座由这废都的外围部分改造而成的地下监牢。而在监牢的更上面，却是白教的大本营，教宗所居住的冷冽谷伊鲁席尔。

　　——那边有些事情需要处理，那座监牢没有必要存续。是了，我离开了这么久，叶莲娜和防火女或许也会有些不安。而且叶莲娜一直都吵着说要和我一起战斗，那么，以我不久后所能够获取的力量来看，至少带着她清扫掉冷冽谷的监牢是绰绰有余的程度。

　　——带她去参加那里的战斗吧，让她见识一下魂世界的真实和残酷。我总不能，真的带着她去会战薪王。

　　——她是那样的瘦弱……

　　思维转动，少女的脚步无声偏转。她在离开时，仿佛便听见了来自罪业王城深处的一声悠长叹息。然而她听而不闻，那么王城深处燃起的星火便也又一次地黯淡了下去。

　　她的步伐很快，回去时比出发时要快上许多。

　　她抛弃掉那那具已然没有用处的骑士铠甲，并从废都中找出了一套和在泰拉时款式相近的贵女衣裙并稍作裁剪，让它能够贴合身体。

　　她回到了据点。

　　她看到了分别站在两边的两位女性。

　　她闻到了空气中的锐度，以及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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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是中午更新的，然而win10的自动重启鲨了我的存稿，于是两千变成三千三，并且计划晚上应该还会有一节。

　　顺便PY一本——《今天的我，仍是泰拉最弱的温迪戈》。已然七十万字，是个有趣的故事，可以去看看。

第五十五节·她们看起来相处得很不错

　　——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情况？

　　——我离开之前，她们相处得难道不是很好吗？

　　炎发少女的心中浮现出疑虑，这并非错觉，因为她在回到据点的那一瞬间便感知到了空气中所逸散着的冰霜，以及火炎和阳光奇迹的残留。以她的经验，这块占地不超过一百平米的狭小区域内必然才爆发过一场战斗。而能量的残留和这两位女士的喜好是如此相像！

　　——不要啊！

　　——梦界里我读不了档啊！

　　先前稍稍才平复下来的心情顿时又趋向恶劣。但比起生气——她觉得自己都要忘记生气是一种什么感受了——更加重要的却是弄明白在自己离开据点后的这一段时间里到底又出现了什么状况。

　　理智，客观，想方设法。

　　然而，就在她打算开口的刹那——

　　空气中那奇怪的气氛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看见叶莲娜朝她点了点头，视线在她新换上的这一套贵女服上稍作停留。看到防火女朝她靠近，自指尖挥洒出太阳的曦光驱散了她这身新衣装所沾染的些许尘土。

　　罪业之都，常年燃火。能够在这沉入地底的燃烧废都中保留至今的服饰，必然都是有着特殊材质，足以渡火平雷的特殊衣装——史尔特尔小姐所选定的那身外装，在曦光除尘后便相较先前更加精致绚丽。轻而易举，便将她那本就明艳动人的外貌往上更加衬托了些许。

　　“辛苦了，小姐。”防火女朝她稍稍欠身。“废都的巡游可还算愉快？”她问。

　　“还行。”史尔特尔朝她颔首致谢，那在红裙衬托下愈发明亮的容光险些让一旁的叶莲娜偏过脸去。“这里的住民（活尸）热情好客。这里的装饰（石像鬼）典雅别致。唯一的缺陷就是它们和这个时代并不相容，故而不适合与它们牵扯过深。”

　　“您的意思是……”

　　“我和这里的君王隔空略有一晤，它不愿意离开罪业之都，它渴望一场战斗。但是我看得出来，它所期望的死斗对象并不是我——显而易见，这位薪王在生前便考虑到了自己被再度唤醒后的情况，预料到了届时自己将不愿传火的未来。并朝一位可靠的友人托付了自己的剑与血——

　　——它期望来此将它带回王座的，会是它的那位老友而不是我这种陌生人。而我觉得，我还可以等它那么一段时间。”

　　“原来如此。”防火女轻声赞叹。“您真是仁慈。”

　　——说得好像我打尤姆很容易一样！

　　史尔特尔，心下撇嘴。但无论如何，打开的话匣子不能够就这么轻易关上。于是，她装作才看见房间里的元素残留。然后……嗅了嗅。

　　“你们刚刚……”她话说一半，以免尴尬。

　　然而这个被挑起的话头，却并不是由防火女来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