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22章

　　“你是医疗部门的……”她下意识地问道。

　　“是安托，医疗干员安托。以前我们还在月见夜酒吧里见过面。”——她获得了回答。

　　于是她的视野也变得稳定下来，事物在她眼中重归清晰。她转过头，看见了那张熟悉的俏丽的脸。视线随即偏移，她这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处临时病房里面，而许多躺在病床上的轻重伤员都正好奇地看着她。

　　普罗旺斯，一阵脸红。

　　“抱，抱歉……”她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毫发无伤。她记得自己原本在天文台测绘重要数据，然后，然后……

　　“我，我记得我当时好像是……”记忆中浮现了那窥破她所有躲闪动作，直指咽喉的猩红刀光。她的尾巴都在那可怕的回忆中吓得跳了一下。“……我是怎么到这里来……”

　　“是史尔特尔小姐送你来这里的。”安托扶她起来，解释着。

　　“史尔特尔？”普罗旺斯微微歪头，这个名字奇怪的熟悉。

　　“唔，是一个红头发的萨卡兹女性。听说她也是罗德岛的成员，不过一直都不在本舰上活动……你应该听说过罗德岛十大不可思议吧。”安托下意识地往背后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幽灵干员，凯尔希医生每天都会亲自动手清扫一间无人入住的房间什么的……你想去找她吗？”

　　“嗯。”普罗旺斯轻轻呼吸着，平复着自己的气息然后点了点头。“我还要去找阿米娅和那位……泊尔塞福涅博士。我的任务失败了，得去述职才行。”

　　她获得了一番从头到脚的审视，直到她都有些感觉不自在了，安托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你现在的确既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只是单纯的受惊和疲劳……我们现在所在的区域是切城的石棺，博士和阿米娅都在设施最顶层的临时指挥处。你从这里走出去，坐电梯就可以直接抵达最上层。罗德岛的大家都认识你，不会被拦住的。”

　　“谢谢……”

　　“我应当做的。还有……辛苦了，普罗旺斯干员。”安托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便抖擞精神，重新加入到医疗干员的本职工作中去——在离开医疗间时普罗旺斯下意识地朝最近的病床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年纪最大不超过十四岁的白发少年。

　　那似乎是个黎博利，他全身中度烧伤，被绷带绑得像是个木乃伊。有一个大概和他同龄的斐迪亚男孩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小声安慰着他，并在普罗旺斯看过去的时候若有所觉地抬起头和大尾巴狼对了一眼，然后挤出了一个一看就很不擅长的微笑。

　　可怜的孩子，应该是在混乱中被火烧到了吧。

　　她朝小男孩们点点头，转身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尾巴似乎有点热，就好像是被某种火炎炙烤了一样。

　　——可能是错觉吧。就像是看见冰所以会感觉冷那样的错觉。因为看见了烧伤，所以才感到了灼热。

　　于是她继续走。

　　路上的人很多，并且都很忙碌——她看到好几位认识或者不认识的罗德岛干员抱着文件或者推着病床在廊道间穿行。有些会和她打招呼，有些则忙得根本看不到她的人。而除却罗德岛干员之外，还有许多穿着不合身军警制服的当地人在协同提供帮助。

　　——切尔诺伯格有这么多军警吗？或许吧。

　　她穿过走廊。透过回廊外的落地窗，眼中的整座城市便在黄昏的色彩下熠熠生辉——她没有看到哪怕一座被外力摧毁的建筑。她看到街道的各个角落都点起星星灯火。人群在引导者和无人机的带领下从各个避难所中离开，回到家中。而被保护好的大量物资也从仓库中被尽数运出，堆积在广场上给人以安心感并且有序地发放到市民们手中。

　　天灾……真的过去了啊。

　　移动都市的动力枢纽中传来了阵阵轰鸣，切尔诺伯格也正朝着远离破损天灾云的另一个方向移动。普罗旺斯第一次感觉天灾的消泯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在她记忆之中，过往每一次她所探寻到的天灾事故，没有一次不是死伤惨重。

　　“尘世的巡狩吗……在乌萨斯这里，它应当被称作焚烬恶魔吧。我以前一直以为那不过是被媒体夸张报导的现代传说。没想到……这种事还是真的有的啊。”

　　她自语着，电梯的门在她眼前打开。通向顶层的路比预想中的要拥挤而且缓慢。而当她终于抵达顶层的时候，几分行色匆匆的罗德岛干员和她擦肩而过。

　　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吗？不像。

　　她认识带队的那位代号为ACE的精英干员，从那位干员的脸上她只看到了类似于过劳一般的疲惫——不是大事。ACE是一位优秀的战士，越是艰难的任务越不会显露在脸上。但简易而琐碎的细节却注定会让这些精英感到头疼。

　　于是她便没搭话。只是侧过身，让开道路，而远处隐约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

　　——“关于第十六批食物的调集，这里是相应的表单和计划……”

　　——“C31区出现小规模骚乱，目前已经安排相应人手……”

　　——“和乌萨斯当局的交涉……”

　　——“大炎在国际上公开表示惋惜。最近的移动都市龙门表示可以提供援助……”

　　——“和本舰的通讯网络需要二次强化……”

　　——“附近郊外的不明势力已经退走……”

　　是阿米娅，普罗旺斯听得出这个声音。她看见几个似乎见过面的文员抱着文件匆忙地从最大的办公室内小跑离开。遇见她时也不打招呼。

　　看来真的是很忙呢，她想。

　　但她还是推开门，然后，便看到可怜的小兔子被埋在如同山海一般的文件之中。

　　那是真的很多文件，堆起来甚至要高过阿米娅的耳朵。她在推门时看到一位陌生的，但应当是阿米娅同族的白色卡特斯在办公桌的另一侧协助处理文件。并在她推门进来的时候朝她点了点头。

　　那应该也是罗德岛的新人？普罗旺斯看到了她肩上的罗德岛袖标。

　　“阿米娅？”于是她轻轻喊了一声。

　　“是？”然后她看到文件山后那一双软下去的兔子耳朵猛地又竖了起来——好吧，看来文件的数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或者说阿米娅的身高并无指摘之处——那对尖耳朵在看到来得是她时又软了下去，然后阿米娅似乎是悄悄地松了口气。

　　“是你啊，普罗旺斯干员。”年轻的卡特斯露出温和的笑容。“身体已经恢复了吗？或许你还需要休养一下。”

　　“已经恢复。但我之前的任务……”

　　“之前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喔。”阿米娅微笑着打断了她。“你做得很好，那份数据博士成功地收到并且起到了作用。不过嘉奖和假期之类的要等到回本舰才有喔。”

　　“哎？是那位史尔特尔小姐？可我记得我在那时受到了袭击……”

　　在她说出史尔特尔这个名字时，坐在阿米娅身旁的另一位白色卡特斯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像是某种审视，但却只是维持了一瞬便宛若错觉一般消失。

　　“而且大家都说阻止了天灾的是尘世巡狩……焚烬恶魔。”她话到嘴边，换了个乌萨斯的当地称呼。

　　然后她看到阿米娅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唔，具体的情况有些复杂。不过博士现在正在处理这些事，很快就会给出正式的事件报告。切尔诺伯格这次能够幸免于难的确是托了外力的福。但市民们，感染者们的努力也是不可忽略的。”

　　“那袭击的事……”

　　“唔，那是一个误会。炎客先生已经朝我们罗德岛提交了加入申请。之后他应该会找你解释一二的。”

　　“这样吗……”

　　混乱的梦境在小狼的记忆中逐渐隐没，似乎随着阿米娅的轻言细语，那原本狰狞可怖的刀兽面貌也变得模糊起来。然而争斗的记忆消去，灼热的思念却在升腾。她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梦境最后的那场大火，身后的大尾巴也不自觉地摇了摇。

　　“我可以去见博士吗？”

　　阿米娅有气无力。

　　“博士现在要面对的工作量大概是我的三倍，或者更多。我建议你还是明天或者后天再去找她喔。”

　　“那……那位史尔特尔小姐？”

　　小兔子突然又来了精神。

　　“史尔特尔姐姐就在隔壁的休息室，她刚刚才从郊外回来。是了，我带你去——”她站起身，便要从座位上离开。

　　然后——

　　‘扑通——’

　　至少一尺高的待处理文件被她身侧的白色兔子重重地放到她面前。白色的卡特斯，面带微笑。

　　“阿米娅，你还有许多工作需要处理，现在还不可以休息喔。”

　　阿米娅的尖耳朵以及她那才扬起的笑容，一齐僵住。而在同时，走廊外也传来了电梯的开门声和另一批急促的脚步——于是她便只好颓然坐下，耳朵垂落下来，朝普罗旺斯小姐挥了挥手。

　　于是狼小姐离开。

　　她走出办公室，给那些行色匆匆的办事员让开了路。夕阳的辉光在窗外逐渐隐没，只留下淡薄的黄昏依旧在大地上涂抹。

　　然后，她看到红色的人影就那么站在走廊的尽头。

　　赤发如火，看似热情却又在无人之处独自寂寞。时间和空间都仿佛被无止境的拉长，仅有视野末端少女身姿之存在感无限昭彰。

　　人影略有所觉，转身，回眸。

　　轻风扬动。

　　天地间的最后一抹黄昏在此收束于绯色的眼眸深处。

　　时和空继续运作。

　　而她，一定就是史尔特尔。

　　………………………………

　　差不多写了五千……我这手怎么就刹不住车呢_(:з」∠)_

　　以及42打合约是真的降智。总之先预设一个登顶在这里（我23以上的少人合约都找不到不带42的……）

第四十节·芝麻，芝麻，开门来

　　史尔特尔正在发呆。

　　嗯，没错，字面描述上的，正在发呆。

　　因为她可是忙碌了一整天了，即便是工具人也偶尔会感到有些疲惫。先是搞完整合运动这边一大堆破事，然后去59区清了个场。时机合适后又以当下的全力状态对着天空的天灾云来了一记重劈。而等到这些计划中的活儿结束之后，泊尔塞福涅那边又塞了一堆计划之外的，零零碎碎的勾当。

　　毕竟，焚烬恶魔是焚烬恶魔，火巨人王是火巨人王。罗德岛制药既然已经接手切尔诺伯格并走上台前，那么就肯定会招惹上国际上诸多野心家的目光。按照塔露拉先前的策略，焚烬恶魔对感染者和源石天灾出手的行为将有几率为感染者群体争取一点喘息的机会。但想要继承这份整合的遗产，其继任者最先要做的事情便是将关系和焚烬恶魔撇清……但又不能够真的完全撇清。

　　别人信不信是一回事，但至少要给各大国际势力一个装傻的台阶下。毕竟就连炎客这种肌肉脑战狂都能够通过佣兵火巨人王和焚烬恶魔同时出现以及罗德岛制药与整合运动之间的遗产继承而看出史尔特尔的真实身份。而在这泰拉大地之上，比这刀术师聪明的大脑，自然也当多得是罢。

　　总之，泊尔塞福涅用一大堆奇奇怪怪——因为某人根本就是听得云里雾里，所以感觉奇奇怪怪——的理由证明了她史尔特尔小姐还不能够休息，还得像阿米娅一样努力加班工作的悲惨现状。于是工具人小姐便也只好打起精神，投入到了事后收尾的琐碎之中。

　　而内容倒也不复杂，无非也就是在切尔诺伯格周边清扫一圈，破坏一些地形，顺便把藏匿在附近荒原中的乌萨斯集团野战军清理掉——没泊尔塞福涅计算，光凭某个工具人还真找不出这些野战军藏在哪里。而等到这一环节完成之后，她又以不同的身份出现在了不同的移动都市之中，或者发动罗德岛制药的势力，制作出了一些模仿她其它身份的活动假象。

　　总之就是很繁琐，根据泊尔塞福涅的说法，罗德岛制药最大的收益方向便是将切尔诺伯格运营成一座和隔壁龙门规格相近的半独立城邦。这里将会成为面向泰拉感染者群体的医疗都市，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狐假虎威又故意暴露出虚张声势的破绽，在收获大国轻视的同时又以不小的体量成为各国势力博弈点便是一个适宜的手段。

　　如果有Skip键，史尔特尔小姐肯定已经将其按烂了。然而问题就在于没有，于是她便只要左耳进右耳出然后去做任务——天灾云崩坏后连续六七个小时她都在忙这事，而等泊尔塞福涅终于没有发送新的委托而她又回返切尔诺伯格的时候，时间已然是夜幕将至的黄昏。

　　黄昏，她喜欢这个颜色。

　　看着落幕的夕阳，她经常会放空大脑，注视着暮光的余晖出神——身后似乎传来脚步和目光的投注，感觉上去应该还有些熟稔。而她在大脑空白中淡然回首，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熟悉的面孔。

　　紫色的头发，蓬松的尾巴，信使的穿着，鲁珀的耳朵——迎面走来的少女满脸欢欣，娇俏的面孔红扑扑的而且说话急促。捏起来的小拳头握在胸前而且微微摆动，看上去情绪颇为激动。

　　——她在说什么？呃……她是谁来着？

　　史尔特尔，脑袋空空。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做啥，只是凭借本能露出一副慵懒淡漠，但带着一点点友善的微笑面孔。而在她努力地想要整理思绪，让自己的脑子运作起来的时候，她眼前的少女却仿佛受到了鼓励，语言和动作都变得更加激动。

　　“……史尔特尔……小队……帮助……努力……”

　　——似乎是听懂一些话了，小队？我帮助了她的小队？那是什么？我不记得啊。说起来这家伙好像叫普罗旺斯……似乎尾巴摸起来很舒服？

　　——但普罗旺斯是啥玩意？好像是法国地名……薰衣草？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啊……可恶，我的大脑，动起来啊！

　　瞳眸收缩着，唇角微微翘起。某位工具人小姐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高数课堂，虽然听得见有人在说话，且每个字都感觉非常清晰，但组合在一起却完全无法构成有效的含义。她的疲惫身体和忧郁大脑都在神经网络中纠结，嘶声力竭地发出仅有她一人能够听得见的抗议。

　　——脑子，不想动！！！

　　她眨了眨眼睛，像是应对数学老师，装作自己听懂了课一样微微颔首。而这就仿佛一个讯号，一个让眼前的女孩更加欢欣的征兆。

　　自己似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或许现在清醒过来，然后立刻解除误会会是一个合理的方案。可是……

　　——没有可是！给我动起来啊！

　　视线，收束了。

　　史尔特尔的眼神，骤然变得犀利起来。声音能够在思维中汇集成型，色彩不再模糊且失却轮廓。

　　然后——

　　然后她便看到眼前的鲁珀少女朝她鞠了一躬。

　　“明白了，相应的申请我会去提交给阿米娅的。期待着之后的相处，史尔特尔小姐。”

　　——哎？

　　史尔特尔，眨了眨眼睛，一脸困惑，一头雾水。

　　然后眼前的鲁珀少女却好像是受了惊的卡特斯一样飞快地跳起来，转过身，便迈着轻快但却急促的步子跑走了。

　　——等等！你刚刚都说了啥？我他妈的刚刚又答应了些啥？

　　某人感到焦虑，而焦虑让她心生暴躁。她看了看身边，发现自己附近空无一人。阿米娅和叶莲娜都在一段距离外的办公室里努力工作，而除却她们以外，还有许多文员陪着她们一起忙碌。

　　于是她低声对着墙壁问道。

　　“你在听吧，泊尔塞福涅！”

　　“我一直都在。”——然后一个搭载着对讲器的无人机便从窗户外面飞了进来，安静地悬浮在她身边。

　　很好，不愧是泊尔塞福涅，很能搞事。

　　“我刚刚……普罗旺斯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她认为你是一位值得学习的前辈，想要加入你的小队来强化自身的能力。”

　　“小队？”史尔特尔皱眉。“我哪来的小队，我从来都独来独往。”

　　“你在罗德岛制药的编制必然是精英干员。而所有的精英干员都会拥有自己的小队。你固然可以要求一个无人小队，但在你这么做之前，其它人申请加入你的队伍也是属于她们自己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