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史尔特尔 第104章

　　“光是说说可不够。”泊尔塞福涅稍稍抬起下颌，嘴角边似乎有一点促狭的笑。

　　似乎有——只是似乎。史尔特尔小姐没敢太过认真地打量她。

　　“我会补偿的！怎样都好！”

　　——但要是太过分我就直接跑路了，而且为什么突然就变成我全面理亏……好吧，变成这样似乎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是我先动的手。

　　“那你坐下。”泊尔塞福涅，歪了歪脑袋，朝着身侧隔开一点的位置示意。

　　“哦。”于是史尔特尔小姐乖乖坐下。坐到泊尔塞福涅的平行侧面。

　　然后，惊叫。

　　“哎？”

　　脚，被抓住了——史尔特尔小姐下意识地抱住了似乎比平常冷一些的莱万汀。而下一刻她便感受到了来自少女博士指尖的冰凉触感。

　　“以你之为，还施你身。”紫发的博士，认真强调。她抱起史尔特尔小姐的双脚便放到自己的膝盖上。然后，慢条斯理地将这家伙脚上套着的小皮靴扯下。

　　她的动作很慢，故意很慢。原本熟悉得简直就像是第二层皮肤的短靴因她的动作而变得异样。当靴边划过脚边的神经末梢时，这异常的触感让史尔特尔小姐的双足轻轻发颤。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明明只是靴子，但在这一刻却仿佛升格到了内衣的层次。就好像自己用以防护的一层壳被强硬地剥开，暴露出内中稍显柔软部分的感觉一样。

　　她要很努力才能够克制住自己，不抄起莱万汀直接砸过去的行为——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速度稍微加快了一点。耳尖和脖颈也因毛细血管的高速血液交换而泛……好吧，并没有。她的躯壳有着极高的承载上限就算吃下一座火山也不会发烫。而她之所以会这么觉得，只是单纯地出于心理上的变化。

　　“泊尔塞福涅……能不能，快一点？”她忍不住压低了一点声线。

　　被压低的不止是声线，还有内心的些许躁动。她不是很喜欢这种……不太能够自己做主的感觉。

　　然而。

　　‘啪嗒——’一声轻响，一只靴子落到了地上。泊尔塞福涅稍稍挑眉，用一种或许可以被描绘为‘妩媚’的目光瞟她一眼——这目光让她后颈有些发凉。

　　“还有一只靴子。”紫发的罗德岛博士不紧不慢地，将手指按到了史尔特尔小姐的另外一只脚上。指尖划过，她的指腹摩挲着薄袜的侧边。“一只靴子，两只袜子。”

　　“我要加倍奉还，然后再原谅你。当然，你想反悔的话，我也拿你没办法。”她的语气平淡如水，只是单纯地将摆在明面上的事实陈述。

　　然而这在某种意义上，却又能够算是将军的胜负手。

　　史尔特尔小姐闭上了嘴。

　　这个要求过分吗？

　　似乎并不过分。

　　毕竟自己不由分说地把别人抱起来还脱掉了对方的鞋子和袜子。那么获得一个对等的报应，似乎便是因果循环而且天理昭然的展开。

　　——但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啊啊啊啊！不管啦！不过就是脱个袜子而已，我还不能够当做自己是木头吗！

　　于是这只货色歪过头，不去理会泊尔塞福涅的那些小动作。她捧起桌上制备好的手工冰淇淋。拿起调羹就往嘴里送。

　　——味道还算不错。

　　咂咂嘴，冰淇淋的微寒和香甜冲淡了心中萦绕着的些许躁动。而当心情平稳下来之后，另一只靴子掉落地面的声音便也显得不痒不痛。

　　……不痒不痛。

　　袜子也被剥了下来，但这只红毛货色只当泊尔塞福涅是在剥香蕉。她想了想，从桌上又拿起一块甜饼，盯着泊尔塞福涅的鼻子就是狠狠一口。

　　——我咬！

　　泄愤式的情绪转移，效果显著。

　　因为下一刻她的足尖便传来一抹微疼！

　　她瞪大眼睛，因为就在她面前——或者说当着她的面，泊尔塞福涅便微张檀口，对着她那光洁的脚趾咬了一口！

　　不重，也不疼。

　　毕竟想要破开史尔特尔小姐的皮肤，至少也要召集一个集团军的术士将火力集中到针尖那么大的区域对着轰。然而防御高归高，敏锐的感知却依然会有。

　　她能够控制得住自己的触感，常人一万倍的疼或者一万倍的痒对她来说不算什么。然而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在趾尖传来少女香舌上的温润湿滑以及贝齿轻咬触感时无动于衷！

　　“你你你——你在做什么！？”这家伙慌了，当然更多的是无法理解和不可置信。

　　然而泊尔塞福涅只是‘傲慢’地，‘不屑’地瞟了一眼她手中那半截甜饼。一副……‘老娘就是跟你学的’的模样。

　　“加倍奉还。”博士淡淡地说道，然后朝着她另一只脚下口。

　　“你够了！”

　　…………………………

　　六点前更新意味着双更。jpg

第一百四十四节·果断，就会败北

　　混乱因此而持续了足足十五分钟。而等到双方最终安静下来，能够以一个相对平静的态势面对彼此的时候，会面的场所已经从一开始的大厅转为某座会议室——受泊尔塞福涅所操控的无人机群担负起了破损大厅的修补工作，而史尔特尔小姐这才将自己在弑神者世界内所经历的一切讲述给眼前的紫发美人。

　　她的口才一般，但故事却讲得细致而且有条理。大约又花费了十分钟，她的叙述便也抵达了最后的内容。

　　“……总之，我最后干掉了那个长得像是风见幽香的星魂残骸。修正过去，让那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不从之神和弑神者。然后我又做了一些后续安排，见了原定的女主角们一面。并在最终动身离开。”

　　“基本上就是这样了。”史尔特尔小姐，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我带回来的东西很少，只有那枚我在梦界中自己捏出来的，仿照不从之神仪式所鼓捣出的神格。而至于那异质的星辉……”

　　她摇了摇头。

　　“我没有留下样品。在那场战斗中我便用神陨之火湮灭了所有的星辉——我觉得如果我把那东西带回泰拉，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而且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将那些样品带回来。”

　　“唔……应该没有什么补充的了。泊尔塞福涅，我的经历对你来说有帮助吗？”

　　她说完，然后便托着下巴。看着泊尔塞福涅的淡绿双眸，一脸期待。

　　也是有趣。明明先前是那样尴尬的局势，然而经历了泊尔塞福涅那一番操作后。她内心涌动着的复杂情感反而平静了下来——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会因为愧疚和尴尬而主动和泊尔塞福涅保持一段时间的距离。然而现在……

　　——扯平了，而且我还亏了本。

　　——啊……可恶，终有一天要把你按在桌子上啪——打折手臂后按着啪！

　　很好，有胆无心的LSP【自称】又回来了。活力旺盛而且完全不觉得自己和泊尔塞福涅之间的关系有必要变化——她甚至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

　　她拿起冰淇淋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

　　而坐在她对面的泊尔塞福涅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你没样本带回来是明智的选择，史尔特尔。”泊尔塞福涅，在稍作思索后说道。“不过我猜测你大概也没办法将它带回来——根据风暴管束者，神之眼，以及你交付给我的这枚神格所总结出的规律。我推测你想要将物品带回来的前提之一是‘这件物品必须完全地属于现下的所有者’。而那份力量样本——就你先前的描述而言，你无法夺取其所有权。”

　　“这样么……”史尔特尔小姐，稍稍皱眉。“那为什么我以前就从来没有成功地带回来过东西……是因为我的入梦能力在近期才产生变化吗？”

　　“那只是一部分原因。”泊尔塞福涅，微微摇头。“而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我所推测出的前提之二——也就是‘所有者必须有将物品带走的主观意愿’。你必须要有把东西带回来的想法，才有可能把它们带回来——我并不认为你在三日之前的梦界之行中，有将什么东西带回泰拉的意愿。”

　　史尔特尔小姐，微微张口——她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或者借口。

　　于是她略带忧郁地垂下头。

　　“这样么……没想到我的个人意愿，对梦界旅行的影响这么大。”

　　“你一直没想到的确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泊尔塞福涅，从一侧拿起一本便签，然后在页面上又写又画。“不过我基本可以确定，你的精神状态对你所拥有的这份力量有着很强劲的干涉力。无论是携带人员外物，抑或者是带回特产，这些功效的实现都是因为你的内心产生了转变——你对此应当有自知之明。”

　　“……你的意思是说，我之所以会在梦界中带上其它人。是因为我改变了我的处世风格和思维模式……是因为我想和其它人建立联系。所以我才会在梦界之旅中感知到其它的人……我的能力其实一直没有发生变化，只是过去的我并不懂用？”

　　史尔特尔小姐，下意识地便要去抓莱万汀的锋刃——她的手指抓住刃面。而莱万汀一如既往地没有对她造成任何损伤。

　　但她的心却依旧在发抖，在颤栗。

　　——我……以前从来没能带上莱万汀，是因为我没有想接受它……是我的错？

　　——是……是我不配？

　　然而下一刻，泊尔塞福涅那学术性的，不带一点多余情感的声音又将她从惶然中扯出。

　　“错误的结论。”泊尔塞福涅，淡淡回答——这冰冷的言语反而更进一步地强调了她理论的权威。“将力与技上的成长视作唯一的进步是战士经常会犯的错误——你的梦界旅行之力并非没有获得开发。而是你这心智的变转，本就属于这份能力的成长阶段。”

　　“哎？”

　　“很简单不过的道理……正常人看一眼就能够打开的，稍微复杂一点的防护门，智障花费一个月都未必能够弄清楚门把手的使用方法。而若是将这正常人的心智转移到一个婴儿体内，那么这新生的幼体也同样无法将门户开放。”

　　她眨了眨眼睛。

　　“强大的心智要配合强大的体魄，才能够行使强大的力量——你会在三天前做出变转思维方式的决策。是因为你的心，力，体，技，在那一刻都抵达了蜕变的临界点。是必然，也是顺理成章。并非你提前更改思维方式，你就能够将如今的才能够达成的事情做到。”

　　“…………”

　　史尔特尔小姐，面色一滞。

　　然后，略微发苦地露出笑容。

　　“如果再过去，我肯定不会因为这种小问题而心生困惑……你觉得这也算是成长吗？泊尔塞福涅。”

　　“成长是一个相对的描述用语，史尔特尔。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比过去要好吗？如果你能够获得一个肯定的答案，那么便是成长。还是说……”

　　“……喜欢炎国文化的你，连揠苗助长这个词都不记得了？”

　　揠苗助长——弱小的体力和浅薄的经历无法支撑起强大的心智。在抵达泰拉的一开始便运用现下的思维方式，并不意味着就能够做到现下的事。

　　这是很浅显的道理，只有当局者会着迷。

　　“……你说得很对，泊尔塞福涅。”轻轻呼出气息，炎发少女的内心重归平静。“啊……真没想到我居然也有需要心理医生的一天。如果没有你在这里，我该怎样才好呢……”

　　“你的心智并没有你自认为的那样脆弱，史尔特尔。”然而少女博士只是微微摇头。“你有想法，你有决断。你只是……并不准备承担而已。”

　　“你这么说让我感觉有些尴尬……”史尔特尔小姐，古早龙傲天式地摸了摸鼻子。“而且我觉得我还是有点担当的……吧。”

　　“是吗。”然而紫发的少女只是玩昧地看着她。“那么，为什么你在这片土地上要隐藏你的真实力量？你明知道你在这片大地上的敌人出奇的少。而你就算展现出你的有限全能，这片大地上的一切政权，国度，宗教，都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摸着鼻子的手，僵在空中。纵使腹中有着万千逻辑自恰的理由。但在泊尔塞福涅面前，却意外地没有一个能够说得出口。

　　为什么不展现出自己的绝对力量？

　　为什么要设计那么多身份，而保密工作却又只是随意糊弄？

　　是因为不想拔苗助长，将泰拉的文明带到弯路上？

　　还是模仿网文主角的恶趣味，习惯于扮猪吃虎以获取精神上的快感？

　　不，不是。全都不是。或许的确有一部分上述的缘由，但那些因素所占据的份额一定十分渺小。

　　毕竟，在弑神者的世界中。【肆无忌惮】，便是自己那场梦界之旅的写照。

　　——那么，果然是因为……

　　一个新的理由，即将被编撰而出。

　　然而在那之前……

　　“史尔特尔，如果有一天，你回到了你最初的那个故乡。你会隐藏你所拥有的力量，让自己活得像是个影响不了天下大势的小人物一样吗？”

　　泊尔塞福涅，轻声问道。

　　而她并没有获得回答——没有获得一个明确的，正面的回答。

　　“抱歉，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

　　——撒谎，衣锦还乡这种事，怎么可能不想？

　　“嗯，那么这个问题就暂且押后吧。”泊尔塞福涅，并未继续追问。而是起身，开启了通向外侧的通道。“情报我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明天应该就能够整理出一份初步的报告。史尔特尔，如果不介意的话，去睡一觉吧。我接下来可能会比较忙。”

　　“嗯……嗯。”史尔特尔小姐，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抱起莱万汀，便向着实验中心以外的区域离开。

　　她在走出会议厅的时候停了一下。

　　“谢谢你，泊尔塞福涅。”她说道。真心，诚恳。

　　然而泊尔塞福涅只是挥了挥手。

　　于是，她便离开。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

　　泊尔塞福涅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结束了高速的思维运作。她的视线余光瞟向侧边的金属墙，某个粉白毛皇女趴在墙背面，那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便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浅薄。

　　无知。

　　博士的唇角几乎都要勾勒出一抹冷笑。

　　“在舵手并未决定握紧舵盘的时候，顺水推舟，可是只能够将舟弄翻到水里的。”

　　“现在的她，可还没打算在这片大地上负起责任……哪怕她早已在潜意识里将这片大地视作自己的第二故乡。她也拒绝在这里扎下根来，因为害怕将自己真正的故乡遗忘。”

　　她最终还是没有笑，只是说话，对着空气，但也可解释为是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