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皓北
倾慕之人,授业之人。
将斯拉克也安葬之后,塔兹米抬起头,望向那茫茫荒野。
而他的心,如今也如同这荒野一般荒芜。
似乎是缺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唯一所剩下的,也只有茫然。
塔兹米刚刚将剑收起,向着不知路途的前方走出两步,忽然感觉两腿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然后身体也向着前方倒下。
连续经历了两场恶战,便是不提身体之上的伤势与疲惫,那心灵上的裂痕也是难以弥补的。
身体似乎已经麻木,与地面相撞的痛感也无法让塔兹米的表情有些许细微的变化。
他只是茫然地睁大了眼睛,望着这荒芜的大地。
充满不解,
还有疲惫。
疲惫到,只想睡一觉。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梦,就好了。
如此想着,塔兹米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在他闭上眼睛,在这暴雨之下的荒野上沉沉睡去之后,有人赶了回来。
“塔兹米大人!”
之前那炮火轰炸荒野,水龙与雷霆交锋的异象,即便白荷已然谨遵塔兹米的叮嘱跑到了很远的地方,也依然看得清楚。
在那异象尽皆归于安宁之后,眼见这荒野之上再没有了其他的异状,猜测或许战斗已经结束,因此白荷也便鼓起勇气,寻了回来。
而她刚一回来,便见到了趴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的塔兹米,他的脸侧着贴着大地,而在他所趴伏之处,越来越高的积水已经快要没过了塔兹米的口鼻。
若非白荷及时赶回来,历经苦战才艰难地存活下来,已经累到不省人事的塔兹米说不定会直接被这浅浅的积水淹死也说不定。
...........................
当塔兹米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入目所及的,依然是阴暗的天空,阴暗得几乎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魂世界。
但是那连绵的小雨却又让他回过神来。印象之中,他并没有在魂世界见到过雨的样子。
微凉的雨点滴在他的脸上,带来丝丝的凉意。
身下传来某种令人不适的摩擦声,再加上自己身体摇摇晃晃的感觉,让塔兹米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人拖着向某个方向移动着。
他试着动了一动,身体各处也很是称职地再度向他传来一阵阵的疼痛,以及深入骨髓的疲惫感,这让塔兹米一时没能爬起身来观察四周的情况。
不过,他的动弹也让拖着他的人注意到了他的状态。
“塔兹米大人?您醒啦!”
熟悉的少女声音让塔兹米微微一松,他歪了歪头,很快便看到了白荷的小脸。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塔兹米尝试着开口说话,但喉咙却干燥得生疼,让他的声音不免有几分沙哑。
“那个,我看到塔兹米大人您混到在荒野上,身上又那么多伤,我就拿咱们行李里的伤药给您包扎了一下,但是塔兹米大人您现在还是很需要静养,这里距离我们的村子又不是太远,所以,我就想把塔兹米大人您带回我们村子好好养养伤,把行李里的一些东西拆开,做了一个简易的拖板......啊!对不起,这些都是我擅作主张的,还请塔兹米大人您不要生气!”
听到白荷那颇有些惊慌的声音,塔兹米轻轻摇了摇头,却是连安慰她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轻轻说道:
“就这样吧。”
然后,他便再没有说话了。
只是闭上眼睛,放空思维。
不愿听,不愿看,不愿想。
他已经太累了,现在他只想沉沉地睡上一觉。
之前发生的那般事情,便是他,现如今也不由得升起想要逃避的想法来。
.............................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塔兹米忽然感觉他身下的拖板停了下来。然后,之前那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平缓的脚步声,居然急促起来,并迅速地远去。
是抵达塔兰村了么?
那么,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接替白荷将他带回去吧。
就在塔兹米这么想着的时候,鼻腔之中却突然涌入了一股怪异的味道,似乎是木炭混杂着烧焦的尸体的味道。
与此同时,少女的哭泣声亦传达入了他的耳中。
这......莫非......?
意识到不妙的塔兹米猛地睁开了眼睛。
四肢百骸依旧十分忠实地为他传达来痛楚与疲惫,但是比起之前已经减轻了不少,塔兹米挣扎地爬起身来,向着白荷之前所离开的方向望去。
第一眼望去,塔兹米几乎以为自己是来错了地方。
但是,四周那与他离开时一般无二的地形,以及跪在废墟中痛哭着的白荷,无一不在证明,这就是塔兹米曾经来过的塔兰村。
此时,那原本应是房屋的地方,都变成了坍塌在地的,已经被烧的焦黑的废墟残渣。
大火将这里本应有着的安宁与活力,都付之一炬,而在塔兹米他们抵达这里的时候,大火却早已被浇灭,只留下了一地焦炭,还有满地尸骸,有的还能留个全尸,但更多的,却被焦炭烧得无法再辨认出面目。
望着这周围的一切,塔兹米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起来。
就在一天前,这里尚且还是一个小村庄的,虽然贫困,却也有着自己的一番活力。
但是现在,什么也剩不下了。
纵火的凶手早已离去,大雨又将他们的痕迹冲刷而去,现如今,似乎连追查那堆恶徒都已经是一种奢望。
作为塔兰村唯一幸存者的白荷,此时正跪在一个屋子前,抱着一具老者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只是一天的时间,这个少女便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家。
塔兹米站在白荷的身边,望着伤心欲绝的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他也只能跪在一旁,轻轻抱住了这个无依无靠的少女,让她好歹有一个可以哭泣的怀抱。
抱着她的时候,塔兹米蓦然又发现,少女那已然鲜血淋漓的手心。
是为了将自己拖回来而被绳索勒破的吗?
塔兹米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揪,
紧随其后的,是深深的愧疚。
当这个女孩为了救助自己不惜将她的手都勒得鲜血淋漓的时候,他又在做什么呢?
他什么也没有做。
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个老村长尚且活着的时候说过的话语:
“现在这个世道啊,连活着都已经很难了,又哪顾得上其他的东西呢?”
现在这个世道......
塔兹米咬紧了牙。
又哪轮得到他自顾自地沉浸在悲痛之中,逃避现实呢?
众生皆苦。
所以,他不能再停滞不前了。
唯独他不能。
不仅是约定,也是责任。
第二百六十一章 真相
持续了数天的大雨,终于停歇了。
但是,帝都中的一些人们,想必宁愿这个大雨一直下下去。
因为在这暴雨停歇之后,便又会有一些恶狗,从自己的家中走出,来到大街之上肆意捕掠自己的新猎物。
作为帝国的首都,帝都,一直以来都是这个国家的经济与政治的核心。只是,在这千百年后,这个越发堕落的国家,内地里越发腐烂,已经逐渐腐烂到连光鲜亮丽的外表都不想去维护的地步。
一直以来为人正直,在帝都人民之中名望极高的前警备队长塔兹米刚被撤职不久,便又被打为了帝国的通缉犯,同时还传出其正是帝都夜中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的染血太阳,这也使得他的人望在帝都之中彻底达到了顶峰,乃至出现了以他为精神领袖的地下教派,暗中反对着那些贵族们对于平民的欺压与压迫。
然后,为了铲除那自称太阳教的地下教派,并将混入城中的革命军奸细揪出来,已然被染血太阳所铲除的“狂野猎犬”,再度死灰复燃,新的狂野猎犬再度横行于帝都之中。
只是,比起完成他们的职责,他们似乎更多地愿意将精力放在取乐之上。
以剥夺与残杀为乐。
帝都城西,某旅馆的大厅之中。
“没有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真的不是革命军的奸细啊!”
旅馆的店主人惨嚎着,想要从地狱之中逃出去,但是没有走出几步,便被一柄弯刀刺穿了胸膛。
“嘿,你说不是就不是么?要是不是的话,你逃什么?”
不过这句话也已经不会再被那店主人听到了,凶手不以为意,一脚将那具尸体踢到一边,然后再度看向了屋子内的众人:
“所以说,你们到底是逃什么啊?乖乖接受搜查不好吗?”
在那个男人如同是舔舐猎物一般的目光之下,店中幸存的其他人们纷纷发出慌乱的声音,如同待宰羔羊一般退至墙边,瑟瑟发抖。
“呦,这里不是有一个不错的女人么,你给我过来!”
很快,那手握弯刀之人的目光突然被某个躲在人群之中的身材火辣的女人吸引住了,当即眉开眼笑起来:
“决定了,今晚就由你来服饰我阿斯蒂大人了!”
那女人闻言,又继续往人群中缩了缩,可是弯刀男立刻便冲了过去,随手将两个挡在路上的人肢解,然后一把抓住了那女人的头发,无视着她的惨叫将她拖了出来。她的身体被从那两具尸体之上拖过,沾上了一声血污。
“别叫了,这可是你的荣幸。”
“阿斯蒂。”
正在自称阿斯蒂的男人一脸邪笑地拖拽着自己猎物之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那名叫阿斯蒂的男人身子猛地一颤,再向着大门处望去时脸上却是已经堆满了谄媚的笑:
“什么事情啊,老大?”
“妾身不是说了吗?”多特雅皱着眉头看着阿斯蒂,“别急着杀人别急着杀人,你怎么就是那么不懂事呢?你看看德普,人家就知道等妾身先尝过了再动手。”
闻言,多特雅身旁,一个扛着巨斧的男人朝着阿斯蒂笑了笑,满脸写着嘲讽,看得阿斯蒂一阵牙痒痒。
不过,当多特雅再度看向了阿斯蒂手边的女人的时候,忽然眼睛一亮:
“嗯?等等,你旁边这个猎物,看上去还不错啊?”
说着,多特雅快步走向了阿斯蒂,丝毫不在乎他那颇有些难看的表情,一把推开了阿斯蒂,并将那个女人扶起,一扭头咬在了她的脖颈处。
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那女人原本白皙的皮肤就急速地干瘪起来,如同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水分,脸上的皮肤直接贴在了头骨上,瞬间便化作了一具干尸。
“呼,这个猎物味道还是不错的,阿斯蒂,你的眼光很好旅馆的。”多特雅一脸满意地擦了擦嘴,笑道。
“......是,是,老大您能愉快进食,这自然是最重要的。”
明明是自己的猎物被抢了,但阿斯蒂却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满,只敢陪着笑脸谄媚道。
作为新狂野猎犬的成员,他与德普都不过是因为侥幸被帝具承认才有了如今的地位。而他们如今的这个队长,其之所以会被大臣无比看重,乃至于放任她重组了狂野猎犬在这街上胡来,都是因为其本人拥有着足够让奥呢斯特如此对待的资本,对她而言,所谓帝具,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毕竟,能给这样一个人物当狗腿子,不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搭上了大臣的船了么?
阿斯蒂与德普对视一眼之后,很有默契地守到了这个旅馆的门窗之处,彻底堵死了屋中众人可以逃脱的可能性。
“等,等等!”
看着多特雅一边舔着嘴唇,一边满脸期待地向着他们走去,那些如待宰羔羊的人们也意识到了自己接下来会有的下场,有人站出来申辩道:
“我们,我们只是住在这里的旅客罢了,我们不是革命军的奸细也不是太阳教的人啊!”
“哦?”多特雅脚步微微一顿,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如邻家少女一般的美丽笑容,“那么,你有可以证明自己不是革命军奸细或是太阳教的证据么?”
闻言,那人微微一愣,但立刻又反应过来,反驳道:
“可你们也没有证明我们就是的证据啊!”
“阿拉阿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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