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但这位少女博士依旧无法保证这份措施的完美,于是保留记忆体和人格的技术在先前便应运而生。
可无论如何进行优化,常规的操作都无法完美显现她的极限。
非常规的保留方式,所需要实行的方法和手术过程更不是孱弱的体质所能承受。
所以,这个原先针对她自己的计划才被迫搁浅。
而如今对苏青安重提此事,无非也是为了预防这个文明败北之后的事情罢了。
在少年所经历的时代,已经预示了这个文明的败北与枯萎。
虽说未来并非必然一尘不变,但也能说明人类最后所要面对的敌人究竟有多么恐怖和不讲道理。
若真当无法在这一次获得胜利,那便将残留的筹码留待下一次使用。
苏青安不想在这个话题深究,那样下去问题不会得到解决,氛围却会愈发沉重,他道:
“我明白了,Mei。”
少年转而回答起了最初的问题:
“你前面问,我为什么会同意这次实验。”
“其实一定要给出理由的话,原因很简单。”
“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来自以往世代的那个记忆都曾经模糊,甚至在那个时候情况更糟糕一点,属于那个世代的记忆全部消失也并不奇怪。”
“虽然后来问题并未继续扩大,失去的记忆也侥幸恢复,将模糊的空白处填充至原先的模样,但依旧让我明白,原来有些时候,就连最不想遗忘的过往也未必会遵从自我的意念,永久记住。”
“这世间总能有让人不那么称心如意的灾厄与意外。”
“而留下自我的刻印,就等于把所有美好和不愿遗忘的记忆复刻了一份,进行了保留,这道大型装置于我而言,可能像是一个藏宝盒。”
“怎么说呢?即便以后未必有机会亲自打开,也是一种能增加安心感的方法吧。”
“所以我并不反对你提出的方案。”
“另一方面,我一路走来终究接受过很多人的帮助,如今所掌握的技艺与武道,都是在那些人的助力下一点一滴积累至此。”
“如果有机会能帮助到未来肩负起对抗崩坏责任的战士,那想来也绝对不会是一件坏事。”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Mei感受着海风拂面的微凉,她眺望着远方,轻声道:
“这样啊,还真是苏先生会说出的理由。”
苏青安道:
“所以你想好了吗?”
“是否要在进行实验之前,见他一面。”
少女脱下了皮靴,她将赤足浸在涌动的浅层潮汐之间,感受着对方记忆里最美好的盛景所集结的触感,并给予了回答:
“你所制造的三千道克隆体已经完成,数据演算机制在前些阵子便已经落实,律者核心与量子之海所进行的能量传导和适配度实验也都已经完成。”
“正如你所说,我会去见他一面。”
“理性思考是大崩坏时期之后我习惯持有的思维模式,它本来只是一个我为了完成愿景所塑造出的优秀道具,但在这条路上似乎一卸掉这个假面,我似乎就会变回那个原先的Mei。”
“我无法确定那样的我是否能继续肩负起这个责任,也没办法判断那样的自己是否会被以往的所作所为所压垮。”
“在人类迎来胜利,世界得到和平之前,我还不能崩溃。”
“苏先生,在此之前......我都是这么说服我自己的。”
“可后来我发现也许我是在逃避,也许我对待凯文也好,对待自己也好,都并不足够坦诚。”
“所以我会和他见面,在还能确保Mei还是Mei之前,去认真地确定这一点。”
少年转身朝着更深的海域走去,他的眼眸低垂,唇瓣轻掀,笑着问道:
“你会给他一个答案吗?”
Mei伸手剪碎了一片弧光,捧起了些许海水,她轻声道:
“我会给我自己一个答案。”
“......也给他。”
234.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片在云之城堡与粲然光辉间熠熠生辉的海归于独属于一人的寂静,Mei的投影已然抹消于无,少年则走至了更深深处。
光线的柔和,海水的冰冷,云絮的柔软,轻快的呼吸,流动的大风。
属于数据营造的虚假逐步溃散,仅存的温柔包裹着意识,让他沉入云的深处,海的边缘。让他忆起那人的背影,彼时的感触。
可这处海天相交之地却还是溶解为空洞的虚无,他的意识遂不断下潜,过往如幻灯片般弥漫而来。
苏青安能明白自己在经历什么情况,他的身躯在外界的设施仓之间,他的意识则沉沦在普罗米修斯所营造出的虚拟世界内,正在陷入了记忆与人格复刻的真正流程。
在这个阶段之下,所有的记忆都将被迫强制复苏。
这也是Mei事先并不肯定对方会愿意留下自我刻印的理由。
因为这意味着曾经所有经历遭遇的绝望,在这个阶段将再度卷土重来,越是命运多舛的过往,就越是会在这个阶段遭遇更多的苦痛。
即使是出于纯粹的人道主义关怀,这种技术的存在注定只能为一小部分人准备。
而苏青安的经历,很显然就算在后来会留下刻印的人们当中,也属于最不适合留下刻印的那一位。
这世间除却他本人之外,恐怕无人能独享三次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但苏青安并不后悔答应留下自己的刻印。
过往种种,皆以过去。
万般悲苦与绝望已然熬炼出了全新的自我,如今的苏青安面对这些,心湖依旧会乍起波澜,也不会真正感到动摇。
这意味着留下刻印的行径不会摧毁如今的心境,反而可以让他更轻松地去面对一些事情。
方才还有一个理由,苏青安并未对Mei诉说。
若自己真当会死,也再无重启的资格。
那这一份刻印,便会有留存的意义。
无论是为了有可能存在的后来者,还是......她,都是如此。
苏青安将心神彻底放空,把控着灵魂不被仪器的提取与复刻刺激,导致计划失败。
Mei,应当是去见凯文了吧?
在那之后,她便会踏上独自前往寻找答案的旅途。
希望他们都能做出不愧对自己,不愧对对方的选择。
少年的思绪至此,便戛然而止。
那些愿意想起的记忆,不愿想起的记忆,想与人分享的记忆,想深埋在心底甚至祈求遗忘的记忆。
它们正在被原原本本地刺激、唤醒,变换出不可言说的无数种形状,从脑海中消失又再出现。
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死亡、死亡、死亡。
铭刻在灵魂之上的三次死亡编织出各自的经历与过往,好似扭曲成三道截然不同的路线在脑海里重复的预演,彼时如无边无际的浪潮轰然垂落,过往的情绪由记忆再度催生,人格的碎片在万般支线交错间簌簌而下。
外界。
黑渊白花由此氤氲出温和的光辉,将大脑开始逐步出现的损耗修补至最初的状态。
刻印下完整的人格与记忆,所需要在大脑瞬间收集极束而出的无数情报和情绪分泌会给予全身器官大量的增压与损害。
建立在这个条件上,手术的整体时间会根据个人的综合情报量总数与意志力强弱的不同显出一定的差异性。
可即使仅是将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一生所拥有的情报量与蕴含着自我的碎片全然收集,并完美复刻组合出另一个自己的记忆体,所需要的时间也并不短暂。
何况会来留下刻印的人都并不简单。
所以总体来说,手术时间都会趋于漫长。
而在技术还不成熟的当今,除却苏青安这种能用模板式的本能在这种情况运用权能修复自我的“普通人”,也唯有融合战士才能接受这般漫长的手术,制造出完整的记忆体,并不损害到本体的健康。
少年的灵魂在反复堆积重复于脑海中的三次死亡为原点进行循环,可唯独他人的离开才会使得“情报量”在瞬间抵达堆积如山的程度,让仪器的红光闪烁与黑渊白花氤氲出的权能交相辉映。
事到如今,会让自我苦痛无比的事情早就数不胜数。
即使自己的死亡与死亡在回忆间不断堆叠,曾经禹禹独行的孤独和崩坏赋予的悲哀永无休止,依旧无法比拟重要之人的离去与落幕。
但,不逃避也不绝望。
心湖波澜乍起又趋于缓和,刻印的作业缓缓进行......
另一边。
Mei与凯文的会面也以原先世界线全然不同的结局作为落幕。
原来有时候,真的只需要一个用力的拥抱和一句肯定的答复,便足够弥补很多的遗憾。
在原来的路线里,他们两人身边都并不存在能有余裕有机会有能力察觉到这份情感,并加之干涉,举出事例的人。
于是他们承担着各自的责任与自认为需要肩负的义务,就这样朝着永无止境的道路上继续前行。
这份情感是那样心照不宣,甚至不明朗到最终都难以言明是否能当成所谓的答案。
似乎自千羽学园沦为人间炼狱,黄昏悠悠垂落的那一刻开始,某些事物的时间便由此迈入停滞。
即便变得浓郁,变得深刻,却依旧无法摆脱内心的囚笼。
旁人难以对此进行评价。
而兴许在外界看来,Mei就是那样纯粹理性到注定不会给予对方回应的人。
在不熟悉凯文的人眼中也是一样。
这个男人所给予的印象,仅能停留于行走在结冰的湖泊上那般伟岸的背影,是那样孤独而强大。
这样的人会拥有情感吗?
一位理性且多智近妖到叫人畏惧的少女博士。
一位被人视为怪物,宛如永冻冰川般冷寂的白发战士。
可以发觉到这样的两人之间所联系着的情感,并能共同插足这两人之间,还有拥有足够让其产生信任的人,在那个世界线里恐怕并不存在。
苏青安看透了两人本质,并真心希望对方能获得幸福,所以他才能改变在这场拉锯战里占据主导地位的Mei,才能让结局变得不那么遗憾。
可悲剧不会因为遗憾的减少而变成喜剧。
那位战士知晓Mei注定走向的结局,在此前得来的答案所带来的喜悦是否能抵御那汹涌而来的不安与悲哀,是唯独他自身才能明白的事情。
但......不会后悔。
旷阔的沙漠里,白发的战士眺望着远方。
他冷峻的面容罕见地趋于柔和,宛如死寂湖泊的眼眸低垂,唇瓣翕动:
“我们不会输的,Mei。”
“无论,还要面对多少战争......”
残余的话语被卷入流动的风沙间,吹拂至远方的天际。
...
...
两周后,神州。
湖北省西北部,神农架。
圣洁的修女沿巍巍峻岭,缓步而行。
山于前后无边,左右无际,一道人影于这般绵延不绝的旷阔山脉间,一如身处海啸的中央,在被更迭而起的巨浪所簇拥,显得分外渺小。
附近的山岭起伏,层层叠叠,已然不知山深深几许。
少女自上瞥向下方,连片成林的山石变化莫测,她将注意力转向兀然高耸的那一片区域,陡然收回视线,朝前方继续走去。
最近自己的注意力愈发敏感,以致于分明毫无异样的区域都会偶尔被其试探着用崩坏能波长进行侦查,就连走至这般无人类踪迹的地带也会不由自主的重复这个习惯。
传教士并未小瞧如今的文明,但这般小心谨慎的自己会被逼迫到这种程度,依旧还是大大超出了她预先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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