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第368章

作者:人类的本质

  文明知晓这份消息是板上钉钉的现实,这份作为仅能做到其余人接受到消息的时间被就此拖长,可这却已经足够。

  哪怕身隔万里,传教士依旧将这一线生机按在了湿润的土壤,令其彻底熄灭。

  ...

  ...

  这里是大西洋和北冰洋的交汇处,也是距离澳洲最远的国度——冰岛。

  首都,雷克雅未克。

  听闻在数百年前的旧时代,此处便很少有工厂,几乎没受污染,所以被称为“无烟城市”,在数百年后科技大幅度迁越的时代,这座居住着稀少人口,乃至整个国家都未至四十万人口的地域,依旧维系着原先的样貌,像是遵从着古老规矩的顽固贵族。

  早在大崩坏爆发前,冰岛便连续多年被评为世界上幸福指数最高的国家之一,即便是在大崩坏爆发之后,似乎由于科技的延展度还是纯粹的幸运,这里依旧像是一片祥和的净土。

  只是这一次,它似乎遇到了并不友好的客人。

  传教士望着面前如镜面般宁静且宝石般透彻的湖泊,她面容上习惯带有着的微笑褪尽,神情转为漠然。

  这是托宁湖,比起契宾诺顿湖,它无疑要更广阔且优美,一眼望去所见到的皆是鸭子、海鸥、天鹅等野生动物在清澈的湖水间嬉戏游玩的和谐模样。

  而传言哪怕是在湖面会被冰层覆盖的冬季,滚烫的地热水依旧会为水鸟们开辟出一些零星的活动区域,让这幅光景得以维系。

  修女会在这个地点的理由很简单,托宁湖坐落在雷克雅未克市政府旁边,周围还有着很多博物馆以及冰岛大学,这里等同位于雷克雅未克市中心,对习惯使用权能掌控人群的她来说,接近权利辐射的中心进行此事已然成为了习惯。

  可惜的是比起其余交通便利的城市和国家,冰岛既没有火车也没有地铁,想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只能选择走路、骑单车、自驾、出租车、公共巴士,前往其余的小岛屿,就需要搭渡轮或者飞机。

  这放在如今的时代属实仅能将其归结于奇妙的地域特色。

  传教士除却在初生阶段首次开始展现自身权能的几个国度外,在之后的行程都刻意使用了崩坏意识所给予的干扰技巧潜伏在人类社会,将自我包装成好似根本就不存在世间的幽灵。

  而正是由于要在乎不被文明所真正认知到自我的存在,所以基本的赶路反而成为了问题。

  权能的性质和个人的能力素养导致了她没办法做到利用崩坏能进行高速移动的同时,还精准地屏蔽掉每一个能够留下影像的监控设备。

  所以名为弗洛拉的修女就这样遵从着冰岛为数不多的巴士线路,抵达了托宁湖的边缘坐在长椅上望着远方的天鹅发呆。

  看起来就像是为侍奉神明与自身信仰产生了动摇的神职人员在借此放松神经,祈求在自然的美好中找寻到自我的答案。

  至少,沿途路过的人们都会下意识觉得这位修女具备着高洁的品行与温柔的天性。

  这份【蛊惑】自带的气质,便是传教士在人类世界生活一直无往不利的真实理由。

  但恐怕没人能想到,眼下这个看似成为崩坏侵蚀受害者的可怜修女,在前一阵子正在对着无辜孩童大快朵颐,就这样使得前身是教堂的孤儿院沦为了一片血腥的地狱。

  崩坏意识陈述道:

  【她抓住你了,这是你的正体首次暴露在对方的视野。】

  传教士其实有些意外,虽然远离澳洲是在制造破绽犯下恶劣命案的瞬间,就已然决定的事情,可她还是没能想到会呈现出这样的结局。

  传教士若有所思的低语:

  “若不是刻意选择将梦境全然真实的呈现,她无从拽出这个破绽,还真是有趣,这就是人类所拥有的情绪吧,傲慢。”

  修女当然明白犯险前来澳洲本身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其余的地段都能让她随心所欲,可唯独澳洲作为苏青安唯一常驻的区域是一个禁忌之地。

  拥有着观测灵魂能力的少年理论上能够在初见面就拽住自己的破绽。

  当然,这是在不利用权能本身作为遮掩的前提。

  目前的【蛊惑】能够掩藏自身乃至附近被蛊惑者灵魂上异样的气息,可需要付出极大的精力长久维持,存在的风险依旧很大,若不是有必要,传教士完全不会选择自己前来。

  可惜适配第七律者权能和权限的灵魂,拥有着不刻意算计便无法抵达必胜结果的坚韧与强大。

  但即便前来,在犯下鲜明的罪行之后,传教士还是谨慎万分的直接跑到了距离澳洲最远的冰岛。

  那天符华前来孤儿院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件,假设苏青安借着她的视角了解到事件的全貌,或许就有着被拽住正体的风险。

  以对方前几次对抗律者展现出的机动力来看,若是真被知晓具体的方位,哪怕是澳洲与冰岛的距离,自己也不一定能金蝉脱壳。

  可传教士没想到,到最后发觉自我正体的并不是苏青安,而是处于剧烈煎熬状态下的Himeko。

  这实在很让她感到兴致勃勃,可事到如今这也不重要了。

  不如说Himeko的这番作为反而助长了她自身的败落,与.....那道信息的真正植入。

  崩坏意识说道:

  【你似乎并不感到担忧与畏惧。】

  修女从容回应:

  “这是迟早的事。”

  “不过没关系,哪怕知晓了又如何。”

  “除了那个人,这个文明有没有这个能力找到我还是一个未知数,而等在那之后还有多少余力对付我就更是一个需要验证的命题。”

  “而且,您应该明白的,我不会恐惧也不会担忧,这份特质天生如此。”

  她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与那之上正在展翅飞翔的海鸥,低低喃语:

  “比起这些,之后才是有趣的事情啊,神明大人。”

  ...

  ...

  穆大陆。

  首都,喜拉尼布拉。

  国际第三机场。

  男人拉着行李箱,走出风铃摇曳的咖啡厅,他瞥了眼终端记录上弹出的机票时间,琥珀色的眼眸低垂间却是掠过了几缕忧虑。

  近日来从未对自身身体状况有所谈起的女儿,蓦然在数次通话内展现了奇异的情绪,并在后续陈述了记忆错乱,怀疑自身已然去世的妄念。

  无量塔隆介不会怀疑Himeko对自身的判断,他对其发来的身体数据和精神检测都进行了更为专业性的调查,虽然自身并不是处于这个领域的龙头,但从事了近三十年的科研领域的工作,人脉本身便可以成为在这时用得上的助力。

  可结果却是无疾而终。

  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忧心女儿安危的男人早在三四天前就有了前来亲自探望的打算,可惜他目前接取到的项目实在不允许具备如此肆意的自由时间。

  就一如穆恩教授所接下的量子之海计划一般,无量塔隆介也是负责火种计划其中一项的负责人。

  这个计划某种意义上还具备着前身。

  ——月球方舟计划。

  即,将地球上目前已知的670万种物种的DNA样本送往月球保存,以月球为方舟作为载体在发生全球灾难时用于保存地球的基因多样性。

  在彼时这些灾厄仅限于超级火山爆发、全球核战争、小行星撞击、流行病、气候变化加速、全球太阳风暴和全球干旱等等。

  但在如今,最大的危机却是崩坏爆发。

  当时的项目提出者希望将670万种地球物种的DNA储存在月球并对此进行设置了数种行之有效的方案。

  例如“方舟”将栖身于月球地表下的空洞和隧道,并由太阳能电池板供电。

  这些看似像是熔岩管的事物形成于大约30亿年前月球炽热的幼年时期,可以保护“方舟”免受流星撞击和可以破坏DNA的辐射影响。

  拟建的方舟将包括地上和地下两个主要部分,基因样本将保存在熔岩管内的低温储存模块中,熔岩管通过电梯与地表相连,表面的通讯阵列和太阳能电池板将使“方舟”能自主维护。

  其实创建基因库以恢复生物多样性的想法并不新鲜,早在数百年前就有科学家在位于挪威北极圈内的斯瓦尔巴德全球种子库中储存了超过100万个种子样本。

  而人类在最富足的状况下往往也不缺乏危机意识,至少有人认为将此类设施建立在地球上并非万无一失。

  例如,全球变暖导致的海平面上升将使斯瓦尔巴德种子库消失在海浪之下。

  因此,只有将这些基因信息储存在太阳系的其他地方,才能确保它们在地球面临任何生存威胁时能幸存下来,而月球是毫无疑问就是外太空“方舟”理想的栖身之所。

  无量塔隆介所负责的项目已经将其彻底抛弃,一部分理由在于没人知晓地球与月球之间的距离是否就真的足够隔绝崩坏的存在,更重要的理由则是因为人类已经找到了更完美无缺的存储地点。

  即,通过落实完毕的海渊之眼所链接的量子之海。

  在这种情况下,耗时耗力的月球方舟计划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而既然存储人类存在痕迹乃至文明传承的地点已然找寻到了答案,无量塔隆介所负责的计划自然就不会是同一种事物。

  依旧是方舟,可却不是一个意义上的方舟。

  假设人类最后败于崩坏的爪牙之下,失去了家园的幸存者自然不能选择就这样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所谓的方舟计划,便是立志于在最坏的状况下制造出能承载着一部分人前往外太空的巨型宇宙飞船,用于寻找不存在崩坏且适宜居住的星球进行生存与人类文明的重新繁衍和生长。

  可想而知,这份计划的意义之大,其中涉及的未来究竟拥有多少重量还是一个未知数,但一个文明永远都需要留存着自己的后路。

  而这座还未建成的方舟,就是其中之一。

  无量塔隆介能成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自身的能力与资历是一环,但某种意义上和Himeko逐火之蛾队长的身份也分不开关系。

  总之,想要自由地抽出时间对于如今的他来说确实很是困难。

  仅是延缓了三天的时间已然是很效率的结果,这还是由于澳洲是如今最安全的区域之一,他外出的申请才能由此很快批准下来。

  无量塔隆介很熟悉自己的女儿,本应该走向研究员道路却又成为一位优秀战士的她其意志与精神状态不仅十分坚韧,连看待事物的逻辑思维也与众不同,这样的Himeko会产生错乱的记忆着实是一件异常到无法进行忽略的事件。

  而无论是亲自见证对方现在的状态,还是为了以自身活生生的形式出现在Himeko眼前,让那些记忆不再如此熬炼神经,无量塔隆介都决定亲自前往澳洲见自己的女儿一面。

170.即将毁灭的澳洲.

  红发的美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在结白柔软的床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微阖,透出慵懒与迷惘,微微眨动的睫毛在光线下有些泛白。

  从床上苏醒之际,她已然忘却了在这之前的一些事情。

  窗帘被拉开了,但是却已经遗忘了具体将其拉开的时间;不知何时落于脚踝边缘的平板触及肌肤有些冰凉;本应该在柜子里的纸质文件散落在地面凌乱肆意的翻卷于风流;终端间未发出的信息归于尘埃,那份档案则在云端中安然存放......

  Himeko昏昏沉沉的大脑难以理解如今的现状,意识分明产生了明显的断档,可她却没有了在乎这份异常的余韵。

  父亲.....死了。

  再真实不过的讯息宛如思想钢印般植入脑海,杂乱不堪的虚假记忆如潮般就此压垮了所有的违和感和驻留原地的真相。

  真切的情感自这份虚假间油然而生,就一如最初的死之律者那般,借鉴了这份可能性的传教士制造出了最锋利的刀刃,让Himeko疲倦无比的精神状态再也无暇顾及所谓的真与假。

  弗洛拉相信着名为情感的力量足够替自己战胜这份千锤百炼的意志力,为此这场阴谋的落幕将迎来注定的胜利。

  Himeko狼狈的拽住脑海里挚亲从未离去的记忆,她强制冷静着自我,坐起身躯,从枕边拿到终端,拨通了无量塔隆介的号码,在短促的铃声间,对面传递来了熟悉的声音:

  “Himeko?”

  她楞了下,回应道:

  “是我,爸。”

  Himeko按捺住波涛汹涌的情绪,却是听闻到了源自另一端的嘈杂琐碎,她轻声问道:

  “你来澳洲了?”

  悉尼国际机场,无量塔隆介位于T1航站楼的一角,他望着四周稀少的往来人流,笑着回应道:

  “被发现了啊,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虽说如此,但男人的口吻并未由此变得失落,他继续说道:

  “我记得今天你在休假吧。”

  “我订了晚上在LUMI的位子,我记得那里的酸橘汁鲷鱼和意式虾肉面条味道不错,配上灰雁伏特加,你应该会喜欢。”

  “对了,我同事还托我给你带了礼物,当然我自己也准备了,算是穆大陆的特产吧,你以前应该没机会见识过.....”

  Himeko听闻着他零散而缥缈的话语,神情恍惚。

  父亲没死,这是理所应当的现实。

  可哪怕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确凿无误的现实就这样摆在面前,自己也难以找回原先的冷静,被植入的那道认知与纷乱的虚假记忆将她困进无法走出的迷宫,再也找不到分辨事物的量尺。

  女人深呼吸了口气,说道:

  “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吧。”

  无量塔隆介感知着对方异样的语气,蹙眉回应道:

  “我在悉尼国际机场。”

  “Himeko你怎么了?”

  女人穿上高腰的天蓝色牛仔裤,她将白色的衬衫粗略套上,遮掩了大半春光后,扣子继续快速系好使得裸露的细腻肌肤埋于织物之下,冷静回应道:

  “我不知道,我可能精神出现了一点问题。”

  “即使我明明在和你说话,大脑里却坚定的认为你已经不再人世,就好像有一种力量在赋予着强制的认知障碍,并在持续的扭曲我自身的意志。”

  “但就算都明白这一切,可情绪却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