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而苏青安....
即使他本人和Mei和希儿都有着类似的约定,但前者且先不提,以后者的角度来看为了遵守约定而放弃与自己约定之人的作为本身才更为矛盾。
苏青安愈发厌恶着无法也无力遵守约定的自身,这份被迫凿开心之壁的现实为早就堆积如山的自我厌恶添砖加瓦,可在感受到苦痛的同时,他依旧还是被更深一层的情绪所压倒,选择开启【羽渡尘o临界】追逐着死之律者的背影而去。
唯一余留在魂钢监狱的Mei坐在地下依旧完好无损的办公室里,那张秀丽而苍白的脸蛋上满是迷惘,她感知着躯壳内不断啃食器官与血肉的崩坏能,轻声低语:
“是....我的错吗?”
无法得出答案,但归结于自身却是不可避免的结果。
在Mei想来会导致目前的结果,完全是由于希儿长久经受实验摧残使得意志濒临极限,被崩坏意识找到了确凿的空隙乘虚而入。
而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毫无疑问就是由于研究律者核心的那场残忍实验,这样的自己必然要担负起所有的责任去面对如今的惨状。
少女并未选择沉溺于情绪多久,她明白目前的现状所产生的连锁反应究竟有多么严重。
在明确出现大规模死亡的状况下,死之律者即使恢复原初的无害姿态也已经无法说服继续外界的民众、士兵乃至上层接受她存活在这个世界。
所谓的魂钢监狱在被轻易撕碎之后就成为了毫无公信力可言的笑话。
这种情况下,别说Mei真的没有其余的手段来监禁一位活体律者,即使真的还有其他的办法,她的这次失败也很难再得到其余人的信任。
死之律者与人类之间的战争终究只能用鲜血来作为最后的结尾。
而Mei一路走高的神坛之路也将就此夭折,将一人奉为神明需要成功与完美的不断累积,可将一人拉下神坛却只需要一点零星的污秽与破绽。
若一切真将走至那个地步,没人知晓未来会朝着何等的方向前进。
此刻的Mei甚至已经不打算尝试与苏青安进行对话,劝解对方不要在这种状况下做出前往继续寻找律者的危险行径。
她理解对方的感受,也明白自己无法阻止。
“Mei博士,病毒样本出来了。”
蓦然弹出的资料讯息和语音传入终端,少女望着那些数据楞了会儿,她连忙调出数据库内编号为VJKA13809的资料。
在经过对比和初步试验后,Mei流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她按捺住胸腔间郁结的苦痛与悲哀,摘下了眼镜,喃喃低语:
“希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少女感知着躯壳愈发灼痛的滋味,蹙眉间咳嗽了会儿,她漠然将抗崩坏药剂注射进静脉,忍耐住这份刺痛,轻声吩咐道:
“普罗米修斯,链接苏先生的通讯器,我有事情必须要告诉他。”
...
...
通讯器的信号被/干扰了。
但苏青安却无心在乎这些,在很久的时间以来【羽渡尘o临界】的维系时间都仅在三秒未至的短暂时间来回徘徊。
小羽毛本身的消耗并不是太大,可少年身体的真正极限却仅在于十五分钟内,只要逾越过这个数字,那之后【圣痕】被透支的部分就会由此让身体进行偿还。
而一旦出现断线,寿命便将折半,完美圣痕更是就此无望。
为了在真正追逐上对方后还能保存有生战力,苏青安不得不在【羽渡尘o临界】与灵魂共振解除的状态来回切换,延缓【圣痕】断线的到来。
或许他也不清楚究竟为什么要继续追逐着死之律者的背影。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希儿o芙乐艾被崩坏意识湮灭了灵魂,躯壳更是被其余的灵魂鸠占鹊巢,代替了所有。
拥有着对方完美人格的死之律者使得自己陷入了纠葛的漩涡,无法做出任何行之有效的决定。
而眼下的光景与事件在其余人眼中或许算是悲剧,可唯独在早就知晓真相的少年眼里不应该是这样。
因为这是理所应当的画面,本质上是出于崩坏意识之手的灵魂随时抛弃这层身份,化身为真正的律者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但即使届时要面对的战争很是艰难,可对于苏青安来说仍旧不是一件坏事。
他可以顺理成章的从中得到解脱,由此真正接受希儿的死亡和结局,就算还是会感到悲哀与绝望,可伤口却有了愈合的可能,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在永无止境的折磨下逐渐走向自我崩溃。
为什么要冒着没必要的风险去寻找着第六律者的踪迹?
苏青安不由再次扪心自问。
这是对约定的背弃,是对自我的不负责,是对在乎自身之人的折磨,更是不具备任何意义的行径。
不知道。
少年自己也无法得出答案,他无法理解自己究竟在思考些什么,也不明白应该究竟选择怎么做才能迎来绝对的正确与美好的结局。
或许他只是不想活下去了,所以借着这个外界都能认同的借口前来寻找一场盛大的死亡,也说不定是自己依旧无法接受希儿已经死亡的现实,所以愚蠢的选择了飞蛾扑火,像是里面还是存在着值得珍视的事物。
但.....可能是苏青安的心底也得出了一个答案。
那样与希儿o芙乐艾别无一二,会对着自己坦率着撒娇的死之律者,已然在内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所以即便她的存活会使得自己感到纠葛、苦痛与悲哀,少年都不允许她轻易的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就此彻底远离自身的世界。
人类就是这样矛盾而可笑的物种,哪怕拥有着清晰分辨一切局势的理智、坚韧不拔的意志、高洁美好的灵魂,可仍然会朝着明知愚不可及的道路上不断前行,直至迎来终末。
...
...
希儿o芙乐艾没有杀人。
那些紫色的雾气是她用权能构造的奇妙病毒,唯一的作用是使得人体表露于外界的生命体征消失于无,进入几乎不消耗能量且极端真实的假死状态。
这大约几万人类的“死亡”状态,只需要大约一周时间的推演就能自然解除,而在这之上有着Mei的存在,几乎在事情解决后的三小时内就能彻底恢复正常。
女孩相信以Mei的能力接触病毒样本的几分钟就能得出答案,在作为活体律者被研究的那段时间里,对方对死之律者权能的了解更胜于自己。
所以为了不让自身的计划得到破坏,大范围的干扰通讯是必要的手段之一。
希儿o芙乐艾需要让苏青安认为自身已然是不受这份人格操控的死之律者,是崩坏意识手下的使徒,这样才能达成最终的目标。
为此,不能被看出丝毫破绽。
这份病毒仅是其中的一环计划,更关键的地方在于哥哥拥有观测灵魂的能力,这样的他几乎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是否与崩坏意识产生了链接。
为了不让这个事实成为最大的破绽,死之律者在远离魂钢监狱的一瞬间就主动链接了崩坏意识。
但是在链接之际,她凭借着几乎病态的意志力与沸腾的情感将链接稳固至正常律者地步的同时,强制单方面屏蔽了对方。
死之律者已然成为了崩坏意识塑造律者到如今,真正拿其无可奈何的存在。
本就无比扭曲的希儿o芙乐艾,在传承至人生都不存在的死之律者身上之后再度进行了更病态的人格扭曲,而与此能迸发出的情感就更是无法对此进行染指与操控半分。
可这不代表崩坏意识的影响就毫无意义,至少希儿o芙乐艾如今散播无害病毒的行径都是凭借着不愿意被哥哥真正讨厌的念想所努力维系,否则那些不断增加的假死人数马上变成真实死亡的数字也并不奇怪。
但这仍然是一件很出乎预料的事件,哪怕是祂也无法预料,希儿o芙乐艾的灵魂分明被轻易碾碎成渣,可这份情感与人格的遗泽却彻底将局面反转成如今可笑的状态。
死之律者就这样拿着崩坏意识给予的一切,玩着一场由全世界见证的过家家。
这是一场不会有任何人类受伤,大家都会得到幸福的舞台剧,也是她与少年第一次又是最后一次的捉迷藏。
希儿太了解苏青安了,所以她知晓他无论如何都一定会来,昨日的约定就是为此存在。
从最初,她就不打算让少年一直遵守这个虚无缥缈的约定。
希儿o芙乐艾一开始就明白,在这样的世界上,即使少年愿意永远也不出战,也终究要面对无法避免的战争。
彼时的约定仅是为了令其在完美圣痕研发完成之前,让苏青安依旧能够存活于世。
可如今她有了更好的方法解决这一切,那自然也没有了要求遵守的必要。
何况....她明白的。
她明白那个少年就是那样无法压抑情感,无法做到好好在乎自己的人。
为此,所能做到的便不能是压抑,而应当是给予。
以往的希儿o芙乐艾对此一直无能为力,可现在....她有了。
那自然就要做到最好。
女孩瞥了眼数千米之后的人影,抿了抿唇瓣。
死之律者的权能是关于操控生物细胞,所以她注定无法如第三律者与第四律者那般将自身的速度拉升至难以逾越的程度。
若非【羽渡尘o临界】维系的时间有着固定的限度,再加之为了直面对方时还拥有着完好的战斗能力,苏青安想要追上乃至做到彻底拦截自己都并非难事。
而实际上,她也并不在乎会被拦截,不如说....这就是自身所想要的结果。
...
...
布里斯班并不如悉尼和墨尔本那般拥挤,这里更显宁静。
一道布利斯班河就此将整座城市一分为二,以河流为分界线的南北两岸隔望相对,各有着不同的格局与特色。
此刻正值盛夏,对于冬日都分外温暖的布里斯班来说,这是炎热的季节。
可当漫步于这条街道,那偌大的树冠、绵延于视野的幽蓝、和碧色如洗的苍穹交织出唯美的画卷,枝桠随风交错间,肆意盛开的蓝花楹给予着孤清的印象,仅是望着这般光景,便能感知到宁静与深远。
淡紫色的雾气在这些冷淡又幽邃的蓝花楹里氤氲,而女孩立于街道的中央,柔和的风流摇曳着漆黑的裙摆,那双鲜红的眼眸微垂,倒映着眼前的沉默不语的少年。
她唇瓣掀起淡淡的弧度,瞥了眼不远处稀疏的人流。
于是疫病带来了轻而易举的死亡。
数不尽的蓝花楹簌簌而落,绵延的色彩朦胧成海,波澜不惊间汇聚成阵阵波涛。
它们随之雾气席卷出的风流恣意飘零,而那双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如麦草般不断倒下的人影,缓缓沦为了容纳无尽悲哀的赤色。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如景,亦如人。
154.哥哥,对我用梦之钉吧. 8K
杀人是无法遮掩的罪孽。
感知着眼前本可挽救的性命就此消逝,苏青安已经无法继续沉沦在自我郁结的思潮。
【羽渡尘o临界】就此展开,他忽略了躯壳内血肉与器官的哀鸣,无视了心湖与灵魂纠结的苦痛,手掌对着蓝花楹汇聚成的海洋缓缓合拢,虚握成拳。
撕裂云海的风暴在指尖微垂之际降临于这条街道,紫色的雾气与湛蓝的花瓣混杂着云絮的结白在虚握间糅杂一色。
【圣痕】透支启动,将死之律者的权能与崩坏能全然汲取后并再度释放,成功置换了掌控权。
就一如当初借着第三律者的权能与漫天的尸骸汇聚成了武器,苏青安重复了上次的举措将对方的权能与崩坏能凝结成了由着透明晶体为主体的幽蓝剑刃。
吹拂大地的风流席卷又平息,少年平举着手中瑰丽透彻的长剑,他透过剑身望着远方的天穹和那双浴血般鲜艳的眼眸,默然无语。
应当说些什么好呢?
说就算你知道了自己不再是希儿o芙乐艾,也是我的家人,所以我要带你回去吗?
可展现在眼前的现实却证明着这句话已然失去了意义。
崩坏意识的链接与之完美重建,但那道灵魂的波动却不似以往律者素体的灵魂呈现出扭曲而凄厉,悲哀且绝望的姿态,有的仅是深远的宁静。
这意味着哪怕重新建立了链接,由于塑造的方式与众不同,所以死之律者依旧保留着自身的自主权。
而这就代表她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出自个人的意志,因为但凡有所不愿,那份被迫犯下罪行的情绪都会流露在灵魂的表侧,让苏青安能够清晰的观测。
种种迹象表明,即使如当初斩断链接也无法改变死之律者重拾自我的决定。
当她不再认为自己是希儿o芙乐艾,不再认同这层身份以及其中裹挟的情感,那她就仅仅是纯粹的律者,是崩坏意识为了毁灭文明而创造出的战争兵器。
而对于一位在自己眼前杀死了数百人的律者,苏青安所能做的唯一选择能是什么呢?
女孩望着湛蓝的天穹,仅存的云絮似乎也在方才的那场风暴中消弭了,她的眼角上扬,唇瓣轻掀,透出冷彻的笑意:
“今天的阳光好大啊,哥哥。”
死之律者的语调淡淡:
“这里大约是为数不多还能见得到这样好天气的地方了。”
她伸出手掌望着悬停其上半透明状的紫色蝴蝶,轻声低语:
“你不好奇其他地方怎么样了吗?”
苏青安沉默不言,他能感知到对方几乎在源源不断地朝着四周释放着权能的造物,无论是在翱翔于天际之时,还是如今在乔木旁,站在树冠婆娑所摇曳出的阴影下,对自己搭话的时候都并未停止这份举措。
少年的手臂垂下,他让剑刃没入柏油路的表层,竖立于此,说道:
“把权能解除收回,和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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