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类的本质
“谢谢你,Himeko队长。”
Himeko似乎并不意外这个回应,她轻声道:
“等你回来,我会批休假给你。”
“祝你任务顺利,回见。”
话音落尽,通讯就此断开。
符华已经没有余韵去细想为什么Himeko要在任务期间通知自己这个消息,她唯一能做到的冷静抉择就是让装甲延伸出漆黑的目镜遮掩住了外在的异样,防止让队友见到自己流泪的模样。
私人情绪不能影响任务,她想。
这并不是逐火之蛾的硬性规定,而是符华在一次任务中深刻理解失败会导致什么恶果之后,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可难免就是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少女望着自己制造出漆黑世界,这样想到。
用几分钟控制一下情绪,在换岗前表现出和平常一样的模样吧,不能让卡萝尔和绮罗担心才是。
没事的,忍耐到任务结束以后就可以了。她想。
但旋即。
在近似虚幻的感官中,目镜被摘了下来,盛大的光由此映入了瞳孔。
她的面颊似乎被一双手捧住,给予的触感熟稔而温暖,让人感到一阵怀念。
那张清秀的面容在刺目的光晕散去之后呈现于视野,符华望着那双漆黑的眼眸,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苏青安继续用指尖轻柔地抹过眼角,蹭到了纤长的睫毛,将泪珠掸走。
少年望着小姑娘怔然间,眼圈微红的模样,心湖的波澜摇曳不息。
他抿唇轻轻道:
“好久不见,华。”
100.见面.
少女的神情是那样淡然,仿佛凝望着的并不是一位熟稔的亲近之人,而一片虚无的空荡之物。
可她的泪水依旧不受控制地充盈眼眶,晕开了视野,光沿着水色涟漪间在青色的瞳仁中跃动,遮掩住了眼前人的面容。
苏青安的指尖耐心地将泪水拭去,两者肌肤磨蹭间,女孩的眼角显得有些红润,她睁着眸子,注视着那张清晰的面容,唇瓣翕动:
“小苏师傅....?”
少年的指尖驻留在那曲卷睫羽的旁侧,没有动摇。
在安安静静地掸去泪珠后,他轻声说道:
“是我。”
符华抿着唇瓣,神情没有多少变化。
少女的睫毛低垂了须臾,像是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这幅难堪的模样,但时隔半年的分离和初见的冲击力和拒绝逃避的心态,仍然让她选择了直视对方。
于是那张清丽的面容映入苏青安漆黑的眼眸,她的泪珠如断线般顺着自己手指的节骨滴答垂下,却又仿佛落在他死寂的心湖中,涤荡出圈圈涟漪。
唯独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少年才能在理解自己异常的同时...还能感知到情绪的细微波动。
他的指尖陷入软嫩的肌肤,女孩透于体表的温度隐约挥发着惑人的气息。
两人离得好近好近,连那水润微抿的樱色唇瓣也是。
那双眼眸里倒映着自己努力微笑却依旧显出寡淡的面容,同时青莲般纯净的色泽又那样黯淡,宛如凋零的枝桠。
卷翘浓密的睫羽如蒲扇般微微眨动,沾染了晶莹的泪珠。
没有欲望,没有感想。
苏青安只能理解她如今很难过的现实。
是知道了伯父的事情了吗?
大约只能是Himeko提前告诉她的吧。
实际上这确实是在Himeko的种种考量后选择的做法,在她看来先见到苏青安感到喜悦的符华,在不久后得知父亲的死讯,只会在正负面的反馈交加对比下变得更加难过。
而先抑后扬总是会让人好受不少,于是她算好了苏青安到达雅拉达的最短时间,在这之前就告诉了符华这一消息。
结果,就是如今的场景。
符华望着他的面容,故作淡然的神情下却是暗藏着气馁的情绪。
明明已经在内心暗暗下定决心,要在见面的时候给苏青安看到自己成熟的一面,可是...
太狡猾了。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出现呢?
这样的话,不是更加忍耐不住了吗?
队长是故意的吧,真坏啊。
可即便知道这些,小姑娘依旧按捺不住见到对方时内心里自顾自涌上的委屈。
见到对方分明很高兴才是,但这份委屈的情绪却还是冲刷掉之前所有暗暗下定决心,让眼泪止不住的留下。
训练很辛苦。死亡很可怕。战斗很讨厌。任务很疲劳。
这些自认为能全部扛过,让自己独自去承担的琐碎在此刻却如同地基不稳,轰然倒塌的高楼大厦,它们随着父亲死亡的现实将以往的自制力和忍耐力压垮了大半。
她想要继续逞强,但神情却有点逐渐绷不住原先的淡然。
于是女孩就这样将自己的脑袋埋入了少年的怀抱。
这样就看不见了对吧。她想。
其实是有点想干脆抱住对方的,但是不行。
这样太不成熟的表现和彻底的脆弱是符华所不想展现给对方的事物,她按捺住用双臂怀抱住对方汲取温暖的念想,选择让双臂自然垂落,弧度纤柔的指尖搭在了冰冷的地面。
苏青安没能发觉少女内心的坚持和倔强,他望着依靠在自己胸腔前看不见具体神情的小姑娘。
她面容埋在织物的异样,无声间吹拂着肌肤的呼吸,发丝垂落于手背的细腻触感,肌肤贴合间互相察觉的温度,过近距离听闻的心跳都分外明晰。
这个时候应该抱住她,对吧?
苏青安顺着心湖细碎的波澜,遵从着正常的逻辑,伸出右手揉了揉她顺滑的发丝,左手则轻抚着女孩单薄纤弱的背脊,他选择了安静地聆听,暂且没有说话。
她低低道:
“爸爸死了,小苏师傅。”
少年低语:
“我见到伯父了,在他走前的最后几分钟。”
符华怔了会儿,神情从故作淡然逐渐变成了难以自抑的哀伤。
她阖上了眼眸,鼻音间夹杂了几分哭腔,说道:
“爸爸一直都很想见你。”
“每次我去看望他的时候,他都会念叨你很久。”
“所以...已经很好了,小苏师傅能来得及间他一面就很好了。”
苏青安沉默,他想或许符修然很早以前就已经把自己当做家人看待了。
那个人会认真地对自己诉说怎么样才能买到新鲜的牛肉和蔬菜,会悄悄告诉自己符华所喜欢所厌恶的事物和她以前的琐事,会说街坊邻居的八卦,扯年轻时遇到的一些经历,说妻子和自己过往的相识相知,讲关于家传武道的很多感想......
而彼时的少年能感知得到那份给予的温暖。
但现在的他,就连为那个人感到悲伤都已经做不到了。
苏青安只能选择按捺住略微杂乱的思绪。
越是回首过往,越是能发觉自身的异常,而意识到异常本身的清晰存在,就是一种无形的折磨。
应该说什么去安慰她呢?
符修然走后,那座古老的东方小城便彻底淹没在了在岁月的洪流中,历史的铁蹄将过往的温馨琐碎践踏成江河里的泥沙,唯有记忆能留存住些许曾经的温馨。
于符华而言,血脉上的羁绊已然不再存在。
那般孤零零的绝望感,苏青安可以理解。
在未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苏谨言和陈落秋的死亡便给予了延绵至今的心理阴影,那份自我毁灭的倾向和对约定有着执念的根源全都源自于此。
可想而知少年在期间发生的扭曲与改变。
符华或许比那时的自己坚韧吧,但这不代表她就能缓和过来。
但即便理智上能理解这些情感的纠葛和存在,现在的苏青安还是难以产生任何共情。
失去了这份共情的他,最后也只能干巴巴地轻声说:
“嗯。”
“伯父让我陪着你,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活下去。”
她抽了抽鼻子,轻轻喃语:
“嗯。”
苏青安用指尖缓缓梳理着她的发丝,他继续说道:
“我答应伯父了,但就算他不说,我会做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改变。”
“还有,我...睡了这么久,很抱歉。”
“很辛苦了吧,活在这样的世界上。”
符华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应对少年的话语。
但她是知道的。
她知道苏青安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苦难,度过了什么样的绝望,醒来时又要面对着如何的煎熬和抉择,才站在自己的面前,让自己得以拥有这份慰藉。
怎么能让这样的他道歉呢?
不应该让小苏师傅这样做的,明明自己都想好了,在见到对方的时候要好好安慰他。
可是现在却完全反过来了。
好自私。好卑鄙。好狡猾。
最应该感到抱歉的是自己才对,她咬着唇瓣却难以从胸腔间蓦然大开的空洞中走出。
父亲的离开并非突如其来,可即使早有预料,只要一回忆起以往的生活,以往他在身边的日子,少女就无法控制这份窒息的空荡和无力。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压过了大脑里琐碎如山海倒塌的思绪与回忆。
符华抽着鼻子,她低低说道:
“不是小苏师傅的错。”
少女搭在地面的指尖微微发力,她无法允许自己的软弱和难过让对方承担起本不用承担的负担。
自己就是为了不拖拽对方的后腿,才一直努力到现在的。
自己也答应过爸爸的,而那要做到那些,就不能不克服这些痛苦。
小姑娘将埋入少年胸膛的脑袋抬起,露出了雪腻的脸蛋和认真的眼眸,她用着还未散尽的哭腔重复说道:
“不是小苏师傅的错。”
苏青安静静地望着她,在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
符华望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却恍惚间仅能望见一片死寂的无光之海。
他寡淡的神情宛如无言的隔阂,这个现实如恒古的冰川骤然间将所有情绪压进角落。
剑心决存在着细微强化灵魂的作用,而期间对识人的感官更是存在升华般的锻炼。
或许表面上眼前的苏青安和以前的他没有任何区别,但即便是一模一样的神情,所传递的温度却完全不一样。
明镜剑心的存在使得她在情绪稍微稳定之后,近乎仅凭借本能和直感就理解了Himeko的感想。
惶恐,畏惧,不安。
她沉默地试着去感知少年死寂的心湖,仿佛借此能理解如今的状况,证明这些不过是情绪激荡后产生的错觉。
上一篇:武侠之神级剑仙
下一篇:人在柯南我的师傅是妃英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