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UMEMKS
费尔南多想起自己在那片几乎可以称之为无人之地的荒野上被经过专业驯养的猎犬追捕，狼狈的滚下山坡与子弹擦肩而过的场景——现在说起来，肋骨附近还能传来幻痛。
毕竟又不是电视剧，不是所有扫射的子弹都可以完美的避过人类、沿着人类奔跑的轮廓画虚线的。
那大概是他一生之中最狼狈的时刻了。
他滚下山坡，引以为傲的脸摔得鼻青脸肿，可他连对着手机屏幕照镜子的余裕都没有。
所有的惊险都在犬吠与子弹上膛声中化为一个字——跑！
“总之我找到他们了。”费尔南多总结道。
“......”佐佐木梓扶额：“费尔南多先生，您真的很不会讲故事。您有没有发现？您所省略掉的，就是故事的重点。”
“急什么，我正要说。”费尔南多闻言发笑，下意识的按了按自己早已痊愈却仍旧留下疤的右上腹。
“我只是想省略掉被疯狗追的那一段细节而已...哎呀，还是把丢脸的事情说出来了。”
费尔南多打了个响指，示意佐佐木梓不要笑。
“说回我为什么会被一群疯狗追，因为我看见了一副面具。就是您说的...‘面妖’？真是适合它的名字。”
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费尔南多坦诚的露出厌恶的表情。
“我是在开罗的一家酒吧看到那副面具的，其实那种小东西不值得注意。前提是，如果我没看见上头卡米尔的名字的话。艾尔莎·卡米尔，就算是写出来，也漂亮的像她本人一样的名字。”
诚然，佐佐木梓认为这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名字——可许是意义不同，才让它在费尔南多眼中显得那么漂亮吧？
“那我肯定不能像个二愣子一样冲上去问面具上的‘艾尔莎·卡米尔’是什么意思啊？所以还是查，总之就是不停的查，像个神经病一般把所有路过自己身边的人视作嫌疑犯，恨不得查到他们出生那天是晴天还是雨天。”
“断掉的线索就在那一刻又被连起来了，您说有意思吗？我甚至怀疑这是命运所撰写的、专属于我的剧本。可我只是个讨人嫌的人，”费尔南多摊开手，回忆着过去时无法自控的就着口中的事埋怨：“我实在不值得让命运为我安排这么一出变故，我是个傲慢且自负的人，并不会因此得到任何的成长。”
“看，我现在还是一样的讨人嫌，甚至更胜于过去就很好的证实了这一点。”
“但也许命运不这么想，我去查带着面具的那个人——好消息，还是个瘾君子，且供货商与前面提到的人似乎是同一伙人。为什么用似乎呢？这就要说回我之前提到的那个、可能有精神疾病的‘男人’了。”
“有个少年在为‘男人’卖命，站在明面上有序的组织那个小团伙，衷心的我都要为他鼓掌了。”
费尔南多说着，还真的抬手拍了拍，可惜表情没什么诚意。
“那个少年找到了我。”
费尔南多又省略掉了在佐佐木梓看来还算重要的所谓“细节”，直接总结道：“他是来警告我的，这让我觉得很奇怪。我至今记得他看我时的眼神，带着怜悯和不忍，就好像那些因为他的参与而在械斗中死去的人和他毫无关系、就好像他是打从心底里想让我活下去。”
“他让我别管了，他说...”
费尔南多眯起眼，缓缓道：“他说...‘BOSS注意到你了，但BOSS不想杀你’”
“嗯？”佐佐木梓闻言挺直腰板，用眼神示意费尔南多继续。
“他不杀我，他明明拿枪指着我，食指就搭在扳机上。”费尔南多笑着说，看起来并不开心：“他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如果答应...就让我见见卡米尔。”
“您说这叫什么事？！”费尔南多一拍大腿，像个因为情绪几经变动而显得有些失常的精神病：“如果当时的我枪里还有子弹，我一定一枪毙了他！”
“哈！难道他和他的BOSS觉得我会因为‘能再次见到卡米尔’而加入他们吗？”
费尔南多微微抬高音量：“就算是要加入黑手党，也得是您家那种‘讲道义’的家族吧？啊，这不是奉承，顺口说的而已，没什么诚意，您随便听听就行。”
佐佐木梓能感觉到费尔南多的情绪高涨的有些...不正常。
“可我太想见卡米尔了...”
费尔南多确实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他抬起双手在脸上揉了揉，随后又吊儿郎当的挥手：“我问他卡米尔是不是在他们那，他犹豫了，我看见他犹豫了！”
费尔南多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仿佛这件事就发生在昨天：“他犹豫了几秒，然后说...‘是’。”
“我跟您说，佐佐木小姐。我......”
费尔南多说到半途，突然噌的起身。
他步调平缓的在客房小小的厅中转了一圈，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
想了想，又重新坐下：“不好意思，我已经戒烟好些年了，只是刚才突然想...我想您闻不惯烟味，更何况我大概也不会再习惯那种味道了。”
他把打火机扔进垃圾桶，复而看向佐佐木梓：“总之我后来见到卡米尔了。”
费尔南多闭了闭眼，继续说：“那不是卡米尔，他们可能以为我是那种...很容易的崩溃的人。那个‘卡米尔’当着我的面摘下面具，面具底下是个胡子拉碴的、瘦猴子一样的男人。”
“可他再带上面具，就又是卡米尔了。我觉得卡米尔可能被面具吃掉了，”说到这里，费尔南多突然弯下腰从垃圾桶捞出刚才被丢弃的打火机。
他朝佐佐木梓笑了一下，解释道：“我突然想起来这是卡米尔送给我，用来鼓励我戒烟的。”
卡米尔把打火机递给费尔南多，笑着让他看上头的刻字。上头的刻字很恶俗，是她和费尔南多的名字。费尔南多低头吻卡米尔，笑着问如果戒烟成功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反应过来后又无情的嘲笑她既然想让他戒烟就别买打火机这种东西做礼物。
卡米尔笑着回吻他，嘴里有红酒香甜的气息。她说什么来着？
——回忆起那一幕的费尔南多微微皱眉，想了想之后才露出了然的神情。
那时的卡米尔挑起她细长的眉毛，蔚蓝的猫眼里带着狡猾的暗示，靠在他耳边说：“如果戒烟成功的话，我们就一起养一只王八！”
于是费尔南多真的去戒烟了，为了可以和卡米尔一起养一只王八。
他们是彼此的“情人”，固定的关系并不适用他们。
他们一直维持在“确定关系”前的关系，固执的守护那份暧昧却水到渠成的甜蜜，从不为彼此添置任何“成双成对”的东西，也从不“共同拥有”任何一样东西。
——承诺是太过沉重的东西，那时的他们都做好了随时会被背叛的准备。因为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有趣了！任谁也无法确定未来的他们会不会爱上另一个或是美艳或是英俊的人，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世事难料，他们居然将这份被别人称作“开放姓关系”的关系忠诚的维持到了最后，以卡米尔的消失画上句点。
他们最终也没能拥有一只共同拥有的王八。
——他们本该得到那只王八，然后改变对彼此的称呼。
之后？
之后也许还会分手，但也说不定会结婚。
搞不好会生一个漂亮聪明的孩子，他或是她其中的一个人也许会因此选择放下工作陪着那个漂亮的孩子学习钢琴或是小提琴。当然也可能生一个笨蛋，然后两人会气急败坏的教那个小笨蛋认识英文字母，带小笨蛋去专业机构检查智商是否达到水准线。
又或许，他们结婚之后很快会离婚。
对了，还可能...
算了，王八都没养成，所有的可能性都没了。
费尔南多收起思绪，抬起头看佐佐木梓：“您发现了吗？我叙述很乱。”
佐佐木梓点头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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