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e太白
等奏章都批完了,皇上抬头一瞧,只见满天星斗。还有一个对月打呵欠的来镜真。
皇上略一莞尔,也不追究,去问阿不勒斯北疆风土。阿不勒斯乃是北疆王族,曾凭一双脚踏过大漠南北。对于北疆诸般事宜,较他熟悉的便有恐也不多。与皇上对答如流,吐属高雅,当真不知此人竟会是北疆的土匪头子。
“小民有一事不明,望皇上赐教。”
皇上微笑道:“菩提兄乃是铁真国国主王叔,算来也是王爵。如何对朕称民?朕既身在江湖,一切应江湖规矩办。朕虚长几岁,若不嫌弃,便称李兄亦可。”
阿不勒斯这才明白九州国主的为人作风,果是与别不同。若非是眼前此人,中原江山或许不会有这二十多年的太平日子。
“既如此,我便不婆妈了。李兄,洛名既已落败。你大军在握,何不趁机发兵降了洛剑山庄。洛名虽败,洛剑山庄的兵马还在。你不担心……”
“原来是这件事。菩提兄说的不错。湖州兵马确是个忧虑。但我观岛上情势,湖州军报。麒麟卫大批入湖州,洛剑山庄所拥兵马却未曾发生冲突。显然是事先不曾得过号令,也不知道本岛上发生的事。所丝毫不阻麒麟卫步伐。外人不知内情,反以为是朝廷违反太祖祖训,拿湖州开刀。”
阿不勒斯本是精通政事的人物,颇觉不合情理,眉头一皱道:“洛名挟持皇上形同造反,这已经是最好的解释,天下人又怎会误会……”蓦地心头透亮,“皇上似乎是不想公布炼神铸会内情。难怪丝毫不动兵马。那通关御封之中,恐怕还写得别有内容吧。”
皇上却有些惊讶道:“朕这个决定,以为会让你动怒。岂料菩提兄很看得开啊。”
阿不勒斯笑道:“怎么会?菩提技不如人,既要为弟兄们复仇,便要堂堂正正胜了他洛家剑法。背后下暗刀,岂是大丈夫所为。何况……”与身旁的阿兰对视一笑,隐去了后半句却没说完。
他想说的是您的属下明非真二度对我施以援手,还救了阿兰,护了我部分弟兄性命。此举恩同再造,菩提感激不尽。瞧在他的面上,今日且先放过了洛家。
皇上虽不明其意,见他面露微笑,知道杀意已除。也便放下心来,接着再谈,便是天南海北,奇闻轶事了。
至于底下人,则更早于主子,早已开始放羊。圣上跟前,麒麟卫士当然是整装严肃,不该稍怠。可一同在的江湖群豪,尤其是左道之士,起初还对皇上敬若神明。时间一久那股子野劲发作,加上不知是谁在密室觅得有酒。顿时三星照了五魁首,六只骰子滚一溜地开了台子。
正是一两二两地赌着喝着,龙在天见状大怒,喊一声放肆:爷未至,众孙子敢开局乎?罚金五十。
众均不服,喧哗声中怒而开局。片刻在天输至一条。何谓一条?鸥有诗云:‘裤衩之上只见肉,脑袋以下一片空’,乃是输剩一条裤衩之意。在天怒斥:滚你个鸟!扑而抢衣,翻尘滚滚,不知谁着身上。
“可真能闹腾。”
沈伊人苦笑摇摇头,再看向远方的眼神却有些担心。忽觉有人走近,侧目望去,看见一个银甲披风,身形修长更胜男儿,一双长腿曲线细滑若水的女子。
“玉代掌门有礼。”
玉飞鸢不发一语,似乎是走到地方觉得累了般,就在沈伊人身旁坐了下来。
玉代掌门似不知自己身量过人,随便一坐便能给人巨大压抑感。唯是沈副总督从不缺乏心理素质,仿佛毫不察觉地道。
“救援圣上一事还没来得及多谢。若非代掌门出手,我们之中无人能敌风剑。”
玉飞鸢转过脸来,注视着沈伊人的大眼睛,然后看着那张雪肤花颜,一路往下瞧着。
“……好漂亮。”默默呢喃这么一句之后,便不再说话。
沈伊人被看得有些心里发毛,不知道这位玉代掌门是不是别有癖好。倒是听说她二十五岁也不嫁人,跟明非真青梅竹马,似乎两人还颇有些情感纠纷。此刻想来莫非不是两人互有情愫。而是时常招惹姑娘的明非真无意中撩了玉代掌门看上的妹子,两人一斗十来年?
沈伊人心中这一出大戏尚未落幕,玉飞鸢忽然道。
“明家哥哥……似乎有些喜欢你。”
到意识到‘明家哥哥’是谁,沈伊人一共花了五下呼吸的时间。在明白过来整句话的意思的时候,玉飞鸢看着她的脸,又道。
“……我有点羡慕,你的脸红红的,真可爱。”
沈伊人此生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答,仿佛说什么都是错的。
此时,忽然天外一颗流星掠过,拖下长尾,一柄剑至擂台中央。正是帝垣龙屠。
皇上连忙率人去看,一见果是那柄剑。剑上悬挂一块木牌,上刻八字,‘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皇上感激涕零,高声喊道:“仙人!今日大恩,朕绝不敢忘!但凡”
没多会儿,仿佛是天边传来了一句回声。
“这你说的啊 你可别忘了!!”
皇上大喜:“仙人在那边!去看看!”率人冲了过去。剩下沈伊人等几个孤零零仍在擂台上。
“喂,不去看神仙么?”
沈伊人转头看去,看到那个熟悉的青年,露出有些顽皮的微笑。
“不是说了么,一定会回来的。我回来了。”
第152章 黄泉
伴着溶溶冷月,一群流萤飞舞追逐,割开了夜色。散着淡淡幽光,漫无目的地流转在黑暗之中,直到一阵微风缓缓将它们吹拂至幽暗的水面上。
距离鲸神岛北岸尚有五里水路的湖上,水光粼粼,波澜不兴。任谁见了也想不到其下的画面会是如此骇人。
湖水之下静静潜行着一艘涂黑的墨色游舟。
除却它居然可以处于水下,没有一滴水滴能漏入之外。更令人吃惊的是这艘墨船竟然在缓缓移动。水底无风,不知如何竟能行舟。所到之处游鱼趋避,不敢直面。
舟船之中坐着一名老翁,他闭目养神,静坐不动。仿佛对此间异景早已习以为常。他纹丝不动,几乎与周围同化。
直至几点幽光缓缓飘舞至舟中,竟是一群飞萤,穿越水面缓缓至此。
老人睁开眼睛,沉声道。
“终于来了么?”
流萤宛若冰凝,一瞬静止。幽光从碧鳞鳞的外壳上逐渐剥离,只剩下它们所依附的漆黑。看上去就像是被一股缓慢的黑流吞噬,逐渐失去了亮光,渐渐露出了其中本质。
船舱之中甚是明亮。数十并立的金盏大灯照的舱内仿若白昼。
而‘他’,才是唯一的黑暗。
被黑暗所包裹的男子,用力地张开双手,仰天大笑,尔后径自四仰八叉地躺了下来。船内软垫金绣,朱木丹粉,加上一床软绵绵的褥子,几乎便是张大床。与僵硬坐的板直的老人不同,他似乎很能享受船内的豪奢布置。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久没搭‘涯杼风舲了。魔境的东西依然是这么奇妙,怎么都看不腻。”
“……”老人默默无言。
‘他们’从不惧被人知晓行踪。
除了出行皆是高手,对于隐匿行踪之道深有涉猎之外,再便是有着神异难测的器具之助。这艘‘水沦波’,能下沉至江河底,最大型号能载五十人精锐。若在水战之中能无声无息之间掩杀至近,每能收具奇效,令对手死于不明不白之中。
暗先生瞧着船外游鱼湖底风光,叹道:“若是让我出生便坐拥这批宝器,恐怕我也是醉心器械,终日不出门。遑论众香国间坐,可真是说不尽的逍遥快活。”
“你若羡慕,大可去刀子房转一圈,便有了进魔境的资格。”
“说的也有理。我若是哪天兴起,也学钟凝转一圈刀子房。说不定能钓个娇娃总管。”
老人没那么好的脾气应付他的装腔作势,只是伸出手道。
“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