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e太白
“不可能。”唐掖摇头默道：“我自问内学造诣不深。但我自幼受过寒疾，从无一刻不在对抗寒气。就算是阳界内功我都有可能会认错，唯独寒劲——绝对不会。”
“这怎么行呢。”
暗先生仍是语带笑意，透着布还是能直接感受到其寒凉的金属锋刃，却在此时贴在了唐掖的脖颈上。帝垣龙屠，哪怕隔着一层布，仍具有枭首之能。
“那我岂不是非要杀你不可了吗？”
暗先生颇为可惜地道：“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寻死呢？你，不是还想报仇么？”
唐掖沉默片刻，才道：“报仇不能顶天立地……这仇，不算报了。”
“要得。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脾气。要是早十年遇上，我决不能放过你这块良才。可惜的是，如今只能让你顶天立地地做条鬼了。”
锋刃偏离少许，再一挥便能割下唐掖首级。忽有人道。
“大当家让我啥也别管，就负责一件事……盯紧这老东西。我还想这火上房的当口，大当家又抽什么风。想不到，真是逮着了只大老鼠。”
声音才出，暗先生身影飘散。斗室之内竟化烟尘，唐掖几乎不能信世上有如斯高妙轻功。接着传来三两声奇速的打斗声，就看见一道灰影飞身进来，情状颇为狼狈，却不是洪九是谁。
“洪二哥？”
洪九边喘气边骂。
“呀呀个呸，这时候还认亲戚。我还能送你个二嫂不成？”
“倒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暗中窥伺。真不愧是江湖人称‘隐雄’，好手段。”暗先生缓缓回到室内。此间无通道，被他堵住出口，已成死角。
“哼。”
洪九冷笑一声：“你拿我洪九当什么人？难道我跟这群小年轻的一样好收拾么？有我在，你谁也杀不了？”
暗先生也冷笑一声：“便算有你，又能怎样？”
门口的人也跟着冷笑了一声。
“那加上我如何？”
暗先生错愕回头，看见一个高大青年昂首踏入。
他一头长发披散，腰间挎带黑刀，帝垣龙屠忽生剑鸣。
暗先生一怔，片刻才缓缓吐出三个字：“……明非真。”
第145章 前尘
“哎呀，稀客稀客，这可是什么风，把您这样的大人物都吹到这里来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嘴上说的热闹，光凭语气似乎便能将那张漆黑的面具涂出颜色，居然给人七情上面的感觉。瞧他的样子若非是手中握着巨剑不便，甚至都要鼓掌欢迎了。
明非真任由他装腔作势，微笑道：“你好像认识我？”
暗先生竖起大拇指：“大名鼎鼎的夜罗堡主，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小弟在岛上俗务缠身，至今仍是分身乏术。唉，否则冲着明堡主驾到，一杯水酒原是要喝的。”
明非真抱着双臂靠在石壁上，并不接话，看着他演下去。他太清楚暗先生的表现与虚张声势没有区别。时间过得越久，对他这个本该身于暗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之人的威胁就越大。
“你慢慢说。”明非真打了个呵欠，“一个时辰不行说两个，一晚不行说两晚。天牢的牢饭据说做的挺讲究，到了地方我陪你好好喝上三杯。”
“……那就挑重点了。”
暗先生语气一顿，明非真尚自一动不动。而洪九与唐掖却几乎忍不住要全力出手。适才那一瞬间，两人都感到暗先生身上一股凌厉杀气如刃锋贴身划过。那杀气之逼真实在了得，虽不伤人却留一身惊悸。唯独是明非真不为所动，甚至还有些困。
“明堡主，真是了不起呐。在下有一事不明，尚请指教。”
明非真捏着鼻子道：“放。”
“请闻。”
暗先生冷笑道：“你与洛名刚大战一场。朝廷也才来人支援。如今应当分身乏术。为何却找到了这里来？”
“这问题的答案你居然猜不出来吗？”明非真似有些失望般地看着一身漆黑的男子。
“我这人蠢得紧，凡事不问个清楚就难受。这叫做无可奈何，请明堡主成全。”
明非真沉默片刻，说道：“我觉得事情不对劲，所以让老二盯着这场内有没有人来捡现成。要是有，直接通知我。”
“想不到我这么个小人物，居然还让您留心上了。”暗先生摸摸脑袋，十分不好意思般，直到明非真的话让他停下了装模作样的手。
“我说的不是现在，而是更久以前。”
“……哦？”
“若你说的‘小人物’是这个叫做阿寂的青年，我并没有太过注意他。这点你伪装的很好，无论如何我也想不到洛名身边的青年会有古怪。我只从大处推断。”
“从与金王孙在皇城之内决斗开始，我就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旁人设计好的圈套之中。没有人可以一直监视我而不被我发觉，但金王孙不同。只要将观察对象改成他，再利用他来推测我的行动，就能收到效果。从金王孙失踪之后，我一直在反复推测当初的真相是什么。无论我怎么推想，至少有两个条件是必不可少的。
一是藏在那风险极高的行动中，必然会有的巨大利益。二是能够完成整件事所必不可少的……武功高绝的幕后黑手。
我在洛名的地下密室之中发现了很多他这十年来朝思暮想要复仇的计划。意外的简单，无非铸成倾国九戈，然后回南疆寻仇。他儿子受害，要讨回血债，这是人之常情。然而是谁给他的倾国九戈图纸？十年前他几乎要亡于南疆，为何回来之后不但能坐拥图纸，甚至还有了一连串的计划。勾结阿不勒斯，将大祸转嫁于人，这一连串风险极高的行动里，令我联想到了金王孙的御前比武。这件事，同样有着不可或缺的那两个条件。
就在我想着，会不会只是巧合的时候，洛名的剑终于给了我确定的答案。
阿虎在摘星楼取走了某个我所不知道的物事。那股寒气……”
明非真的目光锐若鹰隼，看在暗先生手中的帝垣龙屠。龙剑似受挑衅，登时颤动不已。
“与这把剑上的寒气一模一样。”
唐掖既能感受到真气的近似性，对真气的敏锐程度远在其上的明非真能认出来更是一点也不奇怪。
“看到那把剑的时候，我就知道。打败洛名之后，才是真正的开始。”
暗先生默然片刻，才苦笑道：“这么说，这柄剑，是你故意撞飞的了。我就说这剑遗落的位置也忒捧场，竟然正好落在这么难以发现的位置。”
明非真看着他，却叹出一口气，无奈地道。
“你……是不是傻啊……”
明非真的眼睛，渐渐泛上了丝丝的红色，阴暗处看，若魔神附体，说不出的邪气迫人。
“我能将执剑、却邪、功成之后的洛名击败。在他受伤的时候为何不直接砍了他？非要等他铸剑成功么？”
“……那是为什么？”
“我是在引你这个幕后黑手主动现身啊。”
暗先生忽然有种自己才是‘一举一动都在旁人算计之中’的那个人的荒谬感想。
一瞬间，这种猎人变成猎物的错置感居然会让心境波澜不惊如他泛起如此哭笑不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