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e太白
来镜真五掌连环，端的是神妙无方。每一掌都在弥补修正上一掌的若干空隙，难得的是来镜真发掌之际全无伤人之心，力出自然，掌势更加难挡。阿寂一一接下，却已自知难阻第六掌。果不其然，第六掌环转回来，势如阴阳之分，一掌印在阿寂胸膛上，打得他喷血飞退。同时妙手一牵，帝垣龙屠便这么落入了来镜真之手。
阿寂飞身坠地之后，尚未起身，已先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武当传至今日，能做道流魁首，也真非是幸至。阁下贵为天下道主，武功当真是有鬼神莫测之机。”
“此剑关乎天下气运，老道势在必得。施主，你……你是谁来着？”
来镜真摸着头脑，似乎已忘了前由，迷糊于为何动手，片刻又想起什么来，一拍手掌。
“啊，初次见面，老道还没能自我介绍。我叫来镜真，是个道士。”
阿寂苦笑道：“……我瞧这不算什么秘密了。”
来镜真看着自己的手掌，呆呆出了一会神，忽然道。
“施主，你的武功很好。老道生平动手打架无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武功。”
被夸成这样，却躺在地上的青年静静笑道。
“国师好欺负人啊，把人打成这样还再讨便宜么？”
来镜真兀自沉思，似乎想自适才的交手之中寻到什么。片刻之后又摇摇头。
“虚妄罢了。人怎能有如斯功力？”
一观手中所持大剑，但觉此剑剑上森严皇气满溢，真不愧为天子之剑。该当献给皇上。
刚要踏步出门，忽地心头不祥，掐指速算。
“嗯？不对，有极凶之兆来到。是哪儿，越来越近了，是……”
唐掖刚恢复了些许活动能力，大喊道：“小心身后！！”
青年的声音却透过二人的言语，清晰至仿佛此间只有他一人说话。
“真是，麻烦。”
蓦地，来镜真胸**出大蓬血雾，一道漆黑的、明显不属于自然物质的光束将他的胸口击穿。连对于那是‘烛照幽荧’都没能反应过来，来镜真缓缓地瘫软在地，血液无法阻止地急速流失，所在之地已成血泊。
“要撂倒一个绝圣十座，可要废我不少功夫啊。为什么你偏偏会这时候找上来呢？”
他的背后，俊美的青年伫立地面，仿佛适才的倒下纯是演技。
青年做作地摊开双臂，仿佛做着一出盛大戏剧的开场白。
“啊，这可真是失礼极了。初次见面。我也是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呀。”
来镜真被黑色的幽光贯穿，不但难以行动，甚至觉得全身千百穴道无处不被扎入了钢针。以他出神入化的修为，哪怕是真的全身穴道被扎满钢针，也能运力一举迫出，刚才究竟被这青年做了什么。他完全不明白，只能任由血液流出，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青年——不，或许不能这样说了——‘阿寂’的手自脸上一抹，年轻俊美的面孔仿佛是一张假面。自假面之下露出的，却是一张面具，一张漆黑的面具。
那面具仿佛吸收了一切的光，连带着身影也陷入了无法凝视的黑暗，宛若那片不祥的漆黑是会蔓延的一般。
带着漆黑面具的‘阿寂’，注视着倒在地上，已然渐渐失去生命体征的国师。
“我没有名字。”
声音之中，带着强烈的不祥，还有和煦如阳的笑意。
分外令人觉得混乱。
“但或许你可以叫我做——暗先生。”
第144章 隐对暗
“……暗先生？”
唐掖缓缓支起身来，那种仿佛要剥离全身肌肉的刮骨寒气并未消失。苏晓甚至抵受不住，已然昏晕过去。
唐掖此时能动不但是靠着两大阳界奇功交互运作，还有他常年抵抗寒气的经验，才能力阻那股异样的寒气将经脉凝成冰线。
“你不是洛家的铁匠……也不是洛名的属下吧，你到底是谁？”
“啊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讨厌啊阿掖。明知故问，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啊……”暗先生手舞足蹈地来到唐掖身边，忽地低下头去，两人的脸近得几乎能感受到那带着邪气的呼吸。但唐掖却仿佛五感失去了控制，那一瞬间所见所感，只有一片茫然的漆黑。
“……就是暗先生。”唯有这几个字清晰地留在了耳中。
“哈哈哈哈哈哈。”暗先生发出的笑声，与那个笑容明朗的青年一模一样，不知如何，唐掖却是希望是不同的。仿佛……两个身影的重合，更令人感觉到暗影之前，本还有光的存在。
“放心吧，阿掖。我不会杀你们的。你们还没能重要到会威胁到我。”虽然隐晦，语气却将‘你们还远远没有资格’这件事以嘲弄的方式传达的很是清楚。“但是这家伙就不一样了。”
暗先生走到了来镜真的‘尸体’之前，忽地又按上一掌。那‘尸体’如遭雷亟，胸口的血洞又一次被凿开，血流满地。
迎着唐掖奇怪的目光，暗先生笑道。
“你觉得我在戮尸么？虽然这也是种不错的运动，但我没工夫现在做。这个人还活着呢……而且距离死，还有极为长远的距离。”
暗先生的语气里，甚至有一丝佩服。
《两相矛盾不周功》的修炼者，至今还从未听闻有过死人。这门功法有别于天地间任何一门武功，练功条件便极为挑人。非万里挑一的资质，连与闻的资格都不具备。
据传这门武功数十年一度曾落于道宗四门之一——观焚山青莲观中。其时的青莲观观主武功精绝，贵为昔日绝圣十座。为道门中人所敬仰，几乎近似今日的来镜真。此人洁身自好，不贪权位，唯独痴迷武学。得此功后躲于后山苦苦参研。闭关三月，了无寸进。再出关时，惊觉观焚山来了大敌，观中弟子竟然伏尸处处。而且尸体只有本派弟子，敌人却一个不见。可知乃是强敌。他惊怒之下冲下山去，更是大吃一惊。山间四处皆有人厮杀放对，但无一个外人。那些杀红了眼睛，砍到一个接着寻找下一个，宛若狂兽的凶手，竟然全是青莲观中弟子。
原来青莲观主后山闭关，潜心诵读秘籍，却越念越是入神。全身内力鼓荡也是不觉。他内力何等浑厚，纵有山壁阻挡，心诀的内容还是一句又一句地传到山下，让所有青莲观的弟子听了进去。这门武功极为挑人，一个不小心便有疯癫之祸。便是青莲观主这等高手，念书大声到穿越山壁，竟而充耳不闻，三月不觉。自也是被这门武功影响了心神。
青莲观遭此大祸，从此几乎在江湖中除名，至今仍未能恢复元气。从来只听闻修炼魔功迷惑心智，荼害自身。却不闻竟然还有这等光是入耳便致人疯癫的武功。一时间《两相矛盾不周功》的可怕甚嚣尘上，传的几乎比魔教的《春风夜雨图》还要恐怖。
“我当然也不会杀他。一来是杀也杀不死，此时他身周已经布满真劲。若加以刺激，恐怕反而会让他醒来。二是身为一个合格的优秀反派，我才不会在这时候负上杀害国师的罪名。”
洛名已经落败，暗先生并不对他会保守秘密存有任何幻想。他的存在迟早会让人知道。只是若在这个‘居心叵测’的外皮上，增加一条‘戮害道流之主，当朝国师’的罪名，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暗先生拿过来镜真手中的大剑，面对着那一抹金霞，不禁笑道。
“花费了我十年光阴，总算将你入手了。若非倾国九戈，怎配做帝皇之剑……帝垣龙屠吗？还未开锋便有如此威能，似乎能期待你十足的威力了。”
唐掖仍在奋力以内力抵抗寒气，看着他抚摸帝垣龙屠的模样，忽地心中一动。
“……你这冰寒内力我在哪里遇到过。”
暗先生的动作倏然停止，缓缓看向他。明明漆黑的面具上连眼睛都不露，却莫名觉得面具之后的眼神，充满了险恶。
“哦？那会是在哪里呢？”
“是在皇宫大内，那个地方……叫做摘星楼。”唐掖的话说完，暗先生却是巍然不动，仿佛静止。
唐掖接着道：“我和大哥曾去那里，被无形剑意所困。那时候我曾感受到一种……冰寒彻骨的气劲。就如你所发出的……一模一样。”
“啊呀。”暗先生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唐掖：“有没有可能，只是近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