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e太白
第七卷番外 七夕特辑 还不是如此的当年(18)
“堂下六人,所犯何事,自道来由。”
好嘛,敢情连来这里做什么的也不知道。
谢大人心中叫苦。这知县相邀也就算了,朝廷怎地还真的准了这个不知就里的糊涂官来办此案。这少女生的娇美可怜,若非是年龄太稚,真要以为是哪个达官贵人的相好混了个武林三司的官职来滥竽充数了。
少女一边看着供状,一边从身边小僮手里接过一张饼子。那饼放的久了,干巴巴的没什么滋味。她塞进小嘴便嚼动起来,仿佛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吃东西。
那六少看这少女年轻貌美,体态撩人,心里痒痒的便有调戏话要说。正想说些孟浪话,引得少女嫩面娇红,观之大乐,却冷不防被问了个出身来历的问题。若少女说些旁的,不论是和颜悦色,冷颜相对,亦或是破口大骂,只怕这些人不但不以为耻,反不知有多少污言秽语在等着。
但这一桩要他们自道来历家承,当真是打在心窍上。这可是本职工作,从小到大六人训练有素,当真是比诗词歌赋还要朗朗上口。被人一问,几句话便滚在嘴边自然溜了出来。
“老子爹妈回风刀,孟河镇上四处飘。”
“少爷坐的是金马,九江碧湖老刀把。”
“湖州哪个敢冒泡,莫家一哥金枪套。”
“江湖路上再相逢,庐陵寻我张二龙。”
“嘉兴大郎识得否?有种半夜不要走。”
“六里塘河凤凰林,公子一棍扫太平!”
几句话念完,哄堂大笑,也不管自家外面站着的家人面红耳臊,六人俱是得意洋洋,欢喜不尽。只是这原本还差着一句‘一路跨凤又乘龙,青书能削金芙蓉’没能念出来,殊为不美。可惜凌青书下落不明,未能到场。有人问名妙则妙哉,便是少了个人,这一首‘浪荡七公子古体’气势不免打了几分折扣,深为叹息。至于外人不解精妙,那是孤陋寡闻,不需理会。
饶是谢大人气功深厚,也要自封穴道才能勉强忍住不让自己当堂笑场。要知道朝廷命官自有体面要顾虑,只是满堂皆笑的时候,要忍住这冲动可不那么容易。
堂上那少女却噗地一声将吃了一半的饼子喷了一桌子,似乎忍笑功力不深,竟而没能忍住。她没先捂住**小口,也没管桌上的喷的四散的温热碎屑,反是捶着难受的胸口先把那大铜茶壶拎了过来。此举未免颇失矜持,想来是女儿家一时难忍笑意,故而失态,倒是没人往心里去。却是她剧烈起伏的胸口掀起汹涌波涛,让不少男子面红耳赤。
少女噎的难受,拿过大茶壶咕噜咕噜喝了一通凉茶,方才顺畅。
“妈的几个奇葩,差点让你们噎死……”
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这柔美的少女刚才似乎是口出污言。
少女重重呼出一口气,将供状按在桌上。
“常州回风刀班家,九江碧湖金家,湖州金枪莫家,庐陵张家,嘉兴平家,六里塘河太平棍吴家,这可是你们家承?”
六少自傲道:“就是如此。”
少女轻轻皱起好看的秀眉,略一凝思。
“回风刀班家夫妇听说有个儿子,九江金湖剑次子今年该当是二十三四岁。莫金枪年龄太大,倒是听说有个孙子。庐陵剑、嘉庆平家剑,都是一子单传。六里塘河凤凰林太平棍,听说不曾有后,是侄儿做的义子,倒是年轻。”
她声音悦耳,一一说来丝毫不错。那六人少有人知道他们身份,听着漂亮姑娘一一道来,倒是比念出他们那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诗来开心得多。
少女一一望去,秋水剪眸看不出半点情绪,似乎兴趣仍是不大。
“若按照供状上面所言,主犯姓凌名青书,如今在逃。但张家一家三口遭虐待至死,尔等的确伙同犯案。事实是否如此?”
这少女尚不过十四五岁年龄,如何说话起来却是老气横秋,糟蹋了那般容貌。六少不禁都觉可惜。但仔细瞧着那与柔美相貌截然相反,清冷的眉梢眼角,还有怎瞧不该是这个年纪该有丰美身段,却又忍不住暗暗臆想将这少女压在榻上一夕风流,让这少女失声痛哭,辗转承欢,定是别有一番销魂处。深觉此姝对男人深具吸引力,并不逊于夜罗山上见到的那绝**子。
想到歪处,面露淫.邪微笑。
“是这样又怎地。”
围观百姓传出一片嘘声。性子正直的便已经开骂。
谢大人尤不好受。这少女断案没有经验。这种须得‘法外开恩’的案子向来是速战速决,低调处理最是恰当。最好头也低着,别让人瞧出来自己是谁。你这般大摇大摆的坐上来,还大声问案,看你如何下台。
案前忽然‘啪’地一声脆响,截断了堂外喧哗。
只见少女纤纤玉手按在桌上,却是她手击桌面发出的声音。这位少女行事风格当真特殊,明明惊堂木就在手边,偏偏喜欢用手拍。
她拧着眉毛喝道:“有事进来说,堂外喧哗成何体统!”
进来说也不成体统啊!
谢大人赶紧吩咐身旁麒麟卫士帮忙整理秩序,免得这少女又有什么出人意表之行。
少女却没理会他,继续审了下去:“犯人只有你们?没有同犯?”
六少齐声道:“没有。”
“可有通风报信,看风望水的帮凶?”
六少渐不耐烦,大摇其头:“没有!”
“可有证供、证人呈堂。”
知县大人小声道:“大人,有死者遗子证词,已采集完成。这六名犯人,也招供不讳。遗体已然入土,有麒麟卫仵作验伤,文书便在桌上。”
少女拿起仵作验尸单,眼睛盯在纸上,漫不经意道。
“嗯,事关重大。再提证人,本官亲审。”
谢大人心情又复杂起来。这姑娘到底还是知道要放人。这是审讯官常用伎俩。将证人找来,东拉西扯,必要时威胁利诱,让证人当堂翻供也不无可能。那孩子还小,脑子也不清楚,乃是此案最大的可趁之机。他原本担心少女不善审讯,这案子断不了,于这六名恶少家人无法交代。他也不好跟乌衣帮交差。可是这会知道要放人,却又不禁心生不忿。
少女唤来张家遗孤,那孩子说话不利索,声音又小,少女便走近边问边听。常常是她说三四句,张家孩子才能说一句。这一问便问了半个时辰过去。六名恶少等的愈加不耐烦。
“别演戏啦。爽快些放人,老子不差你钱总行了吧。扮的倒是比青楼姑娘还卖力气,也不知道一两骨头卖多少皮肉钱。”
少女充耳不闻,又过了一会儿,方才问完,命人将张家遗孤带走。
“我再问一次,这事确实是你们干的?”
“就是老子们干的!”
“好。”
然后径直回了桌旁,铺开了纸,提起笔来刷刷点点。她匆匆写就一篇判词,遥遥望去也不知书法好恶。少女一振披风,檀口微张,口吻不觉带上萧杀之气。
“依我国律法,强.奸者绞;因奸致人死者,斩;谋而杀人造意者,斩;心有悔悟,从而有功者,绞。张家一家三口,母女同遭侵凌致死,为班度,金炉亭,张二龙,平一郎,吴常以及凌青书等七人所害所害,情形恶劣,天人共愤。此七人奸.杀良民女子两名,谋杀男子一名,杀害一家三口后曝尸荒野,夸夸自谈,毫无悔意。此情节严重者,无须等候,即日行刑,七人共判——斩立决。”
六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你这娘们,敢判少爷的刑……嘿,我爹绝不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
“还没判完。”少女淡漠的视线穿越六人,落在堂外几个人的头顶,眸中冷光闪动,那数人竟觉头顶似有千斤。少女继续淡淡说着,语气却冷的吓人。“多得你们自报家门,我也省事。依我国律例,杀一家三口者,斩。家财移转死者家属,不得擅留半分。父母流放千里,妻儿流放二千里。你们就是他们六个的家人吧,回去给你们主子说清楚,六扇门的近日上门讨账。将家底自己算清呈交,少一个铜板,一颗饭粒,杖责八十。将手铐脚镣自己备好,父母妻儿,若少一个人,罪加一等,捕回之后不但流放千里,流刑之后加判枭首于众。”
她每一个字清清楚楚传进众人耳间,竟让人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少女再度垂首,看着刚才那放狠话的青年。
“对了,你要我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