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e太白
茶豪仿佛一座泥塑木雕,大手一挥道:“给明堡主看一看证据。”
茶湖庄所来的三个人,每人背上一个巨大的包裹,手脚利落地将包裹放在地上。一解开布束,一股掩饰不住的浓烈臭味便飘散开来。看样子这布上还做了特殊处理,否则以这气味之特殊浓烈,断不能掩藏这么久。
那三个巨大包裹里面,装着三具完整的尸体。分别是两女一男。两个女子身上多处淤青,口角碎裂,头脸皆有伤口,全身光.裸,不知生前遭受过何等残忍的虐待,全身上下充斥着中人欲呕的腥臭。那男尸的惨状丝毫不比女子稍好,全身上下布满了刀剑伤痕,即使身经百战的战士也不会有这种可怖的伤疤,一见便知是遭受酷刑而成。
洪九见了面色一沉,哇哇大叫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他是江洋大盗?是军伍叛徒?还是汉奸走狗?这两个女子是跟人私通卖夫,里通外国,还是万恶不赦,杀人无数?”
“都不是。”
茶豪缓缓道:“这男子叫做酒烧张,是个本分手艺人,在杭州做饼为生,据在下所知,生平绝无过犯。”
声音平缓,便如他的表情一般毫无起伏。他大手指着地上的两具裸.尸。
“这两位女子,一位是他爱女,一位是张夫人。张姑娘心灵手巧,娇憨可人,深为村民所喜。生平最大的过错,或许是生的貌美,让恶徒垂涎。张夫人相夫教子,向来贤淑,十里八村从无人说过一句坏话。生平最大的过犯倒是清楚,无非是在老公不解风情犯糊涂的时候,骂上一句‘大木头’,之后还少不了要笑上半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
洪九哈哈大笑一声,一只巨灵神似的大手一个回转,‘啪’地一声将那个被三当家打破了脑袋刚坐回座位的常州回风刀家公子给抽回了地上。他没运内功,但手劲一样雄浑,抽的那公子一口老血喷出去,还要飞出去四颗大牙。
那公子满口是血,惊慌道:“你、你敢打我!”
这一巴掌打过去,可是引起战端的导火索,那代表夜罗堡在这一刻选择站在了庐山剑观所代表的势力的对立面。
凌青书岂能有好脸色,他冷笑一声:“好大的派头啊。这是不是代表了你们的立场?”
洪九面色阴沉得可怕,只是微笑道:“我日你娘。”
“你找死!”
凌青书正要拔剑相向,夜罗堡主的声音却传了来。
“二当家,别着急。”明非真不紧不慢,冷静地道:“让凌公子说话。”
洪九不敢相信地道:“让这瘪犊子说话?大当家你怎么想的?”
“说话客气些,凌公子是贵客。此事无凭无据,罪行又非同小可,断不能凭着别人的一句话断了他的罪。”
“行!大当家你说了算。”
洪九听完倒是气的笑了,抱着手臂喊道:“小的们!老子要看戏,给我送盘水果!”接着就真的有手下人送来一盘剥了壳的鲜嫩荔枝,洪九抓了一大把,吃的汁水淋漓,显然是在赌气。
凌青书哪里还不知道夜罗堡主的选择如何,仰天哈哈大笑:“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日我庐山剑观剑主杭州,明堡主当是我凌家座上客。”
明非真也不管他,径直问茶豪道:“茶庄主,你可有证据。”
“有。当日恶形恶状,有酒烧张亲生儿子看得一清二楚。孩子……你把事情,与这位大侠说了。”
那孩子约莫只有七八岁大,说话本不十分清楚。三日前受了惊吓,至今浑混沌沌,说话还有口吃现象。到这里全是生人,竟然是讷讷发呆,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凌青书做下这等恶事,他天性凉薄刻毒,心中并不在乎。只是毕竟是正道人士,惯于冠冕堂皇,大庭广众教人揭破兽行还是破天荒头一遭,本有些惊慌。但这孩子既然没出息,他一颗心便放了下去。
“你的所谓证据,便是三具来历不明的尸首,和一个傻子?从不知道哪里寻来三个乡巴佬的尸首就想诬告本公子?”
凌青书脸上露出一抹狠笑:“茶湖庄,凌某人记住了。”
他的语尾十分凶狠,是人便知他已动了杀心,此番再度下山,茶湖庄少不得一番血雨。
“看来这孩子说不上来话?”
茶豪沉默一会,才道:“这孩子伤了心神,请明堡主给他一些时间。”
“不必了。有些事,用不着人来说。”
明非真缓缓睁开了一双血红赤瞳,注视在三具尸首上面。
“三个人都是三日前酉时左右出事,两名女子身上的伤势都是男性侵凌造成。从身上痕迹与气味来判断,张姑娘身上有七人曾施虐过的痕迹,全是男人造成,致命所在还是在于额头上的一指。瞧张姑娘被殴打的痕迹,显然是曾进行过激烈反抗。嗯,这是个烈性的姑娘,着实让人钦佩。
张夫人分别由一、二、三……六人**,死因还在于脖子上的掐痕。看来是有人习惯于燕好之际施虐于女子,用力过巨,才出的人命。两者人数有异,先后顺序也有所不同,可以想象,当时张夫人是为了女儿挡住了其余想要染指女儿的六个歹徒。好一个伟大的母亲。”
第七卷番外 七夕特辑 还不是如此的当年(6)
明非真看到了地上的酒烧张,微微眯起了眼睛——刀剑武功,向来非他所长。若是从判断生人身上内功,他不须睁眼来看,以‘他心通’神通锁定,能通生人脉气。遑论他内功知识的丰富,当今天下于此道能胜他者绝不过三人。
然而这却无助于他判断死尸身上伤口的来历。
“来人,将尸体翻一翻身。”
明非真身旁老实了好一会儿的明素问接过话头来。她娇声婉语,比之明非真话语的摄人之态,佳人的微暖吐息,别有番醉人温韵。尽管此间横尸于地,仍然听得人心中怦然。
便有武士上前将老张的尸体翻过,明素问看完之后默然道。
“他身上一共有四十一道伤口。中原刀剑制式早有明文规定,这些伤口几乎全是江南文士剑所刺,除却一柄青钢长剑,一柄长刀,还有五把长剑,制式相同……就跟,这几个人身上佩的一模一样。”
不但说的人人心中怦然,明非真更是感激。明素问游历江湖的时间也不算短了,魔女的名号更是日渐响亮,如日中天。而且小师姨冰雪聪明,玲珑剔透,论及洞察力不会比他来的差。只是说到最后一句话,小师姨却忽地露出狡黠神情,伸出一根幼嫩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子,娇声呼道。
“这些还是你教给奴家的,你怎么自己先忘记了。今日有贵客临门,你可别在人前失威呀……夫君。”
“夫君?!”
谁也没想到的是,其实脱口说出这句话的,竟然是凌青书。他失言在先,咳嗽一声便没有说话,失望的神情却是显而易见。
明素问如天仙似的美貌,早令大殿内众人折服。不说今日的贵客,就是夜罗堡上下的守卫也早就见过这位地位尊崇,堡主珍而重之的美貌姑娘。只是以前一直没弄明白该如何称呼,今日方知竟是堡主夫人驾到!可真正是有眼不识泰山,三十二个守卫忙抖擞精神站的直直的,生怕在女主人面前丢了好印象。
——原来,这女子竟是夜罗堡主的妻子。夜罗堡主不愧是杭州一方霸主,所娶的夫人竟也是如斯绝世佳人。
一时间大殿上惊讶,敬佩,羡慕,嫉妒的视线齐齐而至。
若有人能注意到的话,这位‘夫君’的惊讶怕不在殿内任何人之下,反而还为此头痛得紧。夜罗堡其他人倒是罢了,身边留着三个知根知底的师弟,诧异和吃惊的眼神几乎要把他人刺个大窟窿。
而另有个公子哥听了明素问口吐‘夫君’二字,也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面露淫.猥笑容,明非真看了朝小四子招招手。小四子附耳过去,好一阵点头:“行行行,您瞧好咧。”
点着头便向那三个公子跑过去,也不等他说话,抓过来一巴掌抽翻在地。小四子一身硬功,双手之硬尤胜金铁,一巴掌下去仿佛拿着榔头锤出来的一条痕,痛的那公子弯成了一条风干的老虾米,眼周滚出泪花,大喊道:“你们夜罗堡的疯子到底干什么?”
小四子摸着脑袋道:“唉,我是为你好啊。”
“你打我还为我好!”
一摸脸颊登时觉得后槽牙都松动了,吓得脸都青了。
小四子一脸认真:“刚才大当家跟我说‘那人长得就丑,我瞧眼珠子不想要了,脑子里也装的都是粪。给我去要么挖了他一双招子,要么打成傻子,不然就打的我认不住来’,你说我对你多好,既没打傻了你,也没有挖你眼睛。”语气当真真诚,气的那公子几乎吐血。
闹了这一出,谁还不知道这无行公子孟浪,惹怒了夜罗堡主。
茶豪并不理会,只是抱拳道:“明夫人高见。这伤口在下验过,确是四十一道。”
明素问得意得紧,朝明非真扬起尖尖的下巴,似乎在问‘我这明夫人做得如何’?
毕竟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明堡主咳嗽一声,顾左右而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