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e太白
白总管现在说话好像……不用‘咱’或者‘咱家’来自称了,这是为什么?
满脑子的疑问无法解答。
不过算了,反正今天也是来陪白总管逛庙会的,我就清闲一下吧。我背起双手,慢慢悠悠地跟在他们后面,跟着捞金鱼去也。
“舍不得呗。”
明非真慢悠悠地歪起脑袋,然后直直盯着她寒风中有些发烫的俊俏脸颊,温柔有力的声音,轻易击穿了心防,像无可防御的一泓温泉水,仿佛将人包围着,要渗透入心底。
“我看着,怪可惜的。”
白怜听着这两句温暖的话语,忍不住心中一阵悸动。
她平时是不会因为这种话就发生这样的反应的,甚至她还会不屑地嗤之以鼻。可现在这种状况,她卸下了心防,卸下了盔甲,将自己的心里话一句接一句地说出去的时候,那两句看似关怀实则撩妹的话语,杀伤力真的不小。
其实白怜今天真的很奇怪,整个人都奇怪。
平时少食的她,喝光了能做三天饭分量的汤,还在之后吃了烧饼。
她平素跟人说话都不到五句,能少说就尽量少说。可现在她却是仿佛喝醉了一般,主动聊起了她最不想提起的过去,聊起了她曾做过难民的经历。这段经历她不曾向任何人说出口,哪怕是与煌妃娘娘,她也不肯拿出来谈论。不是因为丢人,是因为痛苦。
那是她一生之中最痛苦的时光,哪怕回忆起一次,也足以让她数日难眠。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会主动地说出来。
她从来不跟人聊心事的。今天与明非真聊起的这些事,都在她的心里放了很多年。里面有她的怪癖,有她的弱点,有她的过去,有她的感历。这些大大小小,也许重要也许不重要的事,不过是个女儿家该有的心事而已。或者并不要紧,但却是人心里必不可少的。
白怜从来不觉得自己该跟人说起。或者是她自己也不懂,宣泄,才是疏导痛苦的唯一途径。她太孤独了,所以她不懂,自己原来,是需要跟人聊聊心事的。不知不觉,讷言的她,心里话已经积攒了那么的多。她不知道要跟谁说,或许谁也不在乎。
但她就是跟明非真说了,一件接着一件。
她都不懂为什么,可是她就是觉得跟他说这些话是安全的。他绝对不会嘲笑她抠门,说她小题大作,而是会静静地听她说下去。像个可靠的大哥哥一样,在她说累了之后摸一摸她的脑袋,借出他宽厚的肩膀,让她休息一会儿。
现在回思到这个想象,都令脸皮子薄的少女觉得两颊中烧。谁要他来摸摸自己的头了!谁要在他的肩膀上睡觉了!他最多最多,也不过是个大叔,什么大哥哥了!?恶心恶心!!呸呸呸!
可她自己也不懂怎么就会有那样的想象,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可能是那个吻。
今天又一次,他们再度接吻了。
白怜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女人,自然也不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她就只是把自己放在太监这个位置,不高也不低。这是一种防卫机制,当年从废墟被娘娘带回宫里,她不过是一介贱民,娘娘善心大发可以让她有三餐温饱,同时也可以一句话让她回到街头去生活。公公这个身份,是她唯一觉得能安身立命的避风港,安全壳。她只要藏身在这个安全壳里面,就可以什么也不承认,什么也不正视,就这样一直过下去。
可偏偏,明非真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她从那个安全壳里拽了出来,并且用强硬的方式令她无法再回到壳中。
这数日来,她穿女装,被人叫做胡夫人,要被迫叫明非真相公。她感到自己的防卫在渐渐变得脆弱。当她站到镜子前,对镜梳妆,她要如何说服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太监。
她今日又被明非真吻了一次,她出现的最多的情绪并不是厌恶,而是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吻感到沉迷,那完全是有别于讨厌的另一种感觉。她胸口的鼓动,还有脑袋里发胀的情绪都在打鼓似的告诉她,时候到了。
所以她渐渐不排斥被人叫做姑娘了,所以她渐渐开始有了笑容,所以她渐渐觉得明非真,没有那么讨厌了。
现在,她渐渐再也无法用‘咱’来称呼自己了,她开始意识到很多从前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例如她喜欢什么;例如她在乎什么;例如她其实是会笑的;例如她自己,其实,是个女孩子。
在她对他说出自己心事之前,这种感情还没有那么强烈。
可当她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自己仿佛是赤.身.裸.体一般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便分外禁受不住他关心(撩妹)的话语。
白怜的心脏,跳的前所未有的快。可却又是一种让她觉得快乐的心跳,像是有一窝小鹿在心口处不住地乱跳。
再看看明非真,她却又要不屑地发出冷哼了——他怎么还是一脸的呆样!
她快速从他身边逃开,才能平复一下过动的心跳。
她讨厌死他那种从容不迫的态度了。
为什么自己那么紧张的时候,他却是一脸的安然?为什么自己这里担心的七上八下,他却还是能傻傻的笑着,仿佛天塌下来都能当被子盖?
这样岂不是就好像是……自己,喜欢上了他一样么?
(卷六 完)
第七卷 元圣私访江南记第1章 有点不一样
我信步走到白总管身后,几个熊孩子正在教她捞金鱼。她微笑的侧脸,多出了以往不曾见过的温柔。
要说起来,白怜今年不过十三四岁,以她的年龄来看,她曾做过难民的话,不该是京城的难民。京城是从来没有难民的,即使有外地涌入的情况,也不会像她形容的那么糟。煌妃能捡到她,那么是出宫探亲的回程路上了?从洛阳到京城路上……莫非白怜的故乡是当年铁卫军叛变的时候占领的城池?如果是的话,那她可能真的有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凄惨童年。
我目光一直注视着装作一脸镇静陪孩子们捞金鱼的白怜身上。但她似乎也不是完全没发觉,就在我注视着她的那一刻,她全身似乎颤抖一下。就算不是出于害怕,也是非常紧张了。奇了怪了,白总管这么紧张干什么。可我越是盯着她瞧,她似乎就越是不自在。我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一个熊孩子突然指着我喊道:“这大叔怪怪的!是不是在打大姐姐的主意!”
熊孩子找抽!
睁大你的熊眼睛好好瞧瞧,就算我是大叔,你眼前这个也不是个大姐姐啊!
白怜脸颊发烫地瞧着我,然后垂首淡淡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哪有看着你!
……好吧,我是看了一小会儿,但我没打你的主意啊!
“我看看你们会不会捞金鱼啊。”我正经地看了一眼她们的收获,嘴角挂起一丝不屑:“一条都没到手?几个熊孩子让开,让专业的来。”
我在她们惊讶目光之中接过那支小小的薄网,按下水中,手腕轻颤,以太极柔力收束,一抖就飞起一条金鱼来。
熊孩子们和白怜立刻佩服万分。
白怜惊讶道:“你挺厉害的啊。我刚才试过都不成呢。”
“叔叔好厉害,专业捞金鱼的!”
“金鱼佬金鱼佬!”
金鱼摊的大叔也露出敬畏的神色:“难道阁下就是传说中的萝莉无限好,金鱼一条佬的……”
金鱼佬你们二大爷啊!
这些熊孩子这么说就算了,你个开金鱼摊的有资格说我吗!怎么看都是你比较适合这个称呼吧!
白怜奇怪地歪歪小脑袋:“明非真,金鱼佬是什么?”
你就别跟着起哄了!!以你的薄脸皮要是知道了意思肯定都不好意思在这待啊!
我为了珍爱生命,拉着白怜远离熊孩子。不一会儿又再走到别的摊贩处。我们两个都吃饱了——白总管是吃不了多少,我是吃了一百笼包子——所以远离了小吃摊,选了些适合游玩的摊贩。
白怜仿佛是刚破壳的小鸟,大眼睛里满是好奇的光芒,好奇心抑止不住地左看右看,拉着我一直问个没完。而且每个游戏都要玩一次,让我不由得在灯火阑珊处对着渐渐空荡的钱袋子叹气。这……难道就是撩妹的代价吗?
于是我只好全力阻止暴走的白总管。